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七八日便要到腊月了,苏禾肩头的鞭伤已半愈,手上的冻疮却扩大至三根手指,又肿又痒,尤其夜里放在被窝里,真痒得恨不能抓烂了去,另一头的苏姑姑更是手上脚上都生冻疮,痒得睡不着。
苏姑姑骗苏禾说她之所以不必再洗衣,是因把皇后赏她的翡翠镯子给了何监工,苏禾信了,这时心里还默默企盼着沈阔或有德过来,给她带点儿治冻疮的药,给一半苏姑姑,不然她真要折磨死了。
次日一早,苏禾还在半梦半醒间便听见有人欢呼:“下雪了!”
她醒了,立即披衣下床,趿拉着软鞋冲出去看,门一拉开,一股清新的雪的味道,视野也清晰了,屋脊上、庭院里铺了素白的一层,薄薄的,依稀露出斑驳的黛瓦,苏禾心叹雪很好,就是小了点儿。
寒风侵肌裂骨,苏禾再站不住,赶紧回屋穿上厚厚的袄子,用冰凉的水洗漱了,而后过去明间儿,何监工李监工几人正在抹骨牌,苏禾不便打搅,一轮完后她才搓着手问:“李公公,您上回说会从你的老兄弟那儿拿些耗子油,可有了么?”
李监工哦了声,回头冲苏禾道:“正要同你说这事,今儿晚饭后会有人送来,到时来咱家屋里拿吧!”
“好嘞!”苏禾欢喜地应了声,便回屋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了苏姑姑。
这雪下得小,到傍晚时分已融得差不多,屋檐下的滴水声渐渐止了,然而融雪比下雪更冷,苏禾用罢晚饭出屋时,寒风扑面,像刀子的脸上刮,恰好李监工从对面直房出来,见了苏禾便道:“咱家有些事向乌雅姑姑禀报,你向何公公要,他知道耗子油放哪儿。”
“好嘞!”苏禾应声,打着灯笼快步走过过厅,从廊下一直走到后罩房最东边那一间,这便是何监工的住处。qqxδnew
屋里点着蜡,半昏不暗的,苏禾不敢贸然进去,隔帘问了句:“何公公在么?”
只有檐下滴答的水声回应她。
“公公?”
仍是没人应。
苏禾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天寒地冻,她跺着脚直抽冷气,最后一咬牙,帘子一掀走了进去,想着他应当是出官房去了,不如就在他屋里等会儿,不然站在外头真要冻成冰柱子,然而一进门,却望见镂雕花鸟纹四扇槅扇后的大通铺上,躺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忙又唤了声:“何公公?”
没听见应答,她首先便想到当日林姑姑吞金而死的情形,吓得忙跑过去,然而才走两步,忽觉背后有动静,正要回头,立即有伸过来一只手用白布捂住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