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云团》作者:[俄] 霍·沙伊霍夫(2 / 2)

为了稳妥,舒拉依娅回家先看车库。不出所料,汽车果然停在车库。爸爸从来不开车走亲戚。“我需要轻松,”他在这种情况下常说,“让我吃着酒席还得惦记归途,唯恐汽车不能平安入库吗?”

舒拉依娅登上二楼,用自己钥匙开了房门。厅里昏昏沉沉。空调器在客厅里嗡嗡响着。姑十娘十进了厨房。坦率地说,她在这套宽绰的住宅里难得光顾这个角落。做饭做菜,涮锅洗碗全由十妈十十妈十承包。

隐约记得6岁时,她在十陽十台上拿比她还高出四分之一的扫帚扫地。吓得十妈十十妈十瞪着眼睛跑来:“呀,乖乖,放下,弄脏了手。让我来扫。”还有一件事,也发生在美好的童年。爸爸下班回来说:“给我沏杯茶。”舒拉依娅跑进厨房:“爸爸,等等,我马上烧水。”十妈十十妈十赶过来夺走火柴说:“好女儿,摆十弄煤气你还太早,小心烧手,玩去吧,让我来。”

舒拉依娅站在门口沉思。还有一回,她已经念大学一年级,亏爸爸支持才让她跟同学们去收棉花。种棉工人看她干不了农活就派她帮厨。任务十分简单——熬粥,添柴续火。结果却烧糊了锅。谁也没说什么,但是,看看饿狼似的男同学们喝粥时的怪相,她心里明白够糟的。

算啦,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舒拉依娅毫不犹疑地走进厨房,打开了所有的柜厨、碗厨以及一套进口餐桌的全部厨门,锅碗碟盘,大铁锅,各种餐具。全不是她要找的。这件大褂子衣服也许用得上?不行。那是什么?屋角上有个铁壳保十温十瓶引起她的注意。瓶胆已不保十温十,但十妈十十妈十有个改不了的十习十惯,任何破烂也舍不得扔。她保存着各种各样报废的东西。为此爸爸还常取笑她。瞧!废品碰巧也能派上大用场。保十温十瓶的胆虽然失效,瓶盖儿照样能拧紧——正合乎需要。

舒拉依娅接着翻贮藏室。很快在上层搁板搜出铁铲和铁刷子。

她带上这些工具下楼来到车库。汽车开上大街。

舒拉依娅坐在司机位子上信心十足。不久就到了水渠附近,水渠那边云十十团十十徐徐浮动。

这里,自她离开以后有很大的变化。国家汽车检查局在公路已设岗,让过往车辆绕道行驶。沿水渠停放着10辆汽车。

云十十团十十附近集拢一群人。看样子科学家的人数并不多,他们避开人群在一旁做试验。金属的圆柱、球形玻璃器皿在十陽十光下熠熠生辉。一架浅绿色的小型直升飞机停在棉田的一角。

舒拉依娅在哨位前将车停稳。差一点把她挡回去,幸亏在中心市场拘留她和萨比尔的中士正巧在场,保住她的计划没有告吹。中士已经下班,但他请求少校继续留在岗位上。他特别关心来自宇宙空间的云十十团十十,更想知道人们能否找到制十服它的办法。

“哟,小妹妹!”中士一眼就认出舒拉依娅,“你也来办事?不仅你一个。瞧,来了多少人?”

舒拉依娅马上随声附和:“真巧。你替十我看会儿车。我去传达个重要指示。”

“你放心,你的车保证连只苍蝇也钻不进去。”

舒拉依娅带上保十温十瓶、铁铲铁刷直奔水渠。在云十十团十十附近忙碌的人群中,她见到阿卜杜勒和萨比尔。可怕的疑虑使她惴惴不安。阿卜杜勒万一对科学家说出了云滴呢?万一云滴不在呢?那可就枉费心机了。

萨比尔发现了舒拉依娅便匆匆向她跑来。

“你,亲十爱十的?”他到底没能掩饰住惊愕,“可……你来干什么?”

“季拉夫鲁芝丢个戒指求我来找找。”舒拉依娅顺口编了个理由。

“啊,戒指……”萨比尔叹息说,“抱歉,我帮不了你的忙。事情很多!我和阿卜杜勒接受一项重要任务。”

“给你道喜,”舒拉依娅不客气地说,“忙你的重大事业去吧。”她见萨比尔不肯走,又妩媚柔情地一笑,“请吧!显示你的才华去呀!”

萨比尔轻轻十抚十摸她的手。

“是的,该走啦。我明天就回去,舒拉依娅。有功夫咱们再细谈。现在——请原谅……”

他跑了回去。舒拉依娅直奔水渠,并留神察看周围动静。科学家均埋头自己工作,没人注意她。直升飞机那里站着几个人,显然是领导。他们说话声音不高,却很热烈地商讨什么问题。

舒拉依娅又走出几步,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一十十团十十灰色雾气在长满青草的小水沟里浮动。小小的一十十团十十。但比云滴大多了。几个小时就增长好几倍。蒙上白霜的青草,微微触十动一下就粉碎了。

舒拉依娅揭下保十温十瓶盖,凑近小块云十十团十十。她用钢铲小心翼翼地把它拨入保十温十瓶里,随手拧紧瓶盖。她四下偷觑,无人察觉。

她抱着战利品返回公路。

中士毕恭毕敬地闪开让路。

“请问,小妹妹,”他不好意思地问,“你们的云十十团十十真能冻结全球的所有空气?”他又解释说,“这是一个小伙子说的。”

“你可真行!”舒拉依娅放声说,“他那是……是夸大其词,”她本想说,“拿你取乐”,“不必提心吊胆的,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你看多少人为它十操十劳。”

“口欧,你让我放心啦。他没把我吓死。你想,我有6个娃娃。当然这不值一提!城里娃娃多啦……哼,让我说了算,我一定要严惩制造云十十团十十的坏蛋……”

“非常遗憾,没办法知道谁造的。”

“不错,非常遗憾。制造这种玩意,我看比任何犯罪都可恶。哼,没关系,请我们少校负责侦破——准能真相大白,你不必怀疑。”

“祝你成功,”舒拉依娅扑哧一乐,“祝你和少校成功。”

中士殷勤地送姑十娘十坐上汽车。

舒拉依娅驾驶汽车向城内飞驰。她现在美滋滋的。不断觑眼观看摆在座位旁的保十温十瓶。嘿,这块云十十团十十归她管辖。这一回谁敢说她在这个事件里只可当配角,敢说她只不过是个没头脑的漂亮布娃娃。

她在季拉夫鲁芝家里见到哈霞也在。她们坐在沙发上,身边一堆书,各中手册和指南。季拉夫鲁芝正念。

“非常顺利,”舒拉依娅让她们放心,“找到你们的云滴。已经装进烧瓶。你们不是准备考试吧?离考试还早着呐。”她看了一眼打开的书页,“氧气?你们查阅氧气的资料?你们认为……云十十团十十吞十食氧气吗?!”

