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大切片刀把这条腿从膝部切成两截,然后开始用一把锋利的猪肉刀剥皮。大十腿骨裹十着看上去很可口的肉,很是粗十壮。当然,这是火腿。筋腱很有韧十性十,他用硬切片刀切得大汗淋十漓,很跨再审边垒起了厚厚的带着肌肉十膜的肉块。他把大块胫骨处的肉放进装满滚水的大罐子,加上桂皮、丁香、芹菜、洋葱、茴香、藏红花、十胡十椒粒和其他辛辣的调料与蔬菜一起炖。脚被他丢掉了,只从足踝处刮了些肉下来。他把腿肉中用来做肉排的都切了片,擦了盐和十胡十椒,并拍打肉片使它们变十软。
我会有勇气吃它吗?他突然问自己。结实的肉十十团十十总会梗在他咽喉的某处,他真的能够把它咽下去吗?
他咬紧牙关,油一般的汗水流了下来。我会吃的。这和人类一直以来烹制并享用其它有智慧的晡十乳十动物没有什么不同:母牛和绵羊,那些十温十和的,无辜的,有着悲伤眼睛的食草动物。原始人甚至吃自己的同类,有些种族直到现代还延续着吃人的十习十俗。为了吃而杀掉动物——也许这中间有正当的理由。其它食肉动物也不得不靠杀戮生存,但是人类……
从他们存在的那一天起,贯穿人类历史,有多少亿万人被杀掉而连吃也没有吃?和那个相比,这样绝对是清白无罪的。我将不屈杀任何别的人,也不会去屠十杀可怜的动物。通过这种方法,我自己吃的是我自己的肉,还有哪种别的肉能像这种一样毫无罪过?
煎锅里的油开始劈啪作响。他用颤十抖的手抓起一大块肉排,犹豫片刻,把它丢进锅里。劈啪作响的脂肪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他仍在发十抖,他把轮椅把手握得太紧,几乎要把它折断了。
好吧。我是一只猪。或者,人类比猪要糟糕得多:卑鄙,污秽。早我体内有个部分比猪还不如,还有个“高贵”的部分为比猪还不如感到无尽的愤怒,那个高贵的部分将把那比猪还不如的部分吃掉。这件事里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么?
被烤得金黄松脆的肉排在盘子上滋滋作响,他往上面抹了芥末,配上柠檬和十奶十油,浇上肉汁。他拿起餐刀的时候,手在打颤,餐刀敲在盘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汗如雨下,用尽全力握住餐刀,切割,用叉子戳起来,然后提心吊胆地把它送进嘴里。
第三天,他截下了左腿。这一只,胫骨和全部表面都被抹上了大量的十奶十油,用烤肉叉叉起来,架在旋转型烤肉架上烤了。至此他已不再恐惧。他发现自己惊人的可口:这个发现使一种混合着愤怒和疯狂的情绪在他心底牢牢扎下了根。
第一周以后,事情越来越艰难了,他不得不切断了自己的下半身。
在轮椅的方便马桶上,他最后依次享受了排十泄的乐趣。当他喷十射的时候,他大笑了。
看看这肮脏的货色!我排十泄的是我自己,在我自己的内脏中储存然后变成粪便!也许这是自我蔑视的最高形式了——或者是自我颂扬的最高形式?
当他失掉了髋骨以下的部分,两条假腿就基本没用了,但他还让它们留在老地方。现在是换下内部器官的时候了,他向机器的电脑咨询:“当我把肠子吃掉之后,还会有食欲么?”
