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游乐中心》作者:[美] 丹尼斯·J·皮普(2 / 2)

“噢,是的。”约翰继续玩着、他在抚十摩这台机器,在拍打它,摇晃它。

毕索尔在咧着嘴发笑:“你不想让自己能永远这样玩下去吗?你不必担心什么回去工作、回家、吃饭、付账等;你不必去听那些你不愿意崽听的人对你唠叨;你不感到孤独或欲十望;只有你和弹子机,就这么一直玩下去。你不希望这样吗?”

约翰错过了一击,球掉了下去。他抬起头,耸了耸肩。“嗯,我想是的。有时谁不想这样呢?”他看着毕索尔正瞪着自己的眼睛,第一次凑上前去。那两只灼十热、血红的眼球圆圆的。它们在发光,不是反射十出的光,而是眼睛里面射十出的霓虹灯的光亮。‘谁不呢?”

毕索尔笑了。“朋友,你玩得不错。相当不错。你想不想试试一台能打败你所有弹子的机器?你想不想玩一次还从来没人打赢过的游戏?”

约翰感觉到了自已体内的那种力量,那种电流。他感到那霓虹灯、激光和红红的,有着金属光泽的弹子球的力量就在自己体内。

“如果没人能打赢它,那它就不是弹子机。”他好像在说一个确切、冰冷的事实。“任何真正的弹子机都可以被打败,如果你够棒的话。”

毕索尔在凳子上直起了身十子。“如果你够棒,你就能赢。你够棒吗?”

混浊的空气中充满了挑战的味道。毕索尔的右手自负地比划了一下。

约翰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见他是在指那台漆黑的“但丁”。

“约翰,朋友,如果你能在这台机器上打赢,那你就可以一直玩下去,赢下去。”他的微笑渐渐消失了,嘴巴抿成一条线,变得严肃、从真。“我向你保证这点。”

约翰盯着那台机器,他在考虑自己的机会,估算自己的力量。

他没有问如果输了,那会是什么代价。

他想走出去。他不喜欢侵入到游乐中心这个清静之地的那种疯狂。他转过身,向出口走去。他经过“但丁”,经过这台漆黑的,没有任何反光的机器。在血红的名字的下面,他看见了数字“1”。

机器上有一局游戏。

他转回身,叹了口气,迈步向“但丁”走过去。毕索尔跟往他后面,从他的肩膀上往下看。约翰召唤自己的力量,发现它就在那儿。他把眼睛眯起来,两只手轻轻地放在机器边上。他盯着后面黑黑的玻璃,又窥视一下游戏平台,那里漆黑一片,烟雾弥漫。

机器上没有开始键,但约翰知道如何开动它。他把左手掌心向下,放在顶层的玻璃上。他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叮了一下。

他抬起手,一滴血在玻璃上冒着泡,咝咝地烧灼着。当血蒸发干后。机器上爆裂出一片光亮:红色的激光,紫色的霓虹,夺目的绿色。一声沉重的吱嘎声传来,像是一扇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游戏机上传出轰轰的雷声,一只长看三个脑袋的猎狗的狂叫十声,受诅咒者的哭嚎者,和吸血鬼磨牙的声音。分数000。目标666。“但丁”等待着比赛。

约翰触十摸十着按钮,感觉它的反应、紧张和合作。它摸上去感觉不错,力度也不错。他可以肯定这台机器是一流的。他向后拉动了十操十纵杆,然后放开。

弹子球弹射十到游戏区,像烧着的金子和烈火,几乎变成了白色。它滚十动着,撞到了远处的缓冲器上,又弹回到离槽一半的地方,触到了隔开“圣父”和“圣灵”这两个入口的保险器上。约翰拍了一下机器的侧面,让它向右动一点。弹子球做出了反应,掉进了“圣父”。铃声响起,闪电划过。球又射十了出来,滚过场地,从上面的撞针处反弹回来。雷声轰鸣,铃声大响。激光在闪烁,强烈、危险。

约翰打得很好,和从前一样。他感到十操十纵弹子机的力量正在体内增加,野蛮而强壮,但是和从前不同。他感到自己和这台机器不合拍。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这游戏玩起来像是敌人,而不是十爱十人。但是除了这些,他玩得仍然不错。

