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悲欢离合,往往发生在悄无月色的夜里。
一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的偃山,如今能说话的,就剩了刘懿一个人,加上乔妙卿这么个能喘气的,才两个!
刘懿在附近尸体上扒了几件还算干净的衣服,连铺带盖,把乔妙卿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找了些柴草,向仍未熄灭燃尽的滚木借了个火,在山顶搭起的临时战壕中取起了暖。
他觉得还不够,于是再次拖着酸痛的身子,找来碎石柴草,将战壕加高了一臂,以防山间大风和野兽,又把张游霞残部遗留的刀剑全部尖头向外,插入战壕的缝隙,严行戒备,心觉万事俱备,这才安心地坐在小娇娘身旁。
少年独坐山顶,回想起刚才杀人与被杀,刘懿心生抑郁,仅仅须臾,便死了这么多人,江湖的打打杀杀,意义何在?是为了强权?还是利益?功名?或是尊严?又有几个是为了道义呢?
想到这里,刘懿自嘲一笑,魑魅得时则无人敢逆,若得蚁命,只能黯自消亡。今日,如果张游霞的屠刀之下有了一颗名为刘懿的脑袋,胜利者的笔下,该怎样描述自己惨淡的结局?
当然,若一刀饮恨,自己心里这些世人参不透的爱恨情仇,也没必要想了!
今夜的刘懿,真真正正感觉到自己力量弱小如桑叶蚍蜉,自古成大业者,必有奇人妙士辅佐,若想平五郡之田,还需要多找些能人入伙才是。
强者自强,回去之后,自己也要向父亲请教些文人入境之法,争取早日功成入境,成为入境文人。毕竟,手里没有刀和有刀不用,那是两码事儿!
这一路,皇甫录、应成的忠诚自不必说,王大力憨厚而懂规矩,舅舅杨柳精明而有经验,这些都是可信之人,有他们在,跟随自己的镖师和郡兵,问题不大。
哦!对了,还有身边这位既不懂规矩、有没有经验的乔妙卿!
想到这里,刘懿不自觉嘴角勾勒笑意:这家伙也是个守信之人呐!
心暖过后,刘懿又感到了一丝无奈:自己与这小娇娘虽然都为十二死士之一,在斥虎帮里的地位却是天差地远。刀兵功夫就不必说了,地位上,人家是塞北黎的女儿,将来必会继承斥虎帮帮主大位,自己则为一教书先生之子,挂的也只是师傅死士辰的虚名。
刘懿心中隐隐觉得,塞北黎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让自己接替师傅死士辰的位置,又指派宝贝女儿前来襄助,其目的绝不像表面看的那样光明正大。
刘懿胸前起伏,轻轻吐出了一口哈气。
哎!这些事儿不提也罢!
不过,这乔妙卿倒是义气得很,仅凭今夜之举,便可看出,她是个值得托付性命的战友。
话说回来,在刘懿心中,乔妙卿和东方羽既相同,又不同,东方羽属于骄横中带着任性,乔妙卿属于骄横中带着豪爽,相比之下,乔妙卿更好相处,也更接地气儿一点。
嘿嘿,若是能娶到这样一位姿色上佳、武功上佳、智商极差的小娇娘,也不枉此生哈!
“哎!想远喽。”刘懿搓了搓手,起身看向北山,心中感叹:也不知万里之外的羽妹,此刻如何?东方爷爷应该已经下葬了吧!
正在埋头伤感,北山下左右火光点点,一声‘大哥’传来,刚刚分散奔逃的两伙人,去而复返。
刘懿心头一暖,柔视妙卿,喃喃道,“你若三日伤好,从此,我便心慕笔随,视你为知己兄弟。”
微弱的声音从乔妙卿口中传出,“咳咳!这可是你说的,敢赖账大爷打死你。”
刘懿面露惊喜之色,赶忙蹲在乔妙卿身侧,“呀!你醒啦!”
乔妙卿并未睁眼,如樱桃般娇艳的嘴唇微微翻动,“废话,不醒能和你说话么?”
刘懿憨笑,“你醒了咋不告诉我?”
乔妙卿张口即来,“要你管!”
“一会儿兄弟们来了,你给我留点面子,可不许动辄大骂!”
“叫大哥。”
“大哥!”
“好嘞!大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