“它不会受什么影响。”这就是回答。
他抛掉了大肠,把小肠和蔬菜一起炖,把十二指肠做成腊肠。他用人造器官换下了肝脏和肾脏,然后把这两个器官做了小炒。肚子他先放在一边,放在装着营养液的塑料容器中保存。
在第三周末尾,他换下了他的心和肺,最后,他把自己跳动的心切成细丝油煎:这是连阿兹塔克(16世纪——西班牙人入侵时期——生活在墨西哥中部的印第安人)主持献祭的祭师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他开始把自己的腹部做成餐点时,他开始清醒地意识到:人类是可以在毫无食欲的情况下机械进食的。腹部用酱油浸泡着,加上了大蒜和红辣椒。
在无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被当作食物的产品中,有多少完全与饥饿无关,纯粹是由于好奇而被开发的?即使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人类还是会吃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果他感到饥饿。吃自己同类的肉时,那种愤怒的感觉就像是用牙齿咬碎玻璃杯一样。
食欲的源泉来自于原始的侵略冲动:杀戮和吃食,践踏和粉碎,吞咽和吸收——那就是野十性十之口。
到现在,他的咽喉只能寓意根管子相连。直接输送到血液的营养来自一个装满营养液的容器。内分十泌活动由人造器官完成。在这张嘴的尽头,双臂都被吃完;惟一保留的是颈部以上的部分,而在第五十天头上,面部所有的肌肉几乎都被吃光了;剩下两片嘴唇在安装的弹簧支持下咀嚼;眼球只剩一只,另一只被吞进嘴里嚼掉了。
现在坐在轮椅上的,是和错综复杂的大大小小的管子堆在一块儿的一副骨架,在这副骨架上,惟一留存的是大脑和一张嘴巴。
不……
即使是现在,一只机械手臂正在剥去头皮,用锯条把头盖骨的顶部干净利落地切了下来。
在暴露的小脑上撒上盐巴、十胡十椒粉和柠檬汁,舀起满满一大勺——我的脑子,想到这是我的小脑,我怎么能尝这个东西呢?难道一个活人能够品尝自己脑浆的滋味嘛?
勺子毁坏了灰色的大脑,没有痛苦——大脑皮层没有感觉。但到了这时,机械手舀出一勺勺灰色糊状的东西放到骷髅的嘴里,嘴巴贪婪地吞咽下去时,“味道”已经无法辨别了。
“是杀人案。”警官从屋里走出来时,面对挤满出口处的记者们说,“此外,这是一起残忍、野蛮得难以想象的罪行。罪犯无疑是一个严重的十精十神病患者。看上去像是某种变十态的实验——身十体被一块块卸下来,然后装上人工器官……”
警官处理好每体方面的问题,进了屋,擦去脸上疲惫的汗水。
从焚化炉过来的侦探疑问地看着他。“录象带已经烧毁了,”他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说这是一次谋杀呢?”
“为了维持社会的美好与和平。”警官做了个深呼吸,“把它宣布为谋杀——指挥一次官方的调查——然后让它成为我的秘密。这次案件——抹去案件中的证据——它们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你不能让一个正常的市民看到在一些人心灵深处的疯狂和自我毁灭的欲十望。如果我们做了这样一件事情,如果我们不小心让人们看到了内心积聚的原始的野兽——好吧,你可以肯定会有人学这个人的样。这一种人——你没办法知道他们能够做出什么……
“如果广大民众突然了解了这样的东西,人们将对自己的行为失去自信——他们会开始钻入自己灵魂深处的黑暗中。他们会彻底无法理解自己——完全失去控制!
“你看,人类存在的根源是疯狂——所有动物心底的那种盲目的侵略十性十的冲动。如果人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有大批人用存在解放或自己管自己之类的口号来表达这种疯狂——那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结。不管我们用什么样的法律、武力或规章来约束,一切将完全失控!”
“人们把别的人撕碎,互相残杀,破坏,毁灭,这些征兆已经开始显现——这个人吞下融化的炸药自十杀——那个人倒上汽油自十焚而死——另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市中心十性十十交十。当再没有什么理智的行为可以作为攻击对象,笼中的野兽就开始毁灭自己的心智——”
“啊呀——”
年轻的侦探从正在腐烂的骨架旁跳开。刚才,正当他想把仍然塞在骷髅嘴里的恶臭的勺子取出来时,那骷髅的牙齿扣下来,咬住了他的食指,咬掉了指尖的一小块肉。
“小心呀,”警官疲惫地说,“一切动物生命的根基就是那张带着如饥似渴的吞噬欲十望的嘴巴,巨大的野十性十之口……”
在那具十裸十露着大脑的骷髅上,残留的一只眼球开始变松,有力的弹簧替代了消失的肌肉,正在用肿胀的舌头和坚十硬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咀嚼着那块小小的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