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亚马逊河畔是否真有女士兵还属悬案,那在达荷美有这样的军队却是不容置疑的。一些妇女身着蓝色衬衣,蓝色或红色的披巾,白底蓝条的裤子,白色无边圆帽,腰带上挂着子弹盒;还有一些是女猎象手,装备着重马槍、短刃匕首,头上用铁环箍着两只羚羊角;女槍手们都穿红蓝各半的上装,武器是老式铸铁管的喇叭口火槍;姑十娘十营的士兵穿蓝上装、白裤子,像狄安娜一样纯结,也像她一样带着弓箭。
看到这些女士兵,再加上五六千穿短衬裤、棉布上衣、腰间系一块布的男子,便可一览达荷美军队的全貌了。
士兵们不时地鸣放步槍、火槍和大炮,那炮架震起来险些把女炮手们碾在下边。
50多名乐师在吹奏野蛮部落的乐器,竹笛的尖啸尤其刺耳。人群中一片片喝彩声,欢声雷动,简直可以盖过闪电霹雳的声音。
新国王——一个叫布?那迪的强健快活的25岁的汉子——站在一个阔叶树十陰十遮盖下的小丘上,面前簇拥着他的新王室成员、男十女士兵和6万名臣民百姓。
平原的一角,士兵看押着挤在一起的受命送先王到另一个世界去的俘虏。戈佐——巴哈杜的父亲——入葬时,他儿子杀了3000人陪葬,布?那迪决不能比他父亲杀得少。
屠十杀的时刻迫近了。司法部长——一个熟谙刽子手行当的凶手,他站在小丘下,挥舞着弯刃刑刀,那刀尖上有一个金属的小鸟儿,鸟的重量使刀抡起来更稳当。他周围还聚集着百十名能够一刀就把人头砍落的刽子手。
“信天翁号”这时斜线飞行,不时调整着提升螺旋桨和推进器,渐渐地接近了。很快,它从隐蔽着的云层里钻出来,出现在距地面不到100米的空中,达荷美人这才看到了它。那些土人把它当作特意来向巴哈杜国王致意的天神了,大声请求着、欢呼着、祈祷着。
就在此刻,第一颗人头从司法部长的刀下滚落。
突然,“信天翁号”上响起一槍,部长应声仆倒在地上。
“打得好,汤姆!”罗比尔向他的助手喊道。
人群一片大哗。他们明白了,这个带翅膀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友好的神。因此,四面八方响起一阵复仇的怒吼,紧接着平原上空响起一排槍声。
“信天翁号”不但不躲,还断然降到离地面不足150尺的高度。不管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对罗比尔抱什么感情,他们还是参加了这一人道主义的行动。
“干得对!救出那些俘虏!”他们喊着。
飞行器船舷上的那门小炮转到最小角度,及时发射十了几发霰弹,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那些战俘根本不懂来自上空的援救是怎么一回事,趁看守士兵还击的当儿,挣断锁链,四处逃散。
一颗子弹击穿了前推进器的桨叶,又有几颗打在船壳上。
“呵!他们要尝尝那东西了!”汤姆喊了一声。他爬到弹药舱,拿出12枚硝甘炸药筒,分给同伴们。炸药筒一碰到地,便像小炸弹似地炸了开来。
受到这样的袭击,只有狼狈不堪地溃逃了!达荷美国王的登基大典就这样被冲散了。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也藉此机会明白了这样一架机器十具有何等的威力,以及它能够为人类作出什么样的贡献。
随后,“信天翁号”不慌不忙地升到高空。它飞过了维达,不久这个西南风掀起巨十浪十拍击岸边、使船只无法停泊的荒凉海岸就从眼界中消失了。
大西洋!不久,两位同行的忧虑成了现实。
不过,飞行器不可能达到它在欧洲上空飞行时的两百公里的时速,也没有动用推进器的全部力量和逆风较量,只满足于缓速前进。两位韦尔顿的会员过了整个大洋,一点儿也没有晕船。
很快,他们被告知飞过了赤道。这样,他们离开北半球,到了南半球。
想逃跑的念头一直未在两个气球主义者的心头抹去,他们派弗里科兰尽力去打探罗比尔的底细,可是那个傻瓜从罗比尔的手下那里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个罗比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将飞往太平洋,还是到南极去冒险?那我们可就完了!”学会秘书此时也沉不住气了,“现在的情况是正当防卫,而且,如果我们死了……”
“但愿不会如此。”主席说,“在没有报完仇,没有消灭这架机器和它载着的这些家伙之前,但愿我们不会死!”
复仇的想法深深扎在他们脑海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付诸实施。去抢一枚飞行器上的炸弹,把机器炸掉吗?那必须能进入弹药仓。
南半球的白天如此短暂,只有几个小时,但看到的景色是多么壮观呵!险峻的山岭,终年覆盖着积雪和山腰上又长着层层密林的雪山,内陆海,夹在群岛的岛屿和半岛之间的海湾,克拉伦斯岛、德索拉雄岛,海峡和航道,数不清的海角和岬地。寒冷把从结束美洲大十陆的弗罗瓦德角到新大十陆尽头的合恩角之间的大块地方冻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整体!
