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睡了吗,伊凡·季莫费耶维奇?”响起教授的声音。
“没有,我在看星星……它们在这里不知为什么特别地清晰和接近。”
“是的,天文台建得很合理;这里空气的透明度相当罕见。不过,几乎在中亚所有地方都是洁净的、明朗的天空。难怪当地的老百姓都是优秀的天文观察员。您知道,吉尔吉斯人把北极星叫做天空的银钉。三匹马被拴在这颗钉子上。四条狼围着圈永远追赶着这三匹马,可是怎么也追不上。而如果追上了,那么世界的末日就将到来。难道这不是对大熊星座转动的富有诗意的描述吗?”
“太好了,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记得我在哪儿读到过有关南半球天空的情况。银河上南十字星座照耀着的高空有着强烈的星云,星云旁是纯粹的黑十洞——成梨状的黑色物质的巨大聚合物。第一批航海者称它为煤袋。于是,古代澳洲的传说把它叫做张着嘴的大坑——天空中的陷坑,而其他传说则说这是作为澳大利亚驼鸟鸸鹋的凶神的化身。鸸鹋从南十字星座躲在树根下,伺守着逃生到这棵树上的负鼠。负鼠被鸸鹋逮住,便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是啊,挺相象,只是动物完全不同而已。”教授懒洋洋地说。
“请您解释一下,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是谁、在什么时候建造这座‘合理’的努尔-伊-杰什特天文台的,为什么它要建造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
“维吾尔的天文学家、阿拉伯的哲人学者曾在这儿工作过。而这地方变得荒凉那倒是蒙古人入侵以后的事啦。这里废墟四周都是居民点的痕迹。七百年前这儿无疑曾经是富饶的人口稠密圈。要建造这样一座天文台,需要高度的智慧和技能。”
教授的话被打断。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我没有明白究竟是什么。第二次震动给人感觉大地在我们底下晃动起来——犹如它的表面产生了极大的波十浪十。几乎同时我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隆声,又好象声音来自我们脚下的深处。箱子里的碗碟叮当作响,篝火的木头倒了。震动一个接着一个。
一切又象开始时那样突然止息了。这时可以听到乱石沿着斜坡滚十动和什么东西撒落在天文台废墟上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当我们刚刚来到每天工作的地方,就见到昨晚地震所引起的骤然变化。刨开的土层下沉并倒坍了,右墙出现一个不大的深坑,正围绕着变成尖状的拱门。坑的深处从灰尘和落满石块的泥土底下露出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不易辨认的古阿拉伯文字。我们一方面为意外的发现而高兴,另一面又因为遇上新的障碍物而丧气。
我们赶紧清扫多少世纪来一直埋在干燥的、落满尘土的地下的石碑。
在平整的青石板上字母刻得很深,上面还涂了一层象釉那样的相当好看的橙黄色与绿色的涂料。
塔十娘十和教授着手判读碑文,而我同维亚奇克重新开始挖掘梯子。
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伸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可惜,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错,这是历史上保留下来的资料。碑文中说,在某年某月,根据某人的旨意……这个词用阿拉伯文说是天马星座,是吗,塔十娘十?”
“是的。”
“也就是说,十一月在埃基卡河畔、努尔-伊-杰什特地方的山岗上工程完工……这怎么说,塔十娘十?”
“这个词我也不十分明白,好象是类似夜光杯之类的东西。”
“多富有幻想!在这个过去开采宝贵颜料的地方会有夜光杯……啊哈,少校,这属于您的专业范围。什么地方有采掘场的遗迹,在这里能采到些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发现任何矿洞。”
“您真的曾经是个地质学家吗?”教授开玩笑地说。
“您等着吧,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当我替您挖通楼梯,那时请给几个小时的假到处转转。也许地质学家还是有用的。要不然我每天的路线只是一条:小河——地窖、小河——地窖。”
“哈哈!”教授笑道,“考古学家的鼻子总是往泥里钻……要知道您是对的:宣布一个休息日是值得的。明天我们不刨土了,您去勘察、勘察。当然,塔十娘十,您可以洗洗衣服……不洗?那干什么?也去溜溜,向地质学家学一手?哼!……”
“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碑文上还写些什么?”我打断教授的话。
“下面应该是: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日子制作了这块石碑,并将古花瓶连同施工记载砌入。”
“可是,教授,要是找到花瓶,不是对研究天文台有重大意义吗?”
