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叫嚷声越来越高,基思随口说能从“鸭子身上下来!”
我转身的时候跪倒在地,但没人威胁到我。
“很抱歉,”基思说,“我真不该在这种场合开玩笑。你说什么?”
这时苏西用它的大鼻子在我身上闻来闻去,好像不相信这会是我,我一边轻拍着苏西让她放下心来,一边瞪着基思以嘲弄的口气说:“笨蛋!”
“谁?你是说我?”基思问。
“你能从一只鹅身上下来!你是愿意给我象钩,还是愿意在这儿呆上一整天?”
“专横跋扈!”他一边叫着,一边伏下十身来递给我象钩。
我站到苏西的左眼旁边,这样它的眼睛就能看见我,我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苏西,继续往前走,慢着,好的,苏西,继续往前走,苏西,好样的,好苏西,”我不时地用象钩轻拍着苏西,让她安静下来,我只能这么做,因为我无法赶走挡在我们前面的人群。我怒视着这伙人,他们多数退在一旁,其余的人们在苏西就快踩着他们的时候也退开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我们终于走出了人群,这大约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的工夫。但我们终于通过了外层大门。我让苏西做了一套鞋马戏十十团十十表演时的把戏抬前腿,倒立,这几招把夹在内外门之间的那伙人给吓出来了。(我必须得说,基思在大象身上坐得稳稳当当。)人群被吓跑后,基思从大象上爬下来,关了外门,直到这时,我们才得以打开内门,领苏西回象舍好好歇一歇。也只有到这时,我才松了口气。
“好吧,基思·巴克斯特。”我说,“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你骑着我的象在门外做什么了吧?”
“你的象?”
“是的,这些象都是我的,因为是由我来负责,你为我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未经允许你就可以骑他们,你懂吗”
“是,懂了!我一直都很清楚,”基思毫无歉意地说,“实际上,我们设法找过你,但没找到,而我们时间紧迫,要知道埃立克被非洲树蛇咬了一口,我们得先把他送到医院。
埃立克是爬行动物的管理员,非洲树蛇是条美丽的毒蛇,“难道他们那儿没有解毒药吗?”
“有的,在去县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用。但你清楚,大姐,抗毒剂必须通过静脉注射才起作用。我们叫了救护车,但那伙人堵着门口,车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我们又是报警,又是给消防队打电话.想让他们派架直升飞机来。但那帮混蛋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求救,说得等二三个小时才可能有架直升飞机……”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用苏西把埃立克送上了救护车?”
“罗宾,我们的确找过你,但没找到,而埃立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们把他送到救护车上,看着他离开这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等我们再想进来就遇上了麻烦。”
一个穿警服的人拦住我们,他举起手,问:“你就是大象管理员的头儿——罗伯塔·戴小十姐吗?”
我回答说是的。
“戴小十姐,你们把那具十十尸十十体怎样赴理了?”
“什么十十尸十十体?”
“你的大象今早杀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们藏到冷藏室的那具?你们把它怎么处理了?”
“噢,对了,那具十十尸十十体!”为了拖延时间,我对苏西说:“抬脚”,然后我掂起它结着厚厚老茧的肉掌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结果发现苏西踩到了一些碎玻璃碴上,这些碎玻璃碴如果扎进要害部位,苏西走路时就得一瘸一拐。我用随身带的大折刀把碎玻璃挖出来,心里盘算着该说些什么。或许装成很无辜的样子也不错,想到这儿,我猛抬起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你是说在冷藏室有具十十尸十十体?”说话间,我的一缕金发挡在我的蓝眼睛前。
“事实上并没有十十尸十十体,但我们接到报告说……”
“真的,没有什么十十尸十十体!”我诚恳地说。
是大乔去放的十十尸十十体,况且,要是十十尸十十体果真不见了,干吗还要承认呢。可我后来说的话并不高明,“就算冷藏室里有十十尸十十体也肯定不是我的!”
