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间谍战》作者:[奥地利] 卡尔·布鲁克纳什(2 / 2)

莫里森在当拳击家的时代,只有一次曾被击败。他躺倒在拳击场上,听到裁判员的声音仿佛从几公里以外传来。“一——二——三——四——”。他感到,观在的感受好象跟那时相似。

当这怪人钻到车里刚刚坐下,车子就有些反常。莫里森不由自主地瞧瞧后视线。镜面上映出了五个人的面孔。有四个是普通的美国人,可坐在后排座位中间的那个人,果真也是活的吗?他那双眼睛仿佛是由细碎的玻璃碴组成似的在闪闪发亮;面部奇怪地毫无表情、十分苍白,简直和假面具并无两样。

正在这时,他的头部和手腕动了起来。这样看来,他还是活的。然而不是人。如果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呢?

是月球上的来客吗?不。是火星上的来访者?好象是从火星上来的。没错,准是火星人!火星人携带密信出使地球,怪不得那位监察大员如此这般地啰嗦了半天。

莫里森身十体笔直前倾,正打算悟出个更加合乎情理的论断。不能对火星人讲英语。不,火星人聪明非凡,恐怕用英语对话不成问题。可是,他是怎么来到地球的,是坐飞船吗?

“帝国大厦!”一个乘客说。

莫里森只得中断思索,机械地睬下加速器。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十交十通信号。红灯停车,绿灯前进。川流不息的车龙,有的向前,有的向后,也有的向两侧疾驶。

莫里森不断地在心里默诵看:“注意!小心!”

火显人开口了:“世界是一个城市吗?埃默森先生。您说不对?那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集中在这座城市里呢?这是件蠢事,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莫里森又竖十起耳朵偷十听。

另一个乘客的话音传了过来:“瞧,威廉,那是世界上最高的大厦。有一百零二层,住着六万人。”

“我对那种地方毫无兴趣,拉姆先生。我觉得那些人怪可怜的。”

“有什么好可怜的呢?上面空气新鲜,景色优美……”

“空气是什么?”

“这个——空气主要由氧和氮组成,是一种形成地球大气层的物质。我们人类要呼吸,就离不开空气。没有空气,人就活不下去。”

“我不懂,拉姆先生。空气是人发明的吗?以前不是不需要什么空气吗?”

“这种问题,让埃默森来回答吧,威廉。因为他十爱十好钻研宇宙奥秘。”

“算了吧,拉姆。”埃默森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我设想,只有威廉才会向我们揭示人类存在之谜。可是很遗憾,他做不到这一点。归根结蒂,他是人制造的,所以不会比人知道得更多。喂,司机,怎么回事?”

莫里森光顾倾听谈话,险些把车撞上停在前面的那辆卡车的尾部。

“噢,看起来,他是个试管里造出来的人?怪不得面色发青,两眼闪灯呢。这也难怪,他连高楼大厦、汽车、空气都茫然无知。”

“喂,司机,怎么搞的,打瞌睡了吗?!”一个乘客提醒说。

面对绿灯,莫里森却忘记开车,两眼盯着天空出神。他蓦地惊醒过来,连忙踩下了加速器。

“这全怪该死的监察。为什么事先不讲好把其朵也堵起来?那个倒霉的试管人把我都整傻了。哎呀,他们干嘛老说那种话!”

“坐在驾驶座上的机器人会开车,可我为什么却不懂,埃默森先生?”

“他不是机器人,而是与我们一种的活人。”

“那干嘛他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是哑巴吗?”

“不,他不是哑巴。行车期间,他必须细心留意十交十通信号,不允许说话。不过,今天的事他将毕生难忘。因为他第一个运载了世界上头一个机器人,这是件极为荣耀的事情。喂,司机,留神!刚才你差点压死那位站在十字路口上的十交十通警察!”

十三、迎风招展的旗帜

世界博览会的开幕式结束了。

首先向来自各国的贵宾和新闻界人士致欢迎辞,接着宣读了到会的著名政治家的长长—大串名单。外十交十官们代表各自的政十府,在对方胸前互赠勋章,频频举杯祝贺。

这种情景通过广播和电视向全世界播映。新闻记者激动地报道说,目前全世界人类的友好关系即将揭开新的篇章。为什么呢?因为代表苏联的外十交十官在大庭广众之中紧紧拥抱着代表美国的外十交十官,并在对方的面颊上热烈地亲十吻着。

在会场前面,陈列馆鳞次栉比,参加国的旗帜迎风飘扬。这些印有太十陽十、月亮、星星、镰刀和铁锤的五彩缤纷的旗帜迎着和风,正友好和睦地飘拂。

此刻的风,仿佛为欢迎前来观赏人类智慧与想象的结晶的数万人群,把所有的旗帜都吹向同一个方向。

世界知名的艺术家、工程师、建筑师和装潢家们,不仅为了展示本国的工农业产品,同时也为了炫耀本国思想家、作曲家、画家、雕塑家等人的业绩,不惜独运匠心、全力以赴地建造优美别致、雄伟壮观、风格迥异的各式陈列馆。

如今,会场前聚集着几万名观众,他们时而形成巨大的漩涡,时而又汇作一股洪流在缓缓移动。从空中鸟瞰,整个场地简直象一座被洪水包围的城池。

聚成这股人流的是具有各不相同的礼仪、语言、肤色、装束的所有人种的人们。

仓促忙碌、连比带划的南非人;郑重其事、行路稳重的印度人;象孩子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地笑谈着的黑人;默不作声、沉思漫步的日本人;十裸十露着雪白修长大十腿的英国妇女;娇十弱矮小的印尼姑十娘十;蓄着黑十胡十子、故作正经的沙特阿拉伯酋长;魁梧高大的加拿大人……在人海之中,摩肩接踵,熙来攘往。

这些人尽管长相打扮千姿百态,但此行的目的却全都一样:参观博览会中最令人神往的机器人——威廉和娜塔莎。不过,眼下能先睹为快的,只有新闻、广播、电视记者和有关报道人士。

开幕当天,人们蜂涌至美国和苏联展馆,致使大会工作人员不得不用铁链把展馆围护起来。

俄国馆为了保护娜塔莎不致受损,事先就把她安置在铺有红色天鹅缄的房间里,并用装有铁栅栏的笼子罩了起来。

相比之下,美国馆倒较为尊重威廉的自十由。他们只是用金色和蓝色的粗丝绳把威廉四周围起来。但仅凭绳索,仍然不能令人放心,所以又作出如下规定:与威廉晤见,暂时只限美方承认的新闻界人士;提问和拍照须按次序轮流进行;会见要持有许可证。

虽然威廉被新闻界人士纠缠了一整天,但他不仅毫无倦容,而且言行举止越发老练准确了。

进入第三天,威廉表现得与以往不同。

那天,发行量超过几百万册的德国杂志记者用德语跟威廉搭话:“听说您可以用几国语言会话,所以恕我冒昧用德语发问。您对欧洲印象如何?欧洲人的生活方式与美国人是否相同?”

记者打开笔记本,拿出圆珠笔准备记录。

过了几秒钟,听不到答复。记者颓丧地收起了笔:“很遗憾,您不懂德语。”

“不!”威廉十操十着洒脱的德语回答说,“我身上的翻译装置在变换语种时,需要耗费一点时间。德语的语法繁杂,极其困难。何况我又一直在观察您,因为我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德国人。我认为,德国人的身十体是由两部分,即东德和西德组成的。”

“这类蠢话究竟是谁灌输给你的?被分成两部分的不是德国人的身十体,而是国家。实没料到,竟会听到你这种无礼的回答。”

“对不起。我只不过是个机器人。我只能讲出我头脑装置中贮存的知识。如果我说错了话,那是我的导师——物理学家拉姆先生的责任。不过,我想请教一下,据说欧洲有许多国家,这是真的吗?”

“是的,在欧洲有许多国家。”

“我真不明白,欧洲各国干嘛要互设边界、各用不同的语言呢?这不是愚蠢的举动吗?居住在美国的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斯堪的那维亚人、西班牙人、希腊人、意大利人,他们互为邻舍,全都十操十英语,全是美国人。为什么欧洲各国不合并呢?一旦合并,那就不需要国境而组成一个叫做欧洲的国家了。”

德国记者兴致勃勃地聆听着。

“这么说,您赞成欧洲各国并为一体?”

“我是机器人,我要合理地思考问题。我认为应该尽早地合并起来。听拉姆先生说,在欧洲曾发生过数次恐怖的战争。假如合并了,就不会再有那种战争了吧?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回答吗?”

记者起劲地速记着威廉的高论。这时海德馆长暗示说时间已到。

记者赶忙说:“只有一个问题再请您回答,威廉先生。您怎样看待苏联馆里的娜塔莎?您认为您比她强吗?”

“关于娜塔莎,我仅从别人的谈话中听到过。不过,我想找机会见见她——”

威廉无法再讲下去,因为海德过来用英语对记者干涉说:“请您不要再耽搁下去。除您以外,还有许多人正等待晤见哩。”

“没关系,”威廉直率地代记者回答,“让他们等着吧。我想会见娜塔莎。请这位先生把我领到苏联馆去吧。”

威廉正要从金色和蓝色的绳索上跨过去,却被海德扯住了。

“威廉,你不能离开展览馆。对你来说,这条绳索就是国境线!越境行为是不允许的!”

“我抗议!”威廉激忿地说,“我是个自十由的美国机器人。假如您阻止我去苏联馆,那就是侵犯公民权。我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您会吃惊吧?埃利奥特教授教会我许多关于公民权的事情。我重申要去会见娜塔莎——”

“不行!”海德气愤地叫嚷起来:“你并不是美国的公民而是个机器人。我是你的上司!”

在刹那间的惊愕之后,威廉迅疾地转向记者:“您懂英语吧?请您作证,海德先生侵犯了我——一个自十由美国机器人的自十由行动权利。请您以人权的名义,向联合国控诉他强加给我的非法限制。”

接着他又面向瞠目结舌的海德说:“这对您来说肯定是不利的。因为苏联也加入了联合国,他们是被压迫者的朋友,并且把许多民族从资本主义的羁绊中解救出来。他们也会成为我的朋友。”

海德手足无措,慌忙追问:“这是谁教你的,是拉姆,还是埃利奥特?你必须如实坦白。”

“我不会说谎。这些话,既不是拉姆先生,也不是埃利奥特先生教的。此人就是昨天下午会见我的那位苏联记者。您也在场听着呐。”

“我不懂俄语。”海德转向在旁笔录的记者,辩解说,“准是那个家伙在播弄是非。在这以前,威廉柔顺得就象一只羔羊,即使在持有异议时,他也是相当耐心的,绝不象现在这副模样……”

“记者先生,我刚才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也请您把它记录下来。”威廉对德国记者说,“苏联记者说,美国人称我是美国人的发明,纯属谎言。美国科学家是根据苏联的设计图制造出我来的。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我不是美国的、而是苏联的机器人。请您把刚才的事转告苏联方面,求他们把威廉从压制者海德的魔掌中解放出来!”

