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到什么了呢?她还记得她母亲那冰冷的手将她往下拉,为的是使她能够听到她的哝哝细语,她的声音粗糙得就像砂纸。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是真实的。”
但是,她,即菲力帕,知道这点吗?这是她回来的原因,是她从佩恩的手里买下佩恩之屋的原因。
佩恩是佩恩之屋的继承人,是曼哈顿的一位律师,但却对其家族的房产毫无用处。这还是她此时站在这里,站在长满含苞待放的蝴蝶花的池塘边的原因。她还可以记起这一切。
她记起了在《皮普与小十精十灵》书中的这个细节,当时,她被一件躺在地上的东西给绊倒了。
“哦!”有个声音说。皮普抬起头,看到一个姑十娘十,跟她一般年纪,穿一条白裙子,头发绿得跟青草似的,“它是你发现的,现在它就是你的了,而且,在他发现之前,我再也无法把它还给他了!”
“它是什么东西?”皮普问,把绊倒她的那件东西递过去:一件用棕色皮革做成的物品,很像一只钱包。
“它是仆人费瑟的梦想包,他并不知道我把它拿走了。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梦——它们的翅膀在十陽十光的照耀下是那么漂亮——然后就还回去。但是‘谁发现谁占有’,那是法律规定。”姑十娘十的眼睛痛苦地从她的手中扫过。
“但是我并不想要它,”皮普说,“如果那些梦跟你所说的那么美好,我倒是想看看它们,但是我当然不想占有它们。谁是仆人费瑟,我们怎样才能把他的梦想包还给他?”
“你真是太体谅人了,”姑十娘十说,“让我在你的两个脸颊都亲十吻一下,哦,这是小十精十灵的通道。然后,你就可以穿过墙上的门,我们一起去十交十还梦想包。你可以把我叫做风信子。”
为什么她自己就无法穿过那扇门呢?皮普感到很迷惑。它看起来完全是一扇普通的门,从一间爬满藤蔓的房间通往另一间房间。什么是小十精十灵的通道呢?她刚开始好奇地思考这个穿白裙子的姑十娘十为什么会长出绿色的头发,风信子已经把门打开,把她推了过去。
另外一侧是一处她从未见过的乡村。一片森林延伸到远处,一直延伸到一条河的边缘。在十陽十光的照射下,那条河就像是一条闪闪发亮的蛇。再往远处,森林一直延伸到大山之中。
森林边缘的树底下站着一位小伙子,他比她高不了多少,穿着用灰色皮十毛十做成的裤子,戴着一顶桦树皮做的帽子。他一看到她们,马上就说:“风信子,如果你不立即把我的梦想包还给我,我就会把你变成一只蜗牛,然后献给刺猬十妈十十妈十。她会把你刺到她那口超级大锅中!”
此时,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地回到她的脑子里:晚上跟仆人费瑟一起去钓鱼、跟风信子和欣卜一起去寻找许愿石、在刺猬十妈十十妈十的家里一边吃着她做的羊肚菌煎蛋饼一边听她讲故事。它们总是很重视食物,也许这是跟烤箱和克罗克电锅只能一威不变地烤出面包和煮出汤的一种对比。比如说,山楂花王后的蛋糕,即婕莉米·托德的炸蟋蟀饼,无论是她,还是风信子,她们都不敢吃蟋蟀。
“我希望你们喜欢蟋蟀,”婕莉米·托德说。
皮普和风信子互相忧虑地看了对方一眼,“给什么就吃什么,”这是山楂树王的法律。她们敢打破这种法律吗?那是婕莉米·托德的生日舞会呢。
她真的是看得出这一切都源于何处。
“我认为,山楂树王与山楂花王后之间的不和,代表着她对我父亲的死亡的气愤。当然,那是一场事故。但是她怪他离开她,怪他去越南。她想他当了一个拒服兵役者,特别是在她没有钱却还要照顾一个女儿的时候。我认为她一直都在为此生气。”
“但是山楂树王和山楂花王后和好了。”
“这只是因为他们得到了皮普的一个愿望。另外一个愿望……让我想想我是否还记得。那是给欣卜要一件细十毛十方披肩,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挨冻了。”
“不是可以许三个愿吗?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哦,那是皮普留给她自己的愿望。我认为我母亲—直都没有把它揭露出来。也许是眼仆人费瑟有关。她……我……很十爱十他,你知道的。”
第三个愿望跟电费单有关,几天之后,那个愿望实现了,因为出版商寄来了预付款。
就是这里了,她就是在这个房间发现仆人费瑟的梦想包的。在《皮普遇上山植树王》里面,他曾经允许她探视梦想包的内部。她看到了她自己,但是却比她自己要老一些,穿的是一件像星星般闪亮的裙子。多年以后,她才意识到那件裙子是她穿到埃米金像奖颁奖典礼的裙子。
现在怎么了?因为这里有一扇门!再说,在《皮普说再见》那本书里,鲤鱼十精十毕竟对她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但是,如果她此时将门打开,她能够看到佩恩之屋后面的田野吗?田野里的草是否在九月已经被割去当饲料了?那是一个涉及一切事情的问题。她放弃了加利福尼亚,放弃了有游泳池的房子,放弃了稳定的工资,她是个傻瓜吗?
“发生什么事了,皮普?”母亲问她。她母亲躺在医院病十床十上,头上包着一条围巾。如果没有这条围巾,她的头就会显得跟鸡蛋壳那么脆弱。“你真是个太富于想象力的孩子。是什么使你变得这么在乎金钱?”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她想这样说,但却无法说出口。而且此时她已经从银行里把钱提出来,准备买下佩恩之屋。
如果她打开门只能看到杂草丛生的田野,那么这样做将会是毫无意义。不,不是毫无意义。毕竟,那里有佩恩之屋,还有她的记忆。她将做什么呢,既然她已经不再是杰西卡·彭德尔顿了?也许她可以写作,就像她母亲那样。那样做当然有一定的讽刺味道在内。
草地上的雨水浸透了她的鞋子。她应该记住,到了乡村,就不要穿在城里穿的那种鞋。
但是,站在那里是毫无用处的。也就是说,她总是对她自己说,她与她母亲之间的不同之处就是:她可以面对事实。
菲力帕一把抓住门把手,快速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门打开。
“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风信子说,然后打了个哈欠。她在一棵橡树底下睡着了,在她睡着之后,住在树上的松鼠们为她做了一张树叶毯子。
“我答应过,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回来,”皮普说,“现在我回来了。”
“我真是高兴得不得了,”风信子说,“你离开之后,山植树王很伤心。我告诉他你要回来的消息后,他说他将为你准备一餐盛宴。”
“仆人费瑟会出席吗?”皮普问。
“我不知道,”风信子说,而且显得有点不自然,“他到山里去了,而且还没有回来。我并不想告诉你,但是……山楂花王后失踪了!仆人费瑟跟婕莉米·托德一起去寻找她,而现在连他们也都失踪了。”
“那么,我们得去找他们。”皮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