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欧说今天是三月十六号。我给他这样写是因为他总不停地发十抖,他甚至连腿都动不了了。他的腿在砍冰时受伤的地方全肿了。
我问他我是不是应该去找比丽。乔,但他说不用。他说我自己在峡谷里哪也找不到。但我得做点什么呀。朱利欧病得很重,我有点害怕,或许我应该再挖一挖看能不能给他找点药。
上帝啊,请你千万别让朱利欧出什么事,他是我惟一的朋友。阿门,米金。
阿里斯顿日记:
我开始担心了,既然我找到了他们,我怎么能让他们生存下去呢?
十全十美的办法是不太可能的,有很多因素要考虑。躲蔽处很重要,当然还有食物更重要,外加一些衣服,武器和工具等设施。
还有一系列的危险应该注意:放射十性十热点,放射十性十尘埃,风暴和新的火山爆发。当我想到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时,我突然感到我的责任是如此重大。我怎么能给他们提供这一切的保护设施呢?我甚至连怎样阻止他们互相残杀的方法都没有。
我想慢慢来。我可以从最基本的食物和躲蔽处开始,然后需要什么再做什么。至少我不用担心会有别人来伤害他们,我已经检查过了,方圆两千英里之内没有别的人。
有一个民用的防护设施可以容纳一百人并且里面存有可供使用十年的物品。我曾经在一家甜饼店的柜台上看到过一篇文章,里面描述过那里有许多优势。我想那可能是某个幸存者留下的剪报,可是他却没能成功地到达那里,因为见过那里主人的一具十十尸十十体。不管怎样,防护设施本身没有被破坏。
它周围的地势给了它很大的保护,使其免受了北部黄石火山的侵扰、东部洛基山脉和西部迷失河山脉的一处反应试验站的放射十性十尘埃的影响。
我所应该做的是如何使我要保护的人找到去那里的路。
米金日记:
今天是三月十七号,我想应该是圣·帕特里克节了。朱利欧坚持说是,他不断地跟我要绿啤酒喝。他还拧我,因为我没有绿衣服,他也没有,不过他不承认,因为他说他的脚青了是一种绿色的。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他讲的是西班牙语,还总把我叫做玛格丽特。
我真是很着急。
亲十爱十的弗朗妮:
唉,我那十爱十的天使他没有再来,朱利欧也没回来。我有点受不住了。你都无法想象这个小东西他怎么了。
只要他得到那个小贱妇,他就会不要我了,但我想他不致于轻意地不要汤姆了吧,如果他再不回来,我就得去找他了。这两个家伙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阿里斯顿日记:
我不敢再靠近那个女人了。
一想到他我就全身兴奋,我不敢轻意地去试探自己的控制力。我还是去寻找那个男人吧。应该把报纸给他留在某处,让他自己觉得是亲自发现的。
我飞过那条河,在双瀑布中心位置点亮灯,根据一些毁坏的迹象,我辨认出了位置,至少大部分还是可见的,风把雪吹到了谷底,这样一些东西就显露出来了。街道的轮廓也出现了,很多地方雪都没盖住房檐。
然而,却没有生命的迹象,我越往前走越觉得怀疑,半小时以后,我确信了此事。
我发现那个男人躺在他的雪橇做成的简易病十床十上,上面罩着一块帆布,用一只丙烷帐篷取暖器在取暖。他不知怎么弄伤的腿而且伤势很重,他几乎不省人事。
虽然我也没有办法,可我还是尽力照顾他一下。伤口已经被刺破,正开始往外十流脓。我把它清理了一下,给他上了点磺胺类药,然后又把它包好。我恐怕一小点青霉素也会使他过敏,因此没敢用。
这期间我一直没看到女孩的踪影。这使我很吃惊,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把他扔下这么长时间不管了。
整个城也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生命的震颤刺激着我,好像沉睡了好久的东西突然的醒来了。然而这里却是一片寂静。
我十精十疲力尽地去寻找那孩子。
亲十爱十的弗朗妮,你了解孩子的情况吗?汤姆今天像发神经了似的,好像是腹绞痛或什么的。有的时候他使劲地抓我的头发,这个该死的孩子。有的时候我真想堵住他的嘴使他不出声。
他现在睡了,真是费了好大的事才把他弄睡的。
十妈十十妈十曾经说治腹绞痛的最好办法是用蓖麻油,但我到哪去弄那玩意儿呀,我这有的就是这些可恶的土豆。
阿里斯顿日记:
废墟上充满了错觉的气息,我在这里到处搜寻,就像一只发十情的雄猫在发泄着它的欲十望。这里没有什么可猎获的,只有雪和寒冷及一股像刚刚打开的坟墓的味道。
这两个人曾经很忙碌过。我发现有六处挖掘的地点,还有斜着开凿的孔。临近的一个孔里,有一只平底雪橇里面装满了各种罐头食品和我想叫做“月亮靴”的毯子。我把报纸放在了一个大箱子里后,又继续搜寻。
最宽最深的通道通向一个有食杂市场的商业中心,中间有一些小型百货商店。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一股十奶十油香的味道。