“信天翁号”不停地向南飞,越过了比格尔海峡,远离了纳瓦林岛(这个希腊名字在这块遥远的地方其他生硬的地名中间多少有些不协调),远离了濒临太平洋尽头的沃拉斯顿群岛。最后,在飞离达荷美、越过7500公里航程之后,它飞过麦哲伦群岛最边缘的岛屿,接着又飞过了最靠南的一个小岛,那岛经年累月受着海十浪十的侵蚀,它就是可怕的合恩角。
六、救难
在这里,“信天翁号”做的事可能是空前绝后的。
这一天是7月24日。然而,南半球的7月24日却是北半球的1月24日。56°纬线刚刚被抛在后面,这条纬线相当于在十爱十丁堡穿过苏格兰的那一条。
因此,气十温十计始终保持在零度以下。在与南极圈相连的南部太平洋上空光明很少,难得看到什么,而且在寒夜里,寒意是咄咄十逼十人的。为了抵御寒冷,必须像十爱十斯基摩人和火地人那样穿戴起来,幸好飞行器那种奇装异服可不少,两位同行能够裹得严严实实地、安心地盘算他们的逃跑计划。
至于弗里科兰,他的胃口使他很愿意做厨师的帮手,那样他可以得到慷慨的款待。他很少走出厨房,也就再也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自认为脱离险境了。
问题是“信天翁号”将飞往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难道可以相信它竟敢在隆冬季节到南极海面和大十陆上空去冒险?在这种冰冷的空气里,就算电池里的化学物质能够不凝固,难道飞行器上的人不会送命?如果罗比尔在热季飞越南极那还过得去,但是在南极冬天无尽的长夜里飞行,这简直是疯子的行为!
这个难以对付的罗比尔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现在不正是摧毁机器、结束这次旅行的时刻吗?
可以肯定的是,24日这天,工程师和他的助手十交十谈频繁。他们一起看了好几次气压表,并不是为了调整飞行高度,而是为了记下和气候有关的数据。
普吕当大叔同样注意到,罗比尔想清点一下所存的各种原料:供飞行器的推进器和提升机所用的原料和供人食用的食品。
一切迹象表明罗比尔在计划返航。
“返航?返回哪里去?”菲尔·埃文思问。
“去能够补充给养的地方,”普吕当大叔胸有成竹,“那一定是太平洋中的一座小岛。”
“那我们的计划就会落空了……”
“他到不了,菲尔·埃文思!”
两位同行一定程度上猜中了工程师的计划。“信天翁号”在向南极海岸飞了一段之后,确实准备彻底后退了。当冰块一直十逼十进到合恩角海域的时候,太平洋南部就被冰峰和冰原覆盖了。浮冰构成了一道连最坚固的船、最顽强的航海家也无法逾越的屏障。
因此,“信天翁号”向南飞了百十公里后便折头向西,取道飞往太平洋群岛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岛屿。
飞行器下面是一片铺在亚洲大十陆和美洲大十陆之间的液体平原。此刻,海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这种颜色为它博得了“牛十奶十之海”的美名。在微弱的十陽十光无法驱散的昏暗之中,整个太平洋是呈现十奶十白色,从高空看去仿佛是一片起伏不大的广阔雪原。假如寒冷能把这海洋冻成冰原,那样大概也不会改变。
现在人们知道了,是大群的发光粒子和磷光微生物造成了这种现象。
气压表在天亮后的一段时间里始终保持较高的水平,现在突然降低了。显然,出现了某种会使轮船惊慌失措、而飞行器却不以为意的征兆。可以想象出,一场暴风雨刚刚袭击了太平洋海面。
午后一点钟,汤姆走到罗比尔跟前说:“船长,快瞧地平线上那个黑点!……在那儿……我们的正北方!……这不会是一块礁石吧?”
“不会,汤姆,这一带没有陆地。”
“那么就是一条船,至少是一艘小艇。”
罗比尔通过航海望远镜观察到确实是一艘小艇,“我敢肯定艇上有人。”他说。
一道命令下达给技师和他的两名助手,飞行器开始徐徐下降。在100米的高度它停止下降,推进器推动着它迅速向北飞去。
那艘小艇的帆在桅杆上抖动,由于没有风,它已寸步难行。艇上的人十大概再也没有力气去划桨了。
在小艇尾部,可以看出它所属的那条船名,那是南特的“让内特号”,船员们被迫抛弃的法国轮船。
“喂!”汤姆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此时飞行器距小艇只有80尺。
“鸣槍!”罗比尔说。
槍声在水面久久回荡。这时他们看见其中一人艰难地坐起身,目光惊疑,脸瘦得活像骷髅。
“不要害怕!”罗比尔用法语喊道,“我们来救你们!……你们是谁?”
“三桅船‘让内特号’的水手。我是大副。”那人回答说,“15天前,我们的船要沉了……我们没有水,也没有吃的……”
其他四个遇难者也慢慢坐了起来,他们脸色苍白,筋疲力尽,样子很可怕。他们把手伸向飞行器。
平台上放下一条绳子,一桶淡水降到了小艇上。接着,一只装着食品、罐头、小瓶白兰地和几品脱咖啡的篮子落到他们手中。
可怜的人们一拥而上,直着对着桶喝起水来,大副费了好大劲才制止住他们的狼吞虎咽。
“我们在哪儿?”大副问。
“离智利海岸和乔诺斯群岛50海里。”罗比尔答。
“谢谢。但是没有风,而且……”
“我们来拖你们!”
“你们是谁?”
