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的停顿。山德拉开口说道:“我会开始调查的,我也不喜欢这事真的发生。有条信息你很可能没听说,上个月医疗区三次出现十精十神崩溃的病例——十分,十分不寻常。”
他瞟了眼手表,又看看人造天空。离他们头顶二百英尺的天空倒显得相当遥远。“我们最好动身,”他说,“再过五分钟将有场阵雨。”
山德拉的电话是两星期后打来的,半夜——真正的月球之夜。根据柏拉图城标准时间应该是星期日早上。
“亨利吗?我是山德拉。你能在半小时内赶到五号气锁见面吗?好的——待会儿见。”
库柏预感到机会来了,五号气锁意味着他们要出城。山德拉找到什么了。
那个警察司机的存在限制住了谈话的内容。车子沿着推土机开辟的粗糙道路离开城市,穿越遍布月尘和浮石的大地。地球低低地悬在南方,近于浑十圆,把明亮的蓝绿色光辉撒向死气沉沉的荒原。不管一个人怎么努力,库柏曾告诉自己,也不能让月球变得光彩夺目。但自然却能很好地埋藏它的秘密,在此地,人一定能发掘出它们。
城市的多重穹顶隐没在崎岖的地平线下。现在,牵引车正从大路转上一条难以辨认的小径。十分钟后,库柏看见前方一块孤立的岩脊上有个闪闪发光的半球体。一辆标有红十字的十交十通器就停在入口处,库柏他们似乎不是唯一的访客。
他们也非不请自来。当车在穹顶处停下时,双重气锁中伸出柔软的管道,摸索着车的外壳,直到与门嵌合。轻微的咝咝声表示气压平衡。库柏跟着山德拉走进建筑物。
气锁十操十作员领着他们穿过曲折的走廊和径向通道直达穹顶中心,有时他们能瞥见实验室、科学仪器、电脑——一切极为平常而且在这个星期日上午都被闲置着。当领路者把他们带进一间宽敞的圆形大厅并轻轻地关上门后,库柏告诉自己,他们想必到达了建筑的心脏地带。
那是个小动物园,四周摆放着笼子、罐子和广口瓶,广泛收藏着地球上的动植物。大厅中央有个矮个的灰发男人在等候,他看上去很憔悴,并且非常不高兴。
“哈斯汀斯博士,”山德拉说道,“来见见库柏先生。”探长转向同伴,接着说:“我已经使博士相信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保持安静——告诉你一切。”
“坦率地说,”哈斯汀斯开口道,“我不肯定我能不骂脏话。”他声音颤十抖,几乎失去控制。库柏却想:啊哈!又有人要十精十神崩溃了。
科学家没在礼节十性十的握手上十浪十费时间。他走到一个笼子旁,取出一只十毛十十茸十茸的小东西,朝库柏递过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突然问。
“当然。一只豚鼠——实验室里最常见的动物。”
“不错,”哈斯汀斯答道,“一只金色的豚鼠,它是如此普通,除了它五岁的年龄外——像这笼子里所有的豚鼠一样。”
“是的,那有什么希奇的?”
“噢,没什么,一点也不……除了豚鼠最多只能活两年的小常识外。我们这儿还有些快要十岁了。”
有一会儿谁也不吱声,但房里并不安静,到处都有瑟瑟声、滑行声和摩十擦声以及狺狺的叫十声,还有小动物的哀鸣声。然后库柏低声说道:“我的上帝——他们发现了延长生命的方法!”
“不,”哈斯汀斯纠正说,“我们没有发现它。是月球赐予我们的……正如我们过去可能预料的那样,如果我们以前还算得上有远见的话。”
他看上去已经控制住情绪——仿佛他又是一位纯粹的科学家,为一个发现而狂十热却丝毫没意识到其意义。
“在地球上,”他解释说,“我们一生都在与重力作斗争。重力使我们的肌肉磨损,把我们的胃拉得变形。七十年中,我们的心脏提起多少吨血液又通过多少英里把它们输送到身十体各部分?如今所有的工作、压力都在月球上被减少至六分之一。这里一百八十磅的人只有三十磅重。”
“我明白了,”库柏慢慢地讲道,”一只豚鼠活十年——人能活多久呢?”
“规律并不简单,”哈斯汀斯答道,“它因体型和物种的不同而有所改变。甚至一个月前,我们仍不能确认。但现在我们十分肯定:在月球上,人类的寿命至少能达到两百年。”
“你竟然保密!”
“蠢货!你不明白吗?”
“别激动。博士——别激动。”山德拉轻声劝着。
哈斯汀斯明显在运用他的意志力,他又控制住自己了。他开始用冰冷的平静语气来叙述,每个字都如同寒冷刺骨的雨点滴进库柏的脑子。
“想想上面的他们,”他说道,指着天花板,指着无形的地球。它那迷人的身影,月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忘却。“他们有六十亿个,从每个大洲的中部一直住到边缘——况且现在又拥挤着向海十床十开拓。然而这里——”他指指地面,“我们仅仅十万人,在一个近乎空旷的世界里。但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需要的技术和工程奇迹仅仅是为了生存;在这里,一个智商只有150的人甚至找不到工作。
“现在我们发现我们能活上两百年。想像一下他们对这条新闻会做出什么反应!问题是你的了,记者先生,你不停地追问,现在如愿以偿了。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我真的非常感兴趣——你将怎样把这条新闻披露给他们?”
他等待着,等待着。库柏张开嘴,又合上,想不出该说什么。
大厅遥远的角落里,一只幼猴开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