在通道深处,有黄色的亮光一闪一闪的,还有轻轻刮擦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它突然停止了,只听到挤什么东西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
我快而轻地走了进去。
米金日记:
我想我可坚决不能干护十士这行工作。一切都恶臭,比汤姆的屎尿还难闻。
朱利欧的腿越来越糟了,我希望他别对我发脾气。他的腿上肿起个大包,又红又肿,我用刀把上边挑开了,里边所有的脓都出来了,真难闻死了,不过他的腿不那么肿了,可能快好了。
我还得到那个食杂店里再去挖,或许能找到点药给朱利欧。我不太喜欢在那,那里的气味很怪,还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阿里斯顿日记:
百货商店竟然原封未动,只是屋顶塌下来了,四角保留下来像个遮篷。我走的那条通道沿着商店后边的墙左拐右拐地最后通到一个装体育用品的大洞里。除了一斜边被毁坏和一片黑暗外,这里可以被看成是战前商业设计中的葡萄饰。
一只破手电在两个装渔具的小矮桌子边垂下来。一排玻璃盒子里面装着长槍和短槍,还有一张廉价的台球桌,上面轻轻地覆着一层雪,还显示着夏天的售价二百九十九美元。
一种熟悉的香味飘出来:是潮十湿的锅底和霉味夹杂着醋酸的分解味。
当我盯着这里的黑影看见了一个我没有预料到的危险时,我的手因为气愤和恐惧直发十抖。他是我的同种,黑色的脸庞像雪貂一样的消瘦,他的斗篷破烂不堪,湿十透了,他斜躺在女孩的身十体上。
噢,弗朗妮,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汤姆今天更糟了,他不再抓挠了,他开始腹泻十了,像个拧开的自来水笼头一样,喝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今天早晨还吐了点血,现在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他病得不轻。
我怎么办呢,弗朗妮·汤姆是我的一切呀。
阿里斯顿日记:
没有时间再细看了,我一头向他撞去,正好撞在了他的肋上。我俩一起撞进了一个装有十几只渔竿绕线轮上。玻璃喀嚓地响着,我的肉上被划破了许多个口子。
他凶猛地反击,我把他的胳膊牢牢地抓住,使他没有办法十抽十出去。我把他紧紧地压住,但是没有办法去打他了。最后,他安静了一点儿。
“老兄,我是你的朋友”,我告诉他说。
我松开他,退后几步,让他看清我。
“你想要什么?”他看了一眼那女孩,向我吼道,“你不能要她,她是我的。”
“不,她不是你的。”我平静地回答。
听到这个,他咆哮着蹲下去。我不知道他是要向我冲来还是向那孩子冲去。我随手抓起一支台球杆,喀的一声把它折断,细的那头先折了并且冻裂了。我现在有了一支四瓣尖剑。
“你别动。”我警告他。
“是我的。”他凶恶地吼着,眼睛像一只发怒的豹子的眼睛,里边充满了火光。
“我不会从你这里把她抢走的。”我告诉他,“也不会让你占有她,请听我说,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由于害怕我手中的球杆,他安静了一会儿。但我能看到他的腿在转。他在等着我把武器扔掉。我把球杆又喀的一声折断,像槍声一样响。扔出一片,剩下一片像刀片一样,我猛扎到他身上,让他注意听着。
“听着”,我命令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的朋友,她对于那个孩子很重要。”
然后我给他讲了另外三个人,那个婴儿将成为人类的开端,讲了我要复兴人类的计划。当我讲这些的时候,他大笑起来。
“多少人?四个?”他说:“老兄,你不是疯了吧?如果你有四十人,或许还够拯救这个人种你肯定懂得遗传是怎么实现的。”他摇了摇头。“人类已经灭绝了,你的这四个‘种子也过不了今年冬天了。’”
“能的,”我争辩道,“在我们的帮助下能的。”
听到此话,他怀疑地哼着,“你疯了,你认为这些偷牛人会接受我们吗?她们宁可死也不会的。”
“我们还有没有别的选择?”我问道,“如果我们就等着她们死掉,我们的代价会更大的。她们死了,而我们活着,再没有‘牛’可喂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饿死的。”我自己回答了,“我们将一直饥饿到最后一天”。
“别再跟我提饥饿的事,”他打断我,“我已经在这个魔鬼一样的洞里爬行了三年了,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吃过一顿。”
然后他把凶恶的目光转向那个昏迷的孩子。“托上帝的福,如果这是我最后一顿美味的话,我就要为此而干杯了!”
