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恶魔先生懒懒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林子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什么在接近,数量不少,伴随着急促的叫声,柳烟视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捏着时左才的衣角,说话都不利索了:
“时……时……山鬼!是山鬼!”
“胡说。”恶魔先生没理会一惊一乍的柳烟视,径自贴在帐篷上仔细听了听,脸上露出笑意:
“你还记得我下午说过要证明给你看吧?”
“证明什么?”柳烟视眨眨眼。
“跟我出来。”
帐篷的拉链拉开,从上面探出一颗脑袋,是时左才的。不久后,时左才的下面也探出一颗战战兢兢的脑袋,是柳烟视的。
时左才拿出手电筒,往前方的树林子里照了照,有几道矫健的身影在电筒光里一闪而过,恶魔先生用电筒敲了敲柳烟视的脑袋:
“你还记得镇里人是怎么描述山鬼长相的吗?”
柳烟视道:“青面獠牙,小孩的体型,眼睛会发光。”
他笑笑:“那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柳烟视苦着脸,点点头:
“猴子。”
两人钻回帐篷里,恶魔先生懒洋洋道:
“猴子其实是夜行性动物,一般白天在深山里都是见不到的,我下午被猴子追了一路是偶然路过了个山洞。越是野生的猴子,对人类的攻击性就越强,晚上有山鬼之类的说法,其实就是大人怕小孩上山打闹被猴子抓伤,瞎编出来的说辞,慢慢流传开来罢了。”
“但是光这么听,还是感觉怪吓人的。”柳烟视吐了吐舌头,又呐呐道:
“这么说,何思明的死,其实跟山鬼没关系……他是真的想不开吗?”
“不了解内情,再多的推测也是徒劳,因为没办法证实。”恶魔先生打了个呵欠,翻身捯饬睡袋,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不是淹死的吗?要断定是不是自杀很容易,找法医看看尸体就知道了,肺部有没有积水、身上有没有挣扎的痕迹,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医学手段看出来的……也不排除是受到猴子攻击,躲进河里,发生意外的可能。但是,无论是镇子里的人,还是何思明的家人,应该都不会特意去找法医的,他已经被埋了吧。”
“为什么呀?”柳烟视瞪大了眼睛。
恶魔先生自顾自钻进睡袋里: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自杀的时候,是不是意外死亡,已经没所谓了吧。”
柳烟视愣了愣,蛮不讲理地将时左才从睡袋里拖了出来:
“你好好讲清楚!这又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就断定他一定是自杀了呀?”
“好不容易有了三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你倒是让我体验一下睡觉的感觉……”恶魔先生无奈地揉了揉脸,支着下巴看着柳烟视笑道:
“你还记得何思明他妈说自己一直在做的那个梦吗?”
“嗯,梦见何思明鲜血淋漓地从河里爬出来……什么的。”
恶魔先生道:
“那说明她潜意识里觉得何思明是恨自己的。”
柳烟视点点头。恶魔先生继续道:
“何思明死了。所有人都在试图为他的死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对他妈妈的恨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仅此而已。虽然不好理解:李丽娟宁愿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含恨自杀,也不愿意相信他是意外身亡,这就是作为一名母亲最后的忏悔了。”
柳烟视沉默不语,他笑了笑:
“这件事情上,何思明没有做错,他的父母也没有做错,没有人做错什么,也没有办法去责怪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摩星山的星空太美了。”
说完,恶魔先生却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着忽然钻出帐篷,呆呆地仰头看了好一阵星辰。
柳烟视从帐篷里出来:
“怎么了?”
“今天是几号?”
“我想想……29号了吧。”
“29号……”恶魔先生微微眯缝着眼睛,一双桃花眼底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明天再去问问何思明他妈吧,事情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哎。”柳烟视叹了口气:“你这关子要卖到什么时候呀,咱们明天要怎么进镇子里去,要干点什么,你告诉我会死哦。”
恶魔先生嘿嘿一笑,转身钻进帐篷,从登山包里翻腾了一阵,拿出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袍。
“我是道士。”
他又拿出另外一件,递给柳烟视:
“你是道姑。”
恶魔先生笑眯眯地望着一脸茫然的柳烟视:
“道友,双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