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作者:西蒙·凯文(1 / 2)

新任天下大酋长柯尔姆·拉文海尔,在灌木丛生、剑齿草遍地的斜坡上慢慢向上跋涉着,一整天的战斗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伤,伤口一阵阵剧痛,像一刀一刀在扎着他似的。最致命的伤是他的左大十腿被长矛刺进了,每走一步似乎都像被巫婆施了魔咒般地痛苦。在这种情况下,往上攀登要比平时慢得多,但此刻他不急,必要时他会停下来,让自己喘口气。走到坡顶上,他在石冢堆上坐了下来,俯瞰着山下的战场,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呻十吟声。

一切已经归于平静,几个小时前的金属铿锵声、嘶吼喊叫十声,还有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都已经停息了,世界末日般的场面已经结束,天气渐渐变冷。在这座绿山上,热太十陽十艾克赛欧已经落山,她的情十人光太十陽十雷恩很快就会升起来。柯尔姆将大熊皮氅紧紧裹十住身十体。平地上,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在晃动着,刚才的激战就发生在那里。很多人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奄奄一息。他们中间多数是另类人的士兵,但是他很清楚,其中也有他的人。

顺着战场往上游方向看,那里是他的家,在一片高地的峡谷中安然无恙,现在已经笼罩在暮色中了。在那些木结构和砖石结构房屋之间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包括在大宫殿外最大的那堆火,那里是他的宫殿。鼓乐已经响起,细碎的音乐声隐隐传到了他坐着的地方。绝大多数音乐都表达了胜利和喜庆,但他却从乐声中听出了隐藏其中的悲哀和失落。

他站起来,缓缓地在山顶上绕着圈子,看着黑暗中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山谷和树林。他想到了他死去的父亲,想到了他肩上所要承担的新的责任,想到了未来。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受到严格的教育和训练,有朝一日要领导军队彻底打败另类人。他们大获全胜,战绩辉煌,敌人彻底溃败了。但是他没有下山去与他的人民一起庆祝胜利。

他坐在山顶上,背对着他的家园。这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在吃力地往上爬,不管是谁。他都不在意,显然来人并不掩饰其意图,因为接下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声针对剑齿草的喃喃诅咒声,他知道来人是谁,那人和他一样也没到山下火堆那儿去。

他转过身去,迎接他们的巫师,他向她伸出手去,在她准备登最后一步的时候,将她拉了上来。她穿着举行正式仪式时的服饰,即使对于现在的柯尔姆来说,她的样子也是很可怕的。她长长的灰白头发在背后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部,与其他女子梳理整齐的发辫形成鲜明的对照。她身上黑色的袍子是用夜行动物的皮十毛十做成的,袍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象征魔法的图腾——有动物的头骨,神祗小雕像,以及用水晶或银十精十心做成的各种符咒。她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涂着象征战争的神符。

他们一起坐在石冢堆上,柯尔姆等着她先开口。

“了不起的一天,我的孩子。”她还是像以往一样称呼他。15年前,当她第一次开始给他传授神学知识的时候就是这么叫他的,他不反对她这样叫他。整个下午,他的朋友都改称他为陛下。他想着该说些什么。巫婆总喜欢将两个不相关的问题合在一起问。

“是的,一个伟大的日子,”他回答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不错,暂时没有外来威胁了。”

“庆祝活动大概要持续到半夜。”他尽量将谈话范围限制在一些简单的事实上,多年前他就已经学会了,这是与巫婆谈话的最好策略。

她拿出一杆长长的白色烟管,是用雪鹿的前腿骨十精十心雕刻而成的。她开始往烟斗凹处填塞烟叶:“你的人民在等着你领导他们呢,孩子。”

他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指现在的庆祝活动,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但是他太疲累了,什么也不想参加。同时他还知道,向巫婆提问题比回答她的问题要容易得多。“告诉我,嬷嬷,西斯尼恩,那座圣山,它真的存在吗?我们都知道你曾去过那里。”

巫婆抬起头看着他,闷烧着的烟管闪着微光,她又点了一次火,让它烧得更旺。底下山谷里的火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是的,我去过那里,许多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少女。”

“那么天神呢,他们都住在那高高的山顶上,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么,你去过那里吗?你和他们说过话吗?”

