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左才刚刚回到公寓里关上门,剧烈的痛苦就如手榴弹炸裂的残片,直接贯穿他的大脑。
他跪倒在地上,发出闷哼,汗如雨下。
柳烟视已经在家里等他。
她嘴里还含着薯片,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左才,眨眨眼睛,笑了起来。
“狂言师守则第三条,禁止长时间使用副人格,你还记得吗?最近……‘恶魔’先生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强行恢复主人格,因为你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在抗拒自己的分裂了。”
时左才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恢复了原本人格的他,从来没有说话的欲望。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柳烟视细长紧致的双腿交叠在沙发扶手上、枕着双臂,怔怔地看了半晌天花板。又径自呐呐:
“……不过,每次切换主人格的时候都会头痛,这是为什么呢?”
……
洗完澡,时左才走出浴室,终于注意到柳烟视面前的茶几上,正摆放着一沓医院的文件。
他向柳烟视投去一个质询的眼神,柳烟视“哼哼”一笑:
“恶魔先生让我趁他去见江之林的时候,把那个乞丐和安鹤市的头发拿去做一下亲子鉴定……结果,他真的是小安的爸爸。”
柳烟视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左才:
“——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在听说了小安被跟踪的事件后,“恶魔”便和柳烟视临时起意,去第十甫路观察跟踪者。为了伪装身份,“恶魔先生”想了个自损八百的馊主意:他在巷子里找了个乞丐,花了一百块钱,将他的衣服和乞丐对换了。
之后,在小安下班路过第十甫路时,发生了极戏剧性的一幕:恶魔先生为掩饰身份互换衣服的那个乞丐,就是这段时间一直跟踪安鹤市的人。
意识到这点以后,他奋起直追,想要抓住那名乞丐,两人在巷子里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让那乞丐跑掉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次的接触,“恶魔先生”才会知道那名乞丐是个哑巴。
但真正令人惊奇的是,仅是经过一次那种简短的接触,主人格的时左才便在当天夜里,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
“他是安逸文。”
那句话是写给自己的副人格看的。
如果没有这一句提示,恶魔先生和柳烟视对安鹤市被跟踪事件的调查进展绝对不会有如此飞跃的进度。
但主人格的时左才显然没有向柳烟视解释的欲望。他仅仅是淡漠地扫了柳烟视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养母生前的卧室走去。那是他这些年睡觉的房间。
柳烟视喊了几声,没有回应。鼓起的腮帮子像两只气球:
“傲娇怪!”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柳烟视愣了愣,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时左才把柳烟视和他两人的微信号单独拉了个群聊,在群里发起了一个付款人只有柳烟视的群收款,数目是163块,正是用他的手机叫了两次外卖的金额。
“时左才!”柳烟视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啊!外卖明明你也有份吃的!”
紧闭的房间门没有任何回应。过了一会儿,群收款被撤销,又重发了一个要柳烟视付81.5块的……
柳烟视抓起身旁的枕头,冲着房间门狠狠地丢了过去。气得咬牙切齿,正打算和这家伙彻底绝交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起了电话铃声。
“这家伙又想干嘛……”
嘟囔着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联系人名称,柳烟视愣了愣,旋即瞪大了眼睛,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鞋子也不穿,光着脚急匆匆跑到时左才的房间门前拍着房门。
“时左才!你快开门!快快快快快……”
房间门打开,时左才站在门后,向柳烟视投来审视的目光。
柳烟视来不及多管,“快把你的手机给我!”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扑到时左才身上,把手伸进他口袋里摸索出一台手机来,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调出了几段不知何时存进他手机里的录音,与此同时,接通了她自己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