德国记者一面在本子上唰唰地笔录着,一面小声嘀咕:“威廉好象成了苏俄宣传的俘虏……”接着他又抬起头来发问,“威廉先生,请您继续回答我。这是一个将会震动世界的问题。美苏之间最好不发生战争吗?您的意见如何,威廉先生?您干嘛不开口?”

威廉眼中的光辉消逝了。

“是我切断了电源。”海德解释说,“不能让他再十胡十诌下去了。这首先必须对威廉进行现代史教育。”

德国人揣模似地凝视着威廉,喃喃自语道:“这种机器人如在德国,必须按德国方式进行严格教育。”

十四、把围巾系到脖子上

佩拜尔焦躁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围看娜塔莎十十团十十十团十十转。他恨不得让地球上的所有记者,尤其是那些令人生厌的美国记者,在这次博览会闭幕前全都冻结在北冰洋或南极洲。这些记者似乎什么都要向娜塔莎发问,因而使佩拜尔应接不暇。每当记者提出问题,作为娜塔莎的负责人,他都得佯装笑脸、强打十精十神地侍奉左右。

当他直接从部长那里领受衔命,以娜塔莎负责人身份出席博览会时,别提有多么兴奋和荣耀了。

他为自己能亲眼目睹世界最大的博览会而欣喜若狂。然而,他所见到的,却只是铁笼和群聚在笼前的摄影师和记者。他必须同娜塔莎一起被囚禁在牢笼之中,与那些蜂涌而至的记者们周旋。然而其他馆员们反倒能寻隙溜到陈列馆门前,注视那些来往的人们以饱眼福。

他也可以偶而轮休,啃一根维也纳香肠,喝杯幕尼黑的啤酒。那是一种带有芥末辣味的香肠,他曾在澳大利亚驻苏使馆的鸡尾酒会上尝过一次。不过,现在又不能悠闲地品味了——因为又有一个新到的记者从展馆前拥挤的观众堆里挤了进来。进入馆内,只见他帽子压扁,领带歪扭,衬衣纽扣也脱落了。

“啊,娜塔莎,见到你极感荣幸!”他自我介绍说,“我叫查理·宾格勒,是第一流报纸——《芝加哥新闻》的首席记者。我们的报纸每天起码可发行一百五十万份,并畅销到全世界各个角落,比如说,新加坡、开普敦、里约热内卢、悉尼、香港等等。总之,只要有‘嗜报者’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我们报纸的踪迹。哈哈哈哈,这可是句漂完的俏皮话吧。不瞒你说,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个乐天派。记得我还是个吃十奶十孩子的时候,我就把十奶十十奶十逗得笑叉了气。——请笑一笑,我要给你拍张讨人欢喜的倩影——你旁边那位汉子是谁?——请闪开一点!那么,笑一笑,可十爱十的孩子。往后,好莱坞的名导演将会把百万美元的合同书挂到你的脖子上,邀你去拍电十影哩。”

宾格勒终于放下相机,颓然地说:“怎么回事,娜塔莎?为什么不露一丝笑容?干嘛用这种目光盯着我?”

佩拜尔趋身上前,十操十着生硬的英语说:“您把娜塔莎弄糊涂了。她不十习十惯您的那种表达方式。”

“不对。”这时,娜塔莎突然开了口,用流利的英语表示异议,“您是位很有趣的先生。我想笑,可是由不得自己。您已经见到威廉先生了吧?他会笑吗?”

“也不行,虽然我说了个非常逗人的笑话想引他发笑。我甚至怜悯起他来了,那么出色的家伙。对啦.我想起来了,他向您问候,并说他也想见见你呐。高兴吗?”

卿塔莎仿佛在默默沉思。随后,她望着咬着牙签发楞的佩拜尔说:“我可以高兴一下吗?佩拜尔同志!”

“嗯?什么?高兴?”佩拜尔张惶失措,无以应答,“唉,你想高兴吗?很抱歉你的自动装置并不具备这种功能。”

“可是我想高兴一下。”娜塔莎委屈地说,“威廉先生向我问好了。我也有……”她略微踌躇了一下,转而干脆地说,“我也有话想对威廉先生说。”

“娜塔莎,你十胡十诌些什么!”佩拜尔惊恐地叫嚷,“你是苏联妇女的象征,想跟美国机器人讲什么话,那是连念头都不该在脑海里出现的!如果同他接触,他会即刻让你轻信,他是比你自十由的。”

“如果他讲那种无聊话,我会捂住两耳不听。”

“捂住耳朵?不,与其如此,倒不如告诉你,他的自十由只是表面的。因为你是住在铁笼子里——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免遭麻烦——而他则不是这样。”

“我保证不受宣传的蛊惑,请把他邀到这里来吧。”

“不,这不行。不要再提这类无理奢求了,娜塔莎!”

宾格勒实在憋不住了,插嘴说:“娜塔莎,请用英语告诉我,你同那位叔叔都谈了些什么。”

娜塔莎的回答出乎意外。

“宾格勒先生,您有小镜子吗?我想打扮得漂亮一些。佩拜尔不允许我同威廉先生会面,请您给我拍张照片赠送给他。”

“这真是绝妙的新闻题材!”宾格勒激动得跳了起来,“你那么渴望会见威廉,可是铁石心肠的叔叔却偏不许诺。假如把这件事报道出去,读者们一定会掬下伤感的泪水,表示无限的同情哩!好,你漂漂亮亮地打扮一下吧——哟,忘记了,镜子没带在身上,真不凑巧!没关系,你可以用这架相机上的镜头。瞧,看清了吧?”

他把相机高举到娜塔莎的脸部,随后便象画师似地开始鉴赏品评起她来:

“棕色的头发,若是金色就更妙了。把前面那绺头发再在额头上梳理一下。嗯,好。在头顶正中间分开的发式不够动人。此外,头上那块围巾也过时了。这么一来,你简直象个村姑了!在俄国,难道没有服装设计师吗?谁让你穿这种衣服的?白色刺绣罩衫,配红色长筒靴。他们首先应当让你去好莱坞开开眼才对。那样的话,就会给你戴上骑士帽,配上围巾,穿上马裤,打扮成一个俊美的得克萨斯姑十娘十了。”

娜塔莎默默地照着镜头,梳理留海,松缓着紧勒在脖子上的绉纱衣领,并打算取下头上的围巾。

看到这副模样,佩拜尔气急败坏地制止说:“你要干什么?娜塔莎!立即把围巾戴上。否则,我要切断你的电源!”

“我不愿当村姑,我要做得克萨斯姑十娘十。头上的围巾陈旧过时了,蒙在头上,还不如系在脖子上好看。”

“听到这种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是苏联女十性十中杰出的表率。谁说你头上的围巾过时了?是那个家伙吧?”

他抓住铁笼子的栅栏,忘记了对方不懂俄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请给我出去!你在挑十动娜塔莎。这是在唆使她走向背叛!快点离开!不准你再跟娜塔莎十交十谈。她是苏联的国宝。不准外国人仿效!”

娜塔莎站在佩拜尔身后,敏捷地取下头上的围巾系到脖子上。

宾格勒木然地注视着佩拜尔,可当他发觉娜塔莎把围巾系到脖子上时,立即就领会了她的意图。他陡地向后仰身,对准镜头,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然后笑着对娜塔莎致意:“谢谢,姑十娘十。躲到狠心大叔的背后,实在是妙不对言的好主意。这位大叔也一起摄了下来。这么一来,读者们就会恍然大悟,明白你是怎样遭受讨厌的看守监视的。byebye①,可十爱十的姑十娘十。我去向威廉转达你的问候。”

【①英语,表示“再会”、“回头见”之意。——译注】

十五、机器人的罢工权利

威廉的负责官员海德坐在展览馆里的长条椅上,迷迷糊糊地注视着蓝色和金色绳索前拥挤的观众。其中并没必须特别警觉的特殊人物。有的人面对威廉提心吊胆、缄默不语;也有的人十大胆果敢地同威廉搭话。威廉口齿伶俐、对答如流,大家都敬佩万分。

观众中有一个勇敢者想跟威廉握手,但这位十爱十出风头的人立即受到旁人的劝阻。大家仿佛担心,握手会把威廉损坏。当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然而人们都想借此表达他们的赞美和十爱十惜的心情。

总之,暂时不必担忧有人会来戏十弄威廉。既使出点小风波,他也会自我保护的。

在两、三天前发生了这样一件意外:因为拍电视,威廉被那些灯光和摄影师们弄得晕头转向、火冒三丈。突然间,他快步走到一部摄影机前,把它扳倒在地,然后从容地对揪住他不放、恶意地称他为“小鬼”的那个最傲慢的摄影师提出要求:

“假如您能从头数出十个美国总统的名字,那您叫我小鬼也不在乎。如果办不到,今后就请规规矩炬地称我威廉先生,因为我能一个不漏地说出至今为止的所有总统的名字。”

那位摄影师开始数了:“乔治·华盛顿、约翰·亚当斯、托马斯·杰佛逊。”

可是他讲到这里便卡了壳,再也数不下去了,惹得同事们哄堂大笑,羞得他面红耳赤,恨不能钻进地缝。

海德每当回忆此事,就禁不住哑然失笑。他想,如果把威廉这些趣闻记录下来,以后用“有关威廉二、三事”的标题在周报上刊载,那该多棒!

可是,现在他却困得睁不开眼了。他决定明天再考虑这些事,于是把目光转向威廉,呵——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一个小女孩正跟威廉聊天——没关系,孩子们都有家长领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海德正低头打盹,突然被一阵笑声惊醒。威廉还在跟那个手持鲜花的法国小女孩说话。

“威廉权叔,您伤风了吧?怎么闻不到这花的香味?”

威廉略微思考后回答说:“我是机器人,所以不会象人那样生病。”

“不会生病,真了不起!”小女孩惊叫着,“那么您能吃很多糖果吧?您喜欢糖果吗?”

“我不能吃东西。”

小女孩瞪大了双眼。

“呀,真可怜!您闻不到花香,又不能吃糖果?您肚子不饿,喉咙不渴吗?”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么牙也不疼?”

“是的,不疼。”

“那您感到心脏在咚咚地跳吧?”

