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嘴唇微微颤动,没有说话。
四人落座,刘懿欢喜消退,不胜感慨。
三个月前,东境一战,牟枭失去了父亲,程纲失去了老师,帝国将星陨落,武宁军全军覆没,悲矣!壮矣!
而这名名为夏沫的少年,则继承父业,成了太白军白貉营的校尉,准备卷入一场本应与自己无关的斗争。
没错,跟随牟枭而来的白白嫩嫩名为夏沫的少年,便是当年因刘懿而死的前白貉营校尉夏孑之子,也是一直护在刘懿身边的老夏瞻之孙。
夏孑生前,在白貉营极具军心人望,其为了人心大义自杀后,白貉营将士感念君恩,自发请命莫惊春,请求夏孑之子出任白貉营校尉,莫惊春从众之望,终于把这支精锐,交到了夏沫手中。
那时夏沫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处理白貉营军务全靠夏孑留下的一干文臣武将,而今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纯熟军务且思虑周全,大有儒将之风,不禁让人感叹岁月流逝、江山代有人才。
所谓旧巢客雁,迁来一手新苗,白貉营将士这一知恩图报的故事,听得刘懿内心深处感动不已,连连感叹人间真情。
当年小树已茁壮,大树虽倒自不弯。
人间素有真情在,善恶是非枉自明。
待刘懿情绪稍定,传唤军中留守老卒温了一壶浓茶,为三人一一斟过后,回案悲痛说道,“三个月前,东境之战,牟将军勇悍绝伦、以身报国,武宁、武次、太白三军将士满腔热血、不顾生死、忠烈殉国,听此噩耗,我心甚悲,奈何身不由己、实力不足,恨不能率平田军立刻赶赴东境,除贼兴邦啊!”
“将军心事,枭已明了,我等千里迢迢此一行来,专为此事。”牟枭神情怔怔,似乎略显伤感。
月下灯明,刘懿心中叹过,既然牟枭开门见山,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决定和盘托出,便轻声道,“兄若知我,当知我想。如今曲州崩乱,贼人势力强大,陛下不得已方才许诺江锋封王,实乃缓兵之计。此为国之机密,今日所以对三位和盘托出,只因我等一是一条船上的摆渡客,还请三位保守此密。”
牟枭三人同时点头,程纲在侧,轻声道,“国家蒙难,皇权受辱,国人蒙羞,我等是国之罪人啊。”
“程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大汉江山,会危而后安的。”刘懿轻声安慰一笔带过,转而把话题引了回来,道,“本将军立志除贼,奈何实力不足,各地兵力分散无法动用,长安的天子内卫亦不可轻举妄动,所以便想北出凌源山脉,先解东境危局,而后再请东境诸位将士,助我一举平定曲州诸贼。当前危局,唯有此法可救曲、薄两州,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了。”
牟枭冷静问道,“将军,平田军目前有多少人?”
刘懿如实相告,“平田军以建制筹组,目前有两万五千人,华兴郡还有两千郡兵可供驱驰。”
话说到这,夏沫和程纲眉头紧锁,忽然低头沉思起来。
刘懿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两人这是在认为平田军兵力不足啊!
牟枭则直来直去,淡淡地道,“将军,如今,我东境五军,只剩下罗月营和白貉营两营的可战之兵,留守的官兵,加起来也不过一千,纵然是我等与平田军联合,也不过三万人。秦军那边,至少十万虎狼,加上刘沁、刘瀚投敌的两军兵力,足足有十五万大军。将军以为,我等凭借三万兵马,可以逆袭翻盘么?”
刘懿呵呵一笑,“怎么,牟将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