“当然。但是花瓶藏在哪里并没有说。显然是在基脚内。你怎么找到它?把梯子挖通,要不就不可能。”
早晨我向维亚奇克要了一支鸟槍,想打些野味。教授向我们说了几句开玩笑的送别话,我和塔十娘十便出发攀登努尔-伊-杰什特峰。看来我们这个小小考察队的成员中谁也没有离开废墟到过较远的地方——工作占去了我们所有的时间。
天气少有的炎热,即使有一丝微风,也消除不了从多石的土地上散发出来的干燥的热气。
我们沿着山冈走了好久,倾着山坡往上爬,暂时还没有被酷热搞得十精十疲力尽。我们走近小河,尽情喝了个够,然后开始赤着脚沿河十床十往前走。巨石在脚下滑过去。晶莹的水中在黑色和灰色的寒鸦中间,间或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水冲得光十溜十溜的彩色蛋白石和玉髓。我们俩专心于捡这些美丽的石子,只有当双脚完全冻僵时,我们才爬上岸,一边在十温十暖的石头上取暖,一边清理捡来的石子。
“塔十娘十,把红色的放在这边。这是光玉髓,在古代是很值钱的宝石,好象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红色的最多。哦,您看,多好看!”姑十娘十叫了起来,“这是您找到的?晶莹碧透,光采夺目,象珍珠一样。”
“玻璃蛋白石,蛋白石里最珍贵的一种品种。您可以用它来做胸饰。”
“我不喜欢胸饰、戒指、耳环——除了手镯,都不喜欢。但是,如果您没有什么目的地把它赠给我的话……谢谢……而为什么您要捡这样三颗石子——既不透明,又不好?”
“得啦吧,塔十娘十!难道您就这么小看我捡到的最好的东西?您看,我把这块不好看的白石头浸到水中。石头已经变得晶莹透明,并且闪出天蓝式的光芒。”
“美极啦!”姑十娘十惊叹道。
“哈,不漂亮的石头原来是有魔法的。在古代它被看作是魔石。这是水蛋白石,也叫‘世界的眼珠’。它非常疏松,因此在干燥状态是不透明的。一旦孔隙中充满水,它便变得晶莹透明、美丽非凡。这都是石英的品种,它们还有许多不同颜色、价值和美丽的品种。”
“我们今天的游览使您有些什么收获?”塔十娘十向道。
“现在我对这个地区的构造有了一个概念。这个地方原来确实没有趣:古老的花岗岩、穿透石英矿脉的厚厚一层石英岩。天文台所在的山冈同其余的稍有差别:它由某种相当厚实的玻璃状石英岩构成。由于石英岩的浸蚀而在小河的河十床十上留下美丽的宝石——在矿脉、脉岩和裂隙的泉华中都可能有相当多的玉髓和蛋白石。”
“可是碑文中提到的那个采掘场在哪儿呢?”
“简直不知道。您自己也看到,任何细小的痕迹都没有。也许它们隐藏在天文台的废墟底下。”
“真糟糕!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又要笑话我们了。”塔十娘十说,“该回去了。您看,太十陽十已经落山。我们要摸黑走路啦。”
在落日的余辉中山冈显出清晰的轮廓。四周没有一丝风,这更增加了荒漠的僻静。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天文台为那个山冈,西边最后一抹晚霞也已经消失。
在星光下刚能辨认出的废墟静静地迎接我们。只有从远处的什么地方传来角鹃悦耳的叫十声。晚上在这里并不使人感到快意,一种隐约的危险感笼罩着我们,我们悄悄地走着,小声地十交十谈着,好象生怕吵醒在这十陰十森的围墙内沉睡着的生物。
突然我感到白天的疲劳消失了,全身重新充满朝气。从闷热的围墙那边发出的干燥的、不流通的空气,尽管很热,却觉得好象异常的新鲜。刚能感觉到的、馅意的刺激一阵阵地从皮肤上通过。
“我一点儿也不累了。”塔十娘十小声地对我说,离我是这样地近,肩膀几乎碰到了我,“这里的空气里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
“是啊,我也想说,空气——确切地说附近有直流发电机。塔十娘十,您摸十摸您的头发:它们不知什么缘故都竖了起来。”
塔十娘十用手检查头发,竭力想把它们抚平,可是无数细小的蓝色火光开始在手指上跳动。
“好象雷雨快要来临似的,”塔十娘十说,“只是天空晴朗,并且一点也不感到闷热,相反……”
“奇怪。这地方总是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突然我见到在围墙缺口的什么地方一个微弱的绿色亮光闪了一下。
我们已经走近带正方形拱形木的主楼跟前。我仔细地察看着,并且发现在廊拄的内十壁上一些铭文的字母闪烁着勉强看得见的亮光。
“快来看,塔十娘十!”我把自己的同伴领到我发现的地方。
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被黄绿色光辉显出的弯弯曲曲的字母的轮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姑十娘十激动地小声说道,“这儿四周有着许多铭文,可是要知道它们并不发光啊。”
“这些铭文都是涂金的,是这样吗?”