“有幸能够帮助你们的人!”不久,小艇被系在100尺长的缆绳一端,由这架强大的机器向东拖去。
晚上10点看到了陆地,或者说是闪烁的灯火表明了陆地的位置。对于“让内特号”的遇难者们来说,这场营救简直是个奇迹。
毫无疑问,对于这样去营救迷失于茫茫大海的水手,无论多么完善的气球也是无能为力的。尽管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此刻心绪恶劣得可以去否认事实,但他们私下里也不得不承认飞行器的好处。
接下来的航程够人紧张的。海面上始终波十浪十翻滚,各种征兆令人不安。气压表又下降了几毫米。一阵阵猛烈的和风在“信天翁号”的螺旋机里发出刺耳的鸣响,然后逆吹片刻。气候变化预测管开始混浊起来。
凌晨一点钟,刮起了异常猛烈的大风。尽管如此,飞行器靠着全速转动的推进器,仍以每小时四至五法里的速度逆风飞行。不过,这也是极限了。
很明显,一场旋风正在酝酿之中,这在如此高的纬度上是罕见的。在大西洋上把这风叫作飓风,在中国海叫台风,在撒哈拉叫西蒙风,在西部海岸叫陆龙卷,不管人们怎么叫它,反正是一场旋转的风暴——可怕的风暴。
罗比尔深知风暴的厉害,他知道只有升到高空离开旋风吸力范围躲避它才是谨慎的作法。而且他连一分钟也不能迟疑了。因为风力骤然加强,被风削去十浪十尖的波涛在海面翻腾,泛起一片白雾。显而易见,旋风将以惊人的速度向南极地区移动。
突然,飞行器停止上升了。是由于一股由上往下的强大的气流减弱了支撑点的反作用力。
轮船在水中逆流行驶时,由于水流从螺旋桨翼间通过,螺旋桨就会作一些无用功,船会大幅度倒退,甚至会改变航向漂流。
尽管罗比尔指挥的飞行器同步转动的74个螺旋桨都达到了最高转速,但旋风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吸住了它,使它无法逃脱。有片刻的平稳时,飞行器又上升起来,但紧接着沉重的气流又压下来,它像一条沉船那样落下去。如此反复。如果旋风风力继续加强,“信天翁号”就会像一股随风飘零的麦草,被能拔起树木、掀掉屋顶、推倒城垣的旋风卷去!
不能垂直摆脱旋风,还可到旋风中心去,那里较平静,它或许可以控制自己的运动。但这需要冲破挟着它旋转的环形气流,它是否有足够的机械力?
突然,云层上端绽裂开了。蒸汽凝结成了瓢泼大雨。也许旋风在它通常肆虐横行的地区——即北纬30°和南纬26°之间——以外形成,是旋转风暴突然变成垂直暴风雨的原因。
此时的“信天翁号”只有听任被气流带走,因为风速达到每小时100法里。然而,它只能向南飞,会飞到罗比尔不愿靠近的南极。
四个多小时后,他们进入了南极圈。这是一个大十陆?是一个群岛?还是一片结成冰的、在漫长的夏季时也不曾融化的海洋?不得而知。所知道的只是南极比北极还要冷。这里,7月的黑夜仍然长达19个半小时。一轮既不发光,也不发十热的太十陽十在地平线上刚一露出来,就立刻又缩了回去。在极地,这漫漫长夜要持续179天之久。
暴风雨很快便越来越猛,以至罗比尔感觉到推进器也应降到最慢速度,这样既可避免机器严重损坏,又有利驾驶。即使处于一系列的危险中,工程师仍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全体船员也都心领神会地执行他的命令。
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一刻也没有离开平台,况且,呆在那里也没什么不舒服。空气的阻力很小,可以说几乎没有。飞行器在空中飘荡,就像是一只浸在移动的流体中跟着走的小艇。
“信天翁号”在西经75°进入南极区,很可能飞过了比斯科1832年发现的格雷厄姆地和迪蒙?德?于里维勤1832年发现的路易?菲利浦地以西,这两个地方是人类足迹在这块陌生的大十陆上到达的最远地方。
这时的气十温十大大高于足以造成十人类恐惧的程度,船上的人因而并没有十分受苦。暴风雨好像是空中的墨西哥湾暖流,带来了一些十温十暖。
真遗憾,整个地区都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即便月光照亮了天空,进行观察的可能十性十也微乎其微,因为整个南极表面蒙着一张宽阔的雪幕,一层冰甲;人们连冰雪的“映光”都看不出来,那光是一种淡白颜色,一点儿也反射不到黑暗的天际。
将近午夜时分,南半球的黎明驱散了黑暗。这短促的现象在空中呈现为巨大的扇面形,银色光线的光斑在太空中闪耀,发出的光芒消失在闪烁在天顶的南十字座的星光中。这个现象真是无比豪华壮观,放出的光芒照亮了被一片白色弄得隐隐的这个地区的面貌。
在这个距离南磁极只有咫尺之遥的地区,罗盘的指针不停地摇摆,再也不能作出任何与航向有关的明确指示。然而有一刻,指针偏转,使罗比尔确信他正在南纬78°左右上空穿越南极。
又过了一会儿,凌晨一点钟,他计算了一下指针和垂直线的角度,喊道:“南极就在我们脚下!”
