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常跟我们不一样,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就算我俩可以出去了,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的家人。”
李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嘴上不断说着:“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樊磊当李然在担心他,心底一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不一样,我们有李维寅。”
“李维寅?!”李然的声调又高了八度:“他和你们一起?”
“对,他很聪明,据他说,他有七成的把握带我们离开亢龙。”
李然默然低头,一言不发。樊磊看向他,心底一软,安慰道:
“你先不要急,逃跑的事情很危险,你没必要冒这个险,只需要再在书院里面安心呆一阵子,等我们逃出去了,我会立刻联系叔叔阿姨把你接出去的。”
李然仍然不说话。
樊磊见状,心底始终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几句,又给他交代了一些在亢龙里面生活的注意事项。
直到教官吹了哨要所有人集合,两人才不得不从离开。
回到队伍的路上,李然忽然问:
“你们什么时候走?”
“具体不知道。”樊磊说:“不过,方常说了,今晚考德结束以后,我们要去器材室和李维寅汇合。”
李然点点头。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小插曲,破零班的训练照旧。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樊磊打了饭,和往常一样,与李然,方常坐一道。
樊磊和方常有说有笑,对今夜计划逃跑的事情只字不提,方常多看了李然几眼,觉得他相对于往日要沉默寡言了许多,樊磊看在眼里,心底微微一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独眼的梁教官性情日益暴躁,今天下午,他抓了表现最差的一批学生绕着整个操场青蛙跳。都是平日里跑圈子最慢的学生,李然便在其中。
半圈两百米都没跳完,李然已经瘫倒在地上,被梁学文拽着头发绕着跑道拖行了整整一圈。
方常看见那一幕,气得眼睛发红,但仅有的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了自己——今夜考德结束后立刻就要汇合,如果他犯下了什么事,兴许还要留下来受罚,那绝对会耽误了大事。
李然被拖着走。前半圈的时候还在哭喊着挣扎着,后半圈就宛如没有生命的破麻袋般一动不动了。
但他的眼睛是睁着的。被拖着路过樊磊和方常的时候,他微微转过头来,满是泥污的脸上,那对死鱼般的眼睛忽然闪了闪,泛出诡异的光。
后来他昏迷了。方常和樊磊扛着他去的医务室。
一个下午又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太阳西沉,月亮打山峦里浮上来,亢龙书院被罩上一层迷蒙的冷色调。随着李叔同的《送别》响起,每晚例行的考德大会开始了。
今夜有人被打了龙鞭,还是“常客”。叫做谭苒。她被罚了三十鞭。理由是“袭击师长”。
有人记得她上次被罚龙鞭也是这个理由。
被拖上来的女生神情空洞,发丝凌乱,伴随其后的一个小女孩一直在哭泣,扯着教官的手臂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发音很是怪异。有人抓住她的手,要她按住那个叫谭苒的女生。刘兵虎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比往日还要暴躁得多,打龙鞭的时候下了死力,他的衣服看起来很新。
谭苒被打了七八下,便已经昏迷了过去,操场上回荡着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沉闷的龙鞭鞭打声。
打完三十鞭后,刘兵虎气喘吁吁地宣布谭苒被关入烦闷解脱室七天,并降级入了破零班。这是继蓝思琳事件后的第二个被打完龙鞭直接丢进破零班的学生。
这些场景隔三差五便会有一次,今晚的场景或许稍微残忍了些,但也仅此而已。除去血性昂扬的方常被樊磊死死地按住拳头以外,所有学生几乎都对此麻木了。倘若不是梁教官不在,方常那激动的神情让他瞧见了,怕是也得吃上一顿戒尺。
半个小时后,考德结束,学生解散。
樊磊和方常,按照约定,在抱着面盆前往洗澡房的路上,折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径直朝体育器材室奔去。
当他们打开器材室的大门时,看见的是狞笑着的梁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