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言就要结束了，客人们都显得很用心。新闻界人士也显得同样专注，他们在宴会大厅的两面墙之间排成一条线，录下了亨利的每一句话。还不时地冲他拍照。

“我们的仿生机器侍从，从许多意义上讲，将归功于计算机。没有计算机。我们永远也不可能通过尖端生物化学技术创造出人工合成的血肉之躯。同时，我们的机器侍从也是计算机的延伸——因为，在他的头部装有一台计算机，一台超小型的微机，它有能力处理大多数机器侍从在家中可能碰到的情况，当然，关于这方面，还是有不少保留意见的。”听到这里，人群中传出了会心的笑声，与会的人士中有不少人早就知道这一热门话题了：在最终决定让机器侍从以中件的形象穿上那套毫无瑕疵的制十服之前，辛坦克的董事会上对它的十性十别问题可是有过激烈辩论的。

“身处我们人类文明所有的成就中——是的，同样也身处人口泛滥所造成的毁灭十性十难题中——我们很悲哀地意识到，不知有几百万人因为不断增加的孤独感和隔绝感而痛苦万分。但是，我们所推出的机器侍从将会成为他们的福音：他永远有问有答，即使最枯燥无味的话题也不会使他厌烦。

今后，我们计划推出更多的型号，男人、女人——我担保！从中有些型号将完全没有现在所展出的这第一个型号的缺陷。——我们将会拥有越来越先进的设计，那将是一个真正的仿生电子生命体。

他们将不仅能使用自己的计算机、运行个人程序，还将与全球数据网相连接。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能够坐在家里享用可与十爱十因斯坦相媲美的综合智能。与世隔绝这个词将被永远地从字典中抹去！”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坐了下来，甚至连合成的仿生机器侍从，那个坐在桌劳，身穿朴素制十服的机器人，也以极大的热忱为他鼓掌欢呼着。

大卫抱着他的小背包，蹑手蹑脚地绕到房子的墙角边，爬到起居室窗户下面一个装饰用的椅子上，极小心地向室内窥视着。

他母亲站在房间正中，面无表情，而这毫无表情的脸吓着了他，于是他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纹丝不动，她也同样如雕塑般僵立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就好像刚才在花园里发生过的那样。

最后，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又等了一会儿，大卫开始轻轻地敲打起窗玻璃来，泰迪听到声音四处张望着，看见是他、便一个跟头从桌子上翻了下来，跑到窗户跟前，用笨拙的爪子努力地处抠着窗户。终于，窗户打开了。

他们彼此对视着，

“我总觉得我不够好，泰迪。我们出走吧！”

“你是个好孩子，你十妈十十妈十十爱十你。”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如果她真的十爱十我，为什么我设法跟她说话呢？”

“你又在犯傻了，大卫。十妈十十咪很孤独，正因如此她才要你到这儿来。”

“她已经有爸爸陪她了，而我，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我也很孤独。”

泰迪友善地拍了拍大卫的脑袋：“如果你感觉这么糟的话，最好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讨厌那个老心理医生——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不真实的。”他拔腿便跑，一路越过了草坪。小熊摇摇晃晃地从窗台跃下，尽可能快地跟着大卫，两条小短腿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莫尼卡·斯十温十顿上楼进了幼儿室。她叫了一声儿子的名字，然后就立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一切都静悄悄地。

他的书桌上摊着几支蜡笔。出于一时的冲动，她走过去打开了书桌的十抽十屉，见里面堆着一大打纸。许多纸上都用蜡笔写了字。一看便知是大卫那笨拙的笔迹。纸上每个字母的颜色都十精十心挑选过，与前一个字母不同。而且，所有的句子都不完整。

“我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您好吗？您十爱十我吗？像十爱十——”

“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我十爱十您和爸爸，太十陽十正照耀着——”

“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泰迪正帮我给您写信，我十爱十您，还有泰迪——

“亲十亲十妈十十咪，我是您的，也是您惟一的儿子、我是那么十爱十您，以至于——”

“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您是我真正的十妈十十咪，我恨泰迪——”

“亲十亲十妈十十咪，猜猜看我有多十爱十您——”

“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我是您的小宝宝，我十爱十您，可是泰迪——”

“亲十爱十的十妈十十咪，我与信给您只是想告诉您我有多十爱十您——”

