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非浑然不觉,仍在兀自盘算利弊,过了盏茶时间,他才缓缓抬头,阴恻恻说道,“元帅,您确定要带领我等攻略薄州?”
敖非称呼苻文为‘元帅’,邓翼、慕容恪、呼延无忧三人则称呼苻文为‘殿下’,几人与苻文关系的远近亲疏,就可见一斑了。
而敖非之所以如此发问,细细思索,可就大有学问了。
如果苻文回答‘是’,那么,这就代表攻打薄州这件事儿是他苻文一手策划,即使陛下降罪,他苻文也是首犯,他敖非最多算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从犯。
如果苻文回答‘不是’.....
事实上,苻文心意已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敖非瞪着眼睛看着苻文,那眼神,就如同吐信的毒蛇。
苻文脸上堆砌着笑容,亦眯着眼睛看向敖非。
苻文当然知道敖非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苻文也没有打算推卸攻略薄州的责任,道,“违抗圣命,攻略薄州,全系本元帅一人决断,父皇若是追责,本元帅一人承担!”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让人热血喷张,当真是激励了士气,抬高了自己。
可细细想,饭是大伙一起吃的,屎是大伙一起拉的,倘若真到了追责的时候,慕容恪、敖非这五个人,跑得了么?
得到了这个空有其名的承诺,敖非深吸了一口气,对苻文道,“元帅,传令使臣如今可还滞留军营?”
苻文如实说道,“送信之后,使臣随风北去,不见其踪!”
敖非眉头紧皱,沉声说道,“若使臣仍在,我等可合力袭杀使臣,伪报其穿越汉境时被汉朝刺客袭杀的假象。如此,我军便可充作从未收到此信,继续率领大军攻略薄州。可如今使臣一走,事情还有些棘手!若陛下知晓我等不听号令强行进军,即使连战连捷顺利夺下薄州,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功过相抵不赏不罚!算来算去,搭人搭命搭钱又无功劳,是个赔本儿的买卖啊!”
苻文知道,敖非这是已经和他站在了一条船上,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了。
于是,苻文饶有兴趣地问道,“然后呢?”
敖非半边脸庞陷进斜阳不及的昏暗中,阴恻恻地道,“末将之意,我等立即联名上书朝廷,详细说明形势,请求陛下回心转意,准我等相机行事!只要有了‘相机行事’这四个字,我等便高枕无忧啦。”
敖非还是胆气不足,没有勇气直接抗旨。
“哎哎哎?一直以为敖将军是个聪明人,这主意出的怎如此木讷?”邓翼是个火爆脾气,听过敖非所言,他满脸不悦,驳斥道,“天狼城距此来回往返便要一月有余,等到陛下回旨,哼,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敖非阴森森地驳斥道,“此话大谬!俗话说‘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若我等违逆朝廷强行攻打薄州,对我等百害而无一利,反而会被朝廷定义为骄狂之徒,从此难以施展抱负!”
敖非浑身邪气,一双鹰眼锐利地盯着邓翼,如果他的眼睛有赵安南冰火两仪眼的能耐,邓翼怕已经死过不止一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