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她没有戴着结婚戒指。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件美事。
“因此,从现在开始这一小时,你用不着过分悲观。”
他微微一笑。“嗳,姑十娘十,一个马上就要赚百万美金的人怎么能觉得悲观呢?”
她叹了口气。“至少你还是有信心的。但愿你走运。不过别说我事先没警告过你。”
“打个赌怎么样?”
她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庞,觉得很是喜欢。
“喂,”他接着说,“假如我卖不成这玩意儿,我请你吃饭,带你逛大街。要是我成功的话,你掏腰包。”
她的双颊显出了两个酒窝。“好,就这样赌!”她说。
约翰逊先生看了看卡片。“好吧,”他疲倦地说,“谈谈你的打算。”
“第17条规定,”卡尔·哈瑞尔开始说道,“倘若地—月飞船公司在发运站或终点站不能承运任何一种货物,自该日起,垄断权则被视为无效。”他停顿片刻。“我要运沼气。我要看看他们究竟如何处置这类货物。”
约翰逊先生摇摇头,叹息道:“十分遗憾。如果你能把沼气贮存起来,他们便能找到运送的方法。在这个星系里,他们拥有一半资源。”
“哦,”卡尔·哈瑞尔表示不同意他的说法。“这是……”
这位身材矮小的律师打断他的话说:“让我给你讲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30年来,这个星系里最有名的法学专家一直想从这项垄断权中找出漏洞,但他们全没做到。并不是法庭不愿意打破这项垄断权,他们确实愿意把它打破。只要我们能凑成那怕是半件案子,5天之内,我们就能得到对我们有利的判决。可是,这项垄断权真是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卡尔·哈瑞尔的卡片,摇了摇脑袋,继续讲下去。
“当联邦政十府把这项垄断权授与地—月飞船公司时,他们并不特别慎重。他们以为该项权利微不足道。该公司的律师不论递十交十什么,他们都照签不误。从第一枚商用火箭在月球着陆开始,四年以来,他们一直享有独家经营地球一月球之间一切运输的权利。因为这项垄断权不可能转让,所以限制他们的惟一条件就是不准歧视合法货物并保持偿付能力。”
他往后靠了靠。
“从规模上和动力条件上看,地球作为星际间的运输基地已经不能适应,月球必须成为星际运输的中继站,这一点联邦政十府显然未能预见。因此,现在地—月飞船公司的‘升降机’经营往返地球的一切运输业务。”
“他们剥夺了我们的一切,而且合理合法。”
“是的,可是——”卡尔·哈瑞尔说。
“听我说,你的想法是行不通的。我给你讲个故事。10年前,一家众所周知的维纳斯纺织品公司,差不多花了三千万美元将一块巨大的陨石运往月球。数以万吨计的岩石。现在他们说道,‘让我们看着你们把那块陨石运下去’。且说……地一月飞船公司指令他们的机械班进行十操十作。他们相当有把握,一丝不差地把它卸在西伯利亚的中部。然后,他们十逼十着维纳斯纺织品公司付钱,结果使那个公司破产。
“听着,孩子,无论你花多少钱,地—月飞船公司都能胜过你,照样做你的工作,并让你为此付出代价。并且……我真是无可奈何。我们情愿花五百万美元打破他们的垄断权,但是——”
“哦。等一下,约翰逊先生。你对这件事的看法错了。你想想看,收集沼气需要相当复杂的工艺流程,而且——”
两小时后,卡尔·哈瑞尔递给那位金发女秘书一张约翰逊先生开具的单据。“桑得丝先生在电话里已经同意了。请您把这张单据送给他签一下字好吗?”
她接过那张单据看看,一下子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睁大眼睛,吃惊地喊道,“啊!”
片刻之后,她低声说道:“真了不起。你竟然成功了!怎么一回事?”
“好吧,我都不瞒着你。他讲话的时候,他听着。之后,他把一大群法学专家召进来,让他们也听着。于是我得到这张支票,并示意我可以离开。现在我只要挣够我的生活费就行了。”
“怎么挣够你的生活费呢?”
他微微一笑。“哼!要是你知道挣钱的秘诀,钱还不都叫你挣去,还有我的份吗?秘诀嘛,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你和我去逛大街——你掏腰包。”
她低下头望望桌上的单据。
“我……我真没料到你会回来的。”
“你没想到?打的就是这个赌,是不是?”
