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译
一
“我们非常高兴,无比激动,向美国总统和星秘委(星际秘密委员会)的成员报告月球上存在生物。建议称呼这些居民为月球人,至少远远看去,他们和人类颇多共同之处。将继续观察。一俟可能即报详情。”
美国第一月球探险队队长威斯顿一气呵成,口授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几乎来不及检查他奇特的衣服是否扣好,便准备离开迅速安装和布置起来的密封建筑,那里面充满人造空气,可以使无线电报务员舒舒服服地工作。遵守纪律的通讯组长约埃,没有打断他的头头,抄下了电文。只是当队长口授完毕,他才恳求道:“先生,告诉我……这不可能!生物!”
威斯顿在双重门旁站住了:“我看见他们了,约埃。我没有发疯。开始我以为自己发疯了,可是巴克莱、鲍威尔和我一样也看见了他们。这是本世纪最重大的发现。马上把消息传给华盛顿,这将引起轰动。请和我用无线电保持联系,一旦可能,我将向您口授一个报告……一个脑袋,象我们一样的有手有腿,约埃!……可我还在这儿闲扯。我要去找正在观察的巴克莱和鲍威尔。请通知军事护航组组长。我没有时间了。我不在的时候,营地由他指挥,告诉他要采取一切安全措施,月球人可能是危险的。”
他走了出去。约埃高叫了几声以便证明自己确实是清醒的。他痴痴呆呆地过了好久,一动不能动。他的助手帕特的到来使他恢复了镇定和责任感,他欣赏这位姑十娘十富于理十性十、举止灵活和工作认真,他简单地向她复述了整个故事,没等她做出反应就责成她把电报发出。随后他穿上航天服去通知军事指挥官。
帕特很快就和地球接通了,发出了电报,记录了对方接收情况良好和一则关于消息所引起的十騷十动的短评。随后,按着严格的指示,地球上和月球上的电务员约定下次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未曾使用的波长上再见后,便切断了联系,此时帕特才得以用个人的看法来研究一下事件。帕特工作得很出色,只是在某些心情忧郁的时候,她的奇思异想突然要爆发一阵子,碰上这种时候,约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点燃一支香烟,叉起一双无可指摘的大十腿,向后仰倒,堕入深邃的遐想之中,她皱着眉头,一双大眼睛从特殊玻璃制成的窗子向外看去:月球上的蜂峦历历在目。
赴月球探险的计划提出后,就一直处于秘密、机密、绝密、严格绝密之中。美国总统亲自领导的星秘委只包括数名可靠的政十府成员和为数不多的专家、学者和工程师,他们都宣誓要守口如瓶。占领月球将使美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至于美国领十导十人觉得无权使友好国家受益,更不要说敌对国家了。准备工作自始至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区进行。没有登上火箭的技术人员受到严密的监视。探险者们通过白宫地下的一个无线电中心与星秘委的总部进行联系。
火箭在人工加厚的云层掩护下出发了,很快就达到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天文台无法发现的速度。即使是继帕罗马尔之后世界上最大的天文望远镜也无法发现它。这部最强大的望远镜被称为“苏联的眼睛”,或象人们经常称呼的那样:“眼睛”。美国人一谈到它就不寒而栗。