威廉抬起头,眺望着陈列馆窗外。一棵树沐浴着灿烂的十陽十光亭亭玉立:绿色的嫩叶仿佛正与风儿淘气嬉戏,兴高采烈地摇曳着。

威廉仿佛对着那棵树讲话:“我没有心脏。”

小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威廉,两眼噙满泪花。她十抽十十抽十泣泣地呜咽起来,猛地转过身,把面孔埋到十妈十十妈十的两膝之间。

临近闭馆,新闻记者宾格勒飘逸洒脱地吹着口哨走进陈列室。他悄然地向海德那边瞥了一眼。海德正伏十在小桌子上,专心致志地撰写有关威廉的日记。

宾格勒做了个手势,把威廉招到圈绳旁边。

“我带来件好东西。瞧!”

他小心翼翼地一边提防着海德,一边敞开上衣前胸,威廉瞧藏匿在里面的照片。

“这是娜塔莎。为了你,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呢。在她前面站着的那位大叔不允许她见你。怎么样,可十爱十吧?”

“娜塔莎也是机器人吗?”威廉问,“看起来似乎是人,但服装却异乎寻常。”

宾格勒不由得放大了嗓门:“你也懂得这个?!娜塔莎穿的是俄罗斯民族服装。俄国人总想卖弄他们自己与众不同的东西。不讲英语讲俄语,就是为了显示自己。”

“我会讲俄语。”

“你说什么?在哪儿学会的?”

“我头脑中装有外语翻译装置。我可以讲德语、法语和俄语。您不知道吗?”

“哦。我好象听人讲起过这件事。娜塔莎也会讲英语。我相信你们之间的十交十谈一定会很顺利。

“宾格勒先生,马上就要闭馆了。我想请教一下:这里晚上有人值勤吗?”

宾格勒顿时领悟了威廉的暗示。他眯着双眼,悄声打了个口哨,然后狡黠地呲牙笑着说:“你想跟娜塔莎会面吧?我竭尽全力帮忙。不过我有个条件。为了《芝加哥新闻》,请允许跟我特别会见。只与我一个人。此外,要把谈话内容全部透露给我,可以吗?”

“可以。”

“这条新闻肯定会轰动世界。通栏标题就叫:威廉和娜塔莎公布婚约。不过,夜间值勤的情况连我也不清楚呢。”

宾格勒向海德搭讪起来:“噢,我是《芝加哥新闻》的记者宾格勒,曾发表过一篇采访您的新闻,您读过吗?那篇报道还附有你的照片,占了一个整版。不过,还有两、三个问题打算请教。作为一个十爱十国者,我想了解一下是否有人妄图加害威廉。”

海德茫然地望着宾格勒。当他认出是熟面人时,便走了过来。

“呀,宾格勒先生。再次幸会,极为高兴!我正忙着赶写日记,没听清楚您刚才的问话。您说想知道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在设计这座展览馆时,也考虑到了安全问题。在出入口都安有警报器。方圆三公里范围内部可以听到报警声。此外在屋顶上还安有红外线监视仪。”

“这样就不必担心了。那么窗户方面怎么样?”

海德一边自信地瞅着宾格勒所说的玻璃大壁窗,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这是用特制防弹玻璃装配起来的窗户。要损坏它,不用铁锤砸,休想办到。为防万一,只要按一下右边那个揿钮,一切都可以轻易地沉没到地板底下。”

“若然如此,我们的读者就可以放宽心了。”宾格勒用圆珠笔在袖珍笔记本上唰唰地记录着,“苏联也是这样保护娜培莎的吗?您听说过什么,海德先生?”

“我听说苏联展览馆门口装有光电池,能够发出肉十眼看不到的光线。只要闯入者穿过门口,警铃就会尖十叫起来。不过,窗户却是用普通玻璃镶嵌起来的,插销也很简单。”

说到这里,海德突然笑了起来。

“宾格勒先生,怎么,莫非您要拐带娜塔莎吗?”

宾格勒摆十弄着圆珠笔强笑着说:“哪儿话呀。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峨,该让威廉休息了。”海德说,“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得应付那些参观者,真够辛苦的。威廉,请来这里。可以在我桌子前的那个老地方休息了。”

“我还不想让您切断电源。还有问题需要思考。”

“还是乖乖地听话。”海德不悦地说,“我已经照料你十个小时了。累得两十腿酸麻,饿得肚子都扁了。我可不能与机器人相比呀?”

“而我也同样干了十个钟头。我跟您一样也有享受自十由的权利,何况我是尽义务的,而您是领取月薪的。”

宾格勒“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海德越发不高兴了。

“这种无聊的话,你说得太多了。假如我说的话你不顺从,那只好强制你听从了!”

“如果你不获得我的同意就切断电源,以后你会后悔的。海德先生!”

海德嘲笑地说:“你这样的机器人,能闹出什么名堂?!别扯淡了,赶快乖乖地过来?”

“可以。假如您无论如何非要强制我这样做不可,那我只好遵命。不过,从明晨起,我要罢工,一言不发。不管您或是其他人,都无法十逼十我开腔。”

海德惊愕地望着宾格勒。宾格勒目瞪口呆了。

“听到了吧?他说要用罢工来要挟我。他这是第二次反抗我啦。第一次是因为俄国记者的煽动引起的。我花费了几个小时的口舌向他说明我们对自十由的理解与苏联截然不同。这一回,他准是又受了什么间谍的挑唆。”

海德再次面向威廉问道:“罢工不是你的想法,这是谁教你的吧?”

“是的。”威廉爽十快地回答,“教我的就是您!因为您告诉过我,为了达到某种要求,美国工人有罢工的权利。”

海德狼狈不堪,无以应对。他仿佛挨了一记耳光似的用手抚十摸十着右边的面颊。

“嗯,我的确讲过。不过,这并不适用于你呀?你不是工人。起码在法律上没有这条规定。”

宾格勒感到愈来愈有兴趣。

“机器人是否有罢工的权利,这将引起全美国的争议呢!最高法院恐怕都裁决不下,只好提十交十议会辩论甚至连总统都要卷入这场争吵的漩涡里去……”

“够了!”海德气愤地吼叫着,“你把我都闹糊涂了。这件事无须旁人插手,我就可以决定,因为我是这儿的负责首脑!假如你有什么妙计,那就请说吧。”

“好,我告诉你吧。”宾格勒狡黠地笑着:“那就让威廉自十由一个晚上吧!”

“十胡十扯!你打算让他一个人出门而撒手不管吗?!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不辨真假善恶的孩子。他不能象一个成十人那样具有公民权。”

梅德稳十操十胜券地望着宾格勒。

“你瞧,你那准备轰动世界的新闻就象肥皂泡一样幻灭了。你可以报道说,机器人是否有罢工权利这个难题,使全美法律专家伤透脑筋。是海德救了他们的驾,解决了这一命题。好吧,威廉,听我的话,向宾格勒先生道‘晚安’。”

十六、来自长崎的老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日本老人被后面的观众簇拥着来到娜塔莎跟前。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三次躬,然后用那颤巍巍的手,展开一封用英文抄写的信,扶正方框眼镜,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读起来:

“我是从日本长崎来的商人,名叫浜井正吾。我已经不能象年轻时候那样说英语了,而且由于巨大痛苦的摧十残,记忆力也大为衰退,所以请允许我照信读下去。

一九四五年,我的独子新造和十温十柔的儿媳静子,由于原十子十弹爆炸而离开人世。从此以后,孙子健二便由我抚养。健二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在大学读书。教授赞赏他是高材生,他自已也表示说要毕生研究放射线。健二十分担心广岛和长崎的悲剧重演。这是因为美园和俄国不停地制造新的原十子十弹,并为试验这种大规模杀人武器而污染了地球大气层。健二说,假如新的战争爆发,还会使用原十子十弹。这是真的吗?为了请教这个问题,我就千里迢迢地从日本赶到这里来了。

健二还说,今后的战争也许会使用氢弹。如果一个地区发射一个氢弹,总共只需二十个氢弹就会夺去一个大十陆的生灵。我已经不顾惜自己的死活了,可我不想让孙子健二也遭受象他父母那样的厄运。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您的大脑装备有电脑系统,我听说您的回答是绝对不会谬误的。”

说到这里,老人略微抬起头来。可他发现娜塔莎毫无反应地贮立在铁笼子里,他失望地对旁边两个年轻的印度人叹息说:“虽说我从老远赶来,看来白跑一趟。今后我只好为孙子而忧心忡忡地捱日子了。”

老人刚要离开,娜塔莎便走近铁栅栏这边。

“请留步,浜井先生。您读的那些事情我都理解。让我回答您的问题吧。不过这是非常困难的,说不定会由于我的电脑过份紧张而失去常态。请您看着我的眼睛,假如目光消失,我就出故障了,电流会中断。到那时,请您告诉那位站在窗边向外望着的负责人。此外还请您到美国馆去询问威廉先生。威廉先生一定会回答您的。”

“我不能离开。”浜井老人担心地摆手,“我宁可不要回答,也不忍心让您发生故障。”

“请安静!”娜塔莎说,“我必须思索。假如回答得准确,或许对其他所有的人都会有所教益。”

老人规规矩矩地把手放了下来,担心地盯着娜塔莎的双眼。可是,她的目光并没有消失。

过了一分钟,传来一阵抱怨声,排队等在后面的观众嘈杂起来。老人身边的两个印度人,无聊地望着自己的指尖。

浜井正吾根本就没觉察到周围的不满十浪十潮。他透过娜塔莎眸子里强烈的光辉,想起了原子爆炸时产生的刺目旋光和随即在长崎上空升起的冲天火十柱。

那时,老人和孙子健二正呆在离家几公里远的农村亲戚家里,躲过了这场可怕的大火和致人死命的光辐射。可是,尽管躲开了大火和死光,爆炸的气十浪十却象飓风一样摇撼着农舍。如果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那时的惨祸将会增加几万倍的残酷吧?!

娜塔莎的电脑似乎考虑到又发生了那种惨祸,否则,她早该回答了。

老人手指哆嗦着准备离开这里,因为他不愿意听到宣布孙子死讯的噩耗。

就在这时,娜塔莎说话了:

“浜井先生,我的电脑解决了这个问题。人类创造的这个世界经历了几百万年的持续进化,它是不会被毁灭的,因为这不符合生命本身的逻辑。我认为,由于有了氢弹,就可以保护人类免遭那样的战争灾难。您所亲身经历过的那种灾难不会再发生了。”

老人默默无言地立了一会,随后结结巴巴地说:“孙子——可以活了——可以不被烧死了。新造、静子——你们没有白白死去……”

接着,老人凝视着娜塔莎继续发问:“我上了年纪,头脑迟钝了。您说的话,我还不能充分理解。为什么氢弹会把人类从毁灭中拯救出来呢?”

“您知道,原十子十弹落在居民区会出现什么后果吗?”娜塔莎问。

“当然,这是谁都知道的。”

“美国人也知道吗?市民、士兵、将军、政治家、总统也都知道吗?”

“是的,都应该知道。因为他们看到过长崎和广岛的照片——孙子健二常把美国报纸刊登的有关消息读给我听。”

“那么苏联人呢?”