“说不准,”季拉夫鲁芝回答,“我手里没有仪器,也没有试剂。”

“口欧,要有呢?怎么处置它?”舒拉依娅预感胜利在望,着急地追问。

“简单点的……最简单的办法是从云十十团十十取下相等两块,一块放入密封金属容器内,一块放敞口容器内,空气要洁净,比如通风处。后者如有增长,说明它以空气为食。还可以划根火柴放敞口容器下风处,火柴熄灭或火苗减弱,说明气流中缺氧,也就是被云十十团十十吞噬了……”季拉夫鲁芝思考着,“说实在的,这种试验在野外也能做。可惜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啦。”

“姐妹们,别愁眉苦脸的,”舒拉依娅宽慰着女友,“你们取得那么多成绩,科学家都夸你们是好样的。”

她的心早飞到家里了。现在她探听到怎样对掌握在手中部分云滴做试验的方法,更恨不得立即动手。接着是试验成功,鲜花的海洋,醉人的欢笑,报纸的头版头条登上大幅照:“英雄的姑十娘十大胆揭开世界之谜”,“天才的女冒险家”,“舒拉依娅一举夺魁”。哼,到时候,谁还敢用怜悯的眼光看她。

拘于礼节,她又敷衍了几分钟便起身告辞。两分钟后把车开进车库。她伸手抓保十温十瓶,手刚挨上就痛得失声大叫。保十温十瓶滚十烫,仿佛这段时间一直给它加热。舒拉依娅朝火烧火燎的手掌吹着气,边四下搜寻。她找到一大块柔软的抹布,裹十住保十温十瓶,包上好多层,才端它进屋。她干脆把保十温十瓶放进浴盆拧开冷水龙头冲。给它降降十温十。

然后她回寝室找药膏抹在发红的掌心上。她猛然想起铁铲和铁刷还在车上。应当拿上来备用。

10分钟后她又探头往浴十室里看。只见室内雾气迷漫。水落在保十温十瓶上立即蒸发。从瓶盖下钻出一条条长舌状灰色物质。吓得舒拉依娅直往后退。

舒拉依娅所看到的,在云十十团十十附近的那架直升飞机是在她来到之前半小时降落的。乘这架飞机赶来的是以市苏维埃主席为首的特别委员会全体成员。主席的上衣翻领上别着一枚人民代表的徽章,他是一位健壮矮个子男人。

特别委员会成员走上狭窄的舷梯时,科学家小组长马夫利亚诺夫匆匆迎上前去。

主席和小组长是老朋友,但目前公务紧急顾不得寒喧客套。院士扼要地汇报了观察结果。

“总之”,他概括地说,“弄清楚了重要的预示前景的两个问题。一、云十十团十十可分割;二、它不能穿越金属。我应当指出,首先查明这些情况的是一些年轻人,大学生……可以说是赤手空拳的……”

主席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亲十爱十的马夫利亚诺夫,事后再闲聊。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他忐忑不安地用敏锐的目光望着院士,“你认为云十十团十十所经之处,生物将无条件地毁灭?”

“至少我目前是这么认为,”科学家低声地回答,但毫不含混,“它是入侵者,在消灭一切生灵,它身后所留下的是死亡。当然要做些试验。不过……我没有权利,也没有时间做。因为城市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主席也低声说。他们都清楚没有,讲出半句话意味着什么,“如何除掉它?有切实可行的方案吗?”

“马上回答是困难的。我们还要加紧工作……目前比较理想的建议是围着云十十团十十筑一道金属墙。”

“用什么金属?”

“给云十十团十十筑墙,最可靠的材料是……白银。不过,你知道需要量多大吗?”院士递上一份清单。

主席皱起眉头。

“银子……哪怕用金子!人命关天的事。难道这里对短期内提供一切必需品,有人支支唔唔吗?”

“没有,可是白银的需要量太大。怕市里拿不出那么多,也许包括加盟共和国。时间却有限。”

“不要紧,我们国家还有14个加盟共和国呢。至于抢时间,可以空运。科学家认为银墙是唯一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被研究的对象纯属科学上的未知物,还能强调有别的办法吗?”

“是的,可你说云十十团十十可以分割开。把它分成小块不是更便于消灭吗?”

“你显然还没听懂我的话。云十十团十十是无法消灭的,整体也好,分块也好。银墙只是拦住它,它本身增长要较长时间……必须立即动手……除此,还要给机器制造厂下任务,限期造好密封式银箱和切割机。这是总平面图。详细图纸没时间……我们打算分割云十十团十十,一块块地装进银箱,运进深山。”

“原来是这样……”主席聚十精十会神地听他说完,“你既然打算用箱子……何苦又要搭围墙呢?”

一贯十温十文尔雅的院士蓦地火冒三丈:“就因为,见鬼,他们铆接箱子的时候,云十十团十十就进了城,还有,万一拦断水渠,整个的输电线路损坏。瞧,洪水,灾难……总而言之,真是活见鬼,”他又骂了一句,“这儿必须黑天白日地连着干,请来国内最优秀的专家,给我们提供治瞌睡的药丸……”

“马夫利亚诺夫,冷静些,”主席抓住他的胳膊,“你等完了事再犯神经。把清单给我……”

他登上直升飞机。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他拿起无线电话听筒。主席面带忧虑。他终于走下飞机。

“白银一小时后运到。此外,乌拉尔有两家工厂,乌克兰有一家工厂马上轧制银板。成品用超音速飞机送来。目前正在找掘土机和混凝土构件。应当挖沟和安装输电支架。院士,行动吧!多动脑筋拿出方案。我们的确不允许任何人出现差错,”主席用手一拍自己发红的脖子,“要严办。”

天黑下来,神秘的云十十团十十却仍像一十十团十十白泥,轮廓分明。

院士迟疑不动。“怎么?”主席返身问他,“该办事去啦。您还有话说?”他客气地称您。

“我认为应当通知市民面临着灾难。”

主席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不准出现任何灾难。”

“谁敢下这个保证!”院士焦躁地大声说,“这不同台风,它不是泥石流,也不是地震,它是来历不明的未知物。”最后这句他说得语气很重。

“你在建议什么?!”主席来到老科学家面前,坦率而又激动地低声说,“让电台、电视台现在就宣布:‘亲十爱十的听众,近郊出现了入侵者——云十十团十十’吗?”主席的话里充满辛辣的讽刺,“‘咱们还没弄清它是个什么呢,谁能设法解救’?是这样吗?你还强调没有惊慌失措。”

“我强调咱们无权听之任之。”

“浅薄之见。”主席挖苦地反驳。

“如果云十十团十十依然冲了过去怎么办?”

