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无话可说。</P>

望着他，明明还是白日里的那张脸，却凌厉疏离。</P>

她本来想说什么啊？</P>

哦，她想回答他在兽车上连问了两遍的问题。</P>

她喜欢他，很喜欢。</P>

只是，此刻，这种喜欢貌似很单薄，也很短暂，她甚至庆幸，幸好没有说出口，否则，她这会儿突然就不喜欢他了，该是她过于薄幸了。</P>

她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好在清如许又接着道，“你这么晚找我可有事？刚才敲门的是龙行止？”</P>

她含糊道，“是他。”</P>

“也是他治好了你的腿？”他接着问。</P>

“暂时的。”</P>

清如许笑道，“他的确很有本事。”虽然笑着，却有冷意，似乎笑的勉强。</P>

燕红提虽察觉他神情有异，但想到刚才那女子的仓皇离去，她目光不由扫向门口，“是不是打扰你们了？”</P>

“不算打扰。”说着，又扬起一抹笑来，一笑之下，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缱绻，“她没有你重要。”</P>

燕红提闻听此言，不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咄咄逼人，“我比她重要？重要在哪里？”</P>

他一挑眉，“对我而言，你自然哪里都比她重要。”</P>

这句话，如果在她没看到那女子之前说出，她或许会觉得很有分量，甚至雀跃不已。</P>

但是此时，这句话就很有浪荡子的嫌疑。</P>

她听出那女子是她神游时那位声音轻灵的女子。</P>

明明对清如许的修为带有几分轻蔑，却还是在晚上前来。</P>

以清如许的修为，他不会不知道那女子在大厅中的所言所行。</P>

可是，他竟然接受了。</P>

合欢宗的功法到底是怎样的，他一身的修为都是如此得来的吗？</P>

“合欢宗的合功法，是什么样的？”她带着最后一点不甘心。</P>

就在半个时辰前，刚才走出去的女子站在他门口含羞带怯的问了同样的话。</P>

清如许嘴角一僵，触及她懵懂却坚定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想多了。</P>

本想借着那女子引起她的嫉妒或者退却之心，可她全部的心思依旧在修炼上。</P>

她这个榆木疙瘩的脑袋，让他误以为……</P>

她这纯粹是修炼上的交流，就像在车内猝不及防地问他要合欢宗的修炼秘诀。</P>

她什么也不懂。</P>

她心中，成为天下至强一直是最终夙愿。</P>

她的夫君，那样一个风姿斐然的人对她痴心不悔，她从未放在心上，一路行来，她对于那人只字片语未提。</P>

身家清白，明媒正娶尚不放在心上。</P>

他满身污浊，前途难料，又何必强求？</P>

清如许手一抚，床上的铺盖棉被一同燃烧起来，他隔绝了热度，烟雾和灰烬被锁在结界中，燕红提只觉得晃的刺眼。</P>

不一会儿，连灰烬也成了烟尘。</P>

砰的一声，窗户洞开。</P>

烟尘化作一缕微不可见的灰线随风飘散。</P>

“合欢功，自然是合则生欢。双方各存欢喜，共赴极乐。”他手指微屈，一套新的铺盖被褥已经铺就，锦被之上，一朵朵红色合欢花点缀。</P>

“这种东西，你不必学，也学不来。”他又补了一句。</P>

她这样的性子，学不来虚与委蛇，她不喜欢的，连看一眼都不愿。</P>

“所以，刚才那女子在向你讨教功法？”她终于忍不住讥讽。</P>

她想，此刻的她，一定和龙行止刻薄的样子很像。</P>

他没有回答，微微侧身倒茶。</P>

那红色，她总觉出几分刺目，萦绕在耳边的还是那句，“燕红提，你喜欢我吗？”</P>

饶是她再迟钝，她也知道，他若对她无意，何必要问这么一句，这是多明目张胆的一句话。</P>

清如许喝了几口冷茶，一直垂眸不语。</P>

又是一阵沉默，她生出的全部勇气消失殆尽。</P>

她想起来和禹夜对于男女之情的讨论，当初她说的，和现在的情境何其相似。</P>

她是喜欢清如许，只是，如果清如许不喜欢她，她不就是单相思吗？注定没有结果。</P>

那些她设想中的两看生厌，背叛欺骗，嫉妒，就全都不存在了。</P>

这样一想，她心里好受多了。</P>

再看清如许，依旧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也不想着给她倒一杯，大概是喝茶送客的意思。</P>

这是与她无话可说了？</P>

一时间，一条看不到的沟壑出现在他们之间。</P>

燕红提颓然，“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P>

她转身要走，才听到后面放下茶杯的声音。</P>

不过走到门口，她又升起一股怒气来，她现在怎么像打了败仗一样，一会儿龙行止问她，她该怎么说？</P>

她什么话也没同他讲啊！那刻薄鬼肯定又要嘲笑她。</P>

眼看着到门口，有些话再不说，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出口。</P>

她索性心一横，又转身。</P>

没想到清如许跟在她背后，挨她极近，一转身，鼻尖直接撞在他肩膀，她急忙往后躲，脚下不知怎么一绊，差点摔倒。</P>

清如许反应极快，向前一步，拦腰抱住她。</P>

砰……</P>

她的后背抵在门板上，一抬眼，便看到清如许俊朗的侧脸。</P>

几年前，他要抱住她还需要倾身，如今她身量高，已经不需要了。</P>

燕红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瞳深如夜，映出有她惊慌的神情，下一瞬，燕红提反应极快地将他推开。</P>

清如许一个没防备，直接被狼狈地推在地上。</P>

黑色外袍落地，束好的白色里衣也松散开来，如墨长发委地，凌乱之间却又美的惊心动魄。</P>

燕红提扶额，她这是做了什么？</P>

她忙上前欲扶起他，伸出手，“你没事吧？”</P>

清如许将手搭在她手腕，她本想用力向上带起他，却不想，他眼眸似星，唇角上扬，一股更强大的向下的力量却反而把她带倒。</P>

就在倒地的刹那，清如许另一只手又拦在下面托住她腰身，让她直接坐在了他掉落在地的外袍上。</P>

而他索性仰躺在地，胸口起伏，发出极低的笑声。</P>

垂眸触及他的笑脸，当真是清如朗月，灿若朝阳。</P>

燕红提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却又受他感染，跟着笑了起来，口中却道，“你拽我干什么？”</P>

他眉眼弯弯，“你今日奇奇怪怪的，莫名跑进来，难道就想问合欢宗的修炼秘诀？”</P>

燕红提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只觉得无奈，随口抛出两个字，“你猜？”</P>

他的眉眼堆满无奈，但还是耍赖似的躺在地上，手掌轻挥，灰褐色的屋顶变作透明，现出满天星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