“没有。我并没有翻过圣山。我只登了山路的一部分,只上到月亮神庙所在的地方,第三站,就在那里停下来,我不想再往上爬了。”

柯尔姆点点头。光太十陽十已经升了起来,天鹅绒般蓝黑色的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星星。“还有那些星星,它们就是天神本身。”

“是的,太空是神仙们住的地方。”他现在似乎又听到了小时候老师讲课时那抑扬顿挫的熟悉声音,“圣山是通往天界的门户和桥梁。我们死后,我们的灵魂会走上那条路,一直上到山顶。”

在这个夜晚,坐在黑暗中,柯尔姆觉得他能够问一些平时不会问的问题。其中有些问题已经困扰他许多年了:“那么请再告诉我,如果星星移动了,那代表什么意思呢?”

巫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所有的星星都在动,这是伟大的循环。你知道的,孩子。”

“我知道,嬷嬷。我的意思是说,动得很明显的那种,在几分钟内横跨整个天空的那种。”

“你看见过这种情景吗?”

“见过。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一个冬天的晚上,本来在这个时候,我应该赶着牛群下山了,但我就躺在这里,凝视着夜空。我看见群星中的一颗,就是神仙中的一位,从绿山上升起,越过天空,然后就在那里落下。”他向西一指,那是湖所在的地方。他微笑着说:“我记得当我最终回家的时候,柯尔摩克酋长非常生气,因为我不但回家晚了,而且连牛群也没有带回家。”

巫婆仍然有好一阵子没说话。柯尔姆等待着,听着她吸烟的声音,听着下面村庄里的鼓乐声和稀稀落落的火花劈啪声,听着雨鸥被雷鸟追逐时在夜空里发出的叫十声。天真冷,夜里可能会有霜冻,他知道在这里他会被冻僵。他动了动身十子,觉得身十体里的肌肉已经僵硬。

“这样的情景是难得一见的。在古老的经书中有关于西斯尼恩圣山的记载,据说那是天神降临圣山,来到人间。”

“他们来做什么呢?”

在他的想象中,对于这类问题巫婆一定会大皱其眉的,但是她并没有斥责他:“据说,他们要亲自来带走某些人,引领他们到天堂里去。”

他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巫婆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也是这么想的。”

“柯尔姆,你的人民现在需要你。我们今天赢得了巨大的胜利,但是卡拉道克酋长已经死了,现在你就是酋长,大家需要你去领导他们。”

“另类人已经被打败,他们不再构成威胁。我们安全了,我们的家乡、庄稼现在都安全了。我想,至少这一代人不会再受战争之苦了。我是一个战士,嬷嬷,我从小就知道,打仗是我的责任,现在我打赢了。而耐斯汀做酋长会比我更合适。”

“你的弟弟还年轻,孩子。”

“他会成为一个好酋长的,”柯尔姆重复道,“而且我自己也很年轻。”

短暂的沉默。“耐斯汀会成为一个好酋长的。”巫婆说。

“告诉我,嬷嬷。往圣山怎么走,我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你决定要这么做?”

“是的。我决定。”

“这条路很长,当你到达那里的时候,你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我今天晚上爬上这座山,想登高俯瞰我们所有的国土,但我发现我却是用另一种方式来看世界的,世界真大,我想象着所有其他地方的山谷、树林和海洋。我看着天空,想着神仙的事。”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战士,柯尔姆,你一直很奇怪。”

“告诉我,嬷嬷,到圣山是往哪个方向去?”