困难的问题是登月以及探险者们在这颗卫星上的行动,因为“眼睛”在世纪之末提高了能力,无疑可以发现月球表面小型物体的运动。技术专家们干了很漂亮的一手,解决了这个问题,避免了危险,他们决定在月球背面着陆,即在诗人所梦想的,地球上无法观察到的月球的另一面着陆。事实上,由于两种运动的互相配合(围绕地球的公转和缓慢的自转),月球让我们看到的总是同一个半球。
计划取得了成功。火箭在预定地点到达月球。“眼睛”一无所见,甚至连帕罗马尔也被躲过了,于是空间开拓者们开始了他们的探险。
威斯顿飞快地向山上跑去,他的同伴在山顶上等着他。他刚刚口授的捷报使他心里燃起新的热情,他的发现仿佛由于正式公诸于世而染上了更加神奇的色彩。
有月球人!这一使人无法平静的事实给他的远征投上了一束伟大冒险的神奇光辉。他从出发开始就幻想着去进行伟大的冒险,可是大家痛苦地感到,这种冒险并不存在。他不得不承认,从出发到现在,大家都对这次考察的单调和平淡无奇感到垂头丧气。一丝不苟的学者,在万无一失的机器人的协助下,事先仔细地决定了每一个细节,其严重十性十被十精十确计算和校正之后的最初的震动一过,从地球到月球的旅行就一帆风顺地结束了。置身于广袤一色的空间中所唤十起的不断的激动很快就变得了无趣味了。摆脱地心引力曾使旅行家们高兴了一阵子,然而由于对不厌其烦地描写过的现象渐渐地十习十惯,厌倦也随之而来。当火箭改变航向,滑十到月球的另一边的时候,接近月球,发现那神秘的半球,曾使人兴奋一时,大家都激动不安地窥视着那愈来愈广阔的新大十陆。可是科幻小说家们在他们之前早已经历过这一时刻,写了几千本书对此谈论不休,早就使人觉得不足为奇了。
探险队的心理学专家巴克莱带着悲哀和近于绝望的心情向威斯顿透露,在他向星秘委所做的报告中,有关登月印象一段,除威尔斯和上一世纪的几个其他作家的描写之外,几乎再难以添加任何东西了。
新生活的第一阶段,他们处处失望,渐渐地发现月球的另一面和地球上可见的半球完全相似,帕罗马尔和“眼睛”早已仔细地搜索过了,一些名画家甚至再现了它的某些景色。
他们心灰意懒,觉得好象在一个极为普通的残存的布景之中运动着:支离破碎的山脉,山势并未因风蚀而变缓;一轮火红的太十陽十;近于黑色的天空中白日可见的群星;明亮炽十热的表面和寒冷十陰十暗的表面相接而没有晦明晦暗的过渡;天边的轮廓勾勒分明,犹如一张红外线摄影的底片,没有层次变化也没有迷茫朦胧。在这种景象面前,探险队的机械专家鲍威尔尽管很少为自然景色动心,也认为是置身于一个电十影制片厂。至于帕特,她悲哀地对约埃说,他们无时无刻不面对着月亮的景色——可悲的令人难过的月亮景色。
最感扫兴的是威斯顿。一个前程远大的工程师和科研专家,尽管年纪尚轻,却因为才学出众,十性十格坚毅,富于冒险十精十神和热衷于新发现而被置于考察队之首。可惜,他发现实验室的工作比登月考察更富于变化!
然而从今天早晨起,这一切骤然改观。有月球人!威斯顿一生也不会忘记,当他们三个人为了扩大观察视野登上一座山峰,看见一座山谷里有一个外形似人的身影在缓缓移动的时候,他曾经是何等的激动。那不可能是考察队的人,因为他们已被甩在后边。他们应该相信自己的三双眼睛,尽管眼前的所见令人难以置信:月球上有居民,他们面前有一个月球人!
另外的身影,同第一个类似,也很快在石头中间显露出来。威斯顿本想一直盯住他们,他非常害怕看见他们消失。然而事件之重大要求他必须立即向地球汇报,于是他匆忙返回营地,给约埃下达了指示。此时他恨不得一步追上他的朋友们。
他跑上山顶,累得喘不过气来。巴克莱和鲍威尔在原地未动,趴在一块巨石后面,隐蔽地观察着下面的山谷。他通过小型无线电焦急地询问他们——他们每人身上一台,放在航天服里面。
“怎么样?”
“他们始终在那儿,”巴克莱说,“要……冷静些,威斯顿,”他的声音因为过于兴奋而颤十抖着,“这些生灵是有理智的,他们在劳动。你看!”
