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向林姑姑一礼,“奴婢给姑姑请安,给您添麻烦了,今日身子实在不便,方才奴婢叫毓贞和秀吉替奴婢向您告假,可想想还是自个儿来了,”说罢抬眼,巴巴望着林姑姑,“姑姑能派人给奴婢抓副药么?奴婢吃了药好得快些,也好回来继续做活儿。”
林姑姑颔首道:“七月二十八皇后娘娘的寿辰,近来针工局赶制娘娘的吉服,事儿确实多,你先回去,回头我命人把药煎了给你端来。”
七月二十八?恰好也是她的生辰。
“谢姑姑!”苏禾又是一礼,“那奴婢先回了?”
“慢着,”林姑姑忽想起什么,喊住她,肃道:“姑姑原先教你的你都忘了?你们在家里是千金小姐,在宫里只是个奴婢,要懂得低头,要有眼色,主子说你错你便是没错也有错,譬如昨儿,王姑姑的话就是苏美人的话,你不能较劲儿,要顺着主子的意认错,不然下回就不是站墙根了,我看你还需调理,往后娘娘们的衣裳不必你送了。”
“姑姑!”苏禾倏抬眼看向她,语带恳求。
林姑姑始终板着脸,“怎么?”
苏禾知道林姑姑的脾性,只能低下头向她一礼,“多……多谢姑姑教诲。”
“这都是为你好,”林姑姑抬手示意她回去,随后推门进了屋……
进屋后她突然站住了,不记得自己回来要做什么,便在屋里转了两圈儿,仍没记起来,她终于叹了口气,在圈椅里坐下,心道自己真是老了,其实回想起来,进宫好像还是昨日的事,那时她也跟苏禾一样倔。
她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偏向苏禾的,只是在这皇城里,太倔的奴才怎会有活路?
默了会儿,林姑姑便起身出门,先命如兰去御药房给苏禾拿消暑药,而后去了东直房。
东屋里放置了一架大绷子,其上铺着皇后今年寿礼时要穿的正红色吉服,吉服上要绣九凤来仪图,已绣好了五条彩凤。四个绣娘正围坐在绷子前穿针引线,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子,各人身边还附一奴婢扇扇子擦汗。
不多时,毓贞和秀吉等四人也进了来,她们向林姑姑行礼问安,而后便去东北角一四方小桌前围着坐下,按绣工们的吩咐捻线穿针。
这时一婢子左右看了几眼,没见着苏禾,便向赵毓贞和绣吉问:“苏禾呢?怎么不见她?”
另一婢子也发觉了,起身向林姑姑道:“姑姑,苏禾今儿没来,吃早饭时也没见她。”
林姑姑正要说话,忽听赵毓贞向邻边一婢子悄声道:“我们走时她还没醒,喊她她只让我们先去用饭,想是睡过了。”
秀吉诧异地望着赵毓贞,好像头回认得她。
林姑姑也直盯着她,她记得苏禾说过已请赵毓贞和秀吉代为告假,赵毓贞却说苏禾睡过了头。细想想也就明白了,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女人间这点小心思她在宫里见得太多,只是没成想她们十五六的小姑娘,才进宫月余便斗了起来,连素日温和有礼的赵毓贞也不能例外。
她心中一片冰凉,脸色也更冷了,赵毓贞等人见如此,都低头做活儿,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