“西斯尼恩在西南方向,很远,太远了。”

“那么,我如何才能找到它?”

“你会找到它的,孩子,只要你走得够远,你就会找到它。”

“这里与圣山中间隔着什么?”

“如果你是以柯尔姆——一个年轻战士的身份问我,那么我会说,那是我们酋长的所有土地,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但是如果你是以我们酋长的身份问我,那么我会说,那是许多另外的土地,许多另外的人民。”

“从这里延伸出去的似乎是一片很辽阔的土地,我们的足迹曾一度遍布整个世界,是吗?”

“是这样,我们曾经有过数不尽的人口,我们的生活曾经像神仙们一样。”

“如果我能登上圣山,与天神们相会,”柯尔姆自言自语地说,然后提高了声音,“那将会多么奇妙,我会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惩罚我们,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不堪。”

巫婆站起身十子,收好她的烟杆,伸出手来理理头发,动作十温十柔:“一路平安;我的孩子。我必须回去了,和我们新的天下大酋长商量事情去了。”

太空龙缓缓地、优雅地绕着水星滑翔着,它的翅翼全部伸展开来有几百米长,靠近水星的翅膀端部掠过水星磁气圈缥缈的边缘,它向着太十陽十飞去,俯冲到日冕中,吸收更多炽十热的蔚为壮观的太十陽十能量。它长长的有着凶猛钩形嘴的头部的空间变形器官正在休眠之中,现在它在真实空间中慢慢地滑翔着,它也并没有真正地在飞翔,现在的它只是在储备能量。

地球上,玛丽·马里兰教授正坐在她的轨道穿梭机的一个方盒子上,通过水星上的卫星图像转播,观看着太空龙吸取能量的过程,这个卫星专门负责跟踪监控这一地区的活动。卫星图像通过植入她大脑皮层里的微芯片传送给她,就像白日梦的梦境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可以用心思去想它,也可以不予理会。巨大的黑色形体绕着太十陽十飘浮,几乎像一个幻影一样若有若无,直到十陽十光将它完全罩住,瞬间变得像一十十团十十燃十烧的烈焰。这个太空生物就像一个巨大的、具有魔力的太空中的巨鹰,虽然多年来她一直乘坐在它的背上翱游太空,此情此景仍然令她感到万分兴奋。

她的注意力转向那个方向,用心灵感应与它建立联系。立刻她就感觉到了它的激动和狂喜,以及它在太十陽十燃十烧的能量中自十由漂游的那种愉悦。

“对不起,打扰你了,乌尔佩库拉,我30分钟后进入地球轨道。”

它回答的声音有力,深沉,甚至有点粗犷。但她了解它,知道它正盼望着他们下一次的太空之旅。

一个电话打断了她与太空龙的通讯联系,那是欧洲大学普拉哈卡教授的电话。她的思绪不再围绕水星飞翔,而是立刻回到了灰色的穿梭机里,一个舒适十温十馨的空间里。随着穿梭机高度的提升,从舷窗望出去,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从湛蓝色渐渐变成黑紫色。

她认识普拉哈卡多年了,他们是外星动物研究系的同事,渐渐成为比较亲密的朋友。她可以想象得到,他正坐在书房里,周围是象征着知识爆炸的大量报纸和书籍,从他的窗户望出去,曼彻斯特市的屋顶尽在眼底。如果普拉哈卡肯花点时间享受一下现代科学技术的成果,那么他就会觉察到她的心思与乌尔佩库拉更为亲密,而太空龙乌尔佩库拉则能够听到这两个教授所有的十交十谈内容。

“这么说,玛丽,你一定要走?”

“是的,对不起,丹恩,我说过我要去的。”

“你觉得你像在干什么吗?知道吗?”

“像一个科学家出发到野外去考察?”