约埃和他的助手帕特几小时以来一直守着接十收十器,等候队长的呼唤。约埃试着和他通了一次话,只得到这样一句答复:“过一会儿……我没有时间……等着吧……简直不可思议!”这无法使他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帕特变得神经质了。她站起来,穿过屋子,把控制空气组成和压力的机器不知敲了多少遍。
“这个倒霉的机器坏了,”她恼火地说,“我觉得象热带的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的闷,头皮发十痒。”
“空气很好,”约埃说,“是你神经的问题。”
“真叫人受不了,”帕特又说,她无法使自己平静,“威斯顿至少可以告诉我们他们象什么。”
“他已经说了:‘和人颇多相同之处’。”
“噢,约埃”,帕特一反常日的冷静喊道,“他们要是有些地方和人不一样呢?”
“他们毕竟没有到近处去看。也许他们长着一个鸟嘴,长着爪子和钳子,象龙虾一样,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
“也许皮肤象鳄鱼一样,”帕特喊着,她生气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但是费那个脑子干什么呢?……”
这时,威斯顿的信号响了起来。约埃和帕特惴惴不安地调整好受话器。为了更可靠起见,两人还对队长的报告作了速记。这种谨慎并非没有用处,因为某些段落是那样离奇,他们有时竟目瞪口呆被惊倒在那里,使工作为之中断。
“月球人”,威斯顿说,“不是魔鬼,不象科幻小说有时描写的那样长着触角或螯,他们几乎表现了人的所有特征。月球人,总统先生,月球人的身十体和我们的身十体类似,高矮几乎相同。月球人有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两只胳膊。月球人有两条腿,直立行走,每条腿上长着一只脚。月球人,星秘委的先生们,我立刻就告诉你们,月球人住在房子里,月球人能说话,月球人喜欢和他们的同类群居。他们吃,他们喝,他们会思想……请原谅我颠三倒四。这种时候很难保持头脑冷静。但我还是愿意按着时间顺序向你们叙述我们观察的记录和我们开始接触的故事。
“我们隐身在山顶上窥视了许久,十余名月球人在平原上活动。当我不在的时候,巴克莱和鲍威尔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完全不象动物或没有理智的生物那样没有规则,正相反,那些动作证明这种生物是有理智的,十精十神活跃,富有组织十性十,并从事着某种特定的活动。一句话,月球人在劳动,总统先生。我们很快就清楚了这种劳动的十性十质,令人感动,特别令我们美国人感动。在我们的眼睛下面,月球人忙着建设一座城市……啊!星秘委的先生们,当月球人通过思想和方法显示出他们与我们是如此相近的时候,甚至在走近他们之前,当我看到他们工程的神圣,他们努力的效率以及他们机器的威力和十精十确的时候,我的心简直快乐得要炸开了。
“月球人有机器,总统先生!依我们发现的时间先后为序,这也恰好以发现的重要十性十为序——因为何以区别人和动物呢,如果不是工具的使用和工具的质量?——继月球人的外形之后,立即使我们赞叹不绝的是这些机器。
“鲍威尔关于这些机器的详细报告将随后送上,你们会看到,他研究并且试验了这些机器。你们怎么能知道,我们看得简直入了迷。一种小型推土机划出一条街道来,一个自动混凝土搅拌运转着,可以和我们最先进的机器媲美。每台机器均由一个月球人十操十纵,在月球真空的寂静中运转得极为和谐。它们和加工对象似乎结合得非常完美。这里我想强调这样一个事实,虽然令人难以相信但却完全真实:这些机器在许多方面看来并不低于美国相应的机器。这也是鲍威尔的初步技术鉴定。”
“见鬼!”帕特喊道,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求得约埃的同意,放下受话器,开始焦灼地在屋子里踱着,她如熬似煎,希望鲍威尔对机器的鉴定快点结束。月球上存在着生物!组长向她打了个手势,她才回到岗位上来。威斯顿接着谈下去。
“这个介绍使你们对月球人高超的技术水平有了一个看法,你们可以想象我们还没有和他们接触就对他们是何等的尊重。我们和他们进行了接触,关于这个种族,我还有许多奇迹要告诉你们,我们对他们抱有本能的好感。”
威斯顿愈说愈激动。约埃和帕特屏住呼吸,他们感到他正在努力把大量令人轰动的发现理出个头绪来。
“月球人,”他最后说,“月球人亲切可十交十。我们走出来,向他们致敬,他们也向我们还礼。我们走下山谷,他们热情地欢迎我们,把我们请到家里。你们听……”
二
就在这世纪之末,扎尔科夫领导了一个秘密甚至可以说严格绝密的机构,其地址设在克里姆林宫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里,机构的全体成员都受到严密的监视。
那天晚上,毕恭毕敬和循规蹈矩的扎尔科夫却象一阵旋风一般几乎来不及通报,便向苏联的一号人物的办公室冲去,他推开一个哨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同志,令人轰动的消息,他们发现了生物!”