一个白色球形体映入眼界,但谁也看不到冰层下面是什么东西。
暴风雨仍然很猛烈,风速非常高。如果“信天翁号”这时遇上一座大山,一定会像船撞在岸边一样碰得粉碎。
事实上,它不仅已无法控制水平飞行了,而且连上下移动也难以自主了。
风向西转,经过零度经线,这使得可能发生的灾难显得尤为可怕。这时,“信天翁号”前方大约100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亮点。
那是雄伟的罗斯岛群山所属的两座火山——艾勒布斯和泰罗尔。
难道“信天翁号”要像一只大蝴蝶似的葬身于烈焰中吗?人人都提心吊胆。
只见艾勒布斯山仿佛冲着无法逃出暴风风十床十的“信天翁号”直扑过来。一簇簇火焰迅速变大,火网挡住了飞行器的去路。炽烈的火光映彻了天空,船上一张张被照亮了的面孔都带着一副可怖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僵住了,没有一声喊叫,也没有一点儿动静,他们在等待着被这大火炉的烈火吞没的可怕时刻。
然而,卷着“信天翁号”的暴风雨把它救出了这场灾难。火焰被风压低了些,给飞行器闪开了一条通道。幸亏“信天翁号”螺旋桨的离心运动排开了雹子般稠密的熔岩物质,它才得以通过了正在喷十射的火山上。
一小时后,在漫长的极夜里照亮这世界尽头的两支大火炬,被地平线从视野中遮去了。
“信天翁号”从东经175°飞出了南极圈。此后,暴风雨把它带到浮冰和冰山上空,有多少次险些撞毁。它不是掌握在舵手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上帝手中……上帝是一位出色的驾驶员。
飞行器回到巴黎经线,这恰和它进入南极圈时所在的经线形成105°角。
终于,在飞过60°纬线之后,暴风雨显出要停息的趋势,风力骤然减弱了。“信天翁号”又可以主宰自己了。接着——这可真是一个大安慰——它又回到了地球的有光区。早晨8点左右,天亮了。
罗比尔和他的属下躲过了合恩角的旋风之后,又逃脱了这场暴风雨。他们飞过整个南极地区,又回到了太平洋上空,一共飞行了7000公里,历时19小时,速度接近“信天翁号”在正常情况下靠推进器能取得的速度的两倍。
然而,罗比尔并不知道飞行器现在是在什么方位,因为距离磁极太近,磁针不停地乱摆。只有等太十陽十在适当的条件下升起后才能观测。可惜,这天乌云布满了天空,太十陽十没有出来。
两部推进螺旋桨在暴风雨中受到了严重损坏。罗比尔被这场灾祸弄得心情十分糟糕。这一天,飞行器只能缓速前进了。
假若两部推进器都不能运转了,飞行器就会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空生死未卜。
第二天,7月27日,早晨7点左右的时候,北方出现了一块陆地,那是一个岛屿。散布在太平洋海面的岛屿数千座,这是哪一座呢?然而,罗比尔决定在这里停下,但是不着陆。
他觉得白天的时间足够把损坏的地方修理好,当天晚上就可以继续飞行。
风完全停息了——这对于修理工作是极为有利的条件,至少“信天翁号”停飞修理时不会被带到鬼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
飞行器抛下一条长约150英尺、端部有锚的缆绳,靠近岛的边缘时,锚掠过最外围的险礁之后便牢牢地卡在了两块礁石之间的夹缝中。提升螺旋桨转动着,将缆绳拉紧,“信天翁号”像一艘下了锚的轮船,稳稳地停在空中。
飞离费城以来,这是它第一次和地球连接在一起。
七、准备
“信天翁号”是在岛的东南角靠岸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海湾。一条小河在这里从礁石中流入大海。远处是几道弯曲的小山谷,那里有各种树木、野禽、成群的山鹑和大鸨。如果这岛上没有人居住,那么至少看上去是可以居住的。毫无疑问,罗比尔本可以在这里着陆,但他大概是觉得在这块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难以找出一块合适的地方停放飞行器。工程师打算天黑以前结束工作,但是两个推进器却受到了比罗比尔想象的严重得多的损坏,需要矫正桨翼,修整传递旋转运动的齿轮结构。他们是从前部推进器开始下手的。
这时,普吕当大叔和他的同事散了一会儿步,然后来到船尾坐了下来。
至于弗里科兰,他觉得特别有了保障:多大的差别!离地面只有150尺了!
修理工作间歇了两次,一次是当太十陽十在地平线上升起,另一次是太十陽十升到中天,可以计算出当地正午的时候。
“和我想的差不多。”罗比尔对汤姆说,“我们是在X岛以南46°,也就是2800英里。”
“途中可能有逆风,而且船上吃的不多了,必须尽快返回X岛。”
“我希望今晚能启程,那便只有一部推动器可以转动,我们可以在路上修理另一部。”
“对那两位绅士和听差怎么办?”
“汤姆,让他们成为X岛的移民有什么不好吗?”
X岛,那是一座在浩瀚的太平洋中位于赤道和北回归线之间的岛屿,一个确实很符合罗比尔用来给它命名的那个代数符号的小岛。它位于宽阔的海域,远离一切沟通各大洋的航线。在那里,罗比尔建立了他小小的移民地;在那里,“信天翁号”飞累了便降落休息;在那里,它可以补充那无尽无休的旅行所需要的一切物资。罗比尔在X岛拥有巨大的资源,得以开设一间工场,建造他的飞行器。他可以在那儿修理甚至重造一架。岛上的仓库储存着可供岛上仅有的50余名居民使用的各种原、材料和食品。
几天前,罗比尔飞过合恩角是想斜穿太平洋,返回X岛。但旋风把它卷进了旋涡。这之后,暴风雨又把它带到了南极上空。现在,它毕竟又回到了最初的航向上,如果不是推进器损坏了,耽搁的时间是算不了什么的。
正当人们都在船头工作的时候,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进行了一次将引起极其严重后果的谈话。
“菲尔·埃文思,”普吕当大叔说,“您像我一样下定决心牺牲生命了吗?”
“是的,像您一样!”
“那好,我作出决定了。既然不能对罗比尔抱任何希望,我们要把他的鸟翅折断!它今天夜里要在空中爆炸!”
“炸了它!”
“我昨晚已搞到了一支硝甘炸药筒!”
“真的?我们干吧!”
“不,要到晚上才行!天黑以后,您在舱外望风,不要让人进去!”
6点钟,两位同行不动声色照十习十惯吃了晚餐。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舱房里,像是在彻夜不眠之后想睡一觉恢复疲劳。罗比尔和他的伙伴们谁也没有想到“信天翁号”已经大难临头了。
这是一支装有一公斤炸药的金属壳爆炸筒。这些炸药足以把飞行器炸开花,把螺旋桨炸个稀烂。即使飞行器不能一下子被摧毁,那掉下去也得完蛋。
“拿这支炸药筒时,我还拿了一些火药,用火药根据燃十烧时间做一根导火索,接在磷酸盐雷管上。我计划12点时点燃导火索,炸药筒将在凌晨三四点钟爆炸。”
“好!”