“像在逃跑。还可能,你好像有点疯了。自从对角宿七星上的珊瑚实验失败后,即使是不认识你的人也知道你最后还是放弃了。”

“丹恩,你知道的,我仍然坚持认为珊瑚的反应明显地表明它们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感觉能力。哎,听我说,诋毁者根本没有根据行星上的实际情况来考虑这些数据资料。”

“好吧,现在不是重新开始辩论的时候,但是突然之间你要单槍匹马骑着太空龙进行这样疯狂的‘骑鹅旅行’,你得考虑一下公众的感觉,除了你自己,你还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个系,还有我们的大学。”

“如果我是正确的,那么我就能揭开太空龙之谜,我就能解释它们何以突然出现,成为居住在太空中的一种有机生命体——那将会怎么样呢?”

她可以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微微笑意:“显然,解决这个最大的谜十十团十十,外星动物研究学的圣杯,将会震惊世界。一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努力地想解十开这个谜,但是一直没有能做到。你得承认,你的做法似乎有点孤注一掷。”

“不完全是那样,对早期深太空探测器发回的数据分析已经全部完成,我所要调查的异常现象已经得到确认,因此我要出发亲自去看一看。”

“好吧,很好,但至少你要带上一个探险小组与你一起走,还得带上观测仪器和一艘飞船。”

乌尔佩库拉的声音在她听起来显得有点顽皮:“哦。是的,一艘飞船——那会舒服得多。”

与乌尔佩库拉的谈话速度很快,很自然地穿插在与普拉哈卡的谈话中,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你这只太空鸟,闭嘴,否则我真的会按他说的去做。弄上一艘大点的太空船,有足够的空间,也许可以放得下一个为太空龙准备的笼子。”

“哈哈!好像你可以抓得住我似的。”

“他只是关心我,如此而已,他是出于好心。”

“乌尔佩库拉完全能够满足我的所有需要,”太空龙似嗔似乐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着,“再说,我要去的地方没有飞船班次。”

“那就让我们包租一艘,请接受我的建议吧,那样才像一次真正的远征。”

“抱歉,丹恩,也许以后吧,等我的初步勘测活动结束以后再说吧。”

“但是那安全吗?我是说,就那样骑着一只太空龙在太空中飞行。”

“你知道的,就是那样。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太空龙的天然保护光环极其有效,我骑着它在深太空里飞了好几年了。”

“带上新陈代谢变形药,这样你才能在太空中呼吸。这种方法有危险吗?”

“一点危险也没有,所谓危险只是一些关于恒星飞船的笑话故事而已。这一技术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被证明是完全安全的。那种担心就像一些陈腐的笑话中所说的那样,比如说人如果置于真空中就会爆炸一样可笑。”

“你确定没有危险?”

“那当然,我肯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呢?”

“好吧,好吧。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教会呢?”

一时之间她有点迷惑:“教会?为什么我要……他们与我的探险活动有任何关系吗?”

“玛丽,你知道他们对你的看法。在过去几年里,你与他们一直势不两立,你知道第一银河教会最高委员会是如何看待你的超级进化论的?你是唯一被他们称为背教者的科学家。当然这在地球上算不了什么,但是在那里就不一样了,对于那些虔诚的教徒们来说,立刻把你送十交十上帝审判是他们的神圣责任。”

“你是说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才不理睬他们呢。”

“他们会成为你的威胁的。你知道他们是如何捍卫着他们心目中的太空龙神话的。如果有谁敢说太空龙不是天使中的一个,他们马上就会大声尖十叫起来。”

“是这样吗,乌尔佩库拉,你是一位天使吗?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啊哈,也许你现在对待我的态度可以多点尊敬了吧。”

“但是我想,天使都是金色会发光的,再说,天使也不会像你这么贫嘴。”

“那么我大概是一个堕十落的天使吧,那可能会更糟。”

穿梭机渐渐放慢速度,玛丽在座位上可以感觉到自动控制装置十操十作引起的轻微的晃动。她已经进入太空了,太空是一望无边的蓝紫色,与黑色相去不远。

“好吧,丹恩,我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走了,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最后证明我是正确的,那你就准备新闻发布会吧。”

