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自己也觉着羞耻了?”
羞耻?苏禾早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了,一次次死里逃生令她明白,讲脸面讲羞耻在宫里是活不成的,她不像苏莹,她是蝼蚁,蝼蚁有蝼蚁的活法。
“你要老老实实在针工局待着,姐姐我不会为难你,至多给你涂涂这加了辣椒水的香膏,可你要借谁的势起来,那就别怪姐姐不客气,”最后一句咬字极重,苏莹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苏禾疼得轻嘶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食指上的红肿已疼得麻了,苏莹才终于涂抹完,放下她的手。
还觉不够,她又命苏禾在殿中站半个时辰,直到苏禾辣疼得眼中含泪,食指更肿更红时她才慢悠悠地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你的针工局去了。”
“谢娘娘,”苏禾咬牙切齿,低头蹲了蹲身,却步退出,直往储秀宫外去。qqxδnew
她被辣得出了一身汗,外头冷风一吹,反觉舒爽。
待出得宫门,她立即掏出帕子来使劲儿擦手上的香膏,可惜擦干净了还是辣,她更加快了步子,直到钦安殿外,见少人往来,她偷偷伸手进去殿门口的水缸,狠狠擦洗了一番,才终于好些。
这时远远传来一阵击掌声,苏禾循声望去,只见东五所的夹道里走来一行人,为首两个紫衣太监击掌开道,正中肩舆上坐着个着玄色金文道袍的男子,后头跟着两排浩浩荡荡的队伍,至少有三十余人,所过之处,闲杂人等皆驻足面壁。
苏禾忙也背过身去面向钦安殿方向,心中鼓声大作,这是凑巧碰上御驾了?
听说皇帝沉迷修道,极少出乾清宫,怎会在这儿遇上?不过今儿既得幸遇上,便不能什么也不做,错失良机。
于是,苏禾从钦安殿门口缓步往外挪,渐渐几乎挪到大道上,随着掌声渐近,她停下步子,仍面向钦安殿站着。
御辇愈发近了,苏禾低垂着眉眼,眼角余光几乎可瞥见龙舆上的人,她心跳得厉害。
咚咚咚——
咚咚咚——
她后背竟微微发起汗来,待那行人离得极近时,苏禾咬了一咬牙,从肋下扯下香色帕子,手一松,那帕子便随狂风飞到大道上,渐渐卷到御辇旁……
皇帝正百无聊赖,瞥见地上那方帕子,不禁多看了两眼,内侍福全极有眼色,立即捡了来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那是一方极轻薄的绢帕,其上绣一丛白兰,云纹锁边,针脚细腻,素净清雅,他突然来了兴致,一抬手,福全立即命道:“落……”肩舆放下了。
皇帝瞅了眼背对他站着的苏禾,福全回意,小跑着过去请苏禾道:“姑娘随咱家过来。”
苏禾轻轻应了声是,微抬起脸,福全看清她模样,怔了下,旋即领她来到皇帝面前。
“这帕子是你自个儿绣的?”一道浑厚的男声。
苏禾心如擂鼓,不敢抬眼直视圣颜,只低垂着眼道:“回皇上的话,这是奴婢自个儿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