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街上就传来辚辚的马蹄声，吆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P>
燕红提自睡梦中醒来，睁着眼睛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然后利索的起身洗漱打扫。</P>
这是一间闹市中的小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羽织树，因为此树叶子状如鸟羽，往往连织成片，很是好看。</P>
她在树下呆望了一会儿，就听到东厢房传出来帝景真人的声音</P>
“小红提，去买早饭来。”</P>
她忙答：“好。”</P>
挎着竹篮，出了门，转过街角，有早起的妇人正拿着菜篮子出门，三三两两的老人聚在巷口的大树下。</P>
燕红提从他们身边走过，迎来的是他们略带好奇的目光。</P>
“小姑娘又去买饭啊？”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道。</P>
“是。”燕红提笑着道，脚步不停。</P>
另一位老妇人笑眯眯地打听：“那屋里的年轻人是你什么人？你是他丫鬟？”</P>
燕红提笑容未变：“他是我家长辈。”</P>
“可有婚配？”那老妇人接着道。</P>
她面上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脚步匆匆：“还没有。”</P>
她快走几步迅速离开了包围圈，不知道是这些老妇人记性不好还是帝景真人容貌过于出众，几乎隔上一两天就会有人向她推销自家闺女。</P>
如果不是她在形貌上与帝景真人差距不超过十指之数，当初就应该直接跟那些打听他们的人说自己是他闺女。</P>
穿过巷子再拐一次就到了热闹的街上。</P>
两旁店铺林立，吃早点的摊子上已经人声鼎沸。</P>
这是一座北方的小城，还算比较平和，如果不是在城外有一片占地极广的月落森林，时不时会有修士经过这里，那月落阵完全是人间的一个淳朴小镇。</P>
她来到一家包子铺，排队等候。</P>
这家的包子皮薄馅多，特别是肉包细腻香滑，口感极好，而且几乎与素包同价。</P>
帝景真人吃素的，她吃肉的，素包一个，肉包两个，顺便拿出一个大碗要了碗熬的浓稠的米粥。</P>
一一放在篮子里，就又快步走了回去。</P>
经过大树下时，那些老妇人又来搭话：“小姑娘腿脚可真利索呀，回来这么快。”</P>
她低头浅笑。</P>
“你家公子，是何出身？”有个老妇人道。</P>
究竟有没有人在听她说话，那是她家长辈，她不是丫鬟。</P>
也许在这群老妪眼里，像她这样的容貌，也就配给帝景真人当个丫鬟。</P>
“只是寻常出身。”她走得更急更快。</P>
“小姑娘，不要那么慌嘛，过来说说话！”老妇人向她招手。</P>
燕红提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家公子已经醒了，这早饭还是趁热吃的好，就先走了。”</P>
“这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嘴可严实。”刚才那位老妇人在她背后说道。</P>
虽然她没有运用灵力，但也已经是耳聪目明，隔着这样的距离，还听得一清二楚。</P>
“是的嘞，在这有一个月了吧，就听到那公子叫她小红提，她自己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另一个人接话。</P>
“看那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身世家，来，这也不过是游玩，想为他说媒啊，不可能！”</P>
……</P>
诸如此类言语她已经听了差不多半个多月。</P>
走进屋子，把包子和粥一一摆好，帝景真人从另一间房走出进来，神情慵懒，在极缓慢的步伐间，还为自己施了个洁净术。</P>
“今日还是吃包子吗？”他坐在桌子旁。</P>
“是的，掌门。”燕红提坐在另一边低头吃包子。</P>
帝景真人重重叹息：“唉！你这人就是太古板，活得太规律，难道就不想尝试新的东西吗？”</P>
“不想。”说完，燕红提呼噜呼噜喝粥。</P>
如今她暂停修炼，吃点东西对她来说是必须的。</P>
而帝景真人早已辟谷，吃东西不过是装装样子。</P>
此刻帝景真人拿着那包子，左瞅右瞅，分外嫌弃。</P>
“掌门，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P>
“怎么？在这里住着不好吗？”</P>
不好，很无聊。</P>
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就是打扫庭院，看各种书简，调配些药方，实在按耐不住就在院里练剑。</P>
没有修为上的进步，总觉得在荒度时光。</P>
“小红提，不要操之过急，修为上的进步不算进步，只有你的思想境界强大了，才能够走得更远。”帝景真人终于还是放过了那个包子，重新把它放在盘子里。</P>
“那思想境界该如何进步？”说实话掌门说的这些东西她根本就不懂。</P>
整天窝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做，思想就能提升吗？</P>
“经历，观察，思考……”帝景真人高深莫测。</P>
“那我要去哪里经历？”燕红提还是不明白。</P>
“你现在就是一种经历。如果你以后不能修炼，你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来的，你觉得好吗？”</P>
燕红提立马摇头。</P>
不过她也有新的疑问，帝景真人是不是没有经过真正的凡间生活？</P>
“如果我不能修炼我的生活也不会是这样啊？”她困惑道。</P>
帝景真人瞟她一眼，似笑非笑：“那在你的想象中，如果你不能修炼，你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P>
会是什么样的？</P>
燕红提仔细想了想，不知怎么样，就想到了树下那群老妪身上。</P>
“你想象中女子的一生，是你想要的吗？”帝景镇人又问。</P>
她摇头：“不是。”</P>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P>
燕红提再一次陷入了沉思。</P>
她想要的生活？自她记事以来，想要的生活就是父母疼爱，吃饱穿暖。</P>
后来父逃母亡，她沦落成了乞丐。只希望能够吃饱穿暖，无人欺负自己。</P>
她甚至想去投奔燕家投奔父亲，知道会受到冷眼，受到嘲笑，会有寄人篱下的委屈。可是比起活着本身，这些她并不在意。</P>
只有活着，好好的活下去。</P>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无论是依附在燕家还是去找父亲，她能过的就是凡间女子所能想到的一生。</P>
以自己的家世，容貌，学识聪慧来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夫君依靠，生儿育女，操劳一生，儿孙满堂，在最后的日子得到一些安逸，坐在村口或者巷口的大树下闲聊。</P>
谈论着哪家的好少年，谈论着陌生人的来历，聊一聊家常事。</P>
那她们幸福吗？</P>
燕红提出生在乡野，当然自小就懂得人生实苦。</P>
如果到老了还能在大树下和别人闲聊，说明这女子一生也算安稳，怎么会是不幸福呢？</P>
只是这样的幸福对她来说稍显不足。</P>
然后她有了灵根，有了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道路。</P>
能够吃饱穿暖，能够保护自己，这是一条再好不过的道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