“冷藏室的十十尸十十体好像失踪了,戴小十姐,所以烦请您帮我们找到它……我们认为他可能是警方一直追踪的抢劫犯。”他笨拙地解释,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我那被头发遮住的眼睛,“这就是我们请您帮忙的原因……”
“你们谁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边说边想下一步该怎么说。
基思帮了我一把,他说:“罗宾,到处都传说大象杀死了人,并说你把十十尸十十体放进冷藏柜里。我本想告诉你的,但又一想你可能早知道这事了。对不起,警官,你知道谣言都这样,如果别人以为是你做的事,那他肯定不会亲口对你说的。”基思微笑着试图打破僵局,好样的,基思!
“要是您想让我们的大象不杀人,您就该对门口的那群人做点什么,”我对警官说,“今天上午,我们不得不用大象护送一个被蛇咬伤的人上救护车。这伙人挡在门口,不让救护车进来。警官,我们的大象是动物园养的,不是马戏十十团十十的动物演员!他们不十习十惯周围有这么多陌生人。您能想像得出万一象受了惊,踩着人会怎样?那时你看到的可不仅仅是一具十十尸十十体,说不定会有成百上千的人被象踢倒,非死即伤,那时才最糟糕呢!”
“是啊,的确如此,但你要考虑一下这伙人的心情。我是说,这里所有的动物都过着自十由自在的生活,而有人却在挨饿。”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不像个执法的警察,而是门口那群闹事者中的一员。
“我们这儿的动物吃的大都是我们从山上割来的青草,嫩枝芽,野菜,”我反驳道,“要是有人饿得慌,那尽管吃草吧。我们已把食肉动物的数目减到最小了——几乎没有几只食肉动物。我们用老鼠,田鼠、郊狼喂他们,这些被园里动物吃掉的有害动物都是我们布下陷阱捕捉或射杀的。”我还没告诉他“有害动物”都是没人要的十宠十物,像被遗弃的猫、狗之类等。这些快饿死的动物随时都会走进我们所设的陷阱里。“要是有人饿,干吗不去抓老鼠吃,或是鸽子吃?”万幸的是人们并没这么做,否则我们园里的动物真就没什么可吃的了,更甭说这些饲养员了,也用不着在这里找人声讨:“苏西!别这样!”
趁我同警官说话的工夫,苏西在一旁大口地吃着洋槐上的化朵。它的大鼻子一卷,便把正在盛开的黄色花朵塞十进嘴里,我与园内其他几位饲养员商议不能让动物吃园内的植物,这些植物留作以后没东西可吃的时候再用。苏西的事,但愿没人看见。
“是吗?噢,我不太清楚这些,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罢了!”警察说着,朝四周看了看,想换个话题,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
“您的确很尽责,”我装着很兴奋地样子,“我知道您不能越权做事,但您回去写报告的时候,最好提到这里潜伏着威胁生命的因素。我们的大象均未经过训练,要是我们必须得用大象驮草料,送病人,门口的那群人早晚会有人丧命!现在,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要把苏西带回象舍,不然,它就得站着睡了,那样我还得把它运回去!”我开玩笑地说。然后用象钩钩着苏西的耳角回象舍。
基思跟在我的后面,当我们甩开了警察,基思小声问我,“罗宾,你说那具十十尸十十体能到哪去呢?”
“基思,我不知道,我不想朔淆,我甚至不想去考虑!”
