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修然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小勺子，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顾伟廪顿了顿，说:“你和顾熠，我不会同意，也不能同意。”

林修然虽然早已经猜到了顾伟廪的意思，但他之前总安慰自己，万一呢万一顾叔叔同意了呢

可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结了冰的水面上，用石头用力砸出了一个冰窟窿，然后冰渣子四处飞溅，每一下都落在了他心坎儿上。

“如果如果我们非要在一起呢”林修然握着拳头，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顾伟廪的一双眼睛。

顾伟廪没说话，沉默的看着林修然，半晌道:“修然，你妈妈给我说过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顾熠从小胡闹惯了，你别跟着他胡来。”

提到“你妈妈”，林修然身子下意识的动了动，握着的手松了松，似乎对顾伟廪的话有一丝怔愣。

“我相信，你妈妈当初把你托付给我，不是希望你变成这样的。”顾伟廪继续道:“我不能辜负你妈妈，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同性恋。”

林修然愣愣的看着顾伟廪，顾伟廪也看着他，林修然一直觉得顾熠的眼睛和顾伟廪很像，都是这样深邃的眉眼，但顾熠的眼神总是温柔的，而顾伟廪现在，只让他觉得冷，从心底骨缝里透出来的冷。

“出国吧”顾伟廪叹了口气:“你想去那个国家，或者想要什么样的环境，我都可以给你安排。”

“顾叔叔”林修然喃喃道，他觉得浑身像裹了层湿透了的棉被，厚重的他透不过气来。

“你们还小，可以有各自很好的未来。”顾伟廪说:“顾熠十八岁喜欢你，但你不能保证他二十八岁不会后悔吗？如果你离开，我可以给顾熠的远比你想像的多，他能生活的很好”

“顾叔叔”林修然挣扎的看着顾伟廪:“我和顾熠我们真的很喜欢对方”

“修然，想想你妈妈”顾伟廪说:“她给我说过，最遗憾的是不能看见你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林修然的身子轻轻的抖了抖。

“顾叔叔”林修然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样去说，他确实不敢面对陆清溪，哪怕陆清溪已经不在了，可是就是因为不在了，陆清溪生前的那份期望，才显得尤为的沉重。

顾伟廪继续道:“我说过，你们还小，经历的太少，等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这个社会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去生活。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的喜欢和不喜欢，都不值一提。”

“修然”顾伟廪皱着眉，语气有些沉重:“我已经对不起顾熠的妈妈了，我不能再对不起顾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你走上这条路，因为我知道，他会后悔的，你也是。”

“五年，只需要五年，你离开，如果五年以后，你还喜欢顾熠，或者顾熠还喜欢你，我不会再干涉你们。”顾伟廪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五年以后林修然和顾熠如果还能走到一起，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不了解林修然，但他了解顾熠，虽然他和顾熠的父子关系不太融洽，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不认为顾熠可以喜欢上一个人第二次，更何况，他始终觉得，林修然之于顾熠，更多的是顾熠在犯浑，在和他拧劲儿。

“顾叔叔”林修然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手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我和顾熠，我们不需要分开五年来证明什么。”

顾伟廪脸色变了变，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和蔼，他沉下声音，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要是想分开你们和分开两只蚂蚁一样容易，我让你自己走，不过是让大家都体面些。”

“修然，不要闹得太难看。”顾伟廪说，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站了起来:“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主动离开，五年以后可以回来，如果我送你离开，那我不会再让你和顾熠有见面的机会。”

“别怪我，你以后就会明白，我是为你们好，好好想一想。”顾伟廪最后在林修然肩上拍了拍，迈步离开了。

顾伟廪走了，他让林修然好好想一想，林修然就坐在餐厅里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两个男生，所以“喜欢”就不值一提吗？可是他真的很喜欢顾熠啊

顾伟廪说，林修然，想想你妈妈，可是林修然不敢去想陆清溪，如果陆清溪还在世，会怎么看自己，会失望吗？会生气吗？

林修然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外面挂着大风，来往的人群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抬头看了看灰扑扑的天色，才突然意识到，一年这么快就已经过去了，A市又快要下雪了

林修然回来的时候顾熠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背影很好看。

从前林修然就觉得顾熠很高，一年下来这人好像又高了两三公分，而且都长在了腿上，那双腿长得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