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知道的。我也有过妻子,在圣费尔南多。可是她跑了……另找了个人……”
“常有的事,”卡尔森慎重地说,“情十欲嘛……女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过她还活着。谁知道……”
“这没有意义了。她抛弃我,就等于她死了,我们谈谈别的吧。如果你们想听的话,谈谈怎样捉蟒……”
三个人全都沉默不语了。
按照原定计划,直升飞机只伴随着他们几天就返回基地了,因为它用处不大。现在他们三个人前进得更慢了。因为要在密林中踏出一条小路。他们每晚都疲惫不堪地围在篝火旁,一声不响地吸烟。留下一个人守夜,另外两个人一躺下就酣然入睡。
一个闷热的下午,他们忽然走出了丛林。来到一条河的岸边。这条树地图上却没有标出,艾里赫欣为此惊奇不已。
“不可能!”他断定说,“他们告诉我说这个地图是本地区最十精十确的。”
“地图有时也象人一样会弄错的呀!”卡尔森笑了,“只好渡过去喽。”
他们把两个橡皮船充好气,把行装裹在帆布里,放在船上。头一条船上坐的是泽灵恩,艾里赫欣和卡尔森坐的是第二条船。这条小河虽然狭窄,但是水深流急。泽灵恩沉着地划动着双桨,同时寻找靠岸的地方。
恰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在泽灵恩弃舟登岸之后,艾里赫欣和卡尔森乘坐的那只小船忽然打起旋来。卡尔森想站起来,可是身十体一下失去平衡,整个重量压到船舷上。他把手伸向艾里赫欣,后者本能地扑向前去,想帮一下忙,但结果却使船身一歪灌进了水。这时船旋转得更加厉害,而且开始往下沉了。艾里赫欣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卡尔森企图用双桨控制住船的旋转,使它恢复平衡,但是没有成功,他明白船已经控制不住,于是也跳下了水。就在这一刹那间,泽灵恩突然举起自动步槍。沿河岸跑了几步,朝着已经走上沙滩的艾里赫欣的头顶上方打丁一梭子弹。艾里赫欣闪电般地俯下十身十子,也打出一梭子……不,不是子弹,而是一连串的骂声。
“你怎么啦,疯啦?怎么这样十胡十闹!……”艾里赫欣喊道。
泽灵恩且不回答,只用槍口指了指河里游十动着的一根木头。着时卡尔森也爬上了岸,他本想说几句挖苦话,但仔细一看,就把话头咽回去了。原来是一条巨大的短吻鳄。这个家伙眼瞧着猎物从嘴边溜掉了,只好慢吞吞地舒展躯体,朝上游游去。
“您真侥幸,差一点……”泽灵恩说,“请等一下。我想法把船弄回来。”
但是船连影子也不见了。无论是当天还是以后,他们再也没见到那只小船。船丢十了倒不太要紧,糟糕的是无线电台也丢十了……同基地的联系中断了。
现在只有指望直升飞机出来寻找他们了。
傍晚时分,艾里赫欣久久地坐在地图旁,满面愁容地计算着剩下的路程。
“回去太愚蠢,”他终于说话了。“不错,我们丢十了电台,断了联系……但是我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继续前进。果然,走到中午丛林就逐渐稀疏起来,最后他们寻到了一条羊肠小路。有几次还看到了人的足迹。显然,村庄就在附近。树林那边传来了人声,小路拐了一个急转弯,就闪出一片空地来。他们眼前现出十来间用甘蔗和泥土盖的茅屋。一群一丝不挂的儿童在不远的地方玩耍,有的互相追逐,有的在草地上翻筋斗。看见陌生人之后,他们一声尖十叫就跑散了。从最近的几家茅屋里伸出几个妇女的头,但马上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有几个男人向小路这边的外来人迎过来。内中有两个手里拿着搭好箭的弓,其他人背着长长的吹箭竹筒和箭袋。
一个男人用印地安话喊了一句听不懂的话。泽灵恩走上前去,举起双手,表示他此来并无恶意,接着又回答了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这时土人们才放下弓箭。
此后的两天,考察队是在村里度过的。泽灵恩试着探听了一下神秘植物的事,但是毫无结果。唯一的收获是他得知“大月节”临近了。
“如果不离开村子的话,我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艾里赫欣沮丧地说,“印地安人一切都极力隐瞒。极好我们佯作离开,在约莫两小时路程之外搭个帐篷,然后悄悄溜回来。我看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不得已的决定。于是,次日清晨,他们进入丛林,把行李留在那里,几天后又空手回到村里。现在他们隐藏起来,留心观察着。就这样一直提到那天晚上……
“他们又敲鼓了……”卡尔森低声说。
