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xx饭店迎来了一天里第一个繁忙的时刻。无数的酒杯举过头顶，酒味、菜香弥漫在大厅。</P>

靠窗的一张桌坐着四个男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看样子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们点了八个菜，还有两瓶白酒，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P>

吃着吃着，一个男人高声招呼服务员：</P>

“服务员，过来过来过来！”</P>

那个给他们落单的小姑娘走了过来：</P>

“先生，什么事？”</P>

那个男人涨红着脸，嘴唇泛着油光，满嘴喷着酒气：</P>

“什么事？你们这菜里，怎么有头发？”</P>

“什么？头发？”</P>

小姑娘吓了一跳。</P>

“是啊，就在这盘清蒸桂鱼里。”</P>

那男人指了指那盘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清蒸桂鱼。</P>

“那……那头发呢？”小姑娘问。</P>

“我早啐了，干吗，我还留着？”</P>

“先生，对不起，对这件事给您带来的不适，我们感到非常抱歉……”</P>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废话没用，你就说怎么办吧？”</P>

周围的客人筷子停在半空，扭过头来往这张桌这儿看，热情洋溢又满怀兴趣地看，以此作为席间的一个小小的调剂。</P>

“怎么回事？”</P>

宫婷走了过来，今天她上早班。</P>

“这位先生说，在菜里吃到了一根头发。”</P>

小服务员向宫婷汇报。</P>

宫婷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P>

“先生，能让我看一下那根头发吗？”</P>

“我都啐出去了！你嘴里吃到头发了，还吐出来留着？”</P>

那个男人大概看出来宫婷是主事儿的了。</P>

“我说你们怎么弄的？清蒸桂鱼里怎么会有头发呢？你们不会是拿那玩意儿提味儿吧？”</P>

男人喷着酒气，大声嚷嚷着。他那几个同伴一言不发，也不吃了，靠在椅子上，看他一个人闹腾。</P>

宫婷早看出来他们是“碰瓷儿”的，可是又不能点破。这种事经常发生，都见怪不怪了。</P>

“这样吧先生，对这件事呢，我们表示非常抱歉。要不，给您打个八折，再送两瓶免费的压惊啤酒，这事就到这儿，您看怎么样？”</P>

“两瓶？两瓶哪压得住我受的惊啊？最少五瓶！”</P>

那个“受了惊”的男人冲着宫婷伸出了一巴掌。</P>

“对不起先生，我只有那么大权限。”</P>

“那就把你们老板叫来，快点儿！”男人嚷道。</P>

“那好吧。”</P>

宫婷略微迟疑了一下，跟那个小服务员耳语几句，那个小姑娘走了。</P>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回来了，手里端着五瓶啤酒。</P>

宫婷说：“先生，这是赠送给您的免费压惊啤酒，对您刚才反映的情况，我们再次表示歉意……”</P>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P>

那个“受了惊”的男人摆摆手，已经把啤酒倒进了自己和同伴的杯中。</P>

宫婷离开他们那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那个男人说：</P>

“看来‘切锅儿’也挺容易的……”</P>

下班了，宫婷肩上挂着包包，走出了xx饭店的大门，身边的同事跟她道着别，她也跟他们微笑着摆摆手。</P>

刚踏上便道没走几步，一辆银灰色的捷达停在她旁边，车窗开处，纪金宝露出那张满面笑容的脸孔：</P>

“宫婷！”</P>

“咦，怎么是你呀？”</P>

宫婷看见纪金宝，吃了一惊，心口突突乱跳起来。</P>

“我刚下班，路过这儿。你就在这家饭店上班啊？”</P>

“是啊。”</P>

“看意思你也刚下班？”</P>

“恩。”</P>

“那上车吧，我送你。”</P>

“不了不了，我……”</P>

“别这个那个了，反正是顺路，快上来吧。”</P>

宫婷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拉门上了纪金宝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P>

纪金宝提醒她：“把安全带系上。”</P>

“噢。”</P>

往前行驶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纪金宝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宫婷一眼，想打破沉默：</P>

“你……”</P>

谁知宫婷也想说点儿什么，和他同时开口：</P>

“你……”</P>

“你先说……”</P>

“你先说……”</P>

又是同时开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P>

“还是你先说吧。”纪金宝说。</P>

“你今天也上早班啊？”</P>

“是啊，我是俩早俩中俩夜俩休的班，今天是第一个早班。”</P>

宫婷“噢”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P>

纪金宝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P>

“在饭店上班够累的吧？”</P>

“还行，习惯了也不觉得多累。”</P>

“你在饭店，我在超市，咱们也算同行，都属于服务行业，是吧？”</P>

宫婷笑了笑，没言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