“对的。”塔十娘十证实道。
“可是这……请等等……”
我小心地溜进住廊,并且划着一根火柴。神秘的亮光刹那间都消失了。陈旧不堪的破壁又模糊地伫立在我们面前。但是,我还是来得及发现一块完整无缺、涂了一层光滑釉彩的磁砖,上面有着橙黄色、绿色的字母。
“这不是涂金的,而是同地下室里梯子上一样的珐琅质。”
“我们快去看!”姑十娘十热烈地建议道。
“我们去。”我表示同意,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晚上在天文台里待过,您或是教授?”
“没有,一次也没有。”
“这就是了,我们先回去——只是暂时什么也不要同教授说——我们先吃晚饭,当大家都睡着了,继续我们的研究,如果您愿意的话。不过如果您累了,那我就一个人去干。”
“您怎么啦!还说什么累不累?这一切是那么的神秘、有趣!”
“好极啦!不过,塔十娘十,我们说好:对教授一句话也不要说。我自己还什么也不清楚,但是如果我同您得到了什么结果,那明天一早就给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一个出乎意科的消息!”
姑十娘十十温十暖有力的手捏着我。我们迅速离开山岗回到照常燃起一堆篝火的场子上。
因为耽误了吃晚饭的时间,教授埋怨了我们一顿,然后问我旅行的结果。果然不出塔十娘十所料,当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听说我没能找到颜料采掘场的遗址时,一堆善意的讥讽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好吧,最好我不打听您同塔十娘十一起在黑暗中找到了些什么……哈哈,不要难为情!把你们的宝石拿出来看看……这么多的光玉髓啊!看来,如果你们工作它几天,恐怕能捡到一口袋。现在光玉髓不怎么值钱:这也算是古代人类的聪明才智被湮没的一个例子。过去在整个近东这样的石头比最好的珠宝还要值钱。把它做成各种手镯、项链和带扣。人们相信,光玉髓可以使人预防多种疾病。最有意思的是,这比迷信更为使人相信。不久前我得知……”教授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在篝火下注视着红宝石。
“您得知什么,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请说说。”塔十娘十请求道。
“那很简单;医药又开始用光玉髓治病。看来,它几乎水远具有微弱的放射十性十,也可以说是微量的放射十性十,相当于人十体射线的总和。但是正因为镭在光玉髓中只有微乎其微的含量,它对于恢复神经系统的某种平衡有着良好的功效,还有什么,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镭!”不清晰的猜测刺中了我,在我的头脑中旋风般转动起关于放电现象、发光的铭文、橙黄绿色等想法。我急不可耐地跳了起来,可是现在我应该控制自己,于是不经心地掏出了烟卷。
“伊凡·季莫费耶维奇,您这是怎么啦,好象您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教授惊奇地问道,“看来该睡觉了。明天我们照老样子工作。也许我们将把入口扒十开。你们随自己的便,而我同维亚奇克从旁边挖。”
剩下我同塔十娘十两个人。我焦躁地十抽十着烟,等侯教授睡下,好去取深夜研究努尔-伊-杰什特天文台时用的蜡烛。
终于塔十娘十拿来两支蜡烛,我从工具堆里十抽十出一根沉重的铁棍。
“这干什么用?”姑十娘十诧异地问道。
“有用。万一要把石头撬开,翻开什么石板……”
在下面,石头地窖内,一片黑暗。我们因为熟悉道路,没有点火,而是凭感觉悄悄地钻了进去。向右一拐,进入有窄缝的入口,便到了楼梯的侧坑旁。
塔十娘十突然叫了起来:壁上闪烁着不很强烈但十分清晰的古阿拉伯字母。这些金黄色的光亮沿着拱形梯子突出部向前延伸。
“是这样,我明白了,”我大声地说,“这里白天没有什么亮光……”
“那又怎么样?”塔十娘十急切地问道。