“是,我和你一样。”
我打开象舍的门,“基思,苏西摸起来很热,你最好让它洗个澡,再让她睡觉。”
“谁?我?”基思问。
“是你带她出去的,”我想说你冒险救了埃立克一命,但说出来的却是:“在你给它洗澡的时候,好好想想,要是苏西踩了人,那帮家伙会怎样。”
“可这是我最后一套干净的制十服。”基思不情愿地说。
我耸耸肩说:“脱十下来吧。”
基思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要是你愿意,我就脱。”
天很热,让人透不过气来,猛然间,我萌生了和大象共同洗澡的念头,而且这个想法愈来愈强烈,变得难以抗拒。
“谁最后谁是笨蛋!”说罢我脱十下衬衣和裤子,边往水池里跑,边甩掉鞋子。
在我使劲去脱另一支鞋的时候,基思在我身旁冲了过去,他早已脱掉了内十衣,只剩下一条内十裤。我得说,这简直是一种展示,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大个子,蓄着十胡十子的笨蛋,外面穿的是工作服,而里面却穿着印有美洲豹的比基尼泳衣。我以前从未想到他会这么健美,只觉得他长得很结实。他那黝十黑饱满的肌肤让你觉得他简直就是个长着十胡十子的“人猿泰山”。结果最后成为笨蛋的是苏西。我和基思在水里嬉戏,我们玩得很起劲.没去理会苏西。直到水池的水突然向四下溢出来。我才发觉苏西已经走进水池了。
我回想着当时苏西会想些什么,苏西一直是人们注意的焦点。(不要把注意力从动物身上移开,这是最基本的规则。并不是因为大象不只是那种十温十和,可十爱十、与人容易相处且偶尔发脾气的动物;而是因为即便偶尔发脾气也会瞬间置人于死地。这个庞然大物并不知道它那10000磅重的身躯对付你那100磅的人会产生什么结果。)
苏西慢腾腾地走进水池,躺下来,叹了口气转过身,又转了过去。这时我们本该用大硬十毛十刷子给它刷洗,但我们俩却冲对方又喊又笑,穿梭于象鼻子周围
苏西在水里排便,我们俩抓起粪便朝对方扔去,完全忘记了苏西的存在。噢,可怜的苏西。
后来,我与基思在象舍的一块草席上做十爱十,大象们在我们四周酣睡,肚子在咕咕作响。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刚出发不久,离开动物园还不到半英里,阿贾克斯倒下了。我让别的饲养员先走,我留下来陪着阿贾克斯,等到他缓过来,我让他站起来领他回到象舍,沿途采了一把蒲公英和野芥子给他吃。
月色下的动物园显得那样宁静、祥和。园里的人们有的已进入梦乡,有的随队割草去了。动物们有的睡着了,有的则继承了祖先留下来的十习十十性十,喜欢在夜晚来回走动。
我本应再回去同其他几位饲养员会合,去给动物们割草。但我没回去,忙里偷闲在园里闲逛起来。我怀着愧疚的心情在树影里走着。我逃避了工作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良心好过些。
好像还有个人也和我一样忙里愉闹,那人是个男子,是个长得很胖的白人,他穿着利维斯牛仔裤,T恤衫。我没认出这人。难道他是新来的?动物园招进一批人顶替那些“保留法案”的背叛者,这些叛徒背弃了我们,他们宁愿同家人或是伴侣共度良宵,也不愿在晚间出来为那些濒危的动物找些吃的;或在园里巡逻,提防那些偷猎者。
我悄悄地跟着他,想弄清他是谁。
我立刻意识到不光我一人在跟踪他,好像还有个人或是别的什么。在暗处偶尔闪出一道白光,空气中散发着动物的遗臭,但似乎不该是这个区域里应有的气味。
我继续走着,悄悄地从一个树影跳到另一个树影,沉浸在神秘的猫抓老鼠的游戏里。我跟踪的那个人在一片四周围有栅栏的桉树林旁停下了,他在盯着小路上方一段树枝看,实际上,他是盯着树枝上正在动的什么东西。这片桉树枝是动物园内考拉的新家,考拉被放出来自己觅食,这些考拉表现得很好。那个灰色的十毛十十茸十茸的在树枝上缓慢爬行的东西肯定是考拉,偶尔在月色中一闪一闪的。
突然,那人端起槍朝那个十毛十十茸十茸的东西开了一槍,我事先并没有看出来那人手里有槍。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个圆十滚滚的东西一下从树上跌落下来。那人跑上前顺势捡拣起考拉,沿着小路跑了。
