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号角》作者:雷·布雷德伯里(2 / 2)

“没有,它们都躲在深海里,藏在海底最深的深渊,约翰尼,我说的是真话,也是实话。海底的深渊是世界最黑和最冷的地方。”

“那末,我将干些什么呢?”

“我们又能干什么呢?我们在这儿比把我们带上岸的任何船只还安然无恙。那头怪物大而凶猛,游起来飞快。“

“但它为什么游到这儿来呢?”马上我就得到了回答。

警报器狂叫了。

那头怪物即刻也作了回答。

这是一种越过浓雾和海水,经历百万年的声音。这种声音是如此的凄凉和孤独,不禁使我浑身打颤。怪物张开长满牙的血盆大口,从嘴里发出犹如警报器的叫十声,但孤单、高十亢和遥远。寒冷的夜晚,无涯的大海和孤独的叫十声,这就是一切。

“现在你明白,”麦克登嘟吹着说道,“它为什么来到这儿了吧。”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约翰尼,那头可怜的怪物每年都上这儿来,潜人海下三十公里和离海岸一千公里的地方盘桓时光。也许这头顾影自怜的怪物已经有一百万年的历史了,你想想,它已等待了一百万年!你能等那么长的时间吗?或许它是恐龙中的幸存者了,我是这样认为的。五年前,有些人来到这儿,建起了这座灯塔,安装了警报器,它的叫十声传到恐龙所在的地方,进入它的梦乡,唤十起它的回忆,使它记起在这世界上还有和它一样的成千上万的同类。但现在它孤身一人,我找了立于这个不属于它的世界上,生括在它要逃避的世界上。

“警报器的叫十声向远方传播,接着就消失了。它又扩开来,接着又远适了。恐龙在海底深渊的污泥里转动着子,睁开它那对匣于似的、五十厘米氏的眼睛。它缓慢过轻微地转动着身十子,因为海洋的重量都压在它的身上,使动弹不得。但警报器的叫十声穿过海水,在它的似炉膛的子里燃起了火焰。它缓缓地欠起了身十子。它以吞十食成群鳄鱼和水母为生,整个的秋天都在缓慢地往上游。当九份大雾弥漫,十月浓雾笼罩的时候,警报器仍然在叫着,十一月份的最后几天,它以每小时几米的速度,一天一天向上游去。

就这样三个月以后它终于到达了海面,它又了几天的时间才游到了灯塔旁,它就在那儿,在那儿。约尼,海里的大部分的怪物都在那儿。这儿是灯塔,恐龙像塔一样伸着脖子,像一座灯塔直立在海面上,尤其是它用和警报器类似的声音呼唤着,约翰尼,你听懂了吗?你听我的意思了吗?”警报器又发出锐利的叫十声。那头怪物也应声而答。“去年,”麦克登说道,“那头怪物整夜地在周围游来去。

第二天大雾消散、太十陽十当空,天空呈现一片似画般扩蓝色。它绝望了,为了逃避寂静和炎热,再也没有回来。整年累月地念及这儿,它的心全在这儿呀!”

现在那头怪物离我们不到一百米,它和警报器轮召叫唤,当灯光照射在它身上的时候,它的眼睛像一十十团十十人但冷若冰霜。

“这就是生活,”麦克登说道,“人总是要等待一去不归的人,从来就是十爱十上不十爱十自己的人,到头来,只能一毁了之,结束终生的遗恨。

“那头怪物向灯塔靠近。警报器嚎叫着。”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麦克登说道。

他关上了警报器。万籁俱寂,我们清晰地听到了我们心脏的跳动和灯在旋转时轻微滑十动时的响声。那头怪物静止不动了,它的一双像灯泡的大眼睛闪烁着。它张开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十叫,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它向两旁转动脑袋,仿佛寻找在浓雾里消逝的警报声。它仰视着灯塔,内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它的眼睛里燃起了激愤的火焰。它拍打着海水,游近灯塔。它欠起身躯,愤怒而又悲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灯塔。

“麦克登!”我喊道,“打开警报器!”麦克登小心翼翼地去找开关。但在警报器重新发出警报之前,那头怪物已经挺着了身十子。我依稀看到了它巨大的爪子。它举起皮肤上闪耀着光亮的足,向灯塔扑来,他忧郁的大眼睛,活像一口大锅,狂叫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害怕掉进那口大锅里。灯塔摇晃着。警报器的叫十声和怪物的喊声浑然一体,它抱住灯塔,用它的爪子敲打着玻璃,把玻璃打得粉碎。

麦克登抓住我的手臂。

“往回跑!”他对我喊道。

灯塔颤巍巍,晃悠悠,开始往后倾斜,警报器和怪物齐怒吼。我们摇摇晃晃地往下走,几乎是从楼梯上掉似的。我们到底层时,灯塔在我们面前裂开,我们赶紧到楼梯下面的一间石头砌的地下室里。这时,乱石纷飞,报器的叫十声夏然而止,怪物趴在倒塌了的灯塔上。我双膝跪地。当灯塔倒塌时发出令人胆颤的爆炸声我们二人紧紧地搂十抱在一起了。

转瞬间一切都过去了,留下来的只是黑暗和海十浪十冲着石阶的拍打声。

“你听!”麦克登低声地说道。

我们静候了一会儿,我似乎听到了怪物喘粗气的声,然后是叹息声和惊骇声。它倦伏十在我们的头顶上叫和喊叫,可它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充塞我们的地下室。塔倒塌了,灯光不见了。那头怪物张开大嘴声嘶力竭喊,一次又一次地对着警报器在吼。在深海里的船只见灯光,什么也望不见,但却能听到那头怪物犹如警报叫十声:索利塔利亚海湾的警报器在那儿,声音就是从那出来的。

我们就这样过了那个夜晚。

第二天下午,太十陽十照射着柔和的黄光,救护队把我从埋在瓦砾堆的地下室里救了出来。

一句话,灯塔倒塌了。

“麦克登沉重地说道,”海水把灯塔冲倒了。“麦克登说完,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臂。

一切都过去了。大海是平静的,天空是蔚蓝的。绿草掩盖了瓦砾,岛上的岩石散发着海藻的味儿。苍蝇在周围嗡嗡地叫,浩瀚无涯的海水拍击着海岸。

第二年一座新的灯塔建立起来了。但我那时在镇上找到了一个工作,并成了家,住在舒适的,但不很大的房子里。在秋天的夜晚,房子的窗榻是黄色的,门是紧闭的,烟囱冒着烟。至于麦克登,他负责新的灯塔,不过这座灯塔是水泥的,用钢加固的。一天下午,我开车到那儿,瞧着那蓝色的海水,倾听每分钟发出的警报声。警报器在那儿,孤零零地在那儿。

“怪物呢?”我向麦克登问道。

“它一去不复返了。”麦克登说道,“它回到了海底的深渊。它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它不太痴心了。它将在海底深渊的最深处再等上一百万年,啊!可怜的生灵。在这个微不足道的,令人哀悯的星球上来去匆匆时,它却在那儿等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