“现在先别问,我还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再往上走,到象限仪那边去一下。有可能我们还会碰到发亮的铭文……停一下!把蜡烛给我。我们在这里看一看。”
我记起今天我们在天文台地基内见到的神秘的反光,因此决定试着深入到那里去。
我开始小心地用铁棍把同其它石块紧紧连在一起的条石揭开。最后条石在我的努力下终于松动起来。我更加使劲,把条石朝我这边猛然一拉,竟然把它拉了出来。第二块撬起来就更容易些。
挖开了一个窟窿,足够把头和拿着蜡烛的手伸到里面去。
烛光照亮了四围漆黑的、狭小的塔楼内部。左边,面对我挖开的窟窿,有一块磨得很平的宽石,上面盖满了厚厚的灰尘,透过灰尘露出一只很大的粗颈瓶,落上尘土的釉彩发出不明亮的闪光。甚至以我的看法,这只花瓶的样式都是十分古老的。
“花瓶,塔十娘十,花瓶!”我惊叫起来,并把窟窿前的地方让给姑十娘十。
“爬不过去,我们怎么把它拿出来?”她问,发出了愉快的叹息。
“现在就拿。”
被发现所鼓舞,我迅速又撬开两块石头。当我刚刚钻进塔楼中,赶紧又跳了出来:在放花瓶的石块后边靠右一点露出一个矿井的洞十口。窄狭的阶梯从塔楼内某个突出部螺旋形地通向矿井里面。
我把花瓶通过缺口递给塔十娘十,并且说道:“塔十娘十,您等我一会。我到下面去一下。”
“不,不,我同您一块下去,谁知道,那里有什么……”她不好意思地沉默起来。
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而我……总之,我用双手扶着矿井的内十壁注下爬,并且帮助塔十娘十跟在我的后面。
矿井并不深。其实,看来这根本不是矿井,而是一条不平坦的、稍稍倾斜的、在峭壁上凿出来的通道。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袭住我们。但这不是地下不流通的寒冷空气,而是清洁的新鲜空气,它象是山顶富有臭氧的空气。在几米远的深处,通道展宽,通向一个不规则的大山洞,山洞的四壁被掘得乱七八糟,满是窄小的各种不规则的小坑。我已经知道,找到了什么:在某些硅岩和石英岩的裂缝上和山坑的底部残留着一些淡黄色和橙黄色的含赫石的粘土。
“塔十娘十,这就是颜料采掘场!只是这不是普通的颜料。”
我们返上来。我没有理会塔十娘十的异议,作了一件冒渎神圣的事——不等到天明就把花瓶带了回来。我把沉重的花瓶紧紧地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绊倒。在柱廊附近我们把珍贵的文物放下,并且慢慢地绕着整个建筑物走了一圈。
看来我是对的:我们又在一些地方发现了发光的字母。在象限仪上也有荧光的符号。
走到河边,我们小心地打开瓶盖。里面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我们从外面把花瓶洗了洗,悄悄地把它带回帐篷,放在教授的十床十头,预先就为教授清晨将会怎样地惊奇和激动而感到高兴。
“喂,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塔十娘十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反正我不搞明白,是不会去睡觉的。”
离开帐篷,我们在河岸上坐下,小河悦耳的潺十潺流水声传向黑暗的草原。
“塔十娘十,看来、一切都很简单。这里是铀矿的产地,因而也就有镭。这些黄色的斑点是镭赫石。他们用陶器来取得颜色鲜艳、光洁、持久的釉,它们有橙黄色、黄绿色和橄榄色。在石英岩的泉华和裂缝中可以找到铀矿,这在古代已经能够提炼,可是镭——镭!——同铀一样,大概微量地分散在透明的石英岩含硅物质中。因此我想,由这种石英岩构成的整座天文台的山冈都放出镭射气。石英岩的放射量可能是很弱的。同其他矿物混合在一起的镭盐提供异常持久的夜光颜料。现在,尤其在战时,这些夜光物有着广泛的用途。看来,古阿拉伯人同样知道这个秘密,并且可能‘努尔-伊-杰什特’——‘沙漠之光’的名称本身同样同天文台的古老现象有关连。镭一直微量地放射着。我们知道,它使空气电离,聚积电和臭氧,杀死微菌,除毒。现在我明白这个地方令人心情异常愉快的秘密在哪里了。大量的放射十性十石英岩,形成一个很大的弱放射十性十辐射场,显然,这对人十体是十分有益的。您还记得教授讲过的光玉髓吗?今天因为没有风,氡的含量就比平时多。晚上我同您立刻便发现了这一点。这是多么意外和有趣的发现,是吗?”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姑十娘十的手上。
