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想将他拦腰斩断的身体拼回去，血早就已经凝住了，少女摸索着，一时忘了理智，似乎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件事。</P>

周围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悲伤，一时间都不敢惊动。良久，有人看不下去了，递过来一个针盒。</P>

“用这个吧。”</P>

小蝶儿的绣艺堪堪及格，远没有小蝶姐姐高超，小蝶姐姐曾经敲打她脑门，叹气道：“看你到时候要是嫁到刘家可怎么办。”</P>

“刘哥又不会嫌弃我。”</P>

刘杰雄果真没有嫌弃，而小蝶儿这次缝绣的也很好。她把所有耐心都灌注在了这场一生只有一次的缝绣。</P>

雨停了。</P>

捡回战场上所有人的尸体后，还活着的人给这些死去的人办了一个简易的葬礼。找了一块足够大的空地，拿了许多木板，让赵家小少爷提上字后，一个个插在那些鼓起的土坑前。</P>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P>

小蝶儿暼向赵家小少爷。</P>

“我赵家只剩我一人，无论我能活到什么时候，我都要撑起赵家。”他看向张家姐姐的墓碑：“但我娘子……她本应入我家祠堂，但我赵家被毁得太过彻底，若我能活到重建赵家，我一定会回来接她。若我不能……”</P>

病弱少年向小蝶儿行礼道：“请姑娘将我的尸体与我娘子的合葬在一起，不论是入我赵家祠堂，还是陪她同在这里，都好。”</P>

“一切拜托了。”</P>

小蝶儿点点头：“……好。”</P>

他在张家姐姐的墓前擦了擦木板上“挚爱”两个字，唇角弯起的弧度近乎透明。</P>

“等我来接你啊，娘子。”</P>

下辈子，我一定会早早地找到你，早早地让你成为我的新娘。</P>

然后再不放手，永远和你在一起。</P>

小蝶儿突然无端生出几分羡慕。</P>

为什么呢？是羡慕赵家小少爷和张家姐姐的生同衾死同穴吗？</P>

精怪的生命太长了，等她到往黄泉，刘杰雄和小蝶姐姐恐怕早已渡过了数个轮回，连她的面容，和姓甚名谁都忘记了。</P>

她抬眸望向四周，扫过人群中的众生面容，在那其中，她找不到小蝶姐姐的脸，也找不到刘杰雄的脸。</P>

李嫂，牛娃，张家姐姐，她一个都找不到了。</P>

再扫过墓前木板，那些人的名字深深地镌刻在上面。</P>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的孤身一人了。</P>

一阵风吹过，一朵小小的杜鹃花飘到刘杰雄的墓前，花瓣颤颤巍巍地，在风中展露出娇弱的模样。</P>

她突然想起在刘杰雄前胸的口袋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放着一朵小小的杜鹃花。</P>

他身上被子弹枪炮灼烧的没有一处好地方，唯独胸前口袋里的这朵杜鹃花，因为始终被他仔细的安置着，所以完好无损。</P>

再也没有人陪她翻墙进祠堂了。</P>

再也见不到那人送她杜鹃花了。</P>

再也看不到那个时有羞怯，但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会娶她的人了。</P>

她突然流出了两行清泪。</P>

少女弯着腰，痛哭流涕。</P>

哭喊声越来越大，直至她身体里爆发出的能量覆盖住了整个庄村，仿佛淹没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