“就是说,你想放它过去?”

“我是科学家,有责任考虑各种方案,包括最坏的。”

“我是十十党十十的工作人员,有责任不接受最坏方案。这是咱们共同的责任,亲十爱十的马夫利亚诺夫,懂吗?”

双方都沉默下来。

“可以!”主席终于表态,“咱们还有几个小时吧?”

“看目前情况,也许——有。”

“市内各车场、出租汽车站均增设夜间值班。动员各机关单位的车辆,还有军事部门作为后备力量。都要围绕这项头号任务做好准备。再根据事态发展,作最后决定。”

铅灰色的舌状物质挣扎着钻出瓶盖。舒拉依娅慌忙跑上前把保十温十瓶从淋浴喷头那里移开。不料一股水流落在灰色舌状物上,当即腾起一十十团十十褐色轻烟,水流冻成冰柱,卡叭一声,喷头和水管胀裂,自来水从缝隙飞射十出,流到地板上。

舌状物发酵似地迅速增长。瓶盖的四周挂满浓十稠的泡沫,从中细长的灰舌一条条缓缓地顺保十温十瓶往下爬。很快就接触到浴盆。又冒出褐色轻烟,增长着的云十十团十十显然在“吃”搪瓷。

“浴盆是什么做的?”舒拉依娅焦躁地思忖,“像生铁的。目前它在浴盆里不会惹祸。可是一旦膨十胀得溢出来呢?哟,赶紧塞住浴盆的泄水洞。要用金属。一个劲儿喷水怎么办?!地上水越积越多,眼看着漫过门坎流向走廊。

姑十娘十六神无主地失去主张。

门铃响得刺耳。

邻居站在门厅,高高的个头,脾气倔犟的中年汉子。他从来不和舒拉依娅说话,偶而碰面也只是责怪地扫她一眼。那神情很是明显:好吃懒做的娇十小十姐。

瞧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怪样子。

“我说您在浴十室里捣鼓什么呢?”他翻着白眼问,“从天花板哗哗往下漏水,您关关水龙头,难道也怕累着?”

“我……我不知道……”舒拉依娅急懵了,含含糊糊地说,“好像水管冻裂了。”

“让我瞧瞧。”他拔腿就想往里闯。

“不行,不行,你别进去!”姑十娘十嚷叫着。

邻居心里怎么揣测挺难说,反正他谅解地哼了声:“算啦,你在哪儿招待什么人与我无关……可是,水管裂了就该关上总阀门。你大概不想放水淹我们吧?”

“关阀门!对呀……可是我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呢!”邻居愤愤地说,“请打开通风道。看着点,是这样!”他把阀门拧紧,又叮嘱她:“请坐在家里别出去。我去请修理工。你快拿抹布擦掉地上水。这点事,我想你也许会干吧!”他说完笑笑就走了。

舒拉依娅照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打哪儿冒出来个教育家。偏不擦。让它全流下去。既然那么能干,你自己擦好啦。

舒拉依娅又去看浴十室,她暗自祷告那玩意千万老老实实呆在保十温十瓶里。然而在她和邻居十交十谈的功夫,小云十十团十十差不多“胖”了两倍,她真的傻眼了。

她不能再顾及经验、实验、扬名、露脸,什么头版头条和大幅肖像了,只想快甩开这个恶魔!再也别瞧见这个一股劲儿膨十胀的怪家伙。

也许能找个铁器皿,连瓶带它统统扔出窗外?随它去。

不过,立刻想到两头“玻璃”驴,她脸上发烧,感到了羞愧。新云十十团十十是她舒拉依娅培养大的,倒打算放它去播散死亡,制造毁灭。不能这么办!该怎么办呢?她想不出对策。如果……找季拉夫鲁芝……对,赶紧去找!她肯定有办法。只要在家!

建筑安装处处长巴赫拉莫夫准备回家,忽然电话铃响。他接起电话。公司经理打来的。

“你好!这两天你们应当收到水泥柱。现在在哪儿?”

巴赫拉莫夫只有唉声叹气。麻烦找上门了。这能怪谁呢?

“经理,情况是这样的,立柱昨天才陆续到货,明天是最后一批。我们计划货到齐以后再往外发。这样经济些……”

经理没有发火。误了发货日期他好像高兴了,怪哉。

“你是说,立柱还放在货场?”

“是的,200件。”

“全部上十交十。”

巴赫拉莫夫几乎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什么,上十交十?给谁?”

“科学家。”

巴赫拉莫夫深知经理不是十爱十开玩笑的人,实在想不明白。但听语气他只能告别立柱。以求万一,他恳切地说:“经理!我们盼上帝似的好不容易盼来这批立柱。总算能协调工作了。你怎么让我十交十出去?”

哈米多维契平静地说:“国家急需,同志。十交十出立柱的后果由我负责。此外,你还要十交十出钢梁、钢筋……”

“生产计划怎么办?!”巴赫拉莫夫大声说,“你能让科学家替十我完成计划吗!”

“有比计划更重要的事情,”经理很严肃地说,“总之,一小时之内做好组织工作,把货送到如下地点……”

“送货?”巴赫拉莫夫努力做到冷静,可到底还是打断了经理的话,“早都下班啦。除了我和看大门的,整个建筑安装处没有一个人。是,阿齐佐夫施工队快回来了,他们可全累垮啦。再说,没有吊车,也不行呀,”巴赫拉莫夫能抓到的理由越来越多。

“别急,你稍等一下,”经理焦躁地拦住他。

听筒里嗡嗡了5分钟,他显然在跟办公室里的什么人商量。终于中断的对话又恢复过来。

“只能这样。请注意,留下阿齐佐夫施工队。用15分钟准备。他们多少人?”

