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馆上房,水云间。</P>
风沙终于见到了周峰。</P>
绘声和周舒安身为中人,介绍彼此之后,诸人分宾主入座。</P>
至于小竹,自然留在水云间的外厅。</P>
风沙不仅安排了酒菜,还特意从碧天馆要了几个俊俏的伶优陪吃、陪喝、陪玩。</P>
其实是不想让小竹有机会听到里间谈论些什么。</P>
非是不信任小竹,单纯是为了小竹的安全着想。</P>
有些事情只要知道了就会带来危险,要命那种。</P>
可惜小竹撞见了周峰,她爹跟周峰是结义兄弟。</P>
不仅认识周峰,还跟周舒安很熟。</P>
这令风沙有些头疼。</P>
不过现在顾不上,只能以后再说。</P>
水云间内室。</P>
周峰遥向武从灵问安,随口说了些潭州的公主府筹建事宜。</P>
当然,还假模假样发出邀请,虽然明知武从灵肯定不会来。</P>
风沙一面随口寒暄,一面认真打量周峰。</P>
周峰面有黥文,这是受黥刑留下的痕迹。</P>
黥刑又叫墨刑,就是在罪人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炭,再也擦洗不掉。</P>
周峰留意到风沙的目光,微笑道:“大周朝使抵达潭州前,有人劝我用药水洗掉黥文,免遭耻笑。我说汉有英布黥面,世人眼中照样是英雄,我有何可耻?”</P>
风沙笑了笑:“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周公为不愧为大丈夫。”</P>
周峰已被北周封为太尉,太尉乃是三公九卿中的三公之一。</P>
“周公”之公名副其实,不单纯是敬称。</P>
他的目光又落到周峰的穿着上。</P>
周峰出身军旅,举手投足,一派军人风范,硬朗刚强。</P>
豪迈之气,蓬勃透体。</P>
偏偏峨冠博带,一副儒士打扮,还是特别文雅的那种。</P>
不能说不好看,只是气质与装束实在不搭,怎么瞧怎么别扭。</P>
周峰留意到风沙的眼神,展展双臂宽袖道:“马上得之,不能马上治之。”</P>
想要真正掌控东鸟,甚至更进一步,光靠军队显然不够。</P>
还需要得到地方势力的支持,世家豪门,地方士绅等等。</P>
归根结底就是要获得百家的支持。</P>
如今四灵在东鸟一家独大,自然是重中之重。</P>
风沙敛容正视,轻声道:“周公胸怀鸿鹄之志。”</P>
话是好话,话里的意思则恰恰相反,因为他并不乐见周峰胸怀大志。</P>
他支持周峰,除了欲占东鸟大势外,更是支持柴兴。</P>
帮柴兴稳住东鸟和大越,使之僵持。</P>
方便北周将来犁庭扫穴,使天下尽快归一。</P>
不是支持周峰争天下的。</P>
周峰闻言闭嘴。</P>
风沙垂眸不语。</P>
可谓瞬间冷场。</P>
两人都对这次谈判的困难有所预计,依旧没想到才刚开口没两句就产生了分歧。</P>
还是双方都无法让步的分歧。</P>
风沙暗暗揣测,八成是那个和氏璧出世的假消息烧旺了周峰本就不算小的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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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怪不得周峰。</P>
就算周峰自己并不想当皇帝,朗州军上下绝对不缺乏渴求高官厚禄的家伙。</P>
一定会把周峰架到火上烤。</P>
朗州军乃是周峰的根基,周峰必须要有所表示。</P>
他目前无法圈定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也就只能生闷气。</P>
巧妍见冷场,岔话道:“武平水师马上归建,有助洞庭安定,洞庭安则水运稳,水运稳则贸货通畅,贸货通畅则民富国强,民富国强则众安道泰。妾身由衷高兴。”</P>
周峰脸颊抽动,尽管黥文变形,瞧着有些恐怖,毕竟笑了:“孟夫人说得是。”</P>
又冲风沙抱拳道:“风客卿与宫帮主深明大义,鄙军上下当真感激不尽。”</P>
此举令朗州军高层对风沙生出好感,不再死不松口了。</P>
这给谈判留出了很大的让步空间,就算有些事无法让步,起码可以搁置。</P>
比如刚刚那个让双方冷场的话题,两人可以闭口不谈,无需逼对方表态。</P>
也就不会轻易谈崩了。</P>
风沙投给巧妍一个赞许的眼神,冲周峰笑道:“应该的。”</P>
巧妍又道:“水师归建并非小事,实乃众望所归,理应庆贺,不妨大加操办。”</P>
周峰看了风沙一眼,若有所思,缓缓点头。</P>
这显然是风沙特意为他准备的场合。</P>
以水师归建的名义,举办一场宴会。</P>
以向各方宣示,并令参宴的宾客知晓,风沙是支持他的。</P>
所以,关节就是哪些人会前来赴宴。</P>
愿意参宴的宾客大约就是风沙的影响力所能影响的范围。</P>
巧妍继续道:“既然要大办,那就不好草率。中秋将近,恐怕仓促。妾身以为,重阳佳节,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再合适不过了。周公以为如何呢?”</P>
周峰默算少许,缓缓道:“可以。”</P>
离九九重阳还有一个多月,足够把请柬发遍东鸟全境。</P>
无论宴会将在哪里举办,各个地方势力都来得及赶到。</P>
最关键,这段时间足够他整编武平水师,并收为己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