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时值秋分,凉风阵阵,枯叶垂落。
一条宽阔笔直的宫道上,小黄门左丰趋步缓缓的走着。
大汉是个注重礼法的时代,就连平日里出行都有严格的要求,更何况是在宫墙之内?在宫外他可以对士人黔首展露桀骜的一面,回到禁中他只能敛起爪牙,更不要说还是身处陌生的南宫。
洛阳的宫殿大体上和前汉长安的类似,洛阳城内坐落着北宫和南宫,当今陛下原先居于北宫,奈何张角作乱,陛下顿觉北宫晦气,故而移步南宫。
南宫的布局总体类似北宫,不过比北宫来的要狭小,南宫分为三个区域,最外围是为宫中,各种官署、寺、观,库房等便是集中于此;再进一步便是台阁,台阁是公卿大臣处理政务的场所,尚书台就存在此处;最后就是禁中,禁中是陛下生活和处理政务的居所,禁中被厚厚的宫墙与台阁分隔的泾渭分明。
侍中原先能够出入禁中,然而在孝章帝时期,发生了一起丑闻,侍中郭举趁着职务之便,猥亵宫女,事情败露后,胆敢向陛下拔剑,自此无论是侍中还是侍卫,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统统不能踏足禁中,能在禁中行动除开宫女,唯有他们这群宦官。
左丰从云台殿经过,云台殿又称云台前殿,是皇帝平日里处理政务,举行大型活动的宫殿,他就清楚的记得,陛下登基时,就在云台殿。
经过谒者的通报,左丰走进皇帝休息的玉堂殿。
此时的玉堂殿内,炉火烧的旺盛,炉里木料燃烧时发出的劈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四下里的凉意更是被一扫而空,但气氛却压抑无比,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宦官都缩着脖颈,面白无须的脸上散漫着惶恐,肩膀都在颤动,就连昔日里眼高于顶的张让张常侍也不得不弯腰陪笑。
“这左昌,着实可恨!”
“张公,左昌这厮勾结羌胡,攻伐同僚,贩卖刀兵,酿成州郡治所被围的惨剧,这将大汉的颜面置于何地?!!最令人可恨的便是,此贼贪污受贿,若不是凉州还有忠正之士,朕还被蒙在鼓里,这种不忠不义,欺君罔上,拖累朕名声的奸邪贼子,不杀,难解朕的心头之恨!”
只要不威胁朝堂,威胁陛下的统治权,一切都好说,就像最初的张角那般,传道就传道,正好能安稳黔首,不给陛下添麻烦,可你张角想将教众聚集邺城是什么意思?
即便目的地是与洛阳背道而驰的真定,即便不携带刀兵,即便翔行舒步,但声势如此浩大,不就是在挑战陛下权威么?若被张角做到,那就和造反无异了!
故此陛下不再犹豫,抢先出手。
披着常服的大汉皇帝刘宏的拳头砸在桌面,震得桌面上的茶盏歪七竖八的倒下,甚至有几个要跌落在地,好在张让眼疾手快,他慌忙去抓茶盏,边抓边劝道,“陛下,何必与左昌那厮置气,气坏了身子骨得不偿失啊.”
左丰脸色如常,但说完后,心都提到嗓子眼,手心攥得满是汗液,他虽是贪财欺压百姓,但收多少钱办多少事一直都是他的行为准则。做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欠刘玄德什么了!
除去这种事,陛下最在意的就唯只有钱,可左昌倒好,不但拖累朝堂名声,贪的那么多,还不给陛下分钱,实在是胆大包天!
张让和左丰也顺着刘宏的意思痛骂左昌。
或许是骂累了,刘宏摆摆手,突然问道,“张公,左丰,尔等说说,何人能平定羌乱?何人能担任护羌校尉?”
听到这个问题,左丰双手紧攥,心脏都跳快好几分,那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但他还是赶忙打住,哪有上来就袒露心声的道理,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没有遭到刘宏的拒绝,引起的却是张让频频摇头。
这一回,张让张张嘴,嘴里并没有挤出反对的言语,只是死死的盯着左丰,就连刘宏都望向左丰,左丰顿感压力倍增。
“.”
站在一旁的左丰和张让都是人精,当然听懂刘宏言语里的意思,前面什么攻伐同僚,贩卖兵刃,甚至是凉州治所被围,在陛下眼里不过小事一桩。
直到左丰随口说道,“刘备刘玄德如何?”
忽然,两道目光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