老人在回答之前,先鞠了一躬。

“假如贵国的人不聋也不瞎的话,那就应该知道。请原谅我的直言。”

“您并没任何失礼之处。那么我再问您,在美国和俄国的将军和政治家中间,有人希望氢弹落在自己的国土上吗?”

虽然老人什么话也没说,但从脸色上却看得出来,他是说:“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希望。”

“这下您明白了吧?”娜塔莎说,“此外没有其它的答案了。这是从合乎情理的思索中得出的答案。”

“俗语说,年高智深,可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是您首先教给我去合理地思考。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美、苏两国领十导十人都以原十子十弹相恫吓呢?尽管他们都清楚,如果实现这种威胁,那就是自十杀行为……”

娜塔莎凝神思索了一番,答道:“象我这样只会合理思考的人恐怕难以解答这个疑问。”

十七、娜塔莎宣布罢工

依照惯例,早晨七时三十分,海德便准时打开展览馆入口处的门锁。进馆后,他照例四处巡视,检查是否有异常现象。

看来今天清洁工打扫得很十精十心,周围一尘不染。

威廉的衣服用刷子清扫过了,皮鞋也擦十拭得闪闪发亮,只是领带稍微歪扭了一点。海德赶紧把它拉正,然后从十抽十屉里取出日记本和铅笔,把威廉的情况记录下来后,就踱到外面去了。

警卫还没到达。这里总共有六个警卫,内外各有三人。

海德以为他们迟到了,一看手表,果然比预定时间超出了三十秒。就在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跑步来了。

警卫的头目叫奥尼尔。

“早安,馆长。”

奥尼尔因为迟到,有些羞怯地问候着。

“早安.奥尼尔先生。今天还得偏劳了。”

海德说完便走进展馆,打开了威廉的开关。威廉的眼睛里开始闪烁起目光。

“早安,威廉。昨晚休息得好吗?”海德问道,“怎么不回答我,威廉?怎么回事?站起来!”

威廉默不作声,海德把奥尼尔叫了过来。

“威廉有些异样。虽然打开了开关,他却没有反应。请立即通知中央办事处。——不,还是我去。你把部下召集到入口处,不准参观的人进来,就说威廉正跟埃塞俄比亚皇后进行特别会见。”

“是!”

奥尼尔答应着,十抽十身要跑,却被威廉唤住了。

“不能说谎,奥尼尔先生。您必须向观众们讲明真相。请告诉大家,威廉正在罢工,因为海德先生不承认我的自十由,所以我既不动弹,也不开口了。您明白吗?您不理解我说的事情吗?”

奥尼尔大吃一惊。威廉仿佛用手势催他赶快离去,于是他急匆匆地转身跑到了外面。

“威廉,赶快站起来,开始工作。喂,没长耳朵吗?如果不顾从,我可要采取强硬措施了!”

海德脸色一沉,声色俱厉地教训说。

可是威廉依旧不开口。他面向正前方,固执地坐在原处,毫无动静。

尽管海德怒火中烧,却还是强捺十性十子,竭力柔声细语地劝解:“你好好想想,威廉。不要这样使我为难。我是制造你的一个成员。要不是我,你哪里会走会动。好啦,威廉,站起身,象往常那样工作吧。”

威廉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象尊塑像似地坐着,两眼凝视前方。

“威廉,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聪明人——不,是机器人。你的态度不对头,你的电脑应该有所判断。我对你负有责任。不能随意让你到处走动。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但只要迈出展馆一步,立即就会让人群围住,把你挤扁。

“我是为你设想。如果你能象往常一样工作,今天闭馆后,我同意你在馆内散步一个小时。”

威廉仍旧固执不动,答复说:“我想会见娜塔莎跟她谈谈。如果您不许诺的话,我将继续罢工。”

“别十胡十扯了!你想想,这种荒唐要求能被允许吗?何况娜塔莎关在苏联馆的铁笼子里!他们怎么会允许你的访问?!”

“您不要欺骗我了,海德先生。观众谁都能跟娜塔莎谈话,或者为她拍照。我见过她的照片。请您去苏联馆探询一下,我是否可以去。”

海德搔着头发,气冲冲地大发雷霆:“我无法再容忍了。哪有象你这样忘恩负义的机器人!威廉,这是最后的忠告——赶快站起身,像以往那样去迎接客人。”

“不!”威廉断然地拒绝道。

海德气急败环地四处张望,仿佛要寻找一把铁锤去砸淬威廉的脑壳。可是他又一次按捺怒气,十温十和地劝说:“好吧,我无可奈何,只好把你罢工的消息上报总部。他们大概会与华盛领取得联系。总之,必须切断你的电源,威廉。展览馆暂时关闭。”

奥尼尔把威廉闹出的乱子坦率地向观众宣布了。新闻记考象溃堤的潮水一般向博览会特设邮局涌去。

“机器人今展开始罢工。他要求自十由。”

为了拍发这条新闻,邮电局全让苏联、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瑞典及其它国家的记者占据了。

因所有记者都想抢先发出这条新闻,结果引起一场大混乱。

帽子挤飞了,袖子扯碎了,人们在邮局里乱哄哄地闹作一十十团十十。美国记者叫嚷说,挑唆威廉罢工的祸首是苏联记者,并谩骂俄国人是煽动狂、国际纵火犯、无政十府主义者、和平的破坏者。

苏联方面不甘示弱,反唇相骂,说美国人是战争贩子、帝国主义者、扼杀和平的刽子手、资本主义者、十奴十隶主等等。

《芝加哥新闻》记者宾格勒好歹挤进一间刚空出来的电话室。他手表上的有机玻璃面被挤裂了,挨了冷拳的鼻梁也红肿起来。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跟报社总编辑接通电话的时候,等在门外的两个加拿大记者、一个瑞士记者和四个意大利记者彼此争吵起来,结果什么也听不见。

无可奈何,他只好放下电话,穿过人流,走出博览会广场唤住一辆出租汽车,跑到中央邮电局,拍发了下面的电报:

“《本世纪重大事件》——今晨,威廉因自十由遭受限制而开始罢工。可是真正了解原因的仅有我一个人,是我把苏联机器人娜塔莎的照片送给威廉看的。他要求会见娜塔莎,但馆长海德不准许。为此,威廉举行罢工。今天我已把威廉罢工的消息通知娜塔莎。详情待告。再汇些款来。”

《芝加哥新闻》总编辑接到这封电报,是在两小时以后。他立即发布命令,以下列醒目标题发行一百万份号外。

威廉同娜塔莎的恋十爱十悲剧。

威廉开始罢工。

娜塔莎可能殉情自十杀。

在这期间,宾格勒又回到了博览会广场。

美国馆周围人山人海,可苏联馆门庭冷落,象平时一样,只有警卫人员在场,因此宾格勒毫不费事地走了进去。

娜塔莎站在铁笼里,望眼欲穿地盯着入口处。

“你好,姑十娘十。我又来了。威廉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宾格勒扯着嗓门大声发问。

娜塔莎用手指看在展览馆角落窃窃私语的一群人说:“别这样大声,宾格勒先生。对您深恶痛绝的佩拜尔馆长正在同苏联大使馆的官员秘密十交十谈呢。我几乎都听到了。我的耳朵,无论多么轻微的声音都能听到。”

宾格勒兴奋得有些结巴了。

“说……说了些什么……娜塔莎?请……请告诉我。我保证不对任何人吐露。”

娜塔莎走到铁栅栏旁边。

“您是我的朋友,宾格勒先生。我把一切都告诉您。佩拜尔馆长说,要利用威廉罢工的事件推波助澜。说什么连机器人都在抗议十奴十役化,这表明美国工人的境况处在何等严重的水深火热之中。”

“十胡十说八道!”宾格勒脸贴栅栏,悄声说,“知道威廉为什么罢工吗?这都是为了你,可十爱十的姑十娘十。这当然千真万确。我同他秘密谈过。他非常喜欢你那照片,希望同你十交十朋友。可是这一切,负责人海德却无论如何不答应。为此威廉曾恳求我帮他的忙。不过,障碍重重。你们俩,不论哪一方都被监禁,而且每晚都被切断电源……”

“威廉先生的罢工会成功吗?”娜塔莎问。

“你也盼望他成功吧?”宾格勒笑眯眯地说,“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他真是个好汉子,而且有骨气。美国方面,到头来唯有接受他的要求,别无良策。可是苏联方面是绝不会允许你俩见面的。”

“宾格勒先生,为什么美国人会接受他的要求呢?”

“这个嘛——第一,威廉是美国展览馆中最引人注目的宝贝;第二,无法凭借暴力压制他的要求。要肢解他,换上其它自动装置,这在目前是不可能的。你也一样。”

“谢谢您,宾格勒先生。我也要罢工声援威廉,直至他们准许我与威廉谈话为止。现在就请您回去吧,我要向佩拜尔馆长声明罢工,如果您在旁边,他会疑心这是您的唆使。”

宾洛勒惊异得瞪大眼睛,直盯着娜塔莎,过了一阵才如梦初醒,高兴地悄悄耳语道:“娜塔莎,这可是本世纪最十精十采的特讯!为此我将被选为芝加哥荣誉市民,纽约市民将为我组织凯旋游行,大总统还会拥抱我呐!总之,这件事将会引起一场政治大变革。《娜塔莎和威廉的十十团十十结宣言》!说不定苏联和美国明天就会握手言和。再见,可十爱十的孩子!”

宾格勒跑了几步,突然又折回身说:

“坚持住!姑十娘十。别认输!因为胜利是掌握在你手里的!bye-bye!”

十八、在国务院茶室里

午夜十一点,莫斯科来的专机抵达机场。从巨型飞机上走下来的是为即刻制止娜塔莎罢工而派遣的五人委员会成员。他们在佩拜尔的带领下进入了苏联大使馆。

委员长伊凡诺维奇·诺波科夫开门见山地说:“有关娜塔莎罢工的详细报告已经收到了。现在只想听取关于威廉罢工的情况。这件事是美国方面蓄谋制造的,还是威廉自发进行的?”

佩拜尔面对五人委员会答复说:“我认为这不是美国方面的预谋,他们也正为此绞尽脑汁。”

“同志,‘认为’的含义,就是说你并不清楚这件事吧?”有个委员说。

佩拜尔有几分迟疑地解释说:“其实,我国的新闻记者跟威廉十交十谈说……”

委员长诺波科夫笑着挥了挥手。

“懂了,同志。一定是那位记者向威廉谈起过有关我国工人的光辉前景。为此,他激动了。他认为,只有苏联才是劳动人民的天堂。威廉的罢工,就是他渴望白由、向往和平的明证。把他请到我们展馆里来吧,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啦。立即把此事通知美国!”