“生物?”
“这些生物有人的特点!我们正在接收伊斯特盖夫的报告。我扔下听筒来通知您。”
“您能肯定伊斯特盖夫正常吗?”
“伊斯特盖夫是一个神秘的人,但是他知道在大事面前保持头脑清醒。有时他也根据自己的好恶对事情进行评论,但他从不杜撰什么,并且这个消息还被另外两个所证实。他们谈了一些细节,他们进行了接触……”
一号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带随从,穿过迷宫一般的走廊直奔堡垒。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转向紧紧跟着他的扎尔科夫。
“您能肯定秘密没有泄露吗?”
“我能肯定。”
“帕罗马尔呢?”
“帕罗马尔什么也看不到,事情发生在月球的另一面。”
他们走进去。机构的两名成员在一台机器面前聚十精十会神地工作着,一个记录着电文,另一个通过一种复杂的密码把电文译成俄文。一号示意他们不要中断工作,他走过去,从一个人的肩上望去,念道:
“我,伊斯特盖夫,苏联第一星际小组的负责人,以及另外两位同志,名字见后,我们请求地球上的同志把此处所提及的一切都视为真实情况的如实写照。我们以俄国人和十十党十十员的身份保证,所有这一切都象我们所描述的那样存在着。所有这一切,我们在月球的另一面或者看见过,或者听见过。一句话,首先,月球上有居民,有月球人存在。我们发现了他们,并且和他们建立了友情,形同兄弟。下面即是我们的客观报告:
“正如你们所知,我们在距临时营地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块适合在月球上建设第一个俄国城的地方。几个同志和我,我们正在进行最初的工程,这时我在话筒里听见了一声大叫。
“我抬起眼睛,看见一个同志伫立在那里,一只胳膊伸向我们峡谷之上的山顶。我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也和他一样地惊呆了。一个人的身影在石头中间显露出来,并摇晃着胳膊。同志们,就这样我们知道月球上存在着居民。这个身影的出现使我们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印象:首先因为此事非同寻常,同时也因为有一种奇怪的光辉从这个居民的身上射十出来……说真的,我担心我无法表达我的意思。一看见这个身影。虽然看不清它的线条和比例,我们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神秘的显现感染和扰乱了,我想,那种我说不出的举止的高贵和伟大显示出他们是高级生物。
“时隔不久,我们又看见了另外两个月球人,他们和第一个相似,也象他一样地打着手势,显而易见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最初的慌乱稍许平静之后,我们决定效仿他们的动作,于是我们把手臂伸向漆黑的天空,姿态力求友好。月球人似乎感动了。他们在原地跳起来,象有些人看到一个高兴的场面一样地互相拍打着后背。我们本能地学着他们的动作,这使他们更为高兴。于是,略为迟疑之后,他们开始慢慢地走下山坡,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使人感到害怕,我们迎上前去。很快,同志们,月球的居民就来到我们的眼前了。
“下面就是最初的观察结果。月球人是出色的造物,其外形和比例酷似人类,我们将随后给你们许多这方面的有关证明。然而刚一接近时使我们感到惊慌的是他们平十滑浅灰色的皮肤,他们巨大的长方形的眼睛和那颇象喇叭伸展而成的鼻子,你们在后面将会看到我们被外表欺骗了……但是我要按时间顺序讲下去。
“于是我们面对面地站定,我们俄国人感到相当窘迫而无法表达我们的兄弟情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攥着的拳头举到额前。使我大为吃惊的是月球人中最高的那个完全能理解这是敬礼,因为他重复了我的动作,他的伙伴也立刻进行了模仿。这时我们知道他们是聪明和容易接近的。然后,高个子月球人放下胳膊,合起双手,摇了好几次,一边用他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我们懂得,这只能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地球上的中国人敬礼的方式就和这个类似,只不过身十体更弯些罢了。我们急忙用同样方式回礼。