铃声混和着音乐声。灯光透过烟雾闪烁着。目标又出现了:先是“虚荣”、“懒惰”、”愤怒”,接着是“贪婪”、“十十婬十十荡”、“暴饮暴食”。“命运三女神”的灯亮,得分加一倍;掉进“七种美德”中,可以自十由选择一球;“死罪”灯亮,得10分,“轻罪”得5分。白色火焰一样的弹子球在滚十动、跳跃、弹动、后退、滑行,无次序的转换、投掷。约翰在和这台机器较量,他感到了力量。

发光的球体弹到了左侧斜槽。约翰按了一下按钮阻止它。他已经瞄准了剩下的“永沦地狱罪”,并把球向上拍。他错过了一点儿,球撞到了目标的左侧一点儿。它掉下来,一直掉到底,落进了“深渊”里面。约翰看了看后面玻璃,得分:245。

三个球中的第二个停在槽里,也像燃十烧的火一样发白。约翰又拉动了十操十纵杆,然后放开。

在他玩的时候,约翰注意到后面玻璃上地狱的景象正在飘移、变化。它活动着,上演一出情感剧,是他自己一生灰暗的画面。

每次的违法犯罪和罪恶都被表现了出来。每次令人遗憾的疑问和软弱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宽恕的,必死的,一切罪行都在上演。这台机器用每阵铃声宣告判决,每一次激光的闪亮都在预告他的厄运。

约翰的前额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左手稍稍偏离了按钮,恰恰使弹子球在错误的时刻动了一下。它滴溜溜地转着,落进了右边的缺口,掉进了“地狱”。得分:487。

约翰用发十抖的手腕抹了抹流汗的前额。最后一个球在等着,白金色。他默默地估算自己还要赢多少分179。音乐在他的耳朵里悸十动、轰鸣。透过烟雾和灰尘,他能感觉到脖子上老板呼出的冷冷的,死亡的气息,他正等着呢;“好吧,”约翰低声对自己说,“一定要做对。一定不能出错。”他把两只手的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摸十着机器的两侧。他把右手放下来,抚十弄着十操十纵杆。他把它向回拉,然后松开手。

最后一个球弹了出去。他在十操十纵它。他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时而焦虑时而冷静,时而恐惧时而无畏。

铃声在响,激光在闪,目标在跳跃。后面玻璃上令人难忘的景象又在飘移,这次它在向他展示那些敢于向这每机器挑战的其他人,他们全都失败了,只能在永恒的诅咒中挣扎。他们因痛苦而翻滚,在向他伸手,乞求他的拯救。

约翰全神贯注于游戏区上。拼命不去理会那些移动的景像,他把十精十神全放在了游戏上。

时间每过去一秒,难度就增加一分。球转得更利害了,跳动得也更快了。只有狠狠的、直接的一击才能得分。每一分都是从游戏机上夺过来的。铃声刺激他的耳朵,音乐变成了嚎叫,不再像是人世上的声音,而是凄凉的永恒世界中的吼叫,灯光照进他脒起的眼睛里,亮得几乎要把他刺成瞎子,约翰在继续斗争,冷酷而坚定。他身上打弹子球的每一分技巧,每一尔格的能量全部被释放了出来。他在和这台机器斗争,拍击它,摇晃它,为了自已的生命而在和它胼打。

约翰用有边的按钮控制住球,他向上扫了一眼后面玻璃盘上的分数:664。

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总分,“贪婪”和“十十婬十十荡”这两处球都掉了进去,他得了20分。他赢了。他听见从身后传来不相信的咝咝声,毕索尔也在计算结果。

约翰的灵魂里有种被拯救的感觉,玩弹子球的自信又恢复了。他让球沿着左侧出发,沿着侧槽向上,滚到游戏区的最后面。球撞到后面的保险器上,从左侧反弹回来,碰到了隔开“圣父”和“圣子”的撞针上,机器上传来“当”的一声,得分665。

约翰把机器轻轻地向前推,让球轻轻地向上弹起。利用这个机会,球就可以掉进“圣父”里面。此时机器却变黑了,没有一丝光亮。约翰拼命地盯着后面的玻璃,他被吓呆了。

机器左上角是用红色字母刻着的:“但丁”两字,下面是他的得分:665。再下面是清晰的、白色的小字:进攻。

“哼,对不起,约翰。你最后一次让它弹得太过分了。游戏机就是这样。”毕索尔在他身后叨咕着。

约翰知道自己最好别抗议。进攻是游戏的一部分。弹子机就是这样,纯粹这样。恐惧开始抓住他。他停下来,双手放在身十体两边,盯着游戏机上那漆黑的一片。接着他转过身,看着老板的眼睛低声说:“毕索尔先生……”