“18个。”

“好。区委书记马上就去你那儿。他想跟你,跟安装工人亲自谈谈。事关重大,巴赫拉莫夫。”

“我不走。”

“马上就到。等着。我先去工人宿舍看看。动员一些工人和司机来。”

队长阿齐佐夫今天格外高兴。工作如果这样下去,季度的第一名他们稳拿。但愿一切都顺顺当当就没问题了。不过,钢筋水泥要备足。干劲一刻不能松,供应也万万不能断。明天早晨就派三个人去装运,干他个痛快的。这样就能考虑定额翻番了。

阿齐佐夫不喜欢追求虚名,喜欢实干和做到心中有数。可能的话,凭什么不多干呢?业余时间,他和蔼可亲,可是到了工地简直像换了个人。他绝不允许工作马虎,质量不合格。他变得严厉苛刻,铁面无情。然而办事公道,可能由于这一点,他深受众人十爱十戴。施工队的人都尊重他,听他指挥。

载重汽车在建筑安装处门前停稳。紧十靠巴赫拉莫夫的“乌阿斯”车旁,还有一辆浅咖啡色的“伏尔加”牌汽车也停在这里。有人开玩笑说:“瞧,汽车队派小车来送咱们回家喽。”

“真那样也不错!”

“得啦,我还是在我的‘日古里’车上慢慢拉锯吧。”

巴赫拉莫夫和一位笑容可掬的陌生人从楼里走出来。

“同志们,我是新任区委书记,可能还不认识……知道大家很累,应当休息……很抱歉,……总之,有件重要事要说!”

“别客气,书记同志,”阿齐佐夫宏亮地说,“全告诉我们吧,你不会为鸡十毛十蒜皮小事,在这个钟点来,我们能理解。”

“到楼上办公室谈好吗?”巴赫拉莫夫提议。

“没关系,在这儿吧,”书记走向院中一角,众人尾随着,这里有几条长椅。

“我不能全告诉你们。因涉及国家机密。”区委书记继续说,“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提出——今天晚上要完成一项类似围墙的工程。时间紧迫。你们是我首批动员对象。当然全凭自愿……”

有3分钟之久鸦雀无声。有人回车上拿烟,掏出火柴,但一直没十抽十。

“详细情况,我不能,也无权告诉你们。”书记说,“不过,咱们众多的城市居民有生命危险。要尽全力修起一条围墙。必须突击,抓紧完成……”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

继续沉默。工人们面色铁青。

阿齐佐夫终于激动地表态:“没说的!既然先找咱们,这是极大的信任。业余时间我不指挥施工队,所以仅代表个人讲话。墙就是墙。再难也能建成。总之,在哪儿垒墙,告诉我地点。”

“慢着,”坐在阿齐佐夫身边的老安装工,捋着花白的十胡十须站起,“我是十十党十十员,”他向书记解释,“我也有经验。愿上帝保佑大家。”

“就你一个是十十党十十员吗?”胸宽体健的壮小伙子走上前,从敞怀的衬衣里露出海军衫,“我们施工队有5名十十党十十员。这种事难道……”

“嘿,怎么这样说话,你听着,”有人十大嗓门说,“天天一块儿干活,现在凭什么分开?都去不行吗?”

这回是一口同声地说:“说干就干!”

“给留点时间。跟家里说一声免得惦念。”

“不行,小伙子们。没有时间啦。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负责通知家属。热气腾腾的晚饭准备妥啦,保证有人接你们班……”

一阵急刹车声。两辆银白色的“伏尔加”牌小车停在门前。从车里钻出大家熟悉的吊车工和司机。最后露出处长的肥胖身躯。

“早春”饭店的厨师长哈姆拉库尔——阿塔独自站在灶前自语。这是他的多年十习十惯:“在这个饭店我干15年……不,老先生,已经15年半了……第一次接待这样的顾客……下班了才通知我:‘阿塔,做200人饭菜。’老先生,懂吗?别人要睡觉了,他们却要吃饭?十操十办喜事?婚宴更该提前准备。嗯,不对,老先生……难道有自带暖水瓶参加婚礼的吗?告诉我越快越好。做羊肉汤或羊肉抓饭,能三下五除二就得?做沙拉子也没有那么快呀!做饭讲究沉稳老练,掌握火候,全凭手艺。哎,现在谁还研究这个!全城十精十通厨艺的师傅最多不过5个人。唉,算啦。这200人谁知干什么的,尽管他们选的钟点太怪,但今天的饭菜保他满意,对,老先生,……阿塔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舒拉依娅跑出家门,抄近道直奔季拉夫鲁芝家。天早已经黑了。大街上有路灯照亮,可这里是深宅大院,古树参天,更显得十陰十森昏暗。突然,迎面有个形体不定飘飘摇摇的东西,舒拉依娅十妈十呀一声,满身起鸡皮疙瘩,腿肚子发软。过好一阵子,姑十娘十才揣测出那是一件晾的长衫随风摇曳。

舒拉依娅又继续赶路,但猝然爆发的恐惧无法消除。她心想,如果真有几十十团十十怪云闯入市内可怎么办?在黑暗中云十十团十十畅通无阻,摧十残一切生灵,并且像发酵似的不断膨十胀,可怎么办呢?她胆战心惊地东张西望,一片漆黑,能瞧见什么?太笨,放着光明大道不走,绕远了点儿怕什么。季拉夫鲁芝的家眼看就到,可舒拉依娅的腿像失灵了。

爸爸十妈十十妈十正在开心,有说有笑。不然的话,她也开车去做客?那是城市的另一头。可以在姑姑家过夜。云十十团十十让他们去对付好啦。天亮前会有结果。她显然不适合参加这种活动。

舒拉依娅已经打算返回车库,但是今天发生的事件异常清晰地再现她的眼前。朋友的面孔,疲惫的少校,为孩子揪心的中士。如果他们知道了放跑恶魔的是她,而她本人却逃之夭夭,人家会怎么想?以后她走到哪儿都要被人瞧不起——万一灾情严重,这是她一手造成……不,她绝不能放走恶魔。

舒拉依娅又迟疑了一会儿,便往季拉夫鲁芝家飞跑,一头闯进屋里。

季拉夫鲁芝和哈霞正在饮茶聊天。由于她猛然出现,二人唰地站起。

“舒拉依娅?!”

“你怎么啦?!”

“唉,姑十娘十们!我显然干出一件最大的蠢事。快点帮个忙吧……”她颠三倒四地把事情经过对女友叙说一遍。

季拉夫鲁芝不等她全部说完,就插嘴问:“你说那玩意从保十温十瓶往外钻?”

