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国庆节，进入十一月份后，天气逐渐冷了下来，江姥爷又收到了聂峰寄来的十几件棉羽绒服的样衣。</P>
这些都是江欣雯设计出来的，长款，短款，帽边带毛和不带毛的，A字型款，茧型款，两面穿款，可拆卸内胆款，面包服等等款式。</P>
虽然面料，除味的技术仍然不是很过关，还有那么一丁丁点的臭鸡毛味儿，但是聂峰制作出来的棉羽绒服的质量已经非常好了。保暖，轻薄，款式新颖，最重要的是不钻毛。</P>
据聂峰的反馈，北方市场已经卖疯了，脱销了，而南方那边要货量也在逐渐增加。</P>
现在，连市这边的工厂，每天24小时三班倒的开工，还是供不应求。</P>
但是，在80年代的这个时间段，即便背后有“大靠山”，又把工厂挂靠在国营厂名下，聂峰也不敢再扩大生产了，毕竟，这一年里，抓了不少人。</P>
大人们包括江欣雯都在忧心忡忡的时候 ，反观赵帆这个没心眼儿的，见到这些款式新颖的羽绒服，便像疯了一样，抱着一堆衣服，尖叫跑进在自己的屋里，疯狂的换衣服臭美。</P>
她还把丁莉女士给她买的那件昂贵的，丑国产的面包服脱下来扔进柜子里，发誓再也不想穿那件笨重的面包服了。</P>
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聂峰主导的连市工厂已经给江家贡献了十五万的收入，而在年底，靠羽绒服的火爆销售，江姥爷预计可以再拿十万左右的分红。</P>
今年是多事之年，这一年江欣雯骨折，张波被打病危，江玲和张裕闹离婚，牵扯了江姥爷，江姥姥太多精力。</P>
可就算这样，江姥姥管理的这家“街道厂子”，今年账面上也有五、六万元的利润，账面下也有四、五万的收入。</P>
一是江家和大批发商吴本和的合作非常稳定，再加上张大华又拉过来十几个待业青年“批发商”，每天这些人踩着三轮车在江家的两个工厂进货，一部分走明账，另一部分都是私下的现金以及私下的出库，不走明账的。</P>
江姥姥算了算，将近一年的时间，刨去上缴的利润，工人工资，以及街道管理人员的一些费用，这一年下来，即便是薄利多销，江家也有将近八万元的收入。</P>
随着1983年元旦的到来，江家一家人又团聚在小院里。除了江玲强颜欢笑外，所有人都非常欢乐。</P>
江姥爷、江姥姥为自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而感到高兴，江玉和庄笑康也因为事业越来越好，而举杯庆祝。</P>
秦安平因为来到京都，熟悉了小作坊的业务，也和江姥爷学了不少服装、面料方面的知识而感到高兴，他也跟着大家伙起哄喝了两杯酒。</P>
只有江玲，从原来高高在上的团长太太，医院的内科医生，一下子“沦落”为离异、单身、校医，她的心里落差比较大。</P>
在大家频频举杯祝酒时，她只是咧了咧嘴角，象征性的用杯子沾了沾唇，也不说话，只坐在一边默默的给张波夹菜。</P>
本来兴高采烈的众人，见到江玲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也都渐渐的放低了声音。</P>
江欣雯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老妈，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落了下来，她的右嘴角斜挑着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子对面，自己的亲娘。</P>
明明当初被精神病折磨的哭着喊着要求离婚，现在又表现出患得患失的模样，做给谁看？</P>
当初被张家那几个奇葩泼了一身脏水，寻死觅活的，现在却又怀念当团长太太的风光时刻？</P>
这人呐，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呐。</P>
江姥爷用胳膊肘碰了碰神色不对的江欣雯，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她耳边悄声说：“你小孩家家的，就别管大人的事儿了，这事儿只能等你妈自己想明白。”</P>
江欣雯看着耷拉着脸子的老妈，重重的哼了一声，张波一个哆嗦，正夹着的一块排骨掉在桌上。</P>
在这接触密切的半年时间里，他竟然有点害怕自家这位大姐。</P>
这一声哼，也让江玲也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她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对正面坐着自己的大女儿。</P>
已经略微长开了的漂亮女孩儿，白晰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和那小巧的尖下颏，无一不显示出江家强大的基因。</P>
还有那浓眉大眼，虽然不是自己的那种欧式眼，但也是双眼皮大眼睛，根本不像张裕的那双肿泡小眯缝眼。</P>
但大闺女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眼神，都显示出自家这位11岁的大闺女非、常、生、气。</P>
江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抿了抿嘴唇，拿出当妈的气势，对江欣雯说：“大过节的，你要是不高兴，就回你自己屋里去生气，别在这里甩脸子。”</P>
江欣雯又哼了一声，说道：“妈，到底是谁给大家甩脸子？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喝酒聊天，您可倒好，酒也不喝，饭也不吃，耷拉个脸子给谁看？”</P>
江玲：......</P>
江玉忙给自家姐姐解围，她夹了一个大虾，放到江玲碗里，说：“姐，你尝尝这个，大对虾，这个咱们平时可吃不到。”</P>
江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江玲更不想吃了。</P>
她低下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里却想着：谁不知道这对虾是庄笑康从家里拿过来的？这还不是过节单位发的吗？要是自己没有离婚，张裕还在副团长的位置，那肯定是大鱼大肉的往娘家拿呀，自己也不至于过个节，才拿回来两斤油，十斤米吧？学校是有寒暑假，可是，那待遇也差呀，比起棉纺厂的待遇也是差太远了，更何况比军队的福利？</P>
江玉可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内心活动，看到江玲抹眼泪，她更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江姥爷和江姥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