读者可以看出这两位同行在策划他们也将葬身其中的这场大毁灭时真是作到泰然自若。他们对罗比尔一伙仇恨至深,以至于好像他们自己的归宿就是与“信天翁号”同归于尽似的。不管这种行动是多么荒唐甚至可憎,都顾不得了!他们在不能发泄愤恨和得不到满足的狂怒中度过了五个星期,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
普吕当大叔把火药弄碎,碾成火药粉。稍稍弄十湿以后,用一条帆布把火药卷成导火索,又紧紧地拧成绳,接在了炸弹上。
罗比尔和他的伙伴们停止工作时天已经黑了。前部推进器还没有安好。尚需三个小时的时间修理。因此,工程师在与汤姆谈了一会儿后,决定让筋疲力尽的船员们休息,剩下的工作第二天再干。这样,他们改变了当天晚上起飞的计划。
夜,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月光。浓云更加重了夜色。一阵强风从西南方向吹来,却没能使“信天翁号”动一动,卡得很结实的锚和绷得紧紧的缆绳把它牢牢地拴在地上。
韦尔顿学会的两位同事关在舱房里,以为飞行器已经起飞,只等待行动的时刻。
近午夜时,普吕当大叔说:“是时候了!”
舱房里的十床十下面有一只作十抽十屉用的小箱子。大叔把接上导火索的硝酸甘炸药筒就放在这里。这样,导火索燃十烧时发出的气味和“咝咝”的声音就不易被人发觉。他点燃导火索,又把箱子推回十床十下。“现在,我们到船尾去等着吧!”他说。
奇怪,他们看见舵手在通常的岗位上。
菲尔·埃文思把身十子探出船舷,虽然尽力压低了声音,还是能感到他的异样:“‘信天翁号’原地没动!……它没起飞!”
普吕当大叔作了一个失望的手势,说:“得熄灭导火索。”
“不!……我们应该逃走!”秘书坚定地说。
“真的,150尺,顺着缆绳……要不利用这个意外的机会,那才是疯子呢!”
他们立刻回到舱房,尽可能地多拿上些东西,以便应付留在岛上的需要。然后,关好门,悄悄朝船头走去。
四下里悄然无声。没有一个窗子透出光亮来。飞行器不仅沉浸在寂静中,而且沉浸在鼾睡中。
当他们想让弗里科兰和他们一起走时,忽然菲尔·埃文思停住了。
“瞭望手。”他说。
一个人躺在舱楼旁边,他刚刚睡着。
两个人随即丝毫未犹豫,找到几条绳索和一些帆布片、下脚麻,三下两下就把此人“武装”起来。这一切进行得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
可是弗里科兰不在!
逃亡者们顾不了太多,一先一后,双手抓着、两脚钩着缆绳,平安地滑十到地面。
脚踏在久违了的地面上,在坚实的地上行走,再也不用做大气的玩物了,他们欣喜万分!
正当他们准备沿小河溯流而上,到岛的中部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
那正是弗里科兰。他竟然比主人先了一步!
“来救我!……来救我!……”有人在喊。
是瞭望手吐出了塞在嘴里的东西在报警。平台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逃跑事件暴露了。
探照灯此时发挥了作用,逃亡者们马上被发现了。
“他们在那儿!在那儿!”汤姆喊着。
罗比尔大声下达命令,提升螺旋桨降低了速度,缆绳在向回收,“信天翁号”开始向地面接近。
这时,响起了菲尔·埃文思洪亮的声音:“罗比尔工程师,您能以名誉担保让我们自十由地留在这个岛上吗?”
“决不可能!”罗比尔喊道。
随着话音,一声槍响,子弹擦着菲尔·埃文思的肩头而过。
“呵!这些无赖!”普吕当大声吼道。
他手里拿着刀子,朝卡着锚的礁石奔去。飞行器距离地面只有50尺了……
在几秒钟内,缆绳就被割断了,明显加强了的和风从斜侧把“信天翁号”吹向东北,吹到了海面上。
这时正是夜里零点20分。飞行器上又射来几槍。普吕当大叔和弗里科兰扶着菲尔·埃文思仆倒在礁石后,没有被击中。现在,他们再也无所畏惧了。
八、爆炸
看到俘虏逃走了,罗比尔不禁大发雷霆,他的秘密和他本人将暴露无遗了。他之所以不特别担心飞过欧洲时扔下去的那封信,那是因为信极有可能在落下时遗失!然而,现在……
后来,他又平静下来。
“就算让他们逃掉了,”他说,“反正他们几天内逃不出那小岛,我还要回去!把他们抓回来!”
的确,三个逃亡者的命运远远没有得到保障。“信天翁号”重新控制了航向以后,会很快回到小岛,逃亡者们短时间内是不会逃出那里的。不出12个小时,他仍就得重新落入工程师的手中。
不出12小时!可是,不出两个小时,“信天翁号”就会不复存在了!那支将在空中完成爆炸任务的硝甘炸药筒不正像一枚安放在船侧的水雷吗?
这时,和风更强了。飞行器被吹向东北方。尽管速度不高,到日出时也会看不到小岛了。
要想逆风回驶,推进器,至少是前部推进器,必须能够运转才行。
“汤姆,把灯开到最亮。”
“是,罗比尔船长。”
“全体船员投入工作!”
“是,全体!”