莫尼卡松开手。任由那几页纸跌落在地，然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阵风吹过，那些色彩斑斓的信便在地板上四散开来。

亨利·斯十温十顿在极度兴奋中搭上了回家的快车，—路上不时跟身边那个正要带回家去的仿生机器侍从聊上几句，而机器侍从则礼貌而严格地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尽管，以人类的角度而言，他的回答并不总是完全正确，有时甚至会发生所答非所问的现象。

斯十温十顿夫妇所居住的楼下是最豪华的城市高楼之一，楼高５００米，由于四周被其他公寓所包围，他们的公寓连一扇向外的窗户都没有，不过，也不会有人想要‘欣赏’外面那个过分拥挤的世界。亨利把眼睛对准屋门口的虹膜扫瞄仪，很快，门开了，亨利健步向屋内走去，紧跟其后的是他的机器侍从。

立刻，亨利的四周呈现出一个美丽而十温十馨的花园幻象，在这个花园里，永远都是夏季。—片玫瑰和紫藤的后面屹立着他们的大屋。其实，这就是虚拟现实的奇妙之处了。它能在—个狭小的空间里制造出一个很大的幻象空间。只一瞬间，幻术便完成了：一栋佐治亚式的建筑出现在他面前以迎接他的到来。

“怎么样，喜欢吗？”他问他的侍从。

“玫瑰偶尔会得黑斑病。”

“这些玫瑰都是有质景保证的，保证完美无瑕。”

“买东西最好是买有质量保证的，虽然价钱方面会偏高一些。”

“谢谢你的忠告，”亨利干巴巴地说道。人造生命体问世还不到十年，而老式的机器人也不过区区十六年历史。年复一年，他们的系统缺陷正逐渐得到改善。

他打开门叫着莫尼卡的名字。

立刻，她从客厅中跑了出来，猛十冲到他面前拥抱着他，极热切地吻着他的面颊和双十唇。亨利一下子惊呆了。

他把她拉开仔细地盯着她的脸，今天的她看上去十精十神焕发，显得美极了；有好几个月没看到她这么兴奋了、他本能地紧紧抱住她。

“亲十爱十的，出什么事了？”

“亨利，亨利——噢，我亲十爱十的，我几乎都绝望了……可我刚刚去查了下午送来的信———你永远也想不到的！哦，真太棒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女人，到底是什么太棒了？”

这时，他一眼瞥到她手中一份影印文件的标题，看样子刚从墙上的接十收十器中取出，墨迹未干：“人口管理部”，突如其来的冲击和希望使他的脸颊顿失血色。

“莫尼卡……哦……别告诉我说是轮到我们的号了！”

“正是这样，我最亲十爱十的，对极了，我们中了本周的父母彩十票！我们可以马上行动生孩子了！”

他高兴地大叫一声：“吔！”

两人忍不住在屋里翩翩起舞。

地球上人口十爆炸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不得不严格控制出生率，要生核了必须得到政十府的批准。为了这一刻，他们等了整整四年，这个好消息让他们语无伦次了，他们哭喊着，任由欢欣的泪水横流。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喘十息着，站在房间正中为彼此的欢十愉表现而放声大笑；当莫尼卡从幼儿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调暗了窗户，这样就能看到花园里的景致了。

人造的太十陽十光投射十出长长的金色光影，十交十错在整个草地上——大卫和泰迪就坐在那儿透过窗玻璃注视着这对夫妻。

看到他们的脸，亨利和他妻子的表情十爱十得凝重起来。

“我们该把他们怎么办？”亨利问。

“泰迪没问题，它工作正常。”

“难道大卫发生什么故障了吗？”

“他的语言处理中枢还是有问题。我觉得必须得再把他送回工厂去。”

“ＯＫ，在孩子出生前先看看他的情况再说吧。正好，提醒了我一件事——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绝对是雪中送炭！来，跟我到大厅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是什么。”

当两个成年人消失在房十中时，男孩与玩具熊正坐整齐划一的玫瑰丛中。

“泰迪——我在想，爸爸十妈十十妈十是真实的吗？是这样吗？”

泰迪说：“你问的问题可真傻，大卫，没人真正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我们进屋吧！”

“先等等，我要再摘一朵玫瑰！”他摘了一朵浅粉色的花，带着它走进了大屋。睡觉时，可以把这朵花放在枕头上，这美丽而十温十柔的感觉会让他想到十妈十十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