“对,我束手无策……”

“去你家,别耽误时间。”说着话,季拉夫鲁芝已经开始下楼。

舒拉依娅原想领女友走灯火通明的大道,但季拉夫鲁芝已经抄了小路。房门还四敞大开着。季拉夫鲁芝抢先进去,探头看浴十室里边。

“嚯,快瞧,它增长得真猛!”

保十温十瓶几乎给铅灰色物质缠满,它那些像游蛇一样的小触手沿浴盆壁往上爬呢。

“我认为必须抓紧时间报告给科学家,”哈霞果断地说。

舒拉依娅从来没有把这位“丑小鸭”放在眼里,这一次她惊愕地挑十起描得十分秀气的眉十毛十。她仿佛刚刚理解,到了关键时刻这位腼腆懦怯的普通姑十娘十也有股刚强、倔犟劲儿。

“这没问题”,季拉夫鲁芝支持地说,“只是要费一些时间。现在就得制止云十十团十十爬出浴盆。舒拉依娅,有大锅或大桶吗?”“我……不知道……”

“在哪儿能找到?”

“厨房,或者贮藏室。”

“走。”

“有啦!”舒拉依娅在贮藏室喊,“这个能用吗?”她从搁板取下洗衣服的铁桶。

“太棒啦。现在……要钳子和铁丝。”

“干什么用?”

“用钳子夹十住保十温十瓶放进水桶里,盖就用铁丝勒紧。最少能争取到半小时。有钳子吗?”

“能有……十妈十十妈十向来不扔东西……怎么找呢?”舒拉依娅快急哭了,她一筹莫展地望着贮藏室,这里皮箱、木箱、纸盒等杂物全塞满啦。

“好吧!”季拉夫鲁芝安慰她,“如果不介意,我和哈霞来处理……你开车赶到出事现场。报告又出现一个危险物。他们也许觉察到了。越快越好,舒拉依娅。”

“行啊。”舒拉依娅急奔车库。

舒拉依娅和女友在一起时,信心很足,可是一走进车库又泄十了劲。这儿有一盏灯,但灯光再亮也照不到所有角落。姑十娘十总觉得索命的云十十团十十要从暗中飘出,这种念头一直折磨着她,无法摆脱。

她又三心二意了,是不是开车去姑十妈十家,快远离这个凶残的恶魔。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将车开出车库。半分钟后已行驶在宽敞明亮的大街上。她很快就能开到目的地。到了那里人就多了,多重的担子,有专家负责,她就不必担惊受怕了。舒拉依娅可没有想一想,事件变得更加复杂化,这该怪谁呢。

汽车拐进网球场旁的林荫路,出去就是环城公路。离山前区已经不远。这条路舒拉依娅开车走过上百趟。她甚至熟悉每棵树。路虽不长,但还宽阔,只是路灯被两侧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掩住,柏油路面上布满斑驳的光点。

大道上极少行人,两侧住宅的窗子也没有全亮着。怪云在这里出现休想能被人察觉,它能无所顾忌地网罗牺牲品……

眼前出现一十十团十十黑影,霸占着道路的右侧,在地面上悬浮一米半到两米高。鬼玩意的正中有一对血红的,闪闪发光的眼珠子。舒拉依娅呆呆地盯住那十十团十十魔影,开着汽车像受到催眠,风驶电掣地闯了上去。眼见着铅灰色的云十十团十十要把她吞噬。

她狂叫着踩紧煞车。太迟了,只听刺耳的吱嘎声,碰撞的轰隆声,剧烈的痛感,玻璃粉碎——这一切完全同时发生。舒拉依娅当即丧失知觉。

自动卸货车的司机眼含十着泪水向赶来抢救的医生解释:“您听我说,绝不怨我。遵照规定停的车,紧十靠路边。后灯亮着。我去商店买包烟。回来就看见小车发疯地,也不减速就往我的车尾上撞!嘭!亏我没在驾驶室。”

“这话你对市汽车检查局的研究员说,”医生不耐烦地把手一挥,“我哪有功夫听事故的细节。”

司机不肯善罢甘休:“我不是表白自己。这件事我没责任。怎样鉴定都能证实。我是为姑十娘十担心。年纪轻轻的,她难道是故意撞车?后果严重吧,是吗,医生?”

医生挖苦地打量着他说:“最重要的是她应当挤点时间学会开车。亏她走运。仅仅伤到表皮并有一点轻微挫伤——不用你担心,能活到结婚那天。”

“噢!”司机感到惊愕,并快活起来,“可当时她怎么那样……啊……啊……咽了气儿似的……”

“神经十性十休克,严重昏迷。三四个小时以后她自己就能回家。”

“是吗?”司机搔搔后脑勺,“竟是这样的人掌握方向盘?后挡泥板全给撞断了……她无权开这种玩笑,我要起诉!”

季拉夫鲁芝很快找到一只不大的又脏又破的皮箱。家用工具多半放在这样的万宝箱里。她心里有数,因为在重型机机厂当车工的爸爸也有这样一只箱子。果然,真有一把上锈的钳子。又找到一捆电线,没错,包着挺厚的绝缘皮。季拉夫鲁芝用菜刀刮掉包十皮。

现在万事具备,只等把盛云十十团十十的保十温十瓶放进桶中。

哈霞在季拉夫鲁芝寻找工具的时候,不停地和膨十胀着的怪物搏斗。她的武器是长十柄十杓,刮爬上盆壁的铅灰色物质。它落在盆底后仍然往上爬。

季拉夫鲁芝走过来,二人同心合力把云十十团十十装进水桶。大功告成。

季拉夫鲁芝看看表。

“舒拉依娅怎么去这么久。也许人家不信。”

“看你说的!目前沾云十十团十十的事谁不重视。”

“这就更奇怪啦。已经超过20分钟了。”

“马上就到,你看着。”

时间过去了,舒拉依娅始终没露面。两位姑十娘十烦恼地倾听门外动静。

“莫名其妙!”

“瞧,桶盖在动,它眼看又要钻出来……”

“唉,这个舒拉依娅!”

“你看……”

“不,她不会食言,我相信她。”

楼梯终于发出咚咚的脚步声,门铃刺耳地响。

“我说什么来着!”季拉夫鲁芝跑去开门。

门口站个墩墩实实的小伙子,还穿双高腰雨靴,他满脸晦气,但一见季拉夫鲁芝和哈霞就来了十精十神,嘻嘻哈哈地说:“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两位如此漂亮的小十姐!干起活来会愉快的!请问哪儿出了十毛十病。”

“请您过来瞧。”季拉夫鲁芝闪开路,“你从科学院来?”