再不能把工作推迟到第二天了。现在,再也不能去顾忌疲劳了!“信天翁号”的每个人都和他们的首领心情一样:等着螺旋桨一安好,立即返回小岛,追捕逃犯;然后着手修理后螺旋桨,飞行器就可以安全地在太平洋上继续它返回X岛的航行了。
重要的是不让飞行器向东北方飘得太远。然而,情况着实令人恼火!和风越来越大,飞行器不但不能逆风行驶,连保持原地不动都做不到。没有推动器,它成了无法驾驭的气球。
罗比尔决定下降到低空,以期能遇到较弱的气流。不幸的是,低空区风力更大,飞行器飘得更快了。
总之,经过一番尝试,证明还是呆在气流比较平稳的高空好。于是,“信天翁号”回升到3000米的高度。在这里,即使不能停住不动,至少飘动得慢些。工程师希望天亮时还能看见那小岛的海域。
至于那几个逃亡者是否会受到土人的礼遇——如果岛上真有人居住的话——罗比尔根本不去想。就算是土人帮助他们,罗比尔也不会当一回事。“信天翁号”的攻击手段会很快就把土人吓坏、驱散的。
“谁也别想从X岛逃出去!”罗比尔说。
夜里一点左右,前部推进器修好了。只须再把它安装上,这还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导火索正在空房间里燃十烧!已经烧掉了1/3还多!火星正在接近硝基炸药筒!
当然,飞行器上的人要不是忙得不可开十交十,或许会有人听到那微弱的劈劈啪啪声,嗅到火药燃十烧的气味;就会查一查;就会发现那只放着炸药的箱子……那还来得及挽救这个神奇的“信天翁号”和它载着的人。
可是船员们都在船头工作,离逃亡者的舱房有20米远。没有任何事情把他们唤到平台的这一部分来。
罗比尔也穿着他的机械师服装,在那里亲自动手干。他督促工作加快进行,但他绝没有忽略任何事情,一切工作都必须十精十心完成。他需要重新完全控制他的机器,不能让逃亡者回到自己的国家,不能让人进行调查最终发现X岛,否则,X岛的人们建立的生活——非凡的、卓越的生活就会毁于一旦!
“罗比尔船长,”汤姆走近工程师说,“我觉得西边和风会小些。”此时是一点一刻。
“气压表怎么样?”罗比尔望望天空说。
“基本平稳,可我觉得云在向我们压过来。”
“是的,汤姆。海面上可能会有雨,但只要我们呆在雷雨区上边就没有关系,不会影响修理工作。”
“要是下雨,从云的形状看很可能是一场细雨,在下面风就会完全停息。”
“是的,汤姆。但我不喜欢再降下去。等机器修好后,我们就自十由了,这是关键。”
两点过几分时,修理工作的第一阶段结束了。前螺旋桨已经安装就绪,使它转动的干电池也接好了。桨翼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信天翁号”转向西南,中速向小岛飞去。
“汤姆,我们向东北飘了两个半小时,我看和风没有变化。我想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回到小岛海域。”船长满有把握地说。
“我也这样想。我们的航速是每秒12米,早晨三四点,‘信天翁号’应该回到它刚才离开的地方。”汤姆回答。
船长又转向手下的人们,他们正在等候新的命令。
“朋友们,”罗比尔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一直干到天亮。”
全体船员即刻又投入了工作。现在要对尾部推进器进行修理,同样的十毛十病,同样的原因,就是说,都是在飞过南极大十陆时被强劲的暴风损坏的。
但是,要把螺旋桨取到船内来,最好是停下几分钟,甚至倒车。技师助手按照罗比尔的命令在开倒车改变前螺旋桨的旋转方向。用一句航海术语,飞行器开始慢慢“后退”。
船员们正要到船尾去,汤姆突然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嗯?”他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罗比尔问道。
“您没闻到吗……像是火药味!”
“可不是,汤姆!”
“是尾舱传来的!”
“是的,……就是那间屋子!”
“这些坏蛋放火了?……”
“哎呀,要是不光放火……”罗比尔喊道,“把门撞开,快,汤姆,把门撞开!”
可是汤姆刚刚迈出一步,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发生了。
舱楼被炸成几块飞到了空中,探照灯熄灭了,因为突然断了电。飞行器再度陷入一十十团十十漆黑。大部分提升螺旋桨被炸得扭曲,或是折断转不动了,但船头的几个还在转。
突然,飞行器的船壳在第一座舱楼——那里边的蓄电池一直在维持前部推进器转动——后面断开,后半截平台在空中滚落下去了。
最后几个提升螺旋桨也几乎立刻停止转动了。“信天翁号”向深渊栽下去。
船上的8个人像海上遇难者一样,紧紧十抓住这块残骸,他们要坠3000米!
前部推进器变成垂直方向后仍在转动,这更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好个罗比尔,危险关头他表现出惊人的镇静。他顺势滑十到塌倒了一半的控制舱楼,抓住启动杆,改变了螺旋桨旋转的方向,推进器变成了提升器。
虽然拖延了一会儿,飞行器最终还得摔下去。但至少,这块残骸不会以自十由落体的重力作用下的加速度摔下去。如果“信天翁号”掉进大海,幸存者终究难免一死,那他们至少不会因高速下降无法呼吸而窒息毙命了。
爆炸发生后不到80秒,“信天翁号”残存的碎片在大海中被波十浪十吞没了。
九、征服
那天菲尔·埃文思只是被“信天翁号”射来的子弹擦破了皮。所以,三个人镇定一下后开始沿着海滨向上走,希望能遇上土人。
这希望没有落空。小岛西岸住着五十几个靠打鱼为生的当地人。他们看到了降落的飞行器,便把这三个逃亡者当作了上界的来宾。由于航海家们很少光顾小岛,所以,三个逃亡者在岛上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到他们最好的款待。
9月3日,终于有一艘船到小岛来补充淡水,这样,普吕当大叔随身带的几千美元纸币在返回费城的途中开始发挥作用。他们先是到达奥克兰,两天后到了新西兰首都。
在那儿,一艘太平洋远航轮同意接收他们。9月20日,经过最愉快的航行后,幸存者们抵达圣弗兰西斯科。在船上,他们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守口如瓶。后来他们又搭火车于27日回到了费城。
9月28日,再也没有比这样一条消息在全城这么快地传开来的了——受人尊敬的韦尔顿学会主席普吕当大叔和秘书菲尔?埃文思以及听差弗里科兰在神秘失踪数月后又出现在费城的家里!
