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坐上马车，就见吴雨也要出门。</P>

顾瑾戏谑喊道：“吴公子，又给你干爹送礼去？”</P>

那晚吴雨逼迫娘亲拿出文书，娘亲恨吴雨恨得不行，如果不是看在他有吴广峰撑腰，娘亲都恨不得杀了他。</P>

或许是知道自己做得太过，这一年多来，吴雨时不时会送些贵重的礼物，表达歉意。</P>

其中就有顾瑾想要囤积的蜂蜜。</P>

对方不断放低身段讨好，娘亲那股子郁气也消散不少。</P>

两家人总算没有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出门见到面也能心平气和打声招呼。</P>

吴雨听到顾瑾的客套话，他忙掀开帘子，咧着嘴笑：“儿子孝敬爹，天经地义，怎么，顾姑娘又要去码头？”</P>

顾瑾点点头：“是啊，正好去看看这次运回来的货。”</P>

两人客套打完招呼，各自放下帘子。</P>

这时，吴雨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马车里钻出来。</P>

他跑到顾瑾的马车旁，小声商议：“顾姑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万一无人收尸，可否看在邻居的份上，送我入土为安。”</P>

“当然，我不会让顾姑娘白忙活，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P>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嬉皮笑脸，顾瑾却听到语气中蕴含的悲伤。</P>

她走下马车，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青年。</P>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吴雨。</P>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是替死鬼！</P>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死亡时刻已在逼近。</P>

吴雨的平生，顾瑾调查过。</P>

他是个泼皮，却从来没有伤过人。</P>

他虽然横行霸道乡里，但在外人要欺负村里人时又会出手相护。</P>

他帮助晟修之夺取自家文书，却在事情尘埃落定后，不断赠送礼物用来宽慰他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P>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却又坏得不够彻底。</P>

如果人有颜色。</P>

吴雨的颜色，大概是灰色。</P>

“好。”顾瑾轻轻回了一个字。</P>

吴雨听到应承，连连道谢后才心满意足离开。</P>

作为邻居，顾瑾的为人，他都看在眼里。</P>

她虽是个女子，却非常重诺。</P>

她说会给自己收尸，那自己一定不会曝尸荒野。</P>

吴雨坐在马车里，整个人像根木头僵硬着。</P>

他以为自己可以从容面对死亡，却想不到在死神逼近时，还是会害怕。</P>

吴雨厌恶这样的自己。</P>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P>

“害怕作甚，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P>

吴雨扇了自己几巴掌，待从马车下来，他又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城纨绔。</P>

那守门的小厮见到他趾高气昂走来，忙点头哈腰过来迎接。</P>

吴雨随手丢了一颗碎银过去：“拿去喝酒。”</P>

小厮高兴得眉开眼笑，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