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育婴堂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P>

那时候的围墙很高，栅栏很新，育婴堂里还有女孩，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儿。</P>

婴儿饿了就嗷嗷的哭，可没有人在意，大家都是孤儿，活着都不容易了，谁会在乎另一个？</P>

管事叫黄三建，孩子们都叫他三哥。</P>

小唐当时只有几岁，他和小军哥关系还可以，可他太小了，小军哥就把他当个小弟弟。</P>

当时育婴堂的老大就是小季，他们叫他小季哥或者小鸡哥，谁知道呢，大家都这么叫。</P>

小唐虽然小，但是辨别美丑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记得，小军哥很普通，尤其是夏天，太阳一晒黑的跟煤球一样。</P>

可小季哥不同。</P>

他很好看，皮肤很白，无论是在太阳下待多久，他都没有晒黑过。</P>

小唐敢和小军说话，可是面对小季他是不敢的，最多远远看一眼。</P>

育婴堂没有大孩子，到了年纪就会被送走。</P>

小季哥长的好，小唐还挺羡慕他，据说可以去个有钱的人家。</P>

至于去了干什么，他们都还太小，根本不知道。</P>

可小季哥似乎知道，每次提到要被送走，他就很暴躁。</P>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季哥和黄管事吵了起来，他打了黄管事，之后黄管事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拔光了衣服吊在院子里，抽了十几鞭子，为了让小季长记性，甚至在鞭子上抹了盐。</P>

小季一声没吭扛了下来。</P>

黄管事看着他，盯了半天，可能是打累了，嘱咐所有人不许帮小季，让他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P>

之后，小季就发了烧，昏迷了。</P>

小唐并不知道生死是什么，也对小季不关心，还是陆青青和陆君照顾了他几天。</P>

小季还没好，陆青青就被送走了，没多久，她的尸体被发现。</P>

再之后，陆君和小季哥就跑了。</P>

小唐说：“那之后我都没见过他们，前些年我年纪大了，本来管事要把我卖去哪里当车夫或者小厮，结果我染了天花，病的快死了，管事的就把我扔出去了。我差点就死了还是我家娘子路过救了我。”</P>

陶真记得当初孙宇说小唐哥是被打跑的，如今看来是他得了天花，管事的担心事情外露将他扔了，谎称是他自己跑了。</P>

小唐说起这件事愤愤不平，可是提到他娘子，他眼里便都是温柔。</P>

这家面馆叫陈记面馆，小唐做了陈家的上门女婿。</P>

一个妇人从里屋出来，给他们上了茶，小唐介绍这是他娘子。</P>

陈娘子年纪比小唐大，长相也不出众，却很爽利，陶真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P>

“若是现在见到他们，还能认出他们吗？”裴湛忽然问。</P>

小唐摇摇头：“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那时候还小…可能认不出了。”</P>

他很遗憾。</P>

裴湛点点头，和陶真要离开的时候，小唐又跑过来道：“我想起来了，小季哥的腰上有块圆圆的红色胎记。”</P>

当时小季被吊在院子里，他个子小，看的很清楚，他身上很白，可那块胎记却很明显。</P>

两个人再次道谢便离开了。</P>

陶真问：“你觉得小季可疑吗？”</P>

她顿了顿：“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和陆哥在去燕北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都说不好的。”</P>

裴湛停下脚步，沉默了半晌说：“就是直觉。”</P>

他总觉得这个小季有很大的问题。</P>

陶真说：“那不如去问陆哥。”</P>

裴湛看着她：“我看起来很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