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怎么跪拜也还是空碗。</P>

若干年后，他修行得道，已经成为举世闻名的高僧。</P>

四方修行人都来朝拜，连山精水怪也来听他讲法。</P>

一日，遇到一位已能化作人形的精怪向他求法，谈起旧事，说自己在高僧少年时便见过他。</P>

这位精怪已经修行若干年，当年尚不能化人，但已有了一定神通，便依了乡间的小观修行。</P>

有人来观里求米，他便搬运了城里大户人家的米来，施于求米的人。</P>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说观里神仙显灵，纷纷来求米。</P>

高僧想起自己少时也去求米，但一无所获。</P>

他便笑问对方：‘贫僧那时也去求米，为何不见你施米？’</P>

对方回答：‘你和旁人一起来，我看得见。</P>

你一跪拜，我只能看见眼前一片金光。</P>

想为你施米，但一片金光让我看不清碗在哪里，没办法将米施予你。’”</P>

秦晓雨讲完了，笑嘻嘻地看向方老道。</P>

方老道脸儿一阵红一阵白。</P>

好半晌，他才喃喃道：“老道修行了多年，突然有一天福至心灵，顿然开窍。”</P>

“只要想算某人，推算不久，头脑中就有声音告知大概的情况，屡屡试来，都是对的。”</P>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大悲古寺历来高僧辈出，自然有护法神守护，你道行尚浅，又是邪门歪道，如何会不失灵？”</P>

“怕是附于你身的精怪，根本就被挡在古寺外面，进不去，你在寺里的推算水平才是你自己本有的。”顾舒泽说话直白，毫不客气。</P>

“可是。”方老道嘴硬道，“我刚才分明能够推算了。”</P>

“那是因为此地已经离寺有很长一段距离。”</P>

顾舒泽一盆冷水将他残留的那丝幻想浇灭。</P>

“如果真是精怪附体，那我能推算你们，此刻为何推算不出那位秦小姐？”方老道其实心里早已明白顾舒泽说得对，但他还在垂死挣扎。</P>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秦小姐在寺里！”</P>

备受打击的方老道颓然跌坐地上。</P>

“奉劝老道一句，与虎谋皮，终将反受其害。”顾舒泽说道。</P>

“对。”秦晓雨赞同，“你看中它的神通，它看中你的什么？一旦你再没有价值，大概也是你的死期了。”</P>

“如果老道愿意，我可以请住持师父为你做法驱除。”顾舒泽看向他。</P>

刚才秦晓雨讲完故事，方老道已经完全明了了。</P>

一旦精怪离体，他神算子的技能就没有了。</P>

这东西对他而言有巨大的吸引力。</P>

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P>

怎么舍得轻易放弃？</P>

他没有了此技能傍身，如何在这世间立足？</P>

如果留下精怪，他总有一天会被反噬。</P>

真是两难！</P>

顾舒泽轻轻叹了口气。</P>

人往往看重眼前利益，对藏于未来的隐患总是会抱有一点点侥幸心理。</P>

欲望总是让人铤而走险。</P>

秦晓雨看着方老道神情纠结，脸色变幻无常。</P>

她们想帮，那也要对方愿意。</P>

譬如救落水者，那也得对方伸出手，才能将其拉上岸。</P>

方老道这么些年，有精怪附体，却没有攀附权贵，屈身在猫眼胡同，而自得其乐。</P>

可见其心性还是稳定，看问题也透彻。</P>

秦晓雨相信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P>

她和顾舒泽都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方老道想明白。</P>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方老道内心的人天大战终于尘埃落定。</P>

他缓缓点头：“好，老道请贵人帮忙引荐住持师父。”</P>

自此，他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衣食无忧，但也免除了被山精水怪操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