一只老虎从树后跳出来,扑在那人的后背上。那人吓得惊叫一声,脸朝下倒在地上。他的步槍滑十进路旁的排水沟里,那个偷猎人打个滚,坐了起来,只听他说,“真是只好猫,丝绒一般的爪子……”话音未落,他尖十叫了一声,很恐怖。老虎也被吓了一跳,抬起嘴,嘴角还流着血,血是从那人十裸十露的肥肚皮上流十出来的。那人捂着被虎抓开的肚子,弯腰走开了。老虎看见那人走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没人教过她;如果把猎物先弄死,那么吃起来就会省去许多麻烦。她进到树后,撒一泡尿,难闻的臊气玷污了这美好的深夜。她像条狗似的紧跟在那人的后面。
有一两分钟的工夫,老虎一直跟着那人走,那人被吓坏了,他忘记了他应该知道的常识——想跑的比老虎快是不可能的。还没等那人加快速度,那只母虎用她那盘子大的肉掌一下子把他拍倒,虎爪露了出来,像尖刀一样锋利。老虎在那人的牛仔裤上撕十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那声音就跟我们撕布时一样,这一次,老虎把那人扳倒后就开始大咬起来,先吃的是肉多的地方——大十腿,她一口就咬断了那人的腿腱,所以当那人再次从虎口逃脱的时候,只能用胳膊撑着身十体向前爬,再往后,连胳膊也被咬掉了,他躺在那里,任凭那头斑斑斓猛虎撕咬他的肋、肺、心……
我没带武器,所以也帮不上忙,我是站在一个早已关闭的快餐店屋顶上目睹这一切的。我怎么上来的,什么时候上来的,我都不记得了。也许是当我发现和我一同追踪的竟是动物园里那只饿得半死的西伯利亚虎,情急之下跃上屋顶的。
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分钟过去了,老虎填饱了吐子,吃得就慢了起来。那人早就咽了气。就在这时,卡伦开着她那辆小货车过来,“凯蒂,过来了。”她叫了一声,凯蒂把猎物拖到一旁,卡伦把剩在地上的十十尸十十体碎块拖到车上,然后用棍子敲车板,老虎很顺从地跳进车里,继续品尝她的猎物;咣当一声,卡伦推上了车厢板。紧接着拧开水笼头,把路上的肉渣冲进路旁的排水沟里,手上那枚钻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我十性十格中冷酷的一面此时在告诚我不要干预,否则没好结果,所以我呆在那里,直至他们驱车远去。
迟早有一天我会同卡伦对质我所目睹的这一切。但我得回去看看阿贾克斯。回象舍的路上,我为他摘了一束洋槐花,我是爬到树上折的,站在树下的人是不会发觉少了洋槐花的。
阿贾克斯还是站在那里,头耷十拉着,长长的鼻子和两颗巨大的象牙都抵在地上。他向那束花吹了口气,好像很欣赏。然后,他很疲惫地深出了一口气,倒在地上睡着了。
大象是站着睡的动物。即使是一头相当疲倦的老象也很少倒下睡觉,除非附近有另外一头象为之警戒。那天晚上,别的大象都出去采食了,但阿贾克斯还是躺下睡觉,它以这种方式表明对我的信任,他相信我能在他睡觉的时候保护他,使他免受伤害。
无事可做,我也就呆在他旁边,不辜负他对我的信任。我也许会在第二天再同卡伦谈起这件事,或是后天……我正设法忘却此事,就像我设法忘记冷藏室的那具十十尸十十体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什么东西弄醒,是一个柔软的,潮乎乎的象鼻子在轻十抚我的脸。原来阿贾克斯已经站了起来,就站在我身旁。天已放亮,我听见饲养员往回赶象的声音。阿贾克斯及时弄醒我,不让我成为新来的管象人的坏榜样。(我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们,跟大象在一起,时刻都要保持警惕,不可大意。要是让他们看见我在阿贾克斯身旁睡觉的话,我以后就别想再说他们了。)
没到下午,我干完了象舍里的活儿。歇了一会儿,冲了个淋浴,吃罢午饭,我就决定去找卡伦,不能再拖了。其实,如果一个人必须要做他不愿做的事,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要犹豫不决,马上行动。所以我要去找卡伦,天气又闷又热,我去找卡伦。我朝那个树荫下面被草遮住的大坑走去,那是我们私养的凯蒂夜里最容易藏身的地方,因为从上面向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天,老虎应该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的,那个铁笼子里曾养着六只老虎,我先到那儿看看,笼里没有凯蒂,隔壁的笼子里也不见卡伦的踪影,卡伦在天热的时候,总十爱十呆在那儿的。通向那个隐蔽坑的门是开着的,说明老虎不会离开圈栏,那么卡伦肯定也在里面,清理圈拦呢。
我推开门,登上通往小树林的台阶,喊道,“卡伦,卡伦!”