毕索尔咧咧嘴笑了,他在讥笑他。“叫我斯坦,”他说,“现在约翰,到了后屋,你就可以付钱。”

约翰让自己被别人牵着似的往后面房子走去。在他到达遮着帘子的入口处时,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灼十热感从帘子那一侧传过来。他在“但丁”上听到的同样的失望的叫喊声又在充斥他的耳朵。他感到毕索尔的手就在自己背上,用力地推着他,催促他向前,穿过那道帘子。

有什么东西在约翰的脑子里亮了一下。他直起身十子,把背挺十直,以抗拒毕索尔推着他的那只手。他转过身,用令人发怵的目光直视着毕索尔冰冷的眼睛。“嗨,等等,”他疾快地说道,“决胜点是多少?”

毕索尔讥笑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决胜点?”

“混蛋,听着,每台机器都有决胜点。他和你的得分进行比较,然后才能说谁输谁赢。决胜点是多少?”约翰用同样残忍、凶暴的目光回瞪着毕索尔。

毕索尔眼里的红光渐渐消退了,圆圆的眼球变得暗淡无光。如果弹子机是什么的话,那就是公平。而且你总是有一个决胜点。

“老兄,没有决胜点,那就不能算数。”约翰厉声说,“弹子机就是弹子机。”

毕索尔气急败坏他不断地咆哮,唾骂,甚至吼叫,但是约翰是对的,弹子机就是弹子机,每个人都有决胜点。

毕索尔就是守在冥府入口的三头狗一样,紧紧十抓住约翰,把他拖回到“但丁”那儿。扔在饥器跟前。“找找你的决胜点吧,”他轻蔑地说着,‘让我们接着把它玩下去。”

约翰双臂伸手,趴在“但丁”的顶层玻璃上,这个弹子球游戏的杀手,这是他惟一没有打倒的机器。他抬头窥视着后玻璃上那片漆黑的黑包。在得分的左边,他看到一些黄色的亮光。他伸出右手,这只手冰凉,并且不住地发十抖。

他把右手拇指接在后玻璃上,拇指被烧灼着。他慢慢地、痛苦地在玻璃上刻下一小而醒目的十字。十字在咝咝地烧灼着,发出浓浓的,绿色的烟雾,很难闻。

烟雾消失后,决胜点露了出来.在黑色的映衬下发出黄光:5。

在血红的“但丁”两字下面,约翰看到了数手“1”。

机器上还有一局。

音光声震颤着,渐渐变成了充满同情的静寂。毕索尔发出一声狼嚎,急不可待地扑向约翰。他的眼里喷着火,牙齿露在外面,有毒的唾液在闪闪放光。

约翰在毕索尔冲到游戏机跟前的一瞬间从玻璃上滚开了,毕索尔那只骨节突出的大手在约翰身侧撕扯着,抓破了他的衬衫,在肋骨下面划开一条浅浅的、灼十热的伤口。

约翰向前翻滚着,半蹲着向游乐中心的前面跑去。

毕索尔跳起来,凶狠地咆哮着。

约翰钻到自已最开始玩的那台游戏机下面,一只手抓住手表,另一只手抓起衣服,从机器的下面滚出去。他挣扎着站起来,从机器跟前跑开。

只差一秒钟,毕索尔就扑到了机器的另一边。

游戏机倒在地上,摔碎了,喷十射十出电流、霓虹灯、玻璃和金属等十交十织在一块儿的火花。毕索尔被烧着了,眼睛也瞎了,他摇摇晃晃地挣扎着。

约翰头也不回地朝出口跑去。

游乐中心呼出一口气,差不多是带着笑声。

约翰发现自已来到了外面。他沿着街道跑去。

跑出半条街以后,约翰渐渐慢下来,只是快步朝前走着。他的手表在手腕上,衣服在另一只胳膊上。他高兴得几乎想吹吹口哨。

又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来。转过身,“该死!”他嘟囔着。

他在“但丁”上剩了一局,机器上还有一局没打完。

约翰朝游乐巾心的方向迈出一步。这时他感到了左手心的刺痛,右手拇指的灼伤和肋骨上的伤口。他急忙转身,从神秘游乐中心门前快步走开了。

“走吧,别再斗了。”他对自己说着,像是在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