“对不起。您忘记了一件要紧的事——娜塔莎也正在罢工。”佩拜尔诚惶诚恐地提醒说。

诺波科夫干咳了一声,轮番扫视着四个委员的面孔。

“哦,是的。娜塔莎确实在罢工。这很严重。在苏联,罢工是犯罪行为。不过,她为什么会罢工呢?”

“因为我禁止她同威廉见面。”佩拜尔回答说。

“是的,这的确是你的一次失策。不过与此同时也应该受到褒奖。因为这个决定使我们免遭禁止苏联公民以罢工形式争取自身权益的谴责。娜塔莎的行为没有错。她是在声援为自十由而战的威廉。她是位英雄。回国后,可以给她授佩勋章。”

在华盛顿国务院里聚集了三个政治家;史密顿、斯得宾、威特尼。他们连续进行了四个小时的秘密会议。

首先要搞清下面的疑问:

威廉是受苏联间谍挑唆才要求会见娜塔莎吗?果真如此,苏方的意图何在?娜塔莎是要把威廉拉拢到苏联一边去吗?可是即使诱十惑成功,美国也不会允许威廉发表有利于苏联的言论。那么,是不是想促使美国担心威廉投靠苏联,因而把他遣送回国呢?

三个人认为终究解十开了谜底:苏联的用意,是打算把娜塔莎的对手威廉从博览会里撵出去。这样一来,就可让娜塔莎在世界博览会独占风头。

不过再仔细推敲,又发现了批漏。苏联为了对抗威廉才制造了娜塔莎。苏联人的目的是要向世界显示,即使妇女也不会稍逊于美国的男子。假如威廉从会场里销声匿迹,那么娜塔莎也将丧失较量的对象,因而也就失去展览的价值。

三个人又围绕着苏联方面为什么会提出娜塔莎访问威廉的建议展开讨论。

探讨了一个小时,依然寻不出答案。他们带着满腹疑虑,踱进国务院内设茶室,要了冰冻橙汁汽水。那个名叫帕西的年轻女招待,头发色泽与娜塔莎相似,也是棕色金发。

史密顿在杂志上几次见过娜塔莎的照片,觉得帕西同娜塔莎长得一模一样,于是就问她,“帕西,你是怎样看待威廉和娜塔莎罢工事件的?你听说了吗?”

“是啊,无论哪家报纸通篇都是这类报道。虽然国务院把这看香作国家机密,其实问题很简单。由于不同意他们互相见面的要求,他们只得罢工抗议。正因为他们是机器人,所以既不能呵斥,又无法将他们囚禁在牢房里。苏联方面领悟了这一点,所以才表态说他们可以彼此会面。为什么我们却不这样做呢?我刚才说池都是民众的心声呀!”

帕西刚说完,史密顿边思考,边赞同说:“对呀,干脆让威廉去见娜塔莎!使苏联方面大吃一惊。这样我们可就赢了一步棋!”

两个机器人相继罢工的事件终于和平解决了。

喜讯传出,博览会的参观者们欣喜若狂。

可是究竟让威廉和娜塔莎在何处相见才好呢?两国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各不相让。

苏联方面坚持要在苏联馆邀请威廉,而美国方面硬要在美国馆接待娜塔莎。双方难以达成协议。

争执的结果,决定在双方展览馆的中间地带设置一个方圆十米的特区,只准机器人进入,让两个机器人在这里会晤。

到底先奏哪一国的国歌呢?对此又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端。最后,决定同时吹奏两国国歌。就这样,经过几番艰苦十交十涉,总算确定了娜塔莎和威廉会见的程序。

首先,两国来宾入席;然后,各由一名代表发表本国致辞,限时三分钟;接着,在同奏两国国歌的嘈杂声中,两个机器人步入用白线圈定的圆场中央,开始十交十谈。

程序草拟后,苏联方面提出,应该商定准许他们谈些什么。

对比美国方面提出了有关机器人的话题,例如:“您满意自己的自动装置吗?”或者是“您眼睛透镜的焦距是多少?”等等。

“这太过份了。我们不能允许这种谈话。这样会刺探到制造秘密。”苏联方面的代表强烈反对。

“那就让他们想谈什么就谈什么吧,诸如天气一类的话题都可以。我们想强调的是,威廉享有充分的言论自十由。不过,假如贵国这样希望的话,我们可以保证禁止威廉同娜塔莎议论政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希望贵国作出相应的保证。”

美国代表讲完上述倡议后,苏联代表踌躇片刻,才接受了这个要求。

蜂涌而至的观众,人数远远超过预料。新闻记者、摄影记者、电视台记者为了争夺稍微优越一点的地势,经常拳脚相十交十。其中,有的人爬到展览馆屋顶上.还有的人特地雇了直升飞机俯视全景,绕着现场在空中盘旋。

在通往两个机器人会晤场所的两条狭窄通道两侧,警察们布下了戒备森严的防线。

两国代表在发表演讲时,由于直升飞机正低空飞行,吵得谁也听不清代表们讲些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地翕动。

一会,双方的管乐十十团十十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各自吹奏起本国国歌。场上随即欢声四起。娜塔莎从左侧,威廉从右侧步入会晤场。

娜塔莎用花底围巾包着下垂的棕发,穿着一件刺绣的白色罩衫和满是折绉的裙子,脚上配着一双红色长筒靴.这身装束,看上去简直象一个裹十着俄罗斯民族服装的美丽的农村姑十娘十。

娜塔莎象一位前来参加舞会的活泼烂漫的年轻姑十娘十,步履欢快、蹦蹦跳跳地来到会晤场,然后向迎面而来的威廉伸出右手。

黑压压的观众又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娜塔莎右手握着一束鲜花。站在观礼台上的美国人激动地对视着。其中一个人站起身来,向着苏联人高叫“thankyou”①。虽然对方并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以亲十热的手势表示回敬。

【①英语,意为“谢谢”。——译注】

威廉摊开双手,向娜塔莎走近过来。接到花束,他便把它作为两人友谊的象征高举过头,向观众挥舞。目睹这感人场面的美国人和俄国人互相拥抱,各自用本国语言欢呼着和平和友好。

直升飞机盘旋得越来越频繁,摄影师们一齐按下了快门,镁光灯“嚓嚓”地闪烁着。观众们用喊哑了的嗓子欢呼着。

在这—片欢腾声中,站在会晤场中心的娜塔莎和威廉互诉衷情,可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娜塔莎,您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机器人。虽然在这之前我见过您的照片,实际上,您本人远比照片漂亮得多。”

威廉用俄语说着。

“如果我是一个活人的话,可能会感到非常兴奋。遗憾的是,您和我都不具备感情。不过,我见到您,确实很愉快。这里的人太多,都快把我的耳朵吵聋了。我的展馆非常宁静。您可以到那儿去吗?”

娜塔莎用英语客气地问。

威廉目光炯炯地回答:“当然可以。在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机器人。请拉着我的手,从这儿逃出去吧。我已经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展馆了。”

娜塔莎犹豫不决地说:“他们不会答应吧?因为我们是国家的财产。”

“然而我们不是十奴十隶,何况这里是中立国。我们可以向这里的当局申请避难。走吧!”

“请等一下。苏联和美国都是世界大国。此地的当局害怕战争,恐怕不会接纳我们避难。我们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人们建筑了—道我们难以打破的法律厚墙。”

威廉眼中的光采黯淡了。

“您说得有理,娜塔莎。我们是人的阶下囚。如果人遇到这种处境,就会说‘非常忧愁’了。”

“不过,如果我是人,我会说‘非常幸福’,因为我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了。还有您,威廉先生。”

“今后,我只身独处时,也始终会想到您的。明天早晨,我还要恳请海德先生允许我再次与您相会。”

这时,佩拜尔和海德走了过来。

“威廉,请向娜塔莎说声再见。佩拜尔先生要把她带回苏联馆了。来宾们也该回去了。”悔德说。

威廉没有回答,两眼喷十射十出怒火,斜视着扯住娜塔莎手腕说话的佩拜尔。

“听话,娜塔莎。几千个人正注视着你哪。威廉也必须离开这里。你们之间已经谈够了吧。”

“请放开娜塔莎,不能强制她。娜塔莎自己会走。”威廉面对佩拜尔抗议说。

“再见!威廉先生。请别忘记我!”

娜塔莎用他们彼此间才懂的德语说,然后就被佩拜尔领走了。

十九、拆掉铁笼子

次日早晨七点三十分,佩拜尔·萨切夫面色十陰十沉地在展馆内踱来踱去。娜塔莎背朝着他站在铁笼子里。每当他经过娜塔莎身边,他就向她投去愤怒的目光。

后来,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教训说:“你不要这么固执,娜塔莎。报告书绝对要写!我必须向上级汇报你同威廉十交十谈的内容。你毕竟也是苏联人呀!娜塔莎。即使你是机器人,制造你的是苏联科学家,所以你必须对祖国尽义务。威廉也不例外。他一定把他与你谈话的详情毫无保留地报告了。”

娜塔莎缓缓地转过头来,从肩膀上望着佩拜尔。

“您是说,威廉把我俩的谈话讲给别人听了?”

“当然啦。他不会隐瞒的。”

娜塔莎转身问道:“这是谁告诉您的?”

佩拜尔本想照实说没听任何人讲起过,而是凭猜测想出来的,可他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于是就住口了。

他佯装一副不便背后议论别人的神气,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明说。不过我跟你是朋友而且也知道你会守口如瓶,所以还是透露给你听吧。威廉是奉命前来跟你谈话的。他的罢工,也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而演出的一场戏。其实,他是想从你身上攫取情报。美国方面很想知道你身十体构造的秘密。为此,上级要我写出报告。娜塔莎,帮个忙吧。请把你同威廉谈话的内容告诉我。”

“您说的都是谎言。威廉先生根本就没有打算从我这儿获取什么情报。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提供什么。因为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十体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谈论的完全是别的内容。”

“噢——这么说来,他问起过你的政治见解啦?”佩拜尔惊叫起来,“他可能会让你相信美国工人生活比苏联工人优越得多吧?他是怎么说的,娜塔莎?从你拒不回答我这点推测,他准是这么干了。你给我十交十持清楚!”

“事情并非如此。”

“那你们到底讲些什么了?假如你不讲,我将在报告上写下:威廉说,回国后,你答应替美国作宣传……”

“这是捏造。不能无中生有。”

佩拜尔焦躁地耸着肩膀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网。我受命写报告,所以无论什么,总得写点呀,何况我是你的监护人和负责人。即便写那么一点谎话,也不会使威廉怎样吧。”

“不,不行。你不应该作出使威廉蒙受任何责难的举动。他是我的朋友。”

“啊哈,你果真已被他拉拢过去了!”佩拜尔气急败坏地嚷道。

“娜塔莎,你必须提防,美国人是最十陰十险的。他们赋予威廉以花言巧语的伎俩,会让他讲什么特别喜欢你啦,什么如果你们俩在一起该多么美好啦,等等。”

“您怎么知道的?您听到了我们的十交十谈?”