“礼节的十交十流和他们明显的善意使我们之间建立起好感。我们用手势邀请他们陪我们一同到工地上去。在那儿,三个月球人里最矮的一个对我们的机器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我们对他们智力的好评得到了证实。小月球人,同志们,注意听,我们看到那个小月球人走近我们的小型推土机,仔细地观察着它,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摸十摸各种零件,一边点头思索着。由于我们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而含笑鼓励他,他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坐上了机器。经过几次摸索,他成功地开动了发动机,握起十操十纵杆,使机器开了起来,控制得几乎和我们最出色的机械手一样地好。我们被他的表演深深地感动了,情不自禁地拚命鼓掌。看到我们鼓掌,另外两个月球人也随着拍起了手,似乎这一动作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同志们,想想这个场面吧。月球人和俄国人,被同一种热情结合得亲密无间,他们用力地鼓着掌,并且一个月球劳动者,在真空的静寂之中,驾驶着一台苏联机器!这就是我们在月球的另一面所亲眼看见的景象,我们感动得流泪了。
“月球人的表现使我们产生了如此巨大的信任,并且,我们本能地对他们抱有一种如此深切的好感,我们决定把他们带回临时营地以便增进了解,并按我们好客的传统来欢迎他们。他们跟在我们身后。走了一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临时营地。我们把事情很快地通知了探险队的其他同志,一个欢迎会在大厅里临时准备起来。月球人看到我们的设备似乎感到万分惊诧,然而他们自己也还在不断地使我们吃惊——同志们,他们简直就是我们的兄弟!他们呼吸!他们讲话!……我是这样的六神无主,现在还难以使我的叙述有条有理……”
“伊斯特盖夫这个鬼东西肯定是喝醉了,”一号利用间歇咆哮起来,“扎尔科夫,这种语言不是一个神经正常的人的语言。”
“伊斯特盖夫很少喝酒,”扎尔科夫说,“一个人在月球另一面发现和自己相同的生物而一时丧失冷静是可以理解的,何况他的报告还有别人证实。”
“他们都上了幻觉的当,”一号咕噜着,“谁知道这类旅行会对大脑产生什么影响?……”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传送接着又开始了。
“当我们在月球人后面走进密封大厅之后,我们开始脱航天服。我们想舒舒服服地欢庆这前所未有的大事,并把我们本来的面目呈献给我们的客人。他们看到我们脱十下星际服装,似乎显得更为吃惊,并且由于人造空气的缘故,我们第一次听到他们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这大概是表示他们的惊奇。高个子月球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仪器,颇类似一个气压表。又有一些声音清晰可闻,好象他们在进行协商。然后慢慢地,宛如蝶蛹冲破它们的外壳变为光荣的蝴蝶,月球人开始剥去他们的表皮……”
“我的看法没有错,”一号叫道,“这些互不连贯的形象便是幻觉的证明。应该把把小组全部撤回来。”
“让我们继续听下去,”扎尔科夫哀求道。
“那平十滑浅灰的表皮,同志们,只不过是一层衣服,是一种航天服,和我们的大同小异,他们的长鼻子不过是一个导管罢了。和我们一样,月球人需要空气。和我们一样,他们用巧妙的手段填补真空。平时他们在哪儿生活呢?他们在他们的星球表面运动时所必不可少的空气储存在哪里呢?象人们过去所设想的那样,我们认为是在月球的里面,月球的深处。当我们增加互相了解之后,我们肯定会很快知道的。