泽灵恩站起身来,擦去病人额头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尖起了耳朵。果然是鼓声又响了,好象离他们很近:先是沉闷的一击,片刻后又响了两击,然后又是两击……他们发现印第安人取藤本榷物的那天晚上听到的就是这种鼓点声。那个印第安人先是顺着小路走,后来拐进了丛林。这时浩月当空,他好象着了魔似地在月光下前进。不可想象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悄悄跟着三个人。他越走越远,有时甚至消逝不见了,于是泽灵恩他们不得不花许多时间,根据踏倒的草丛去寻找他的足迹。有一次他们以为根本寻不着了,然而那土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披着皎洁的月光,站在林间空地上,手里拿着一根藤十茎十,站了一会,就向回走去。
“你们俩快去找他砍藤十茎十的地方,”艾里赫欣赶紧十小声说了一句,“我跟他回去。”说着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泽灵恩起初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找到那根藤子。然而他错了。他们找了一个多小时,到后半夜才找到那根割过的藤子。卡尔森割了几根藤十茎十,把它们分别装在几个衣袋内。
“我去把藤十茎十藏起来,”他对泽灵恩说,“你快去追赶艾里赫欣。我们这儿的任务完成了。”
他们俩就这样分手了,卡尔森去寻找他们的临时帐篷,泽灵恩则向艾里赫欣消失的方向走去。他靠着鼓声来辨别方向,鼓声忽大忽小,若有若无。等他来到村子跟前时,鼓声却戛然而止。四周静得令人不安。似乎出了什么事。译灵恩出于刚才走得太急而吁吁地大口喘气,他连忙闪到一间茅屋后边去。不料眼前的情景却使他全身一震。原来,茅屋前面的空地上聚集着全村的居民。艾里赫欣沉着冷静地站在人群当中,双手十交十叉在胸前。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人的嘈杂声登时静了下来。
“外来人,”酋长慢腾腾地说,“你不是想盗窃我们祖先传给我们的秘密——白色山谷的秘密吗?那就给你喝吧!”
于是他递过去一个小小的陶瓷罐。
泽灵恩还没有来得及叫喊,艾里赫欣却已伸手接过罐子,一饮而尽了。周围的印第安人全都沉默不语。艾里赫欣神情恍惚地向周围扫了一眼,朝前走了几步,人们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踉踉跄跄地走着,腿步越来越不稳。突然他双手挥动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就噗嗵一声倒在地上。泽灵恩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掏出手十槍,对准了人群。
“向后退!”他喊道。但是他自己明白,他的恫吓是无济于事的。对方人多势众,而他则是单身匹马。
那个脸色象红树皮一样的酋长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低声说到:“外来人,收起武器来吧。用不着动武,我们谁也不想流血。把你的朋友带走吧。他还没有死,但离死不远了,因为他现在正同整个世界十交十流思想,而这是一个人无法胜任的事。带他走吧。只要他活着,我们谁也不去追捕你们。但是要记住,他一死……你可得小心点,你也休想活命!”
泽灵恩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艾里赫欣,向黑暗中踉跄走去。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泽灵恩和生病的卡尔森。丛林中一个遥远的地方埋葬着艾里赫欣。他们沿着得来不易的藤十茎十,但是这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现在土人每夜都在击鼓,而且鼓声越来越近。
泽灵恩挥动一下手腕,好象驱走十陰十郁的思绪似的,然后伸手去掏烟斗。然丽他的手停在空中不动了;远处传来的不是沉闷的击鼓声,而是一种新的声音,好象是嗡嗡的叫十声。
泽灵恩跳了起来,仰首望天。嗡嗡声越来越大……原来是直升飞机!飞机在寻找他们!泽灵恩抄起一根已经烧焦,但还在十陰十燃的木头,用力猛吹,并往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添树枝。顷刻间,树枝熊熊地燃十烧起来。
泽灵恩头顶上的马达声停息了,直升飞机开始降落。
那个意大利驾驶员从机舱里爬出来以后,直奔篝火跑去。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艾里赫欣呢?我们整整找了你们一个星期。他在哪儿?我们基地所有的人称在同一天夜里梦见了他!对对,是梦见的。大家找不到你们,已经完全失去信心,可是艾里赫欣一次又一次地指着地图上同一个地点……他到底在哪儿呢?”
泽灵恩没有回答。只见病魔缠身的卡尔森正在黑暗中闪动他那两只烧得灼十热、充满恐怖的大眼睛。
大约过了一个月,国际生理与神经研究所的简报上刊载了一条简讯:
“经长期考察,业巳发现一种新的生物碱——野芸香素,惟我所研究员马克·艾里赫欣博士在考察活动中不幸牺牲。新发现的化学物质,能对末脑某些神经中枢产生特殊的作用。现在研究工作仍在继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