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道士,最奇的是那人走路绝少声息,以蒋星泽的致物境界,也只能断出周遭有人,却无法判断其方位,若不是我天生重瞳,也不可能看的真切。
父亲江苍境界高深,行路尚不免有沙沙之声,而此人毫不着意地缓缓走来,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声息奇轻,足见其境界不会低于父亲。父亲已经多年没动兵刃,功夫全搁下了,我想此人境界和功夫甚至要高于父亲。
那人向我和蒋星泽横扫了一眼,随后原地不动。我定睛细看他脸相,不觉打了个寒噤,他容貌怪异之极,除了两颗腥红眼珠微微转动之外,一张脸孔竟与死人无异,完全木然不动,说他丑也并不丑,说他好看也并不好看,只是冷到了极处、呆到了极处,令人一见之下,忍不住发抖。
我和蒋星泽从小光屁股玩到大,对视一眼就知互相心思,我俩目光交接了一瞬,随后双目不离那怪人,缓缓向后撤步,蹑手蹑脚到了极点。
忽然,那人动了一下,向我俩一步步疾如流星逼近,我和蒋星泽定了定神,知那道士一出手就会凶狠无比,心想须得先发制人。我左手打个手势,抽刀向道士冲去,蒋星泽则端坐不动,暗暗凝聚心念,伺机待发。
哪知那道士强于我太多,还未等我与他短兵相接,便被其幻步上前摁住了喉咙,顺势将我掐脖提起。我挥刀便砍,哪知狗道士动作迅猛,另一只手拖过我的刀,轻轻发力,环首刀寸寸尽断,我顿时失去了依仗。
我双手抓住狗道士摁在我脖子上的手,试图掰开逃脱,却无力回天,只能苦苦挣扎。
蒋星泽见后大急,拿出羽扇便挥出了一道蓝罡,直扫狗道士下腹。
蓝罡甫至,那道士却不为所动,似乎定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心中苦叹:我与你并无仇怨,这又是结的那般因果啊!
蒋星泽那道蓝色罡气距离道士仅剩寸许,道士手中凭空多了一把拂尘,只见拂尘挥动,尘尾在半空中转了个小圈,蓝罡顿时消弭于无形。
情急之下,我屏足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向道士踢出一脚,脚尖到处,竟如踢上了钢板一般,那狗道士却安然无恙。疼痛之下,我双瞳流泪,窒息之下,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重瞳渐渐合一,完全成了人家手中的一只兔子。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老子不喜欢!
可是,蒋星泽若跑了,他就不是我兄弟了!
蒋星泽见来硬的不行,赶忙跑来,躬身向道士拜倒,恭恭敬敬行礼,说道,「道长,我与兄弟江锋误闯宝地,实乃无心之举。我俩并未窥探贵观隐秘之事,这便速速退去,还望道长恕我俩冒犯之罪,饶我兄弟性命。」
蒋星泽说完,那狗道人却毫不动摇,捏着我的手没有松劲儿,也没有加劲儿,双眼平如静水,不见喜悲,似乎他即将捏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畜生。被人如此小觑,我心中平添怒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苦苦挣扎,手上呼扇呼扇,示意蒋星泽速速逃跑。
整个道场淡黄色的雾气弥漫,也不知是这雾气还是被窒息所影响,我的神志居然不清晰起来,眼中浮上一丝黑色。
就在我奄奄一息之际,身后忽然狂风大作,刚刚近了狗道士几分的蒋星泽立即动身,没了命般挥舞羽扇,阵阵罡风狂泄
而出,直接奔着狗道士的面门袭来。
狗道士仍然面无表情,拂尘急掠,一招弹、掠、削三式一气呵成,中间没半分变招痕迹,蓦地里嗤嗤嗤连响,赤红色心念从拂尘中喷薄,瞬间便将蒋星泽扇出了三十丈开外,蒋星泽连惨叫都没有,便生死不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可怜我这兄弟,除了把狗道士周围的烟气扫开了数丈,连人家的毫毛都未伤分毫,既可怜又可悲。
感觉我那兄弟没有了声息,我渐渐绝望,心中暗暗感叹:蒋星泽啊蒋星泽,你我兄弟大业未竟,居然死在了这小小的道观里。人间多悲凉啊!
刚刚叹完,狗道士那硬似钢爪的手,猛地松开,我旋即落地。
剧烈喘息了一阵,我也顾不上其他,赶忙上前查看蒋星泽伤势。
见我那兄弟一息尚存,我急忙背起蒋星泽便往外跑,想着尽快寻找一处医馆为其医治。却听身后传来微弱响声,那狗道士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双鼻流血,气若游丝地说,「高贤且慢,快来助本道复还精神,本道定为其医治。不然,这孩子可就没救啦!」
远水难救近火,我犹犹豫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