他叹了口气,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好吧,玛丽,不管你说什么。总之,祝你好运。”

“谢谢。”

巨大的银灰色的太空港建筑已经在望,瞬间就出现在穿梭机的右舷外边。巨大的中心柱缓缓地转动着,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出它在动。它的中心轴是不转动的,围绕着它的是更多的小圆柱、塔门和管道等,看上去并不那么有序,也不怎么对称。她知道,在那些小管子中,有的是用来接待造访地球的太空龙的。

她看见其中一只太空龙,但那不是乌尔佩库拉,而是一只有着鲜亮红色的小点的太空龙,它正在太空站的支柱和电缆之间搬运东西,看上去毫不费力。不过这个工作是任何金’属铸成的太空船所难以胜任的。乌尔佩库拉此刻还在几分钟路程之外,在它迫近时,它飞行时形成的时空场坍塌空间变形现象已经消失,只要完成最后的一些准备工作,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3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玛丽身穿一套简洁的太空服,除了头部外,黑色的太空服覆盖了她全身。她坐在乌尔佩库拉那硬实的、覆满了羽十毛十的背上,双脚跨在它的两侧双翼处,太空龙巨大的脑袋上高高低低地布满了许多突出的角状物,每一个都有她整个身十体那么大,在她前面向四面伸展开去。在她身后,她需要的所有用品和仪器都装在一个金属盒里,盒子的形状是专门设计的,正好适合乌尔佩库拉背部的形状,并用一些小挂件固定在它的皮肤上。乌尔佩库拉当然不需要什么给养,它所需要的维持生命的给养全部来自恒星的放射十性十能量。

“去哪儿?”

“向天蝎座出发,银河系的中心。我们一下子就能飞达心大星,今天晚上可以在那里扎营。”

“400光年,我们可以到那里喝茶。”

太空龙在圆柱体外面的架状突出物上面借力一蹬,一跃冲上太空,它的双翼全部张开,沿着太空站转了一圈,轻松地避开其他的飞行物,向着目的地直飞而去。

它头部的空间变形器官开始产生最小的坍塌空间场,只要足以让他们安全飞离太十陽十系就行了,分布在它两边羽翼上的辅助器官帮助形成一些椭圆形的气泡。她可以通过乌尔佩库拉的感觉器官感觉到前进的速度,她可以看得到在周围的黑暗中掠过的一条光带。

当他们飞离了行星的坚十硬实体,太空龙开始强化时空场的变形过程,时空在他们面前延伸开来,越来越快,当他们进入深太空时,便以相对论的速度飞行了。

此刻她感觉很快乐、很幸福。那个居住着所有人类的世界,那个有着无尽烦恼和问题的地球,已经成为广阔无垠太空中的一个小点。她从未对太空旅行有过厌倦之感。时空物质在他们身边掠过,在他们周围流动着被激起的气泡。附近恒星的移动历历在目,对照着太空其他背景所造成的视差,可以看得出它们在运动。乌尔佩库拉的太空飞行技术十分高超,掌握得恰到好处,在变形空间中留下很小的谨慎控制的一小束正常空间与他们的私人空间共存,这点空间足以让她的秀发向后飘拂,足以让她扑面感觉到他们的前进。兴奋与喜悦令她不由得大笑起来。乌尔佩库拉的尾巴在她的身后甩来甩去,表达着与她同样的兴奋之情。

他们的时间把握得很好。很快,心大星出现在他们前面,闪烁着模糊的红色光芒,直到渐渐变成一个清晰可见的圆盘。缓慢而优雅地,她以心灵感应术告知太空龙降低收缩空间场的力度,渐渐恢复到正常的1:1的空间。