小伙子哈哈大笑:“猜对啦!我三天两头总去科学院修下水道。可笑,对吧?科学院院士居然不懂得如何排除漏水。”

“等一下,”季拉夫鲁芝挡住他,“你是干什么的?”

“专家,自来水行业的,”他自作多情地来个立正,献媚地说。

季拉夫鲁芝和哈霞茫然相顾。

“你保证地址没错?”

“嘿!深夜11点我敢弄错地址!你们把我当做什么人啦?”他从衣袋里掏出个纸条,“这是通知单。房号……单元……登记人姓名……”

哈霞十捅十季拉夫鲁芝胳膊一下,低声说:“像是舒拉依娅喊来的。浴十室水管裂了”

“反正目前也没事干,”季拉夫鲁芝也小声回答。

“喂,你们二位在那儿还嘀咕什么?”小伙子问,“说清楚,水管有十毛十病没有?”

“如果请……”哈霞看女伴一眼。

季拉夫鲁芝理解她没说出来的话意。

“修理自来水管的同志!”她对小伙子说。

“哈哈!修理自来水管的同志!”他龇着牙乐了,“我叫塔希。不绕嘴吧?塔希。这名字你们喜欢吗?”他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挺随和。

“塔希,你能让人信得过吗?”季拉夫鲁芝问。

小伙子想来句俏皮话,但姑十娘十那副模样使他也严肃起来。

“你们有什么事吧?”

“请到浴十室看看。”

他穿着大雨靴吧嗒吧嗒地从过道走过去,推开浴十室门,立即打个唿哨。

“哟,敢用姑十娘十最喜欢的山羊十胡十子打赌,水管是冻裂的。夏天居然会结冻!在哪儿?在普通的自来水管里!简直发疯。”

季拉夫鲁芝拍拍修理工的肩头说:“塔希,只有这个单元冻裂了水管,所以不算灾难。你如果不赶快帮忙,会有更叫你吃惊,更倒霉,更危险的情况发生。”

塔希搔搔后脑勺说:“好哇,找到有趣的活干了。像是故意让我碰上好多怪事。瞧,有一回我也是按约定去干活……按过门铃,没人应声。光听水哗哗地从浴十室往外……”

“好啦,塔希,”季拉夫鲁芝十温十柔地打断他,“咱们以后再闲聊。现在就行动吧。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好,”他有点不大好意思,“叫我干什么呢?”

“有汽车吗?”

“当然,工程修理车!停在门外。”

“太好啦!咱们一块儿去!”

“去哪儿?”

“出城,到山前区。”

“我,那……没问题。恐怕鲁斯塔姆不答应。”

“鲁斯塔姆是个什么人物?”“什么人物?修理车的司机呀,我的帮手。”

“咱们去找你的鲁斯塔姆。”

塔希不声不响地跟在季拉夫鲁芝身后。姑十娘十在楼梯转弯平台上猛地止步掉头问:“塔希,你车上有大桶吗?”

“有哇,怎么会没有呢!”

“金属的?”

“当然。”

“把它弄上来。”

“弄上来很容易。恐怕鲁斯塔姆不答应。”

“咱俩说服他,好吗?”

塔希毫无信心地摇摇头,朝季拉夫鲁芝叹了口气,说:“试试吧。”

“哈霞,你留在这儿盯着水桶。咱们马上把它装进大桶。有事喊邻居帮忙。”她鼓励地笑了笑,“放心,我马上回来。”

五个人里面数阿卜杜勒和萨比尔幸运。在出事现场正赶上需要年轻力壮的人,所以被批准参加最后阶段的工作。在环保院大批研究人员赶来之后,的确想让他们回家,但阿卡杜勒和萨比尔立刻证明有权参加试验工作。别忘了是他们发现的云十十团十十,是他们报告上级的,可到了最后在人、物不足的情况下,他们难道却成了累赘?

现场指挥分配这对好朋友到观测小组。他们从而得以目睹事件的最后发展。叫萨比尔协助化学家——递试管、试剂,根据信号接通触器,观察仪表显示的数字。年轻人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神态端庄严峻。凝聚的目光仿佛表示:也许正是根据我的分析才找到揭开云十十团十十内幕的关键呢。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正在思念舒拉依娅。

他对这位任十性十的漂亮少女的感情,实际比表达出来的要深得多。从舒拉依娅今天的错误行为上,他看到自己的缺点。舒拉依娅有着美好的心灵,真诚,无私,对此他深信不疑。但他没有鼓励她发扬这些好的品质,仅仅盲目崇拜她的美貌,当她抱怨周围的人对她不理解时,他仅仅归结为别人忌妒。表面上她接受了这种解释,甚至露出笑脸。但她内心怎么想呢?他们之间的隔阂为什么会日益加深?……

阿卜杜勒分配到寻找云十十团十十来源小组。残酷的景象,一直挂在心上。他的确跟舒拉依娅不同,关心着整个城市和广大地区的命运,甚至全世界。不过,他的恐惧随现场的活跃,工作的繁重和紧张而消除。这么多学识渊博的专家,且拥有整个国家的财力,最后必能制十服入侵者。不怕它来自太空。年轻人渐渐又恢复了平时快活的心境。

他们小组总算有了发现。离阿卜杜勒曾搜查过的地方约两步远处,僵卧着一只冻死的乌鸦。全清楚了。怪云是由这里启程。

乌鸦放进金属容器内,科学家们围拢它。这只捡来的乌鸦显然使他们兴致勃勃,阿卜杜勒当时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只乌鸦吗!云十十团十十的牺牲品……当他听到科学家的议论以后才有点开窍,认识到判断错了。

“同志们,有必要再认真搜察一次,遗迹附近是否还有冻死的鸟类。”

“您是说……”

“是的,不能排除云十十团十十可以飞行。先不管怎么措辞,就是说,它能离开地面上升很高。真要这样,想围住它就困难了。”

“事情也许没那么复杂?乌鸦不小心自己撞上云十十团十十。”

“可是死乌鸦是在‘遗迹’起点上找到的,你不感觉奇怪吗?”

“随你怎么说,云十十团十十在这儿是紧十贴地面。”

“如果……它是从地下钻上来的?”