“别动她!”我警告他,“你会使我们永远地饥饿的,你没看到吗?她们要是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他没听我的,伸手去够那女孩,他的尖牙在手电光下闪着黄光。他的眼睛随着野十性十的增加而闪着黑光。
“不行。”我大声吼道,尽我最大的声音表示着反对,与他的野十性十和愤怒相比,这声音什么作用也没起到。
他抓起女孩的胳膊,把她的身十体挨着自己的身十体。她的头朝后仰去,头发松散地垂下,露出微弱的喉咙。
“想一想你在干什么?”我质问道。
他把女孩瘦小的身十体紧十贴他的胸膛。又小心地把她的下巴歪向一边。我可以感到她微弱的生命跳动的声音,现在离他的嘴只有几寸远。
“住手!”我最后一次喊道。
他笑着低头去取他的猎物。
我不能责怪他,我很了解他的痛苦,他的欲十望。我尽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去说服他,但是都没有用。
我不敢继续描绘我的计划。怎么能说服这些饥饿的可怜虫?他怎么可能理解我说的一切。现在,他的脑子里灌满了狂情。我想起在我忍受这漫漫的严冬之夜时想要实现的伟大计划,那个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在我们的保护下,就在这个时间里重新建立我们新人类和新文明的梦想。然后我想告诉他你会满足你的欲十望的,只是需要等一段时间,你就会自十由地解决问题的。
我怎么能使他明白呢?
没有什么办法。
我猛十冲过去,刺到他身上。
朱利欧日记:
我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了,我独自醒来,那小囡不见了。我想她不会走远的,她的日记还在这儿,我读后,觉得有点害怕。如果她真的去找比丽。乔那就糟了。那女人像是疯了,另外她太小了也爬不过那个悬崖,但她如果在挖这些雪堆那就更糟了,这些雪很容易塌陷的。
该死的,我怎么一点劲儿也没有。
阿里斯顿日记:
那个破球杆片插到他的肩上,但没扎到心脏。他尖十叫着,从我手里抢过那东西,扔下那孩子,咆哮着向我扑来。
他的劲很大,天生就有点胆怯同时又被他的怒吼吓住了的我更显得力不从心了。我俩势均力敌,扭在一起,边抓边咬滚出门外。他比我高几英寸,这成了他的优势。开始他把我的右肩膀的肉撕掉几块,然后一点一点的,他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开始拉。
他设想勒死我,他的目标很明确,他想拧断我的脖子,要是可能的话,他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我听到我的脖子骨在咯吱吱地响,我想我不能再耽搁了。
我在身后瞎摸十着想摸十到个武器,一根棍棒或什么都行。我摸十到了一个,不是球杆,而是我折断的那一块,很薄的一片,不到一英尺长,由于一冻,它显得像刀片一样的锋利。
我把膝盖抬起一点,猛地刺到他的腹沟处。我们俩的身十体稍稍离开了一点,我用手支撑了一会;然后又向上刺去。
这个杆片的尖正好刺着他的胸骨下边,滑十到胸骨和肋骨下,划破了肺部和隔膜,最后穿破了心房和心脏。
这回伤得很要命,他径直缩了回去,身十体硬得像钢一样,他像狼一样嚎叫了一声,这声嚎叫带走了空气中的一切,也似乎带走了他的命,最后他倒下了。
朱利欧日记:
谢天谢地,我找到她了,小米金还好。但是她不是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发现什么东西和她在一起。可恶的东西,他们两个在一起。我想他们征服了她,他们互相撕十开了衣服。我来的时候,他们是压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已经烂了,另一个,我现在想起来都恶心。
我抱起米金,把她抱起来。当我走在这些东西上面的时候,另一个家伙的眼睛睁开了。它喷火似的眼睛盯着我。一只手十抽十动着,手指在抓着雪。大嘴张开着,露出黄刀一般的狼牙。
我捡起瓶子砸这个家伙,但是它动了,嘶嘶地像一条响尾蛇。我紧紧抱住米金,朝它扔一些我能找到的东西。一瓶擦十拭用的酒十精十。我把它扔了出去,又扔了那只手电,那家伙的脸上着火了,它叫着,我跑了出去。