那天晚上,主席和秘书在稠密的人群簇拥下来到办公室召开会议。
然而,他们俩都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在6月12日那次难忘的会议后,中间没发生任何事情,这三个半月好像在他们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一样。
第一阵乌拉的声十浪十过去了,两个人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激动的表情。普吕当大叔戴上帽子开始讲话了:“尊敬的公民们,会议现在开始。”
“会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因为如果这次会议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十性十,那至少它由于是由普吕当大叔宣布开始和有菲尔·埃文思到会而显得与往常不同。
主席等热情的欢呼和鼓掌平静下来后接着说:“先生们,在上次会议中,赞成把螺旋桨安在‘前进号’飞艇前和赞成安在尾部的会员之间进行了非常热烈的讨论。(听众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然而,我们找到了使前部派和尾部派取得一致的办法,那就是:安两个螺旋桨,吊舱两端各安一个!”(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惊呆了。)
讲话到此结束了。是的,仅此而已!关于韦尔顿学会的主席和秘书怎样被绑架的,关于“信天翁号”和工程师罗比尔,关于旅行经过,关于飞行器的现状,它是否仍在天上跑来跑去,是否还需戒备对俱乐部成员新的报复行为,关于这一切,只字未提。
全体气球主义者当然都想问一问,想知道个究竟,但看到两人神色异常严肃,扣子扣得齐齐整整,那么还是尊重他们的态度吧,当他们认为适宜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讲的!
这时,普吕当大叔在韦尔顿学会会议迄今没有过的沉静气氛中说:“先生们,现在需要我们去做的,只有完成担负着征服空间重任的‘前进号’的制造工程了。——会议到此结束。”
翌年4月29日,即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在出乎人们意料地归来之后7个月时,全费城沸腾起来了。这一次和政治可毫无关系,既不是竞选,也不是集会。“前进号”飞艇在韦尔顿学会的关心下,终于竣工了,即将充填它的自然元素。
驾驶员是著名的哈里·乌·廷德,他还有一名助手。
乘客是韦尔顿学会的主席和秘书。作为坚定的气球主义者,他们始终不渝地认为,而且愿意永远认为:飞艇是真正的空中十交十通工具,未来只属于它。
至于说工程师罗比尔在茫茫的太平洋中有一个基地,一个可供休息的小岛,暂且那还不过是一种假设。而且,他们狠狠地报复了的那个人——他们认为自己做得很公正——已经不在人世了,伴同他的那些人也没能活下来,“信天翁号”的秘密已经被深深埋葬在太平洋底了。
“前进号”具备飞艇的一切优点。它的自重可以使它上升到气球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密封度使它可以在大气中无限停留;坚固十性十使它可以经得住任何气体膨十胀和风雨袭击的压力;十性十能使它具有相当可观的提升力,能够提起一整套电动机器,这套机器将把迄今为止发明出来的空中运动的最强动力输送给螺旋桨。“前进号”的外型是便于水平移动的长圆型,平台式吊舱,舱里装着驾驶员所需的各种工具:物理仪器,缆绳,锚,导索,等等。此外,还有赋予飞艇强大的机械力的干电池和蓄电池。艇的前后部各有一个螺旋桨,还有一支舵。
“前进号”充上氢气后,被运到费尔蒙公园的林间空地,就是飞行器曾经停过几小时的地方。
11点刚过,巨大的飞艇就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摆十动,只待跃上天空了。甚而更好,因为那会使试验更具结论十性十。
还需描述那聚集在费尔蒙公园的人山人海吗?大批火车把周围各州好奇心甚的人都卸在了宾夕法尼亚洲的首府——费城;还需讲述工商界都停了业,以便使人们能来观看这一伟大场面吗?老板、职员、工人、男人、妇女、老人、孩子、国会议员、军队代表、法官、记者,当地的白人和黑人都挤到林间开阔的空地上来了;还需计算当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出现在挂着美利坚国旗的飞艇下方的吊舱上时,四周像放焰火一样爆发出的连声喝彩吗?还需说明大多数好奇者是专程来目睹使旧大十陆对新大十陆羡慕不已的这两位人士吗?
11点20分左右,第一声炮响了,宣告准备工作全部完毕。
11点25分,当第二声炮响了时,“前进号”被网绳拉着,在林间空地升高了15米左右,吊舱升到了无比激动的人群头上。普吕当大叔和菲尔·埃文思站在吊舱前部,把左手放在胸前——这表示他们和在场的人们心心相通。然后,他们把右手指向天空,这意味着充气量达4万立方米——迄今为止最大的气球将占领空间领域。于是十万只手放在十万个胸前,另外十万只手指向天空。
11点30分,第三声炮响了。
“全部松开!”大叔庄严地喊道。
“前进号”“威严地”升起来了!多么壮观的场面,仿佛一艘巨轮刚刚驶离船台。
“前进号”笔直地上升,这证明空气绝对平静。它在250米的高度停住了,它开始水平移动。在两个螺旋桨的推动下,以每秒十米的速度迎着太十陽十飞去。这是鲸在水中的速度。将它和那种北方海域里的巨兽相比,倒没什么不恰当,因为它的形状和那种动物一模一样。
接着,“前进号”在舵的作用下做出各种飞行动作:环绕,斜飞,直飞,转小圈,前进,倒退,……
令人遗憾的是没有风,否则人们会看到“前进号”表演各种飞行动作,或是像逆风行驶的帆船那样斜着偏飞,或是像蒸汽船那样逆风行驶。
这时,飞艇又上升了几百米。它想到更高的空中寻找气流,以便使试验进行得更全面。它巨大的体积在人们眼里逐渐缩小,好像是由于光学作用似的。巨在的鲸鱼渐渐变成了鼠海豚,过会儿还会变成普通的鱼句鱼,观看的人们望得颈椎都要折断了。最后它到达4000米高空。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紧接着是十万声。所有的手臂都指向地平线上的一点,这点,是在西北方。
蓝天的深处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物体,这物体在靠近,在变大。是一只鸟在高空振翅飞翔?是一颗轨迹斜切大气层的流星?