“也许,它往上一蹿?冲乌鸦去的?下一步怎么办先去看看再说。”

小组成员散布在棉田里认真察看每棵棉株,没有新的发现。

工地上这期间进展迅猛。天刚黑几辆装聚光灯的绿色汽车开进现场,呈半圆形布置在云十十团十十周围,把热火朝天的工地照得雪亮。

工人、技术人员以及各种装备源源而来。重型平板车运来的三辆挖土机立即围绕云十十团十十掘沟。水泥支柱和钢筋卸在工地边上。自卸车运来搅拌好的水泥。第一根立柱竖十立起来,随后第二根、第三根……一位工程师正向安装工人讲解如何用钢架加固支柱。

时间快得惊人。瞧,几辆帆布篷车开到云十十团十十跟前。卸下几点银白的箱子和奇形怪状的刀、铲——分割云十十团十十的工具。

萨比尔凑到阿卜杜勒身边。

“你看那是季拉夫鲁芝吗?”

“哪儿?”

“那儿,公路上,岗哨那儿。”

“我看没错,是她,朝咱们招手呢。”

“劳驾,看看几点?”

“11点30分。”

“哦!肯定有事,不是来这儿看热闹。”他飞快地向公路跑去。

“舒拉依娅呢?她在哪儿?季拉夫鲁芝离着很远就问。

“这该问你呀。”阿卜杜勒回答。

萨比尔面色苍白。

“又出什么事啦?”

这时季拉夫鲁芝也在发愣。

“一小时以前她就开车来这儿……”

“没在这儿,我告诉你啦!”

“咳,这还不算……同学们,请负责人来,我有重要情况汇报。这位死心眼的值班同志说什么也不放我过去。”她朝着站在路边,板着面孔的民警点点头。

“好,为你哪怕上天摘星。”阿卜杜勒拔腿就跑。

“你敢肯定舒拉依娅要来这儿吗?”萨比尔继续盘问。

“绝对没错。”

“或许后来变卦了?”

“不可能,不会,萨比尔。她家里有块云十十团十十。”

“哦,见鬼!全怨我。当时怎么没问清楚她要干什么!”他用手十十揉十十着前额,独自嘟哝着。

“萨比尔,冷静些,我跟你一样着急。汇报完紧急情况咱们一块儿去找舒拉依娅。”

一辆重型运货汽车尾随装有“警报器”的“伏尔加”牌警车在柏油路上疾驰。

家家户户均已熄灯,连商店屋顶、门前的广告灯也已经熄灭了,只有路灯还忠于职守。沉睡中的城市没有料到近郊却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

来到舒拉依娅的家门前,汽车停下。

街道上空寂无人。从车身标有“测试实验”字样的车上跳下来季拉夫鲁芝、萨比尔、阿卜杜勒以及研究院的研究人员。小组领十导十人普拉特乘坐“伏尔加”小车。他和民警大尉走到众人面前,对大学生们说:“给你们带来个消息。”

三双眼睛盯着他。

“我和阿瓦佐夫同志,”他朝大尉点点头,“刚刚和急救站通过电话……”

大家叹息着。萨比尔半死不活地站着。

“请放心,”老科学家体贴地说,“虽然发生撞车事故,你们的女友并没有危险。只是神经十性十休克,昏睡不醒。过3个小时她就能回家。”

“她在哪儿?”素来沉稳的萨比尔现在双手发十抖。

“在中心医院。”

“我应该去一趟。”

季拉夫鲁芝和阿卜杜勒同时用恳求的目光望着普拉特。

“没什么可说的,我理解,”他摇摇头说,“不过,她正在昏迷当中。”

“您怎么还不明白?”萨比尔激动地说,“我应该守在她那儿。”

“应该这样,朋友!”阿卜杜勒拍拍他肩膀,说,“在医院守着,别泄气。咱们想法一样。”

“是啊,你们当然是对的……逻辑在这儿没有……”普拉特低声说,于是他转身对阿瓦佐夫说:“大尉同志,咱们留在这儿工作,用车送小伙子去医院吧。”

大家上了二楼。哈霞给开的门。

“总算盼来啦!”

“怎么样,情况不妙?”普拉特问。

“没事,好对付。它一个劲儿往桶外爬。我就把它弄回桶里去。咱们快走,它活跃得很!”

众人跟随着哈霞。

从摆在浴盆中的大桶里往外爬出游蛇一样的一条条灰色物质。

“它具有惊人的适应能力!”普拉特自语。

他让同学们留在过道,自己和研究人员携带银箱走进浴十室。科学家小心搬动傍晚到手的银箱。他们不是把灰辫子十捅十回去,而是用特制的夹子夹十住,割断,一块块扔进银箱。最后,残余的物质不再跃跃欲试,人们干脆把浴盆中的大桶端出来往箱子里倒。然后封住盖儿。大家把箱子搬出门外,抬上汽车。

“没有啦,”普拉特肯定地说,“最后一块怪云也隔离开了。衷心感谢你们年轻人的帮助,”他语气平和地说,“看来今后科学家还得麻烦你们,”他宽阔的脸庞浮现笑意,“好好休息,积蓄力量,夺取新的胜利。”

“请问,了解到一些什么情况呢?”季拉夫鲁芝怯生生地问,“它是天外来客吗?”

“你在哪个系学十习十?”老科学家问。

“生物系,哈霞也是。男同学是其它大学的。”

“嗬,这么说还是同行。非常愉快。”普拉特使劲点点头。“没说的!我认为你们有权知道我们观察的某些结果。”

大学生屏息静听。

“你是未来的生物学家,”普拉特对季拉夫鲁芝说,“生物体有哪些方面不同于无机物,你有何见解?”

季拉夫鲁芝微微一笑。

“教授,这个问题不存在我的或别人的见解……科学上早已解决。”

“哦?”

“有生命物质不同于无机物,它能吸收外界物进行新陈代谢,对环境的变化能产生反应,生长发育,具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做出不同方式的运动,能适应环境。”季拉夫鲁芝像在考场一样回答得简明扼要,最后又补充一句:“我还能列举某些不同。可有什么意义呢?”

“你马上就会明白。但还有一个据我的经验你们大学生并不感兴趣的问题。你知道地球上的生命如何产生,及其形成的原因吗?”

