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到达赤松郡后,着手加强了防务,同时与其他四位驻守东境的边军将军共建烽燧哨塔,建立了联动机制,还时不时地在边境大张旗鼓地练兵,高钊见汉军势大,也只能暂且隐忍。
不过,这些在莫惊春的眼里,还不够。
为了彻底震慑高句丽国,十年前,莫惊春在冬夜领兵五千,出太白山脉,一路隐秘行军神出鬼没,历时五天,最后,这支军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高句丽国国都,丸都城。
见到汉家旗号,刚刚起床的高句丽王高钊心中大骇,他慌不择路,率领一干亲卫,屁滚尿流地逃出了丸都城,莫惊春大手一挥,将高句丽国国都丸都城付之一炬。
莫惊春千里奔袭,彻底让高句丽王高钊,吓破了胆,从此,他海上生残夜,将一艘大船作为了自己的移动王宫,遥控指挥臣民,再不敢登岸一步。
莫惊春一战定鼎东境太平,不过,匕有两刃,莫惊春的铁血政策,也让大汉与高句丽国彻彻底底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世仇。
这不,高句丽王高钊强自忍耐了十多年后,终于在前年开始明目张胆地重修故都丸都城,打算迁都回去,莫惊春得知消息,决定返回长安进行述职请诏,在北归途中,遭到
来路不明的刺客刺杀,险些丧命,幸得父亲施以援手,得以生还。
莫惊春雷厉风行,他回到太白军,立即整军,连夜奔袭三百里,第三日凌晨便兵叩丸都城下,将那些个修建都城的、仍在睡眼朦胧之中的兵士杀了个人仰马翻。
最后,莫惊春又是一把大火,已经修建过半的丸都城,再一次被付之一炬。
高句丽王高钊那股子妄图染指薄州的势头,也随着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莫惊春凭借这一战,名震东境。
江湖传言,有两个高句丽的小伙子在席间喝酒,一人说‘莫惊春猪狗不如’,另一人打趣要去太白军营告状,结果那辱骂莫惊春的男子,居然当场就被吓死。
古有张文远威震江东,小儿止啼。
今有莫惊春力慑辽东,国不敢还都。
莫惊春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
书归正传,按照父亲的话说,莫惊春前年在凌源山脉欠了他一条命,要办我今天的这件事儿,应该不难。
我和莫惊春分坐马上,定睛对望,就在我兀自思忖之际,莫惊春率先在马上拱手开口,对我笑道,“刘将军,您不远千里来我太白军做客,实乃我太白军之大幸。早听闻刘将军少年英豪,今日一见,果然如坊间传闻,英俊了得,英俊了得啊!”
我笑脸相对,嘴唇微启,本想套近乎叫一声‘莫叔’,但一想到莫惊春的赫赫履历,想必他是个孤僻的人,想了想
,我下马执晚辈礼,对莫惊春拱手道,“莫将军您过赞了,将军您未及冠而入致物境界,及冠当年便携猛虎之威杀退南方骠越十万雄兵,近些年在东境更是威风赫赫,打出了我汉家天威,父亲说:若论天下英雄,将军必入前十啊。”
我说这话,不真,也不假,我俩就这么相互拱手,笑看对方。
直到我俩同时绷不住脸色,哈哈大笑!
莫惊春悠然长笑一声,扬起马鞭,向远方豪爽一指,“刘将军,请!”
我拱了拱手,“莫将军,请!”
莫惊春率兵在前引路,我带着一帮似弄非农的汉子们紧随其后,终年积雪的太白山下,留下一串长龙,不一会儿,隐在皑皑之中的太白军营,尽皆浮现眼前。
或许是父亲提前以书信知会了莫惊春,莫惊春似乎早知我到此之意,来到太白军营后,他也不耽搁时间,连他的中军大帐都一并绕开,直接带我来到一处偏帐之外,马鞭一指帐篷,对我说道,“刘将军请进,我在门口为刘将军压阵,但有危险,你大喊一声,我自会出现救你。”
而后,他点了点头,示意我独自进入。
我咽了个口水,无比好奇又满怀憧憬地掀开了帐门。
入帐之后,我略显失望,大帐内的摆设与寻常帐篷无异,既没有神妙阵法,也不见奇特物件儿,但看这擎画布置,我便少了三分兴致。
帐内有一人,是个打扮得中规中矩的老者,
我走近一看,他正在吃饭。
我想:他就是我今天要找的人!
仔细一看,这老者穿的如普通乡老模样,并无稀奇之处,
再仔细一看,这位老先生的食物都是经过谨慎选择的,不是太油腻,也不是太没有油水;不是太滋养,养分也不是太不足;肉类和豆类不是吃得太多,可是也万万没有缺少。
除此之外,桌上还置了清茶一壶,茶香中散发着淡淡的野草味儿,人不可脑香,看着,这位老者,是个隐于神山的‘散仙儿’。
那老者见我走近,仅是微微停了停筷子,便对我不理不睬,兀自吃饭,仿佛我是一缕吹进屋内的空气。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选择静观其变,笑呵呵地坐在一旁,看着老者细嚼慢咽。
那老者始终无视于我,绷住了脸,碗筷齐动,一张嘴始终塞满了东西。
过了许久,老者终于打了个饱嗝,歪在榻前,背对着我,似要睡去。
我不急不躁,仍候坐一旁。
所有的平平常常里,往往透着不平常,这位老人家既然对我视如不见,那便只能证明事有蹊跷。
还未等我进一步思考,背对着我的老者传来沉闷的声音,“小子,你认识夏孑?”
“回前辈!晚辈认识夏校尉。”我不假思索,拱手言道,“当年夏校尉不忍杀我,为了麾下兄弟的安危,自杀以全兄弟,当真忠义横天。”
那老者身形微微动了动,言语中带着颤音,道,“我
是他爹!”
听完此言,我精神一振,身体前驱,拱手便拜,发自内心地道,“恩人之父,亦是我父,恩父,请受晚辈一拜。”
那老者身形颤抖,终是转身坐起,他看了我半晌,忽地掩面大哭,哀嚎道,“我就不该教他那些仁义道德啊!他但凡徇个私情,也不至于英年早逝啊!”
我有感而发,挤出一个笑容,拊循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恩父,夏校尉的仇,晚辈已经给他报了!”
老者哭着哭着便笑了。
我笑着笑着便哭了。
但使此生欢达意,不教恩父泪掩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