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背袖站在门扉前,额前已经尽是细汗,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如果就此打住,打道回府,己方三人定会安然无恙,甚至在平田军南下返程时,荀庾或许还能出马送行。
如果推开眼前的这扇门,迎接自己的,便是步步杀机了。
刘懿攥紧拳头,仰而思,一情一愫回眸处,当日在公羊寨被救出来的七个少男少女临别时的悲怆眼神,在刘懿脑海中挥之不去。
最后,他咬了咬牙,昂首向前。
有实力的人讲道理,没实力的人,更要讲道理。
......
刘懿见到荀庾时,荀庾正躺在床上,呻吟不止,一副即将病入膏肓的样子,甚是颓废。
刘懿空手而来,面带春风,他也不嫌失礼,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荀庾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
乔妙卿和王大力倚门而立,眼过之处,屋内除了荀庾外,竟空无一人。
没有侍卫也就罢了,一个生了病的郡守,榻前居然连个侍从和医官都没有,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三人只见荀庾‘哎呀’‘哎呦’的呻吟了半天。
已经知道荀庾装病的三人,看荀庾此刻的样子甚是滑稽,乔妙卿正准备上前戳穿,却被刘懿一把拦下,但见刘懿嘴角流露出充满深意的笑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如晚辈一般恭立榻侧,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荀庾演技出众、难以自拔,一直‘哎呀’‘哎呦’的呻吟不止,刘懿索性搬了张软蒲,跪坐在榻侧,悠哉悠哉地看着荀庾。
反正表演的是你荀庾,我一个看戏的又不累!
期间,王大力始终护卫在刘懿左右,形影不离,而乔妙卿则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在屋内闲庭散步般随意摆弄物件儿,以做探查。
很快,小娇娘妙目微皱,莲步摇移,故作淡定地走到刘懿身前,附耳轻言,“懿哥,刀斧手养晦于东西两室,不下百人,此处甚危。”
刘懿点了点头,仍不言不语。
乔妙卿按住腰间竹笛,随时准备与敌人厮杀,保护刘懿撤退。
王大力则双拳紧握,没有兵器的他刚刚看中了屋内一盏高挺的九枝连灯,关键时期可做长杆兵器使用,在听闻刀斧手兵器落地之声后,他缓缓向九枝连灯移动,最后站靠在九枝连灯旁,明面上假意挑灯玩弄,实则已经暗藏杀机,准备出手了。
稍顷,或许埋伏在两侧房间的刀斧手有些紧张,翠响出屏,刀斧落地之声在空旷的屋内响亮传来,屋内、屋外之人皆惊,场面一度尴尬,且富杀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啦!
刘懿心潮澎湃,胆战心惊,他害怕荀庾因为此举而恼羞成怒杀他灭口,但事已至此刘懿也别无他法,只能面无表情原地静坐,打算以静制动,来一个后发制人。
相比于刘懿三人,此刻的荀庾,更加煎熬。
刘懿这小子还没等开口说话,自己一方便露出了杀意,这,这相当于‘图’还没‘穷’,‘匕’先‘见’了,真是愁煞人也。
刘懿没有任何表态,荀庾就无法拿捏刘懿的下一部动作,也便无法做出反应,这让躺在榻上的荀庾,顿生骑虎难下之感。
想来想去,荀庾哎呦了几声,哀叹着坐起,故作虚弱,对刘懿道,“哎呦,哎呦,本郡身体羸弱,稍有劳顿便要大病一场,倒是怠慢了刘平田!”
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荀庾好算计!
刘懿脑中,正迅速思索。
刚刚的刀斧之声足以证明,若自己今日言行不合荀庾的胃口脾性,这老狗定会痛下杀手。
哎!留意心中该问的、想问的,疑惑的、不解的,都随着刚刚的一声雷鸣瓦釜,了然于胸了!
“无妨无妨,倒是晚辈冒昧前来,初来乍到,叨扰大人了!”刘懿微微挪身上前,拱手一笑,道,“荀大人为民操劳,晚辈佩服!”
荀庾笑着摆了摆手,“刘平田说笑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本郡守应该做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听闻荀大人出身曲州名门,晚辈本想借赤松平田之机,前来向大人学习一番,怎奈天不遂人愿,大人居然病了。”刘懿起身拱手,缓缓后退,“荀大人扬善于公器,还请万勿爱惜身体。晚辈就此告辞,待大人好转,再来探望。”
荀庾一声不吭,他紧紧攥着榻旁茶几上的茶杯,只要他将茶杯一摔,刘懿就要永远地留在这里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