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琳摊手:
“相不相信我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不想见到你那年轻可爱的亲妹妹,你大可以现在就掉头,忘掉我们今晚说过的话。”
樊磊猛然瞪大眼睛,一时间浑身发麻,内心深处宛如一道惊雷炸开。
蓝思琳顿住脚步,慢慢转过头来,笑意盎然地观察着樊磊的反应。
樊磊紧紧地抿着嘴唇,身体仿佛也在颤抖。
“我从来没有跟学校里的任何人说过我家庭的事。”
蓝思琳笑眯眯地说:
“但要知道也不难,不是吗?你的档案就放在孙善利的校长室里……”
“不可能!”樊磊吼道:
“我亲眼看过我的档案,就在入学之前……里面根本没有提到我妹妹的事情!”
蓝思琳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不紧不慢地说:
“樊磊,9X年生人,祖籍江西,4岁迁居上海……你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父母离异,法律判决书把你判给你爸,你的妹妹判给你妈。去上海读书,也是因为你妈在上海工作的关系……至于进亢龙的原因,是因为你在一年前犯下了严重的故意伤害罪,你妈害怕你被关进少管所,就让你回到江西随你爸住,但是你爹是个烂赌的闲人,压根没有照顾你的意思,从亲戚那听见了亢龙书院的消息,就觉得是个好地方,把你带了过来……”
说到这里,蓝思琳特意顿了顿,吹了一段轻促的口哨: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哥哥。”
樊磊双拳紧握,沉默良久。末了,才沉沉回应:
“你果然知道那件事……”
蓝思琳不予置否,耸耸肩头:
“你的妹妹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患上了自闭症,在学校里被同学霸凌,一直不敢告诉你和你妈……直到有一天,你无意得知了这件事,一气之下,拿着刀去了她的学校……”
“不要再说了。”樊磊语气声音地打断了蓝思琳的叙述,仿佛认命般低下头,冷冷地说:
“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
蓝思琳笑着望了他一眼,径自转身继续往操场走,来到了沙池边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封袋装着的小信封。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也算不上很简单。”
蓝思琳在沙池旁蹲下,手指插进沙里,慢慢地搅拌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有很大的概率,你什么都不用做。但如果有人找到了你,你就需要做很多事情。你要带他来到这里,指引他找到这个信封……”
“……然后,我要你毁掉他的人生。让他受苦,让他被折磨,让他付出代价……”
樊磊的瞳孔略略收缩。
“那个人是谁?”
“如果他来找你的话,你自然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
“只有他才会知道我留下信封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蓝思琳头也不回,抬起手来,月光下,有细碎的沙子在他指缝上缓缓倾泻,他微微眯缝起眼睛,眼底是妖冶的笑意。
“你知道蝴蝶吗?蝴蝶是毛毛虫变的。但是,蝴蝶和毛毛虫,在生物学上,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生命。毛毛虫会结茧,在茧里蜕变。而这个蜕变的过程,其实就是将身体的细胞彻底溶解,又重新构筑的过程……也就是说,当一只毛毛虫破茧而出成为蝴蝶的时候,它必须要将自己彻底杀死,不留一点痕迹。”
他站起身来,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
“破而后立……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樊磊沉默了许久。
“所以,你要我做的,基本上只是传达一个消息,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班里面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藏下的信封只有这么一个。”
樊磊睁大眼睛,惊诧之余,又恍然觉得理所当然。随后,又开始为蓝思琳滴水不漏的布局感到深深的后怕。
毫无疑问,他在布下一盘巨大的棋。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被关进亢龙书院,其实是有备而来。而自己,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暗棋。
樊磊尽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了几分,故作冷漠地问:
“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就会把我带出去,是吗?”
蓝思琳摇摇头,笑着说:
“要带你出去的不是我,是你的妈妈。一个月后,我就会离开亢龙书院,到时,我会通知你的家人,把你在亢龙书院的情况告诉他们,以你母亲的性格,肯定会过来把你接走的。”
“如果我答应了你,但是其实没有做任何事情呢?”
“你不会的。”蓝思琳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笑:
“你不会想要冒这个险。我迟早会再次见到那个人,也会知道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没有的话,我会记仇的……”
他看向樊磊,笑着说:
“蓝思琳这个名字,要比亢龙书院要危险得多。”
樊磊不说话了。那一瞬间,他感到整个身子都宛如坠入冰河深处,被无尽的寒冷和黑暗所包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绝对的寒冷中迅速坏死,恐怖的压力从每一根毛细血管传递到心脏。他的瞳孔收缩成一点,视线被蓝思琳的双目摄去,透过那深邃的瞳仁深处,仿佛能够看到一整张地狱修罗的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