后来,这个商店着了几小时,一直着到雪化了,雪水浇灭了大火。我坐了几个小时,一直看到火中什么也没出来。我紧紧抱住米金,我默默地祈祷了几次,希望有一个牧师来把这里拯救得干净点。
阿里斯顿日记: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地狱被描绘成一个火炕。热血燃十烧的痛苦不亚于真火的燃十烧。那痛苦难以言表。
我本来想先扔出个东西,但这个人太快了,大可怕了,而那女孩还是昏迷着。大火烧着了我的衣服,还有那些他朝我身上扔的东西。我闯过他,向雪堆奔去。这把我衣服上的火熄灭了,可是别的地方都着了起来。我正朝出口走的时候,出口突然塌了,可是雪一点也没有熄灭大火。它只把我和那些东西堵在了里面。
我转到另一面墙处,就在柜台后,开始挖。嵌板压在了门板上,用力地推打,通开了一个洞。这时我的左腿又烧着了。我强迫着自己坚持住。闯进了黑暗的空隙中。
这个空隙根本就没有底,它是一个内外墙中间的通风层。
我掉了下去。金属表面上的钉子把我的两条腿划得像火柴杆一样,最后我终于着底了。
弗朗妮:
噢,弗朗妮,我什么也不想干了,我就是想你,不能来吗?这里没有别人了,我很孤独,汤姆他,他没有了……
噢,该死的。
米金日记:
我们今天就要回家了,我真高兴。我不再喜欢这个地方了。我想见汤姆。我想睡在我自己的十床十上。这外面太冷了。
朱利欧的腿好多了,但是我的头很痛。、我在挖洞时什么东西砸了我。朱利欧说我没事;但是他不笑。我想他和我一样的害怕。他说他要是不去我会冻死的。我再也不能自己去挖洞了。
我不管那些,我就是想回家。
朱利欧日记: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春天的第一天。早晨我们把我们的儿子埋在雪里。地上到处都很坚十硬,除了地窖里。我不能把他放在这里,那样离我太近我会天天看到他的。我想或许我应该把他烧了。但是又没有木头。我只有祈祷,把我的心和这小家伙埋在了一起。
那女人现在什么也不说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好事。她以前像个疯子,总给她的姐姐写信。她姐姐住在丹佛,就是扔大炸弹的地方。她三年前就死了。可这个女人还给她写信,直到最近。汤姆死后,她什么也不写了。
我想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好。
在我们从双瀑布带回的食品盒子的底部我发现了一张叠着的报纸。有一篇故事和一张照片,是关于一个岩洞的事,说里面放了各种各祥的食物和药品。在这个地方的西北部,离一个名叫米格比的小城不远。如果我们沿着蛇河走并且穿过州界,大约就是一百五十英里远。我们在两三周之内就能到那里,而且从双瀑布带来的物品和食物足够用的了。
阿里斯顿日记:
人类总认为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但情况并非如此。我们也会受到破坏,我们四肢可能受损,我们的肉十体可能会撕十开甚至会被分十十尸十十。然而我们能恢复。
受损的越严重,当然需要恢复的时间越长、十精十力就越大,但终究还能恢复。我在我掉下去的裂缝中躺了很长时间,以便使受伤的身十体恢复一下。三周以后我才能行走,五周以后我才能继续飞行。十一周以后才完全恢复了所有的破损的地方。之后,我立刻又跟踪到那个地窖处。当然此时那个婴儿也早已死了。
很奇怪,我竟然为他的死深表悲痛。我很难过为什么他死了而不是那个家伙死了。我在掉进去的黑暗处长时间地看着这个恶毒的家伙进进出出装着他需要的东西。我害死了同种中的一个,为了什么?我救了一个人,结果失去了另一个。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能坐等着观看我种下的种子再发芽吧。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米格比并且有足够的食物,药物和衣服供他们使用。昨天夜里我听说那个女人又怀孕了。
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我就又有希望为将来做计划了。
天空已经很晴朗了,我不必非得在白天飞行了。这漫漫的严冬夜即将结束了,我只有耐心地等待着。
但是上帝啊,我有的时候真是渴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