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走后,秀吉和赵毓贞说话的声调更放开了,她问:“毓贞,你送了这么多回衣裳,可见着皇上。”
“哪里那么容易见,连娘娘也很少见到,大多是大宫女过来接了衣裳便打发我们去,今儿是因平妃娘娘觉着绣花亮眼,派人喊回我们,赏了这个小物件,她还问我针工局可是新来了绣娘,命我知会姑姑,往后她的衣裳都要新绣娘绣。”
“新绣娘,谁啊?”秀吉疑惑地凑过去问。
赵毓贞眼睛瞥向苏禾的通铺,秀吉立时惊瞪大了眼,语气不屑,“她?怎会,我看她绣的帕子平平无奇,同我家里奴婢绣的也没甚两样,”突然想到什么,她抓住赵毓贞的腕子,急切道:“那你知会姑姑了没有?”
“平妃娘娘的吩咐,我怎敢不听,”赵毓贞说着,伸手一拢,把榻上剩下的东西都归拢在怀里,假装漫不经心的,“我看新人里最先出头的还得是苏禾。”
秀吉白眼一翻,“是啊,谁像她那样会钻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姑姑事事偏向她,还给太监送帕子呢,脸面矜持都不要了,绣花?恐怕是在家里做姑娘时给男人绣多了,练出来的本事!”
赵毓贞把剩下的荷包手帕等物锁回通铺后的屉子里,摇着头唉声道:“她要先得了娘娘的赏识,回头踩我们一脚怎么办?我倒还好,没同她闹过,我只是忧心你。”
经她一说,秀吉才想到这一层,立时愁容满面。
是啊,让苏禾那贱蹄子先上了位,回头还不要她的命?况且苏禾样样不如她,凭什么让她踩在头上拉屎?
愈想愈不忿,拆头发时她气得把梳子都折断了。
那边厢,苏禾沐浴过后便去了林姑姑屋里,因今日轮到她为林姑姑泡脚。
无论寒暑,林姑姑日日雷打不动地泡脚,据她说是早年伺候老太后一站站一整日,落下的老毛病,须用御药房开的药包,每日泡一刻钟才得好。
苏禾像往常一样蹲在林姑姑面前,将她的双脚捧在怀里,脱去鞋袜,那是双白得过分的脚,便更显出脚背上像藤蔓般缠绕的青筋,皮肉也松弛皱巴,纵使干净,也令人心生嫌恶,苏禾把她的脚放入浸了草药的水中,腾腾热气扑面,极重的药味儿熏得她蹙起眉头,她忙屏住呼吸起身,轻声问:“姑姑,今儿的水温合适不合适?”
“秀吉和赵毓贞便调不出这样适宜的温度,伺候人还是你用心,可你呀,太把心思花在人身上了,”林姑姑说着,掀起三层褶子的眼皮子看向苏禾,“晚饭后便寻不着你人,去内官监给人送帕子了?”
苏禾心里打了个突,她去内官监林姑姑怎会知道?是了,知道她绣帕子的只有赵毓贞和秀吉,定是她们告诉林姑姑的。
“奴婢用了沈公公的帕子,理当还一方新的回去,所以就……”苏禾嗫嚅着,做出胆怯又害羞的小女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