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忙着收拢稻麦的农人,见天上巨大穹盖,纷纷引为天谴,丢弃了农具与牲口,迅速逃离现场。
刘懿只见那阵法绵延几里,线形勾勒复杂,一条条紫线上刻画各式符咒,阵中连催钟响,如雷贯耳,大阵整体泛着精紫之光,仿若天兵天将即将降世,叫人不寒而栗。
“夏爷爷,这,这是,阵法?”刘懿心中惊骇,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瞻傲娇地点了点头,笑道,“平戎听雪台传承了上古十绝阵,阵出既人出,阵在即可杀人,多年推演,其门徒由十绝阵衍化而来的阵法,数不胜数,冯昕勉勉强强算得上天纵英才,可面对我这阵法,千阵万阵都要失色啦!”
刘懿听后一阵无语,心想:老爷子心气儿也太高了些,人家平戎听雪台创造了千万种列阵之法,你居然只给了一个勉勉强强的评价。
“你还别不信!此阵名为紫砂阵,乃老夫参悟十绝阵中的红砂大阵衍化而来。”
夏瞻轻轻动了动手,见那阵法缓缓向丰毅城上空飘去,“此阵内按天地人三寸排列,中分三气,内藏紫砂三斗,看似紫砂,实为利刃。此阵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冲入此阵,守阵之人心念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鼻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
“老爷子,你,你要屠城?”
听完夏瞻的注解,刘懿立时变色,不过转念一想,夏瞻自不是妄造杀戮之人,其中必有其他隐情,于是定神守心,继续问道,“夏爷爷,紫砂阵除了杀人,可还有其他神效啊?”
夏瞻见刘懿反应如此之快,点头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此阵除诛杀阵内之敌外,还可作为守城大阵,在受敌攻击时,启用此阵,遣少量兵将依法进入阵眼,可造千军万马之势,只不过功效嘛,便会大打折扣了!”
刘懿‘哦’了一声,说道,“用障眼法迷惑敌人,让敌人困守阵中,对么?”
“对!不过,孩子,你可知将城池包藏紫砂阵中的真正含义?”
刘懿淡淡答道,“神阵一出,黄氏一族进无可近、退无可退,守无可守。主动权已完全在我,神阵一启,玉石俱焚!”
夏瞻面无表情。
刘懿心如明镜:夏瞻之所以要用一个货真价实的杀阵笼罩丰毅县,或许并没有动杀念,只是想威慑黄家降服。不过,事情总有万一,若黄家真的誓死不降,鬼知道夏瞻会不会恼羞成怒,开启杀阵。
自古言兵者、成霸业者,皆要见血,这两点,与善恶正邪无关。
夏瞻默然而立,两人相顾无言。
刘懿看着那座大阵缓缓落下,最后在丰毅城消弭于无形,少年了望远方,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是一年雁南去,不知明年雁归否啊!”
过了良久,天行晚、人将去。
城中家家起炊火,饭菜的香味儿,顺着北风流入两人鼻中,咕噜咕噜,咕咕噜噜,两人的肚子同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于是,这夕阳之下的一老一少不约而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刘懿生火起灶,不一会儿,淡淡滋味的麦饭豆羹做好,两人吃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老夏瞻瞧着黄家方向冒起的炊烟,“孩子,关于黄家,你打算怎么做?我听你的。”
“晚辈打算做一回土匪!”刘懿揉了揉肚子,哈哈笑道,“人可以走,钱必须得留下!”
老夏瞻沉声文道,“要是人家即想走,又不想给钱呢?”
刘懿想了想,撇嘴说道,“那我便做一回真土匪!当一回搅屎棍!”
说到此,刘懿眉宇间忽然杀气涌动,“杀!”
老人脸庞上看不到任何变化,问道,“不觉有违初衷?”
刘懿表现的十分淡然,“事急从权,如今世族之患已经深入敌国骨髓,晚辈作为有志之士,必要以铲除奸邪为要。杀戮黄氏一族,虽然有违初衷,但不违大的初衷,便算不违初衷!”
夏瞻回味了一番嘴里残渣的味道,咧嘴道,“你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刘懿挠头道,“嘿嘿,也没有啦!周抚说,晚辈做人过正,需阴阳相济,才能克服大业。”
夏瞻剜了一眼刘懿,“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儿,能憋几个好屁?”
刘懿笑道,“有时候,做人无赖些,会免去很多麻烦。你低低头、脸皮厚些,或许这事儿就过去了呢!”
“嗯!”夏瞻嘴唇微微上扬,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两人继续远看炊烟,就着温凉的蛮头,静候月色降临。
今夜,对于我,对于黄家,都很难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