“嗯,”她说。
他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说道:“我心里十分喜欢你。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才花钱请你的客。”
她抬起头来,向他看了看,莞尔一笑。
次日上午8点钟,他来到地—月飞船乘客航空站,买了一张“升降机”的往返票。随身携带他装沼气的样品。
6个月之后,他乘一架旧式飞船抵达月球。他把旧式飞船降落在东货场停机坪。他们没有立即让他通过,因为空间站此时十分繁忙。但是最后,由于机身前部用红色涂有“小弹壳”的字样,他们才让这只飞船驶过了货场停机坪。他走出机舱,伸伸懒腰。从维纳斯的沼泽地起飞后,他一直蜷缩在一张狭窄的座位上。“小弹壳”还没有一只电冰箱那么大。里面装着一对喷砂机,其他杂物,一套制冷设备。剩余的空间是一张6呎长的卧铺,他的细长的6呎3的身躯就躺在上面。他一十夜没有睡好。但是,他仍然兴高彩烈。
“嘿,”他向从机舱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机械师打招呼。“先别管她,”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指飞船。“我要往返运送货物。但是,假如你同意的话,我想搭你的车到办公大楼去一趟。”
“当然可以。进来吧。”
卡尔·哈瑞尔慢腾腾地拖着脚步走进了地—月航空公司的货运室。他面带天真烂漫的微笑。两只蓝眼睛显得十分十温十和。
他走到第二位负责承运的职员的办公桌旁边,递给他一份维纳斯港开出的载货证明书,然后坐下来。
“冷藏货物?”那位职员看见贴着字母R的标签问道。
“嗯,可不是一般的冷藏货物。特殊物品:维纳斯沼气。”
“沼气?”那人重复了一遍,简直不大相信。
“是沼气。”卡尔·哈瑞尔坚持说。
“哦!”
“那么,这没有什么问题吧?”他问道,显得十分天真。
“这个……这个……当然不寻常了,”那位职员又仔细地看看标签。“恐怕这类物品需要特殊运输,假如不好搬运的话。”
“当然,当然。”卡尔·哈瑞尔热情地笑着随声附和,“你估计运送这批货要花多长时间?”
那人翻看着那张载货说明书,闭口不答。过了一会儿,他说:“这批货费用不小。”
“嗯,星际航运公司要付运价的。”
这位职员一直半信半疑。听到这话之后他更加疑心了。“喂,假如你的计划企图打破我们的垄断权,你可要倒霉的。当心点!”
“干吗我想起干那种事情?我的打算不过是运送合法货物。这该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那位职员用眼睛直瞪着他,“现在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你的冷藏设备是怎么造的,我们也要仿造一台。你可以帮助我们邀请一批专家想想办法。那样做也许会花费大些,不过结果一样。如果你能把设备带到这儿来,我们可以买下。我们有的是资源。”
“我非常高兴给你们讲讲。”
“这太好了——”那位职员停了一下说。
“我考虑一下——”他耸耸肩膀说:“没关系的。”
他伸手去拿一张特种货运表格。“请你估计一下所需要的费用——”
“我猜想得用五千万左右。”
“可是,你这一台制冷设备花了多长时间造出来的?”
“4个月,我几乎是单槍匹马干的。”
‘哦明白了,我们大概需要一个月就够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他仍然有些怀疑。“你一定晓得我们有一条特殊条款:必须给我们一段合理的时间装备转运船。”
“当然,我可以等,我的时间充裕。”
“你这个人通情达理,这一点使我很高兴。但是那不上算。装运满满一船纯沼气要花费星际航运公司几乎一百万美元,而这些沼气一桶还值不到6美分哩!”
“嗯,杰克逊,你完全说错了。这不会让星际航空公司拿出一分一厘,但是,它会把你们的垄断权打成一百万个碎片。”
“我不——”
“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杰克逊。请一些法学专家商讨一番。”他在杰克逊的鼻子底下捻了一下大拇指,“就像这样,这项垄断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走出门外。
自那天起,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竞争开始统治着地—月飞船空间站。
贝蒂,这是那位女秘书的名字,在卡尔·哈瑞尔返回月球的第一天晚上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来到“星路之家”,在轻柔迷梦般的乐曲中翩翩起舞。
“嗯?”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亲十爱十的,”他全神贯注继续跳舞。
“你说呀?”她仍坚持问道,“告诉我。”
“好吧,我不过是采取以火攻火的战术。他们拥有一项垄断权。于是我也搞到一项垄断权。我获得贮存沼气工艺流程的专利权。专利权就是一项垄断权。这使得地—月飞船航空公司有了漏洞。假如他们使用我的工艺流程,我就向法院起诉,他们赚来的每一个铜板都得归我。法院正盼望做出一项对他们不利的判决。假如他们拒绝使用我的工艺流程,他们便不能承运我的货物。依照第门条规定,这意味着他们将丧失他们的垄断权。”他心不在焉地微笑着。“无论如何,我赚到百万美金。”
“那么,我要做……”贝蒂喃喃自语。“你真是个绝妙的人儿!”
他们俩绕着房间转了两圈。“我一直在考虑澳塞克斯这个地方,”她低声耳语,“我敢和你打赌,我也知道你正想什么。”
“想什么?”
“你在想向我求婚的事。”她十分十温十柔地说。
“嗯!”卡尔·哈瑞尔愉快地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