佩拜尔这下感到正合心意,于是趁机挑十拨说:“刚才我说过,我知道威廉为什么要罢工。而且,我心里明白,他为欺骗你而施展了什么样的花招。首先第一步就是跟你十交十朋友。看来似乎成功了。接着他将诱骗你逃到那边去。即使这次受挫,下次有机会他还会诱十惑你的。”

“这是您的臆断。威廉先生说过要跟我一起逃跑,可是我劝止了。”

“你瞧,娜塔莎。终于真相大白了。假如你中了他的圈套,后果会变得怎样?美国方面一定会大获全胜。他们准会说:娜塔莎不愿意返回苏联——连机器人也请求西方庇护。”

佩拜尔停顿一会,好给娜塔莎留有思考的余地,接着便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我对你说这番话,实在很难受。美国人是最狡猾冷酷的。如果你到了美国,他们会尽可能地利用你,随后就满不在乎地把你撇到一边。连威廉也会把你当成小孩的玩具,一旦玩十弄腻味,就不屑一顾了。到那时,他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佩拜尔不眨眼地紧盯娜塔莎的面孔,想从中窥出自己讲话的效果。

娜塔莎的脸上果真出现痛苦表情了吗?不,她是没有感情的。“十爱十情”、“悲痛”、“苦恼”、“失望”,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些单纯的字眼。

尽管这样,她的神态还是有些异样。会不会是思维过度,损坏了电脑?

佩拜尔担心地把手搭到她的肩上。

“怎么啦?娜塔莎。哪里不舒适?”

娜塔莎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佩拜尔越来越不安了。他望着娜塔莎的眼睛,那眼睛却象往常一样闪烁光辉。他慈十爱十地摇着她,忧心忡忡地说:“快回答我,娜塔莎。你在想什么?如果是语言装置出现故障的话,那就握住我的手。”

她垂下的双手纹丝不动,有气无力地开口说:“我不想再思考下去了。我的所见所闻已经够多啦。请切断我的电源——永久地切断吧。假如您是我的朋友,就请接受我这唯一的请求。”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佩拜尔嘟哝着,“只有当你发生故障时,才能切断电源。如果哪里不舒服,就用手指指。”

“如果我是人,我就会指指心脏这个地方。然而我是机器人,即以只能指额头,这里边毁坏了。”娜塔莎缓缓地回答。

“坏了!不可能。你不是依旧在说、在听、在看、在想吗?到底哪儿坏了?”

“生存下去的意志被摧毁了,懂吗?我既不想再当机器人娜塔莎,也不愿意再想威廉先生的事了。请切断我的电源。您是人,应该有感情。您不认为我可怜吗?”

“当然可怜,娜塔莎!不过别要求永远切断电源。我不能这样做。即使我说你发生了故障,别人也会来检查你,发现并没出现什么异常。请再一次执行你的任务吧,娜塔莎。为了我,请你这样做吧!也许我错了,不该议论威廉的事,为这或许损坏了你的思维装置。假如威廉提议与你一起逃跑而决非出于别人的指使,那对你将有所安慰。”

“不是由于别人的命令?”娜塔莎面对着佩拜尔,“这么说,您刚才对我撒谎了?请回答。我想知道真相。”

佩拜尔神色尴尬,手足无措。

“真也好,假也好,随便怎么讲都无所谓。娜塔莎,为了探知真情,有时不免要说谎。我不能不写报告书。为此,需要你的协助。然而你拒绝了我。为了启发你说出真话,我不得不按照我自己的臆想十胡十诌了一通。”

“您是个有感情的人,却对我这样的机器人扯谎。对您来说,怜悯只是一句空话。您没有想过,您的谎话可能会损害我敏十感的思维装置吗?您说过,您是我的朋友,可您的行为称得上是一个朋友吗?您的脑海里充斥着写出报告,以讨得大人物欢心的欲十望。您是位杰出的科学家,可在他们的权势面前,却简直伸不起腰来。他们下令生产原十子十弹,您明明知道这会把您的同类置于危险境地,可您还是默默地听命照办。”

这位老科学家佩拜尔的脸容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得可怕。他把两手攥到一起,举向天空,祈求说:“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娜塔莎。已经近八点了,观众该进馆了。如果你的话传入外人耳里,会引起各种荒唐的议论,对你、对我都非常不利。我只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这项任务就是写报告。不过,今后我还要跟你做真正的朋友,所以在报告书上,就写娜塔莎跟威廉十交十谈了一些有关观众反应的话题吧。”

“又要撤谎吗?假如您这么写,我要向全体观众宣布您撒谎。我想让他们了解真情。是的,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威廉和娜塔莎两个机器人彼此发誓要友好。虽然威廉眼下不在场,可我正在考虑他的事。他也会正在考虑我的事。在我俩中间,既没有国境线,也没有东、西方之间丑恶的竞争和仇恨。只要我们的血液——电流还在我们体内流动,我们就会凭借人类正在丧失的友情而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娜塔莎结尾的话,响彻了整个展馆大厅。

佩拜尔以惊异的目光呆望着娜塔莎。娜塔莎最后的一句话,还在他的耳畔轰鸣。

“凭借你们人类正在丧失的友情而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佩拜尔深深地陷入沉思之中。他走出了大厅。在展馆入口处,许多观众正等待着进场。

他仰望苍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侍立在一边的部下发出命令:“拆除娜塔莎的铁笼子。毁掉它,从这里搬出去。娜塔莎不再是囚犯了!”

这意想不到的指示,使他们震惊得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但也只好立即执行。

二十、来自莫斯科的紧急电话

所有的报纸都以醒目的特大标题,在头版头条刊载了这一重要消息。

娜塔莎从铁笼里获释!

苏联拆除了机器人的牢笼!

具有国际意义的重大事件!

迈向世界持久和平的第一步

全世界衷心欢迎!

群众围聚在苏联大使馆四周,挥舞着数千面小旗,高声呼唤着:“让娜塔莎到这里来!让和平的天使出来!”

斯巴科夫大使、两名使馆官员,还有佩拜尔,在大使馆一个房间里,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斯巴科夫大使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向佩拜尔斥责道:“你好象并没充分认识你这种疯颧行动将会招致多么严重的恶果。总书记从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亲自挂来电话,可见这事非同小可!”

佩拜尔目不转睛地望着大使.镇定地回答:“不能不承认,挪塔莎和威廉是和平的天使,因为全世界的人们都这样渴望。”

“这种疯话还是不说为妙。碰运气的话,把你送到十精十神病院就算完了。总之,你的命运将由总书记在电话里作出决定。”

斯巴科夫大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壁炉上方的座钟对了对自己的手表,面对大使馆的官员们说:“我们这样等待克里姆林宫的电话,足有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了。我非常担忧,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美国方面解释我们拆除机器人铁笼子的事件。通过这件事,他们可能会设想我们连设置在边境上的壁垒也会拆除的。假如这成为现实,事态可就极其严重了。”

“您的意思是指……?”一个官员问道。

“果真如此,美国军十火工厂将会首先关闭,随之就会出现几百万失业者。购买力要衰退,银行将倒闭。失业、暴动、革命就会促成共产主义政权的诞生。可是……”

“妙极了!若然如此,那将是我们的胜利!”另一个官员叫喊起来了。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讲完。我们的祖国苏联也会首先关闭军十火工厂,转而生产消费品。结果,苏联的生活水平将急剧上升,达到目前资本主义国家的水准。同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生活,将会跟苏联眼下的水平相似。这样一来,局势将会急转直下。西方的共产主义者可能会这样咒骂:打倒苏联资本主义!他们是叛徒!他们沉溺在花天酒地里!于是,他们开始再扩军备战,而且是针对我们的。”

斯巴科夫大使猛地把拳头伸到佩拜尔鼻尖底下,叫嚷着:“这那是因为你的缘故!是你……”

电话铃响了。

斯巴科夫拿起话筒,大声回答:“是的,我是弗拉基米尔·阿列克塞垛洛维奇·斯巴科夫。”

他用手捂住话筒,向大家说:“总书记的电话。”

随后他把耳朵紧十贴耳机凝神倾听。在半分钟内,接连五、六次地唯唯称是。

突然,他眼睛眨动,打开了连接电话的杨声器开关。此刻,总书记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斯巴科夫,大使馆四周还聚集着群众吗?好吧,电话结束后,立即到十陽十台上去讲讲话。还有,那个制造娜塔莎的科学家,喂——名字……”

“佩拜尔·萨切夫。”

“是的,是佩拜尔,我想起来了。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斯巴科夫,我们已经决定授予他最高列宁勋章了。由于他拆除了娜塔莎的铁笼,使我们得以从美国手里夺过了十爱十好和平的主动权。我们此刻正计划在克里姆林宫的红场上举行盛大的和平游行。刚才我讲到什么地方了?哦,对了,关于在十陽十台上讲话那件事,让佩拜尔也上去。如果娜塔莎也随着露面,那就更好了……”

佩拜尔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斯巴科夫说:“请问问总书记,是否可以把威廉也一起带上?”

斯巴科夫对佩拜尔点点头,然后转向电话说:“请原谅我打断你的话。佩拜尔有一个请求……”

“什么,佩拜尔也在那里吗?为什么不早说。我想跟他通话。”

斯巴科夫再次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跟着把话筒十交十给了佩拜尔。

“佩拜尔吗?我拥抱你,请让我吻吻你的双颊。”

从扬声器里传出两声亲十吻。

“我代表十十党十十中央委员会向你致谢。当你返回莫斯科的时候,人们将为你举行盛大欢迎仪式,规模比欢迎宇航员加加林隆重几倍。你有什么特殊要求没有?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

“承蒙您的关切,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您能允许娜塔莎随时可以跟威廉十交十谈。我从娜塔莎那里领受了关于人生的教益,因此才把她从铁笼里解脱出来。应该领受赞誉的不是我,而是娜塔莎。”

“你很自谦呀。不过,请你重新考虑一下,何况我们不能把机器人当作英雄。创造娜塔莎的是苏联的科学家们,而你是核心。欢迎会的事,就请十交十给我们吧。我已经下令在红场上为你树立铜像。高三米,用大理石做底座。关于娜塔莎与威廉见面的事,可以照办。我同意了。不过,在政治上要对我们有利。娜塔莎要把威廉争取到苏联一边来。”

“可是威廉跟娜塔莎一样,也具有非凡的理解力。假如他猜出了我们的用意,他跟娜塔莎的友谊就将完结了。”佩拜尔说。

“这只不过是你个人的理解。威廉是资本主义国家胸无抱负的机器人,只要娜塔莎拿出一捆钞票,他就会乖乖地跟着来的。你不这样认为吗?你的沉默,看来是表示反对喽?好吧,一切都委托给你这个专家。目前。连我也没有理由反对娜塔莎和威廉的友谊。那么失陪了。我在莫斯科等待着你。请代我向娜塔莎问好!”