“是的,真有意思……”塔十娘十淡淡地说,并且迅速地站起来,“哦,应该去睡了,已经很晚了……”
塔十娘十突然的冷淡,使我微微发窘,我仍留在河岸上。
我所有的思想都围绕着意外的发现在转动。我继续寻找证明自己猜测的新的事实,因而久久地还在黑暗中坐着。最后我陷入化学那复杂的深奥中,慢慢地向自己的十床十铺走去……
教授叫唤我们所有人的喊声把我吵醒。黎明时花瓶被发现了。丝绒般墨绿色的珐琅质的美丽花纹发出一道道鲜艳的橙黄色、深褐色和橄揽色的光芒。只有铀的化合物能够有这样美丽的釉彩。在白天令人目眩的光亮中晚上的发现得到了新的证实!
我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对教授讲了。应当看到学者喜悦的心情!我补充道,镭的辐射,可能使得天文台上空的空气变得更为透明。
“行啦,您啊,看来够啦。”教授反对道,“这同我们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关系,那么我完全同意您。这个地方不仅是光明的,而且是愉快的。那么塔十娘十今天在我们这里为什么闷闷不乐?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马特维·安德烈耶维奇,同我什么事也没有……”
再次察看了采掘场之后,我们回到梯子的工作面。黄昏前得以清理出一个不大的洞十口,我们轮流钻了进去。这是一个由一些石块砌成的地窖。我不明白它对考古学家有什么意义,但是在我看来,地窖同我以前见过的一样无聊。
日落的狂风吹过草原,火红的尘土在坚十硬的蒿地上翻滚。教授同维亚奇克走在头里,而塔十娘十沉思地放慢脚步,落在他们的后面。我赶上姑十娘十,并握住她的手。
“您怎么啦,塔十娘十?您总是那么兴高采烈、那么朝气蓬勃,可是突然……我感到您在我们昨天的发现之后起了变化。”
姑十娘十凝视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您是否明白,可是我说……努尔-伊-杰什特确实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而我想,这种愉快的心情无论是来到我身上,或是离开我,我都是坚强的、自十由的、快乐的。而您来到了这里……”姑十娘十嗫嚅着,“严厉、沉思得出奇、受过战争的创伤。可是您同样地泰然、愉快……而突然所有这一切的原因是这个镭,并且仅仅是镭……这就是说,如果没有镭,”姑十娘十的嗓音低得象是絮絮细语,“难道这些日子在古老的天文台就没有更美好、更令人心醉的力量了吗?”
塔十娘十转过脸,挣脱手,沿着山冈的斜坡往下跑去。我在她后面慢慢地走着。停下脚步,注视着努尔-伊-杰什特废墟。
“沙漠之光”——是的,无疑它也是我心灵的沙漠之光。在努尔-伊-杰什特天文台这些日子的愉快心情将不会离开我,而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如同许多次那样,篝火再一次在帐篷边燃起,篝火旁坐着我和塔十娘十。边上古花瓶那金黄色的光芒闪烁着,它是人类虽已过去、但永不熄灭的希望的夜光杯。
“塔十娘十,亲十爱十的,”我说,“我的心灵在这儿复苏,它敞开着……迎接您。也许有人知道,在以后的科学成就中放射十性十物质对我们的影响将被理解得更为深刻。而也会有人担保说,还有许多其它的辐射——哦,即使是宇宙射线也不能对我们有所影响。你看,在那里,”我站起来,抬起手指向星空,“可能存在一种从宇宙的黑色深处……从遥远的朦胧世界的—个微粒发出的根本不同的能流。”
塔十娘十起身急速地走近我。在姑十娘十明亮的眼睛中映出浅灰色的星光。
我们头顶的高空横贯着明亮的银河,张开翅膀的天鹅星座眨着眼睛,在向未来的永恒的飞行中伸直了细长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