雨姑娘此刻的表情,就像是看见檐下的花草被泼了一坨大粪一样,眉目扭曲,牙关打战,用力伸手向外一指道:“你、你这个无耻淫贼!居然敢动这种念头!赶紧、赶紧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P>
下一刻,阿原已经身在五里之外。用抱头鼠窜来形容或许有些过,但仅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则明显有所不足。</P>
阿原这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心中的仓皇悔恨,直如一只猛兽在后面追赶,让他根本没心情去抱怨责骂,凭什么那个离和风怜可以有一间房而他却只能在寒风里猛跑,人比人得气死之类的,只是一想起雨烟萝的那个表情,就下意识地腿上加劲,想跑得越远越好。</P>
沿着山路一路狂奔,阿原跑得汗流浃背,浑身酸爽,竟不知不觉间绕到了山阴。在那里,他又见到了另一个小伙伴。</P>
“主人?你回来啦?”风怜的声音,如在暮色下鸣唱的夜莺。</P>
这位甜甜叫着主人的少女没有起身迎接主人的归来,只是扶着膝坐直了身子,抬着头像只天鹅一样仰望着阿原,倾世的面庞上尤带着令人忘忧的笑容。</P>
“怜儿,这怎么在这?”阿原又问出了同样的傻问题,但若是亲眼见了这一幕,就会明白其实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傻——风怜在夜空下安坐品茗的地方,并非什么仙庐雅舍,而是山边断崖上的一座亭子。</P>
而且这座亭子并不像沈思和雨烟萝的屋子一样是新建的,纯粹就是一座不知何年何月落成的古物,四根柱子已经被风雨侵蚀得发黑,上漏天光,抬头就能见到一轮弯月,却又立在悬崖之上,下方便是茫茫云海。</P>
虽然景色的确玄奇壮美,但大晚上在这么一个地方待着换了阿原是绝对不干的。</P>
“我在等你啊。”风怜淡淡地答道,一如当初在幽谷小屋中一样淡然从容。她身周的一切也与当时仿佛,一张书案,一本手卷,一捧清茶。穿越千里,从荒山幽谷到仙门玄山,这个少女似乎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品茗读书而已。</P>
清风一袭,阿原尴尬躁动的心忽然沉静了几分,一笑坐到风怜身边道:“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妹了,你也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叫我师兄就好。”</P>
“狮、凶?”风怜歪了歪头,“可是,狮凶不是那个胡子叔叔么?”</P>
阿原刚接过风怜的茶盏想喝上一口解解渴,一听连忙放了下来,生怕呛死。堂堂大师兄胡不归在风怜眼中真名竟然是胡子叔叔,若让他知道了只怕呛出来的就不是茶,而是一口老血了。</P>
“怜儿,我们现在是同门了,互相之间就以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相称,就跟兄弟姐妹一样。你年纪最小是吧,管他呢反正你最小,所以我们都是你的师兄师姐,我就是你的阿原师兄,你就是我的风怜师妹。”</P>
这一番耐心讲解,风怜总算听懂了,开心地点了点头道:“嗯,阿原师兄。”</P>
这甜甜的一声师兄,当真是千金不换。阿原浑身舒坦得像吃了金灵芝一般,要是多几个这么美丽乖巧的师妹,师父什么的再烂也都无所谓了。</P>
可这位师妹实在古怪,身负震铄古今的天灵根、天灵脉,却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加入了一个三流门派。看起来全无武功道法,行事却又处处与人不同。</P>
“你就睡在这?不冷么?”阿原问道,万丈悬崖之上,夜风透骨,他一个混迹江湖的男人都有些受不了,这个如清风弱柳的少女为何却能云淡风轻完全不当回事?</P>
“睡?我看书时,很少睡觉的。”风怜轻轻团了下手中的茶杯,“冷也不会,喝喝茶就暖和了。”</P>
阿原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追问,只看风怜身周连个茶壶都没有,却能一口接一口地品着茶,就该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能以常理揣度的。</P>
风扬师兄曾说过风怜的资质可以称得上是先天道身,未曾修炼便已达到辟谷避尘的境界。虽然阿原还不懂那究竟是什么境界,但一想这少女一路走来,从不曾沾染一粒尘埃便可知一二。</P>
“你想睡了么?要是你想睡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的……”</P>
少女柔和的声音中带着关切,却又在不经意间把阿原击倒。这个小师妹好虽好,但那股呆劲一旦上了头,也是能让人头疼死。</P>
“没有没有!我精神着呢,还准备去山里跑上几圈!”</P>
阿原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连忙出了那亭子,向风怜摆摆手道:“你该喝茶喝茶,该睡觉睡觉,嗯,不用管我。”</P>
说着,阿原再次迈开步子,将一切甩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