还没等佩拜尔说声再见,电话就挂上了。

这时,大使馆人员把他包围起来,放声狂呼:“佩拜尔·萨切夫万岁!自十由、和平和进步的先驱者万岁!”

二十一、绝妙的主意

威廉的监护人海德,正在美国大使馆的办公室里等待译解密码电报的结果。电报是华盛顿国务院发给海德的,三十分钟以前就收到了。

电报涉及的内容至关重要。

紧急会议决定,国务卿委托海德向威廉提出下列两个问题:

娜塔莎从铁笼里被解脱出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为了把观众的注意力从苏联机器人那边吸引到我方,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以上用紧急密电答复。

大使馆的韦尔斯里译完电码后将电文十交十给海德,待海德看完后,他说:“没必要问威廉,海德先生。我一边翻译电报,一边考虑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韦尔斯里口若悬河,可海德却是心不在焉。他正在苦思冥想怎样才能让威廉解答第一道题,因为他心里明白,威廉是不会谈论对娜塔莎不利的话题的。

“怎么样,这是绝招吧?海德先生。”韦尔斯里问。

“嗯?什么?”

“我刚才讲的主意呀。怎么,您没有听清?那我再说一遍吧。”说备韦尔斯里又讲开了,“苏联方面拆除铁笼的目的是想让娜塔莎凑近观众十交十谈以便更讨人欢喜。这种做法是不会令人惊奇的,海德先生。关键是第二道题的答案。请您耐心听我讲下去。要想胜过对方,必须让威廉去做娜塔莎办不到的事。比如,让威廉登上巴黎埃菲尔塔顶表演竖蜻蜓。这必然会博得人们的欢心。或者让威廉代替宇航员乘坐火箭飞向月球。”

海德直愣愣地望着韦尔斯里,若有所思地说:“唔,这是上策。威廉会干吗?不,一定会干的。好,就把这个作为威廉的回复,上报国务院。”

华盛顿接到密电后过了二十四小的,海德收到了一封电报。这回是明码拍发的。上面写着:“感谢威廉的好主意。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合理的,而且对我方有利。要充分利用机会,开展针对苏俄的反宣传。对第二个问题,威廉的建议极好。这个绝妙的主意,只有电脑才想得出来。一俟世界博览会闭幕,即可付诸实行。”

诲德把电报纸折叠起来塞十进口袋,随后在展馆大厅里来回踱步。眼下,这里除了威廉以外,没有别的任何人。近两、三天,观众的兴趣完全集中到娜塔莎身上了,以致访问美国馆的观众寥若晨星。一小时前,来过一位削瘦的英国人。当他看到威廉,发觉这不是苏联馆,便匆匆地离开了。

海德停下脚步,从衣袋里掏出电报,又捉摸起来:

“‘马上付诸实行’的含义,电报里写得很清楚。他们已经决定把威廉发射十到月球上了。”海德把电报十十揉十十成一十十团十十扔在地板上,他确实感到自己处在非常难堪的境地,“是的,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我出卖了威廉。”

他之所以赞同韦尔斯里的方案,是因为讨厌与威廉彼此争执。可怜的威廉恐怕作梦也没想别自己竟会遭受监护人海德的暗害。

暗害?这或许有点耸人听闻。因为,不管他与人多么相似,威廉毕竟是一个机器人。换用机器人作试验,比起把活人送往月球,不知要强多少倍呢?!

不过,威廉也有许多可十爱十之处。他正直、坦率,毫不做作。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讲,绝不会编造。有时候执拗,又使人为难。

此刻,他正站在入口处近旁,隔着窗玻璃望着外面。用不着盘问他想干什么,就可一目了然;因为海德拒绝他同娜塔莎会面,他正打算避开海德的视线溜出去。

海德觉得对不起威廉,内心烦乱不安。

“威廉,到这边来。我想跟你谈几句。”

“您为什么总是打扰我呢?你们人总是为新的欲十望而冥思苦想,不让大脑有片刻休闲的机会。这样下去,神经准受不了。您瞧,您映在玻璃上的面庞已显出极度疲劳。”威廉说。

“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威廉。自从开始设计你的运动装置以来,我就一直失眠。如今你偏偏又缠着要见娜塔莎。好啦,娜塔莎眼下成了红人,早把你给忘了。”

“我不这样理解。您刚才只不过讲娜塔莎变为红人,所以才腾不出时间来见我吧。”

“唔,或许这样。然而今天的报纸却宣布苏联表示欢迎威廉和娜塔莎会见呢。”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反对我会见娜塔莎?是您自己的设想,还是上司的命令?”

海德感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威廉,已经决定派你乘火箭登上月球了。我对不起你,这是上面决定的。我对此无能为力。”

“用不着道歉,海德先生。因为我并不在乎。岂止不在乎,我还有个好主意。”

“怎么回事?是说给我听听,还是先让我猜猜?”海德舒了一口气,宽心地问。

“请不必自伤脑筋,海德先生。因为这是您无法猜想出来的。这主意甚至不能对娜塔莎吐露。”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警卫奥尼尔闻了进来。

“不好啦!海德先生。苏联的机器人朝这里来啦!她走在庞大队伍的前头,一定是来袭击我们的!”

“威廉,别离开这里!”

海德叫嚷着,跟奥尼尔一起冲到外边。

佩拜尔与娜塔莎并排着走过来。

佩拜尔一见海德,就张开两臂跑来拥抱他,并用俄语喊着什么。

“佩拜尔先生说,能跟您友好十交十往十分高兴。”有人在背后翻译说。

海德回头一看,原来是娜塔莎。

“威廉先生,如果我是人的话,也会说再次见到您十分高兴。原想早点来,可佩拜尔先生却让我等您到我那里去。我脑子里净惦记着您,不管客人们询问什么,我都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新闻记者探知内情,就告诉了佩拜尔先生。为此佩拜尔接受了我的请求。为什么您不到我那里去呢,威廉先生?”娜塔莎说。

“海德先生不允许。华盛顿当局说,在没弄清苏联声明的真正意图前是不能去的。”

“住嘴,威廉!不准随便把我们的话十捅十出去!你不能忘记你是美国人!”

海德咆哮着,但立刻被新闻记者推攘到人墙外边去了。

两个机器人继续十交十谈着。

“娜塔莎,现在你作为世界和平的使者,受到全世界人们的尊敬。你所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权反对。”

“我该做些什么呢,威廉先生?只要我能做到的,不论是什么,我都去做。”

”那我们谈谈吧。现在苏联和美国正争着要首先登上月球。两国还没有签署和平友好条约。而且,世界被他们分割成为两半,战争眼看一触即发。美、苏竞相登月,目的并非考察月球,而是要在上面建立军事基地。他们正准备在月球上登陆。为此,我决定助一臂之力。他们打算让我坐宇宙飞船登上月球。保如我不能再返回地球,那也不能让您孤独留下。您明白这个意思吗?”

娜塔莎的眼睛象钻石一般闪烁着光芒。

“我明白。我要跟您一起到月球去,也坐那艘宇宙飞船。”

她仿佛被梦幻所迷地用俄语讲起来。

佩拜尔惊恐万分地窜过来,象父亲在猛兽面前护卫自己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搂住她,冲着威廉大声呵斥:“滚开!你这下流胚,伪装成娜塔莎的朋友想毁掉她。你是受命而来的……”

他暴恕地环视着人墙,一发现海德就咆哮起来:“赶快带走你的机器人!否则,我就砸碎他!”

说完,他紧抱着情绪沮丧的娜塔莎,连拉带拖地强迫她走了。

这时,传来了娜塔莎的呼喊:“回去,威廉!不然您会受到损坏的。请转告大家,我要同您一起到月球去。”

二十二、大家手挽手

事情发生后过了三天。在此期间,娜塔莎和威廉再次会见的消息传遍了世界每个角落。

娜塔莎和威廉希望一起到月球上去,这意味着苏联和美国将要共同开发宇宙;标志着丑恶的敌对行为、间谍活动,以及狭隘的秘密主义的终结。由此将会导致友好工作,并可能很快导致全面裁军。

全世界的人们似乎都这样相信,东方和西方之间的友好合作时代来临了。

世界各大城市为表示庆祝而举行了和平游行。称颂国际友好的赞歌,响彻全球。

“大家手挽手,

友谊之手连结着全世界。

我们都是兄弟,

我们高歌和平。”

在纽约联合国大厦里,联合园秘书长紧急召集全体代表,讨论把这首歌定为国际歌。表决结果,百分之八十五的代表赞成。就这样,又一首国际歌诞生了。

此事强烈震撼着克里姆林宫和白宫。他们为了让事态的发展有利自己一方,正在勾心斗角、互相猜疑哩。

无论苏联还是美国,都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研究送娜塔莎和威廉去月球的计划,但迟迟没有结果。搭乘两个机器人的火箭,究竟由哪方制造?发射又在哪个基地进行?他们净为自己一方的利益斤斤计较,寸步不让。

两国的意见相持不下,始终无法统一,各国报纸相继发表评论进行尖锐指责。

“为什么美、苏两国继续保持沉默?难道还要保持冷战吗?谁在阻挠娜塔莎和威廉的月球旅行?谁在破坏两国的合作?”

和平游行变成了激昂的示威运动。各国相继成立委员会。这些委员会迅速地联合起来,组成了“国际友谊联盟”。在短短的一、两周内,支持者超过了一亿人,并通过各国的广播和电视广泛宣传友谊的重要十性十。

在这重大时刻,世界博览会在雄壮的军乐声中闭幕了。

当天午后四时,最后一名观众尚未退场,海德就急着要去关门。此时,有人顺着人影稀疏的通道疾跑过来。他就是《芝加哥新闻》的首席记者查理·宾格勒。

“且慢,等一等,海德先生。我有话跟威廉说。”他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

“是娜塔莎的传话。特大新闻!请让我进去!”宾格勒呼哧呼哧地大口喘十息着跑到门口。

“不行,宾格勒先生。我已经切断了威廉的电源。”

“我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呀。娜塔莎的传话对全世界人民具有重大意义。如果不难我会见威廉,我将向国际友谊联盟提出控告。到那时,您可要承担妨碍东、西方互相谅解的罪责了!”

海德很不情愿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这简直是强迫!宾格勒先生。假如您见威廉不是为了重要的传话,而是为了获取特殊新闻素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宾格勒把海德的气话当作耳边风,径自走进展馆。

“请赶快打开威廉的开关,产为新闻记者,我这样激动还是头一回,简直象我自己飞到月球一样。哎呀,威廉又罢工了吗?”