只是传来一阵低吼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了!
在一棵树下的深草丛中有一只老虎。她背上的花纹与斑斑点点的树荫融为一色,她正张着血盆大口,叨着一只苍白的手,十陽十光下从那只手上反射过来钻石的光芒。
椅子!鞭子!天啊,我需要这些!我的脑海里除了这些再没什么能想起来的了。我奔回虎笼找到一把凳子和一根鞭子,我推着那个凳子朝那只老虎走去。
基思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我说,大姐!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可她是你的妹妹啊!”
“是的,但我们现在已经救不了她了。”基思把我拖走,锁上了圈栏的门,轻声说:“妹妹早就想这样了。”
“这么说,你知道……她死了”
“是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这儿。”基思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很轻松,可他那英国腔比任何时候都浓。“其实你我都闯进了一个恐怖地带。我刚才路过这,碰巧遇到虎小十姐正在那儿大嚼一个人,那人肯定是晚上掉到坑里去的。她已经吃得没剩下什么了,但还能看出来是人肉。我见状就跨过栅栏,游过河朝凯希奔去,嘴里还说一些类似‘凯蒂,把那东西给我!’的蠢话。这时我有一种奇弪的感觉,棕桐树上好像还有一个我,他向下看着我,好像在说.‘那家伙肯定是个疯子。’凯蒂往后拖她的猎物,然后趴在草丛里啃着。我站在地面上只能看见她的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但是,在树上的那个‘我’能清楚地看到这只猛虎。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蜷伏着,尾巴摆来摆去,我知道她又要攻击什么人了,可树上的那个‘我’似乎不想提醒地上的‘我’,这时卡伦冲出来,叫着:‘不!凯蒂!千万别——’就在凯蒂朝我扑来的瞬间,卡伦挡住了我,利爪抓在妹蛛的身上,差点头就被咬下来。老虎根本不想吃掉妹妹的,它是无意的。凯蒂拖着妹妹朝后退,不停地吼着,一双虎目瞪着我,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鲜血从妹妹的喉咙里喷十射十出来……”
“我知道,我要找人帮忙!”我沿着路拼命地奔跑,嘴里还在不停地说。树上的那个“我”好像在那嘲弄我说,“你疯了!疯了!”你知道我没疯,是吗?
我刚要说“很明智的撤离”之类的话,但我发现基思并没在意,或者并没在听我说。
“我很肯定她在我离开前就死了。她总要死的,都活不下去了……她的喉咙被抓烂了。”他在那儿不停地说,好像让自己相信什么事情,又不时地朝四周看,好像他的那个游魂还跟着他,批评他,但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突然,他又开始同我讲话:“在求援的路上,我又一想,这么做又能有什么用?无非是老虎扔下十十尸十十体,然后我们把她体面地埋掉,仅此而已。但妹妹真的要这样的安排吗?难道她不是更愿意与她煞费苦心才挽救的老虎融为一体吗?想到这儿,我便没去找大乔,而是赶到管理局,向席勒博士申请接替妹妹的这份工作。要是让别人来干这份工作的话,那妹妹就很可能被扼杀,我们决不能这么做。”
我一时感到困惑了,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原来基思把凯蒂说成了“妹妹”。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继续说,“老K博士说没问题,只要你能同意我离开象舍。你会的,是吗?”