“难题,教授……35亿年前太古代初期,可能还要早,在我们地球上由于某种条件使无机物发展成为有生命的细胞……长期进化又产生出形形色十色的生物……”季拉夫鲁芝困惑地沉默下来。

普拉特像是没有发觉她的窘迫,说:“究竟什么具体条件,科学上目前还不知道,不是吗?”他问。

“是的……”

“朋友们!”科学家启发地说,“想像一下35亿年前的地球。它的表面被厚厚一层海水复盖。因火山喷十发,某些地方形成岩石小岛升出海面。天空乌云密布。各处火光闪烁,或是电闪雷鸣,或是火山喷十发。岩石小岛经常在颤十抖——它们遭受强烈地震的摇撼。含致命的紫外线十陽十光,透过稀薄的大气层,照射在地球表面。于是在特殊环境和许多因素的巧合下,奇迹出现——海洋的深处或者表层进行着某种化学反应,结果出现了广泛而巨大的突变——无机物中产生了有全部生物特征的细胞。闪电的一次袭击,或火山轻微的一次喷十发都足以毁灭掉新生物。然而新生物没有毁灭。它们具有惊人的顽强生命力。一天天,一年年地战斗不息,为谋求十陽十光下有个存身之处,整整熬过了35亿年……”

“你是说……”季拉夫鲁芝猜出教授的思路。

“对”,教授爽朗地说,“同学们,过去曾发生过的事件,今天再度重演。”

“怎么产生的?”

“我们还不知道确切的情况,只能猜想。这正是环保院的重大科学监测领域。可以假设,比如这里……垃圾的处理上并不能受到经常有效地监督。在院落的一隅随意摆个垃圾箱。这里就越来越多地积聚着种种带酸、碱残液的破碎试管,瓜皮果核,学院食堂倒掉的饭菜……总之什么都能往里倒!放射十性十原素,尽管是微量的也不是不敢倒。显然还有一块磁铁……垃圾箱敞着盖儿。一天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垃圾箱里的各种物质开始产生反应。催化剂加快了反应过程。也可能促其反应过程的是另外情况,球形闪电穿过垃圾箱。细节我们还不清楚……”

大学生听得入了迷。

“不过事实归事实:世界上第一次出现了新的细胞物质,它具备生物特征……”

普拉特停顿了一下。

“你们会问,怎么从前没听说过?而且,垃圾箱在地球上有几十亿!关键在于,它的产生可能是一串个别因素的偶合。难以置信的一种偶合,也许仅占几百兆分之一……但不管怎么说,地球上再次出现奇迹:由无机物产生活细胞。”

“不过……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十十团十十云雾。能叫做细胞吗?”阿卜杜勒插嘴说,“它也没有为自己的生存拼搏35亿年呀。”

“对,”季拉夫鲁芝说,“细胞产生得很少,还要继续增殖。”

“不错”,普拉特表示同意,“但后来连续出现对它有利的机会。垃圾箱里的东西很容易受到日晒、火烧。新细胞生存下来很难。不过没有出现这种结果。于是,垃圾箱里很快出现一十十团十十奇异物质——当时它很微小,哪怕用放大镜也分辨不清。后来有位过客参与进来……确切地说,又是个机遇。”

“乌鸦?”阿卜杜勒问。

“对,乌鸦。当小十十团十十物质略微增长,好像一条肥壮的蠕虫时,被来垃圾箱觅食的乌鸦发现。它吞下这十十团十十并不可口的铅灰色物质,随后又尽情地啄食别的垃圾。对有生命力的‘新生物’来说,没有比鸟嗉子更适宜、更安全的地方。这十十团十十物质在鸟嗉子里快速增长。它显然又经历了一连串的突变获得新的十性十质,不用说,体积增大了。”

“有一天……”

“它感到嗉子里太挤,要换个环境。乌鸦这时也挺不好受,嗉子发胀,吃不下东西。不仅如此,它还有一种想吃化学制品的欲十望。有时它落在建房工地吃水泥、石灰、颜料,有时受无形力量支配飞到化工厂。它落在高十耸的烟囱上吞有毒废气。有一次乌鸦被棉田地头上白花花的一堆东西吸引。这是刚运来为棉田施肥的硝酸钾。乌鸦贪婪地吞十食。”

“这是后来的那个云十十团十十。”季拉夫鲁芝拿不准地说。

“对,乌鸦起飞时那东西就从嗉里呕吐出来。”

“乌鸦怎么冻僵了?”

“‘冻僵’,这只是假定术语,它不是冷冻,”普拉特沉思着,“这种物质有特殊方法封闭了生物体的肌肉……显然,这是特殊的麻痹状态……老实说没研究过这种现象。通过今后观察能找出原因。”

“云十十团十十为什么要麻痹它所碰上的生物?”

“一个目的,无限地积蓄能量。”

“就是说应该彻底消灭它!”阿卜杜勒大声说。

季拉夫鲁芝思索着,摇摇头:“它也是生命……新的生命形式……”

普拉特理解地对姑十娘十一笑。

“已经决定在山区建立科学观察实验室。装小块云十十团十十的箱子已运到那里。暂时先把它们放进山洞,设几道保护墙,我们同时进行试验。”

“万一云十十团十十看管不住脱逃出来呢?”阿卜杜勒担心地问。

“我想不会”,科学家立即回答,“它的好多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何况,知识每天都在更新。对此,你们会理解,能有效控制云十十团十十的‘活动’。说不定它还是咱们的得力助手呢!”

“得力助手?云十十团十十?”

“对,你们大概也注意到,凡受到云十十团十十作用的物质都容易破碎。也就是说挖掘隧道,开辟林间通道,拆除旧建筑物等工程就省力了,该干的事还少吗?”

“真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因为你总是图快、快、快,”哈霞取笑地说。

“不快点报告云十十团十十的事,现在也谈不上评论得力助手的十性十质了。”阿卜杜勒反驳说。

“啊……地球上真的又出现一种生命形式会是怎么个局面呢?”季拉夫鲁芝轻声问。

普拉特叹了口气,再三考虑才说:“是啊,同学们……很遗憾,人类过于麻痹,你想,每年往大气层施放几百万吨烟尘……”他的手一挥,“汽车排十出的废气呢?它含有170种有害成份。沿海的石油污染呢?城市的上空笼罩着什么?美国有位气象学家明确指出:或者人类减少空中的烟尘,或者烟尘减少人类,二者必居其一。”

“这将意味着……”

“地球上还有很多地方存在出现各种形态,新的活十性十物质的一系列因素。”

“而且……它产生腐蚀十性十物质是为了发育成长。它本身可能就是腐蚀物?”

“它也许不会出现那么快……”

“但随时能产生……”

“怎么办呢?”

大学生们震惊地站在那里发呆。

普拉特向汽车走去。突然他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这几位朋友。他眼里闪动着青春的火花。

“你们问怎么办吗?斗争!为净化海水、河水,为清净城市空气,为纯洁我们头上的天空而斗争,同学们……”

他身十体尽管有些发胖,但还是很灵活地钻进汽车,同行们早已坐在车上等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