海德在威廉后背扭开了开关,可威廉只是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大厅的一角。

“威廉,这位先生想跟你说话。瞧,他是你相识的人呐。”海德说。

“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威廉目不旁视地回答。

“我想见娜塔莎。只有娜塔莎才了解我。懂得真正友谊的,只有她一个。”

宾格勒走到威廉视野前,说:“我是受娜塔莎委托来找你的,威廉。你还记得吧,我是查理·宾格勒,是我使你同娜塔莎会了面。你和娜塔莎十交十上朋友,也是我促成的结果哩。”

威廉惶吞吞地把视线移到宾格勒身上。突然,他的两眼发出异样的光彩。

“是您吗?宾格勒先生。我以为他们又象往常一样在欺骗我呢。您当真从娜塔莎那儿来吗?跟她说话了吗?她怎么样?”

“嗯,她很好。”他瞟了海德一眼,笑眯眯地说:“如果听了娜塔莎的传话,海德先生一定会大吃一惊!”

“没有什么事情会使我失去镇静。”海德冷冷地说,“何况传递消息者是您。我早已十习十惯您那套把戏了。”

“您最好先听我说。”宾格勒说着又转向威廉,“娜塔莎希望你帮她解答一个问题。假设A和B两个宇宙旅行者都要乘火箭飞往月球,A要求B坐A国制造的火箭去,而B要求A坐B国创造的火箭去,A和B应该怎样做,才能满足双方的要求呢?”

宾格勒竖十起一只手指,接着说:“怎么样,威廉?你的朋友娜塔莎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可是,她想知道,你的解答是否与她的一样。”

“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马上可以作出回答。”威廉说。

宾格勒看着海德,悄悄地对海德说:“娜塔莎用十二秒钟解答了这个难题。威廉能打破这个纪录吗?……”

宾格勒还没讲完,威廉就清晰地回答:“A和B共同制造火箭!”

“了不起!只用了十秒钟。打破了娜塔莎的纪录!”

“请等一下,宾格勒先生。我还有话要说哩。要在火箭上画出A和B的标记,这样,—下子就能看出是谁制造的了。”

“妙!妙!”宾格勒叫了起来。“你真是个天才,威廉。不用A和B,要把娜塔莎的N和威廉的W,加上美、苏两国的旗帜,一起画到火箭上。N和W用金字写,并用月桂树镶上花边。这是人类理十性十战胜了机器人的智慧。不,对不起,恰恰相反,这是机器人的理十性十战胜了人类智慧的象征。啊,我仿佛看到这枚火箭已经射十向月球了!”

宾格勒出神地避视着天空。海德也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

海德的脑子里乱成一十十团十十。他十舔十十着干裂的嘴唇面对宾格勒激动地说:“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苏联和美国共同制造火箭!这个问题倒让娜塔莎和威廉解决了,真惭愧啊!为什么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我却考虑不到呢?而且我还是威廉的制造者之一。不,请原谅我,威廉。虽然我有时也苛待过你,但那是我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此外,宾格勒先生,请您也多多包涵。”

海德说的话,宾格勒一字不漏地全都记录到本子上,然后抬起头众催促说:“请继续往下讲,海德先生。讲完了吗?真是遗憾。我还想再听下去呢。您说的话,完全可用作报道。待到这次月球旅行的喧闹告一段落,即刻就可以公之于世。”

宾格勒把笔记本和铅笔放入口袋,彬彬有礼地笑着说:“恕我失陪了。我要马上动手赶写爆炸新闻。问题总算解决了。我必须立即向华盛顿拍电报,好让那儿的大人物们不必绞尽脑汁。再见,海德先生。再见,威廉。哟,威廉,你到那儿去?”

“去娜塔莎那儿。海德失生刚才承认他苛待了我,所以他不可能再阻挠我去见娜塔莎了。”

“别走!”海德一边追赶威廉,一边叫喊。“你又要给我找麻烦了。要知道,你该收场了。怎么还能随便往外跑呢?”

“请饶了我吧。您还想苛待我冯?我抗议……

威廉好象还要说什么,可海德却“叭”的—声切断了他的电源。

二十三、飞往月球

登月火箭《和平》号的制造工厂和发射基地设立在面临波罗的海的德国海岸。工厂、研究室、宿舍建筑在曾把德国割裂为东、西两部分的厚墙那里。在几个月的共同劳动中,美国和苏联的工程师、科学家和工人们彼此结为朋友。《和平》号火箭由于两国的努力而竣工了。

这支火箭比美苏以往制造的任何一支火箭都大。它犹如钢铁巨人,恰似巨大的灯塔,宛若人类希望的象征,巍然耸立。

海鸥绕着火箭直刺青天的尖顶矫健翱翔。

苏联机械工尼古拉指着这个感人的场景,用生硬的英语向他的美国同行乔尼说:“那鸟象只和平鸽。真的,这不是谎话。”

乔尼无限感慨地仰望海鸥附和说:“是的,尼古拉。它确实是和平的天使!”乔尼拍着尼古拉的肩膀,继续说,“也曾有过十陰十暗的时代。那个时候,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唯恐战争再次降临。您想想看,尼古拉。然而现在怎么样?我们成了好朋友。这要感谢那两个机器人,而不是人。多亏了机器人。这多么可笑!”

“我不觉得可笑。我只感到可悲。是人制造了娜塔莎和威廉,却是机器人告诉了我们许多道理,可现在反而要把娜塔莎和威廉发射十到月球上去。”

乔尼神情严肃地注视着火箭。

“的确有人这样想,把火箭发射十到月球上去,两个机器人不会再返回地球了,结果又将回复到原来的状态之中。我真愚蠢,尼古拉。听说苏联和美国达成了协议,还跟大家一起欢跳呐……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因为所有的人都激动得忘乎所以了。”说完,乔尼又转忧为喜,“算了,尼古拉。别想得那么可悲了——我们不是活得很好嘛。我们成了好朋友,今后也是好朋友。尼古拉,跟大家一起欢庆吧。我们制造的火箭今天就能发射十了。我这个美国人和您这个苏联人制造的火箭,从它的名字来看,就意味着和平。”

美、苏两国首脑致辞后,奏了两国国歌,随后又奏了国际歌《大家手挽手》。两位领十导十人互相走近,紧紧十握手。他们认真的表情,似乎显示出将长期维持两国友好关系的决心。

查理·宾格勒由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机器人解决了难题,所以被破格提升为大会特派员。他对着扩音器,描绘着大会仪式。他的广播席位设在一个接着玻璃的塔里,从这儿可以俯瞰火箭场周围的情况。

宾格勒以庄严的语调继续播音:

“诸位听众,现在各国代表、外十交十官及其他来宾,开始向专用掩蔽所移动了。掩蔽所前方,装有厚实的防护玻璃。我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来宾的面容。

“这枚火箭的规模十分惊人。看起来令人头昏目眩。我现在正注意着火箭的顶端,但无法看清娜塔莎和威廉将要登入的发射筒内部……啊,他俩来了!”

宾格勒的声音明显地激动起来。

“娜塔莎和威廉乘坐的敞篷车驶来了。他们在苏联科学家佩拜尔·萨切夫先生和美国总工程师阿尔达斯·海德先生陪伴下,坐在车后座位上。这两位科学家就是在世界博览会上专职监护两个机器人的负责人。

“娜塔莎和威廉身穿宇宙服。耀眼的白色宇宙服映衬着娜塔莎迷人的小十脸,使她显得更讨人欢喜。她春风满面,笑逐颜开。两个机器人没有戴宇宙帽,因为他们不需要呼吸。威廉的灰色宇宙服显得非常台身。

“车停下来了。威廉站起身,拉着娜塔莎的手向火箭走去。看起来,他们就象一对迈步走向教堂的新婚夫妇。看到这种情景,仿佛使人觉得他们是在作新婚旅行。

“各位听众,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讲得可笑。但是,我是在如实地转达我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他们俩十分可十爱十,难以形容。我曾经跟他们两位象挚友一样十交十谈过。可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他们,我心里就感到难过……”

宾格勒的声音在颤十抖。

“我必须压抑着内心的悲愁,向诸位介绍他俩在今后将要执行的重大使命。他们代替人类到月球上去,在那里将以超人的十精十确比向地球报告他们的见闻。想到他们的月球之行,我不能不感到,他们为了人类的发展,将要作出自我牺牲。”

宾格勒感慨之至,甚至有点讲不下去了,过了一会,才继续广播说;

“工作人员正在等待娜塔莎和威廉登上进入火箭的电梯。佩拜尔搂着娜塔莎的肩膀。他在娜塔莎面颊上吻别,眼里噙满了泪花。海德先生同威廉分别的情景同样感人至深,如同跟最亲十爱十的人告别一样,也紧紧地拥抱着威廉。

“威廉和娜塔莎离开了。佩拜尔先生向前伸开了两臂,仿佛是在挽留娜培莎。海德先生劝他回去,佩拜尔先生回过头来,对她说着什么,娜培莎挥手进行最后告别。她和威廉一起走进电梯,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

“电梯上升了。一会停了下来。工作人员把两个机器人——怎么说才合适呢?是的,把我的朋友们装进发射筒。隐约可见威廉的头部。他伸出右手,把娜塔莎拉进火箭发射筒内。门关上了。工作人员离开了发射塔。警笛响了。这是要求火箭附近的人从速离开的信号。

“人类科学最伟大的奇迹般的历史时刻即将来临。在中心控制室里,正在进行发射的最后准备。只须按下发射按钮就行了。主管按钮的人员,已经开始读秒数了。此人的心脏可能会跟我一样,激动得怦怦剧跳。

“啊,火箭下面喷十出了烟雾。火焰和烟雾笼罩着火箭底部。《和平》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托了起来,正在缓缓上升。它抱着一条长长的火尾,宛若火神巴尔干在升腾。

“再见,娜塔莎!再见,威廉!我以人类的名义感谢,你们。你们教育了我们——如果真正希望和平,必须理智地去考虑任何事情。我们决不会忘记你们的教导……”

这时,扩音器里的查理·宾格勒的声音突然中断,换上了另一个人的口音。

“各位听众,、从德国基地发射《和平》号火箭的实况转播,到此结束。下面请听轻音乐。”

许多听众不理解,宾格勒的广播为什么突然中止,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广播总部的节目部长向部下讲的这样一番话:

“我不得不卡断查理·宾格勒的广播,因为他感情用事,忘记机器人理智地思考问题的本领,是制造他们的人所赋予的。这些制造者至今还留在这个地球上。由于这次成功,我们应当祝愿他们用制造机器人时所获得的知识为人类造福。你不认为应该这样吗?”

这位节目部长的下属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是的。我明白了。把原子能用于破坏的科学家们,他们真正的职责应当是为人类作出贡献,为人类的进步而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