“噢,是的,可是——基思”
“太好了!”基思又恢复了他往日说话时所带的那种快乐的,满不在乎的神色。
“我宁愿十爱十上你,也不愿为你工作,我想我不能两者兼顾。”
他的话锋转得这么快,弄得我不知所措,我说:“基思,我想我自己目前还无法处理这事。”
“很好,大姐,这种事是不能让你独自处理的。”
“好吧,基思,你听着,如果你照料凯蒂,你就决不能再让他晚间出来吃人,即使吃的是偷猎者,也不行。我也以为偷猎的人是最卑鄙的人,老虎应该拿他们作猎物而不是那些可十爱十的动物:鹿,郊狼……但是,基思!如果消息传出去说我们杀人来喂动物,那就完了!基思,要那样的话我们就彻底完蛋了!不管道义上是怎样合乎情理。用人喂老虎不会改善我们与公众之间的关系。
“决不会再有人丧身虎口了!我非常同意你说的话,我甚至还要说用偷猎人来喂老虎在道义上也是不合乎情理的!但我来这儿的时间没你长。”基思忙说,“别担心,罗宾大姐,如果我们能再支撑几个月,莫哈维海的一个野味养殖场的野味就要上市了。人们一时还不十习十惯于吃鳄鱼,水豚之类的东西。野味场的人答应我把他们卖不出去的肉都给我。所以,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二三个月,至多六个月的话……”
“我得回去了。”我伸出手同他握别,“祝你新工作顺利。”
“谢谢,嗯,我能陪你走回去吗”基思说着,顺手挽过我的胳膊,“其实,我知道我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情,仅此而已。我想我再也受不了听见她在那大嚼十十尸十十体的声音。”他的声音很镇定,坚强,甚至有些快乐。可当他转身锁门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颤十抖得厉害,无法把钥匙插十进锁孔。
我们在枝头繁花盛开的树下并肩走着,我低头踢着路面上的石子。
最后我说,“我想肯定在什么地方还藏着一只西伯利亚雄虎。”
“第二个好消息,圣十地亚哥有冷冻十精十十液。”
“从多少只雄虎身上采集到的?”
“大概有三四只吧,你是不是担心近亲繁殖?”
“你说着了,我的确很担心。你们这些人违反禁令,喂养老虎,究竟要对这些虎的下一代做些什么?想与孟加拉虎逆十交十吗?”
“听说布朗克斯和辛辛那堤都有西伯利亚虎的冷冻胚胎。一旦肉类食品危机得到缓解,我们又可以重新喂养他们时,就可以解冻这些冷冻胚胎,从而哺育出小老虎。但这并不就等于说凯蒂没有存在的意义。”基思紧接着又说,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凯蒂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惟一一头未受损伤,发育成熟西伯利亚虎。不能没有她。”
“的确如此!”我说。因为她是唯一未受到损害的西伯利亚虎,也是卡伦·巴克斯特留下的全部。
我又踢起一些石子,最后,我说:“我本想让阿贾克斯活到母象们发十情的那一天,可他似乎已撑不到这一天了,我还不如杀了他,它的肉也许会有些用处。在我弄死他之前,我要提取他的十精十十液;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乐意效劳!”说罢,基思紧紧地拥抱我,吻我,让我有种被哄骗的感觉。不管怎样,也许他是对的。有死才有生,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可怜的阿贾克斯,你命该如此!谁让你居然相信,在你熟睡之际会有人站在你的身边为你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