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小剑。</P>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黑色小剑就对着她的识海开始劈砍。</P>
识海被搅乱，神识被黑色小剑劈开，黑色的涡流旋转，燕红提清明的神志变得混沌。</P>
龙墨站在燕红提身旁，一张脸阴沉的可怕。</P>
这魔丹其实至今无人领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魔气不消，所有试过体悟此中剑意的人都会神识受损，甚至变成傻子。</P>
他当年修炼成迷，心高气傲，偏偏要试一次。</P>
幸好父亲帮了他一把，才让他免去了成为行尸走肉的可能。</P>
她能坚持多久呢？</P>
燕红提满头大汗，脸色却苍白，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P>
龙墨握紧拳头，心中默念，都是天意，天意如此。</P>
原本盘坐在地的燕红提终于支撑不住，抱着头开始痛苦挣扎，嘴里传出闷哼。</P>
快了，快了……</P>
他挥手做了隔音罩，遮去里面所有声音。</P>
“咔……”</P>
戴在燕红提颈间的水晶链子随着燕红提的挣扎断开。</P>
龙墨俯下身拾起，他等待着她神识尽灭。</P>
此刻的燕红提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整个识海将要分崩离析，黑色的小剑上下翻飞，劈砍她的神识，一道道裂隙令她思绪混乱，疼痛的明明不是身体，却令她无法承受。</P>
要知道，她可是达到了炼体三阶，几天前在雪地里冻的麻木，身体强悍到这个地步，却抗不过识海深处的痛楚。</P>
一寸之地却丝毫感受不到她的痛苦，未见丝毫动弹。</P>
她睁开眼睛，望向龙墨，龙墨一脸冷意看着她，此刻，她明白，龙墨袖手旁观，就是想看到她死。</P>
这一切都是他的谋划。</P>
从一开始，就是骗局。</P>
手中的冰晶融化，魔丹紧紧粘在她手中，黑色的小剑纹路消失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用力一捏，金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心飞舞。</P>
“你！”龙墨大惊。</P>
这时候，透明琉璃瓶中的种子开始飞度生长，很快，就长出枝叶，开出花苞，花朵上是淡蓝色的星光。</P>
花朵发出冷冽香气。</P>
龙墨忽而大喘一口气，宛如从梦镜中刚刚醒来，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茫然，眼神中的冷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担忧和恼怒。</P>
他一下子拽住坠子，十指飞弹，绿色的光芒顺着气流围绕在燕红提身边。</P>
“抱元守一……”他大喝道。</P>
燕红提首先感受到识海中的小剑变得缓慢了，似有疲乏，又被龙墨的大喝唤回了一丝神志。</P>
对，她不能，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这么容易死去。</P>
若死，她也要手刃了龙墨这个罪魁祸首。</P>
想到这里，她学着控制识海中的黑剑，无数被它砍断的神识围绕着她，黑剑的动作越发缓慢。</P>
最初还能切断神识，后来就再也无法动弹。</P>
神识包裹着黑色的剑，直到把剑身掩盖住。</P>
神识一点点侵入剑身，同时也承受着无比的疼痛。</P>
忽而，一缕神识钻进了小剑。</P>
铺天盖地的剑影出现在燕红提面前，这更像一把剑的记忆。它被人通过极致的冷与热锻造出来，那是个瑰丽而变幻莫测的世界。</P>
看不清持剑人面目，却能够感受到持剑人的狂喜。</P>
接着剑影变幻，它出现在不同地方，有时被沙土掩埋，暗无天日，有时置于高山之上，受风雪洗礼，它被更多人拥有，也被更多人抛弃。</P>
更多的时候是被人握在手中战斗。</P>
直到有一天，又一个主人死亡了，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我一定要为你报仇。”</P>
它没有了主人的驾驭，却点起了腥风血雨。它被人置于火上，被人丢入万丈深渊，被人称为魔剑。</P>
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它想毁灭这一切。它好孤独，它不想一直一直去经历主人的死亡。</P>
它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拥有，它想毁灭一切，包括自己。</P>
直到有一天，它遇到了一个少年，这少年将它捡回来，他们时刻相伴，走出了少年的家乡，这个少年凭借着一把剑成为了举世无双的人物。</P>
少年会与它说话，把它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可是，他无力飞升，躯体即将陨灭。</P>
它是一把魔剑，却还是救不了自己的主人，几千年的相伴化为乌有，在主人身死的刹那，它不顾一切飞向主人，成了他内丹上的烙印。</P>
它想要一同死去，却不能如愿。后来，一直有不同的神识拉扯它，它不愿意离开主人。</P>
它要斩尽一切。</P>
燕红提好似成了这把剑，千百万年的风霜雪雨，令它成为了一把魔剑，它纵是世间无敌，却经历无数场的生死别离，它累了它倦了，它也想长眠不醒。</P>
人总是向往能够长久的活着，它却渴望死去。</P>
燕红提在这一瞬间，体会到它无尽的悲哀。</P>
无数神识散去，黑色的剑影再次露了出来，这次她却一动不动，神识幻化出燕红提的模样，她靠近，剑影发出嗡鸣。</P>
她伸出手，剑影又开始了乱动。</P>
“我帮你寻找泯灭的方法。”燕红提的声音很轻。</P>
刚才，她看到了它的一生，无数种情绪在她识海里翻涌，绝望，孤单，迷惘，无助……</P>
原来，万物有灵，所以万物皆苦。</P>
魔剑不动了。</P>
“你叫什么名字？”燕红提问。</P>
“灭天。”一个声音响起，随即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位俊朗青年，长发飘逸，风姿卓然。</P>
“这是？”</P>
“这是我的最后一位主人。”依旧是微微一笑，眼神却是说不尽的悲哀。</P>
“如果你能答应实现我的愿望，我便为你所用。”青年说道。</P>
“我答应。”燕红提毫不迟疑。</P>
“你知道我的心愿？”青年面露惊讶。</P>
“你想追随他而去。”燕红提感受到了魔剑的情绪，随着它过完了一生，自然知道它对于自己曾经的主人的忠诚之心。</P>
青年点头，眼中似乎有些欣喜，又很快掩去，“以后如果遇到生死存亡之时，就叫我的名字，陆远。”说完身影一闪，重新变回了一把黑色的剑影，漂浮在她的视海之上。</P>
燕红提的心也随着这个名字颤抖了一下，陆远，就是灭天的前主人，也是它的最后一位主人。</P>
因为进入过灭天的世界，她知道，灭天能为她所用，她却永远不会是它的主人。</P>
这时，燕红提的识海开始修复，断成无数节的神识开始拉长，一点点填补破碎的空间，直达一切恢复如初，裂痕不再，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力量变得无比强盛，似有无限生机，但是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痛。</P>
她又开始调息凝神，最后，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受伤在地的龙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