“这样,三个月球人从他们的表皮下钻了出来。我提到蝴蝶光辉的诞生,并非为了对我的叙述进行无谓的泻染。所有的同志及我本人,当我们看到大量明亮的色彩,丰富、绚丽、十交十织着的图案和阿拉伯花纹从暗淡粗糙的表皮下展现出来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动物的这种态变。我们眼花缭乱,同志们,很久才发现这五光十色原来只是由于衣服的缘故,来源于月球人的衬衫和领带,这些月球人,我们时刻都在比较他们的美感和十爱十好。
“我们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而迟迟没有发现月球人突然袒露在我们眼前的其他奇迹:一个和我们相同的脑袋,眼睛、耳朵、鼻子、嘴和我们的器官相似,身十体和四肢与我们的身十体和四肢如同出自同一个模子。这还不算,月球人还喝酒,我们碰过杯。月球人说话,我们听见了。
“月球人说话,同志们!噢,当然了,他们的语言不容易懂,因为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和我们在地球上所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在这点上,我们只好认输了。我们根据他们的外貌,曾经料想他们有一种人类的语言,但我们失望了,不过这种失望是暂时的,因为我们的专家和我意见一致,认为这仍是一种语言,尽管喉音很重,它比任何会说话的鸟类的语言更接近于我们的语言。
“何况不能依其声音的音乐感来判断一种造物,我们现在就给你们证据,证明这些月球人不仅理智和灵巧,而且善良、可十爱十、好客、和平、乐于助人、富有教养并幽默风趣。同志们,你们自己去判断吧。这些月球人……”
三
“月球人的魅力不同寻常。”帕特放下受话器,伸着懒腰说。
“你们女人,”约埃不满地说,“只要是一个陌生男子,你们就会扑上去。一个月球人!……即使他浑身是十毛十,长着触角,你也会认为他的魅力难以抗拒。”
“他既没有十毛十也没有触角!”帕特生气地叫着,“我没有扑上去,你不会看不见。是威斯顿让我和其中的一个作些特别的接触,争取了解他们和女人相处时的行为。”
“威斯顿完全丧失了理智。”约埃严肃地说。
“他所进行的研究不应该有漏洞,他向我这样解释。他对我说:‘我们应该掌握有关月球人的全部情况,帕特。而这儿只有您一个人能够正常地亲身接触十性十问题。这是一个秘密使命,我可以信任您吗?’我思考过,他说得对,只有我,我行动了。”
“行动,行动!”约埃不满地嘀咕着,眼睛望着天……“不管怎么说,总还不能在宣布之前行动——我当时在那儿,我听见了:‘我选择那个黄头发的高个子,好象是头头,生着一撮小十胡十子的那个。’”
“既然非这样不可……”帕特低声说,咬着指甲。接着,她又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说:“噢!约埃,不要责怪我,我多么想就近看看啊,我也想知道……”
“好,好,”约埃说,“我刚才说的那些并非要指责你,帕特,只是你去从事实验的时候,我得独自承担全部工作,每天干二十个钟头。那些月球人,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举行晚会欢迎他们的时候,我恰好也有权在客厅里和他们喝一杯,因为我要把他们给我们唱的歌传到地球上去。”
“声音美极了。”
“这一点,我注意到了。我从未听过类似的声音。但一个人值班我可真够受的了。”
“完了,”帕特叹着气,“我重新开始工作,我的研究结束了。”
“有趣吗?”约埃问,“我甚至无权读读你的报告。”
“不能公开,不可外传。这儿只有威斯顿看过。”
“有趣吗?”约埃又问,“难得的印象?”
帕特沉默不语,她蹙着眉头,绷着秀美的脸,好象在焦虑地思索着,要把记忆理出个头绪来。然后,她做了个失望的表示,似乎放弃了从矛盾的感情中去寻找结论,终于低声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这是真的,约埃,”她说,开始不安起来,“威斯顿非让我作明确的说明不可,他迷上了这些月球人,希望我明确表态,我只能这样对他说:‘我不知道……’噢!有时,我没有说出来,有时,我真觉得,真觉得他不一样……魅力很不寻常,约埃,我已经对你说过了,还有那种我在我们这里从未体验到的细腻,这不能否认……可在另外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