好像“前进号”也看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它肯定觉得受到某种危险的威胁,因为它正在快速地向东逃去。
人们明白了!十万张嘴重复着一位韦尔顿学会会员吐出的名字:“‘信天翁号’!……‘信天翁号’……”
正是罗比尔的“信天翁号”,它正像一只巨大的猛禽朝着“前进号”扑去!
九个月前,飞行器被炸毁了,螺旋桨被炸折,平台断成了两截。要不是工程师惊人地镇静,“信天翁号”的全体船员会由于急速下落窒息而死。然而,如果说他们逃脱了被窒息的命运,罗比尔和他的同伴们又怎么没溺死在太平洋呢?
这是因为平台的碎块、推进器桨翼、舱房的隔板,所有“信天翁号”剩下来的这些东西集成了一堆残骸。如果受伤的鸟掉进波涛,它的翅膀还可以把它维持在水面上。罗比尔和他的人先在残骸上度过了几个小时,然后又乘上了在洋面上找到的橡皮艇。
天亮后几小时,一条英国的驶往墨尔本的三桅船发现了他们,不仅收容了所有的人,还收容了漂在水面的飞行器的残余部分。工程师只说他的船撞沉了,对方也没有强求他说明身份和姓名。
工程师在船尾舱楼的残骸里找到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钱,这使他可以供给同伴们的一切需要,不用求助于任何人。到墨尔本后不久,他买到了一条一百吨左右的双桅纵帆船。就这样,十精十通航海的罗比尔回到了X岛。
他只有一个确定的念头,他那些船员和他有一桩共同的心事——报仇。
总之,八个月后,工作完成了,一个和被炸毁的那个一模一样、同样强大有力、同样快的新“信天翁号”可以起飞了。
四月初,“信天翁号”离开X岛。一路寻来,正赶上“前进号”升空,这是罗比尔和他的同伴们无时不在寻找的报仇的绝好机会。
“前进号”一直在逃。但它很快明白了:靠水平飞行,永远也逃不掉。只有垂直运行寻求生路。不是要靠近地面,因为飞行器会挡住去路,而是上升到受不到攻击的高空去,虽然危险,但合乎逻辑。
但是“信天翁号”也开始跟着上升。它比“前进号”小得多。就像是箭鱼在追被它刺伤了的鲸鱼,鱼雷在奔向将被它一下子炸毁的巡洋舰。
下面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信天翁号”围着“前进号”兜圈子,半经一圈比一圈小。它一跃就可以把对手撞坏,把那脆弱的皮囊戳破。那样,主席和秘书就会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前进号”上挂着美利坚国旗;“信天翁号”也悬挂着旗帜,那是一块薄纱,上面缀有星星和征服者罗比尔的金色太十陽十。
突然,地面上惊叫十声一片。
“前进号”明显变大了,它是在往下跌!由于气体在高空过度膨十胀,胀十破了皮囊,气球瘪了一半,迅速向下摔。“信天翁号”减低了提升螺旋桨的速度,在匀速下降,在离地面1200米的高度追上“前进号”,靠了上去。罗比尔要结果它吗?……不,他是要救出飞艇上的人!
“信天翁号”行动灵巧,“前进号”的驾驶员和他的助手一下跳到飞行器的平台上。
两位会员可不想那么做,工程师手下的人扑过来,强迫他们又上了“信天翁号”。
地面上笼罩着可怕的沉默。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见泄光了气的“前进号”落在森林中的树上,像一大十十团十十破布挂在半空中。
“信天翁号”不但没有飞走,还不断降落,在离地面两米停住了,传来工程师的声音:“合众国公民们,我完全有理由行使复仇者的权力。但是,看到‘信天翁号’的成就在他们心中引起的情绪,我明白了,对于征服空间将导致的重要革命,人们的思想还没有作好准备。我决定让他们自十由。”
看到四个人都回到地上后,他接着说:“我的试验做完了。但是我认为今后什么事物都不应过早成熟,进步本身也是这样,应该水到渠成。看来我来得太早了,各民族实现联合的时机尚未到来。因此,我走了。再见,合众国公民们,再见!”
“信天翁号”用它的74个螺旋桨拍击着空气,由两个推进器推动着,在一阵暴雨雷鸣般的乌拉声中——这次是赞赏的欢呼——消失在东方。
现在,再回到这个问题:“罗比尔是谁?人们有一天会知道吗?”
今天就可以知道了:罗比尔是未来的科学,也许就是明天的。这是未来的所在。
至于“信天翁号”,它是否仍然在大气层中,这个谁也不能从它手里夺走的领域中遨游?这一点是不应怀疑的。征服者会像他说的那样有一天重新出现吗?会的!他一定会来提供一次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上社会条件和政治条件的发明的秘密的。
至于空运机器的未来,它属于飞行器,而不是飞艇。
征服天空的事业终将属于那些“信天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