玛丽在半光年之外从太空龙背上下来,离开那个巨大的恒星已经很远。她娴熟地从太空龙身上卸下那个箱子,感激地拍了拍它。

她拿出她的个人磁场发生器,并激活了它,以便在太空龙离开的时候,保护自己免受辐射以及其他外太空飘浮碎片的伤害。当她确定一切满意后,乌尔佩库拉就飞走了。它目前仍然很强壮,充满了十精十力,但是它还是向着恒星心大星飞去,它要美美地饱餐一顿。

“几个小时后再见,我在这里留下标记,这样你就能找到我。”

“随便你吧,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对于我来说,回到太空中任何十精十确的地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觉得有点累,但她还是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干完了所有要做的工作。“嗯,我可不想在这里被陷入困境,你知道的,我不能像你那样在真空中呼吸。”

“别吸引我的注意力,你再唠唠叨叨的,我就会变得健忘。”

“晚安,乌尔佩库拉。”

“睡个好觉。”

在太空中睡觉,一开始的时候可不容易,不过现在她已经十习十惯了。一旦你适应了这种不必躺下,也不必一定脸朝上的休息方式,那么太空中睡觉也不难,而且还相当舒适呢。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一些无法辨认出是什么东西的干粮食品,一些干制蔬菜,然后喝了不少水。她慢慢地旋转着,翻着筋斗,这样才能迫使吃下的食物到达它们本该去的地方。

无边无尽的黑色深渊,闪着灿烂的星光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去。她打着哈欠,伸展四肢,摊平身十子,很快就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她的大脑里响起了乌尔佩库拉的声音:“我们该出发了。”

“它就在附近,从心大星咆哮着高速向这里冲来。嗯,这么快又要走了吗?”

他们被跟踪了,它示意给她看。果然不错,附近的太空里有一个模糊的小物体,正快速移动着,从地球那个方向追随他们而来,

“该死,那是什么,你能分辨出来吗?”

“我想那不会是另一只太空龙吧!”

“那里也不会有很多太空船飞过。也许是我的外星动物研究对手在追踪我们,也许那是教会的飞船。不管是什么,我想我们得赶快。”

“那些该死的。你说的对。”

当乌尔佩库拉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飞快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到了那个金属盒子里。很快,他们就重新出发了。昨天坐在太空龙背上的旅行使她肌肉酸疼,但是她已经十习十惯了,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让心大星恒星挡在我们和追兵之间吧,那样,只要向前跃三下我们就到了。”

“很好。”

他们一起向前飞去,进入星际空间的深处。

一位老人正在走近,牧师已经观察他一天了,他慢慢地向前跋涉着,艰难地越过环绕在圣山周围寸草不生、多岩石的荒山野岭,他的左腿明显有点跛。待他走近时,面目已经清晰可辨。没错,他是一个老年人,只是还不算很老。他看上去疲惫不堪,不过这也很平常。他的衣服褴褛不堪,辨不清衣服的质地是十毛十皮的还是棉布的。他双脚赤十十裸十,皮肤就像周围的乱石地面一样,干燥开裂。他的头发很长,蓬乱地披散着,与他长长的十胡十子纠结在一起,只不过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明亮。

牧师从茅屋外的木凳子上站起来,等待着。他身边立有一根十插在地里的弯弯曲曲的木杆。木杆顶上飘着窄十窄的旗帜,有红的,有紫的,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我的朋友,从远处来?”

老人突然停下,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问他话。明亮的眼睛射十出敏锐的光芒,看着牧师,微含笑意。

“当我出发的时候,只有我现在一半的年龄。”

“哦,是吗。”牧师说,“与我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长凳旁,一堆火上坐着一个壶罐,壶里的水开了,冒着气泡。他走进茅屋,回来时拿着两个颜色像土一样的小陶罐,他将两个陶罐在开水里一倾,装满水,从腰上的一个小口袋里取了点干茶叶,他递给陌生人一杯,然后坐下来。陌生人在他身边坐下,啜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