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以前每次换人格之前都要揉一揉脸来着……”
“那只是下意识的习惯。”
“那样的习惯实在太不酷了!”柳烟视一本正经地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我觉得吧,你就应该像恶魔先生一样,在变身之前研究一些比较酷的动作——我当然不是叫你学假面骑士那样——当然也并没有说假面骑士不酷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参考一下恶魔先生为了强调和你的不同时刻意营造的特征,比如说,每次做坏事时都要自称‘蓝思琳’啦、有事没事就伸一伸懒腰啊,噢噢对了,还有那个最经典的:每次吃掉一个坏蛋时都必然要说的那一句……‘那谁谁,你的人生我收下了’!”
柳烟视一本正经地学了一遍恶魔先生的台词,又没忍住把自己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收敛笑容,摆摆手说:
“哎呀,反正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你想想看,你要不要也在做坏事前自称一个‘蓝思琳’什么的……”
时左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打岔道:
“我永远不会学那个傻子说那种傻话……尤其是蓝思琳。”
柳烟视吐了吐舌头,道了声“好吧”,又小声说:“蓝思琳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时左才额头冒起青筋,又点了点桌子:
“尤其是蓝思琳。”
“……好。”
时左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直勾勾地看向柳烟视。
“你今天晚上,很不正常。”
“啊?”柳烟视怔了怔。
“你在刻意回避我们要谈的话题。”时左才微微皱起眉头:
“你在害怕。”
柳烟视愣了愣,犟嘴道:“我哪有!”
“那你就说正事。”
“说就说嘛。”
柳烟视如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身子,在桌子上支着脑袋:
“大概地说,我这次要走,还是因为付叔叔的事。”
时左才皱起眉头:
“付思哲?”
“嗯……”
“因为付青之前加入的那个组织?”
“对。”柳烟视轻声说:
“Pandora.”
时左才皱起眉头,回想起当初调查柳烟视身世时,偶然间发现的那一桩永远无法证实真伪的惊天大案。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对于Pandora那种庞大的欺诈师组织而言,柳烟视这样的毫无疑问是个心腹之患。
时左才想了想,又问:
“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
“他们找上我也不只这一次了……从十年前开始,他们就在想方设法地找我。”柳烟视吐了吐舌头:“不过抓不着我就是了。”
看来这事要远比时左才想得要复杂的多,或许不仅仅牵涉到几年前在澳大利亚新纽卡斯尔市的那桩珠宝失窃案,很有可能还和柳烟视父母的死……和十年前那桩所谓的“商企贪腐案”有关。
时左才眯缝着眼睛,试探着问:
“所以他们找上你,和你偷了人家价值十几亿的珠宝没什么关系,对吧?”
柳烟视哪里猜不到时左才的小九九,抛了个白眼,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谁知道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羔羊?”
柳烟视摇摇头:
“拉拉和这件事没关系,告诉我状况的是阿福。”
“阿福又是谁?”
“阿福是我的管家。Alfred.”柳烟视笑意盈盈地瞥了他一眼:
“你忘了我是住在矿场里的富婆了吗?”
“我只知道你是富婆,但没想到你原来是蝙蝠侠,就连管家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那又不是巧合,”柳烟视笑嘻嘻地说:“我是DC粉哦,所以特意给阿福起了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怕麻烦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这位能够忍受和你朝夕相处的管家先生。”
“阿福不仅仅是我的管家,”柳烟视笑着说: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我爸爸的管家了。”
“如果你还对他的其他资料感兴趣的话,他今年63岁,持有英国管家协会和荷兰国家管家学院的荣誉证书,我的中文是他教的,不过他是立陶宛的伯爵后裔,除了中文以外还精通十一门语言,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出去干活的时候,他常常会给我一点小小的帮助……”
说到“小小的帮助”的时候,柳烟视举起双手,两边的食指和中指勾了勾,做了个双引号的手势。
时左才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眉头。
“他也是狂言师吗?”
柳烟视“哼哼”一笑,忽然匍匐到桌子上,凑到时左才面前,一对眸子眯成了月牙儿:
“不,是,呀!”
“那你狂言师的技巧是你父母打小教你的?”
“也不是呀!”柳烟视撇撇嘴,说:
“姑奶奶我自学成才!”
时左才低下头来,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稍稍整理过思绪后,又说:
“先不提这个。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你要离开广州,是为了躲避Pandora的追踪,你决定去哪里了吗?”
柳烟视眨了眨眼睛,相当无辜地摇了摇头。
时左才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柳烟视理直气壮地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要去哪里,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找不到我了呗。”
时左才一阵无语,柳烟视仰靠在椅子上,双手一拍,又伸了个懒腰,在桌子上撑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时左才。
“安啦安啦,反正我这走这一趟,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你不离开广州就好了。”
时左才不解。
“什么意思?”
柳烟视得意地笑了笑:
“因为这里是广州,广州是拉拉的地盘。拉拉……和她的副人格,是广州所有狂言师的守护神。有问题的话,你随时去羔羊找她就好啦。”
“那个女人。”时左才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找她帮忙……要给钱的吧。”
“你可以用劳动来抵工资呀,就像在何家镇那次一样。”
“别提那次了。辛辛苦苦好几天,结果换来的报酬就只有一颗阿司匹林。”
“那才不是什么阿司匹林!”柳烟视剜了他一眼:
“你知道一颗‘断头台’在黑市上流通的价格是多少吗?够你在番禺买一套小别墅的了。”
“就等于是给瘸子买了一台劳斯莱斯。”时左才冷冷地说:“直到现在,我和副人格之间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用不用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柳烟视翻了个白眼:“拉拉也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备用选项而已。”
说道这里,柳烟视又仿佛记起来什么,贼兮兮地笑了笑:
“对了!如果你实在是寂寞难耐、不可自拔、欲火焚——身地想要见我的话,你可以试着去一趟江西,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周,我都会暂时待在那里。”
“江西?”时左才蹙眉道:“你去那里干嘛?”
柳烟视稍稍收敛了轻佻的神情,目光有些失神,像在回忆些什么,过了半晌,她轻轻道:
“我要去救一个人。”
“救谁?”
柳烟视目光游移,扫了时左才一眼,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一声:
“一个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时左才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但不待他想起什么端倪,柳烟视已经给出了回复:
“我要救一个小弟弟……‘派大星’小弟弟。”
“你的游戏代练?”时左才迅速地反应过来。当初在调查柳烟视身世的时候,他就曾经偶然地发现过柳烟视在吃鸡游戏里一直有个陪玩代练的好友,他甚至还和那个名为“深渊恐魔派大星”的玩家连麦打过一场,技术一流,听声音也确实是个小男孩。
“对呀。”
“他怎么了?”
柳烟视眼底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表情,故作姿态地仰头望了望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她故意打了个呵欠,用懒洋洋的语调说:
“距离严谨规矩的时左才先生规定的入睡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了哦,真的没问题吗?”
时左才闻言,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了几分。他低下头来,不断用指尖轻点着眉心,看起来颇为烦躁。
过了一阵,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柳烟视,说:
“明天是周六……所以,我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