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真是妙不可言,对吗,船长?”西蒙斯一面透过观测镜向飞船外张望,一面故意漫不经心地这么说,“简直像是天堂。”
说话间他存心打个呵欠。
“我看还没到出去的时候。”金布尔船长答说,他发现这位生物学家的脸拉得很长。
“不过,船长……”
“别争了!”
金布尔也从观测镜中窥视外面茫茫起伏的草原,茂盛的草场仍像两天前飞船降落时那样鲜十嫩。船的左侧青峦起伏,山岗间隐约可见瀑布飞泻。
这颗星球真是山青水秀,繁花似锦,风光旖旎,正因此金布尔更不敢贸然行十事。他一生曾换过两任妻子和五艘全新的飞船,经验告诉他在迷人的外表后面往往会隐藏着什么。15年的宇宙航行既使他增添了额上的皱纹和白发,也使他处事更为谨慎。
“这是刚送来的检验报告,船长。”
船长助理奠莱恩递给金布尔几张纸,他那宽阔而粗糙的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神情。金布尔还听到门外阵阵窃窃私语,船员们都挤在外面等候他的决定。
所有的人都急切渴望能走出飞船。
金布尔翻阅报告,一切都和前四次一样:空气适于呼吸,没有危险的微生物,没有病菌,也不存存什么辐射。邻近树林中有动物在走动.但迄今没露过面。仪器探测出在几里外的南方存在大量金属,也许这是山中蕴藏的矿产,但还需要作进一步的勘探。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金布尔无奈地说。这份报告引起他某种艨胧的忧虑。他认为每颗行星上或多或少总有些问题,最好一开始就能搞清,否则出了事后悔就晚了。
“我们能出去了吧,先生?”典莱恩站得笔挺,他简短地请示。
金布尔简直都能感到全体船员在门外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金布尔搔了搔后脑瓜子,他还想找拒绝的新借口,但结果却喃喃道,“那好吧,派出全部警卫,先放四个船员出去,不能走出飞船25英尺之外。”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人总是得放出去的,否则在经过16个月既热又挤的长途飞行后。船员们简直会愤而造反。
“是,先生!”船长助理一步就跳到门边。
“我想科学家也是可以出去的。”西蒙斯双手插在裤兜里说。
“那当然。”金布尔疲惫地说,“我和你们一块去。”
在飞船潮十湿而气闷的环境中憋上16个月之久,这颗无名行星的空气就显得格外馥郁芬芳。山那边吹来的风柔柔的,清新可人。
金布尔船长两手抱胸,乐呵呵地大口吸气,四名船员全都忙着舒展手脚,深深呼吸。
生物学家西蒙斯俯身摘了一根草十茎十,“真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金布尔过来问。
“您看。”这位瘦削的生物学家举起小草说,“上下粗细一样,非常平十滑,没有细胞组织的迹象……喔,瞧那个……”他又忙着去观察一朵红色的花。
“嘿!有人光临啦!”叫弗利安的船员第一个发觉到当地的生物。的确是有些动物打林子里穿过草地在朝飞船走来。
金布尔船长很快回顾一下飞船,警卫们正在警惕地持槍守护。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摸十摸腰间的武器,一动不动地等着。
领头走在前而的动物脖子有长颈鹿那么长,几乎有八英尺高,它的腿却又短又粗。和河马差不多,猩红的十毛十皮上满缀白色花斑。
它后面跟着五头小狗那么大小的生物,全身披着雪白的绒十毛十。作为殿军押后的是一头胖乎乎的红十毛十小猪,碧绿的细尾在身后摇摇摆摆。
它们在人们面前停下并鞠躬致意,在一阵莫名惊诧后,船员们乐得放声大笑。
这笑声似乎就是信号,于是那五头十毛十十茸十茸的白色小狗立即跳上长颈河马的背攀缘,表演出各种高难度的平衡动作,简直是群高超的杂技演员。
人们乐得拼命鼓掌。现在那头小猪也在用尾巴倒立,拿起了大顶。
“棒极了!”西蒙斯情不自禁地喝彩。
接着这批演员又从长颈河马背上跳下,长着绿尾巴的红十毛十小猪不停地跳起旋转的轮环舞。
“简直盖了帽啦!”细菌学家摩里斯说。
长颈河马笨头笨脑地做了个前滚翻,一只耳朵贴着地面,又站起深深弯腰致谢。
然后它们开始唱歌。奇怪的旋律,但肯定是在唱什么歌。它们演唱了一会后又点头行礼,然后在草地上打滚十胡十闹。
四名船员热烈鼓掌,埃米克拿出记事本设法记录这些音凋。
只有金布尔船长还在皱眉思索,这里动物的举止实在太反常,实在令人难解。
“船员们注意。”他下令说,“回船!”
四名船员用不满的目光望着他。
“该换换班啦。”船长说。
于是四个人这才拖着懒洋洋的步伐勉勉强强朝飞船走去。
“我想,你们还想留在这里吧?”金布尔列那些科学家说。
“那当然、”西蒙斯答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
金布尔点点头,他也回了飞船。迎面而来的是第二批的四位船员。
“莫莱恩!”船长喊道,船长助理飞步进入船长室。
“你去南面查查,那儿究竟是什么金属。带上一位船员,要始终同我们保持无线电联系。”
“是,先生。”莫菜恩咧开大嘴笑了,“这里的动物确实很友好,是吗,先生?”
“不错。”金布尔说。
“真是颇为可十爱十的星球。”他继续说。
“是的。”
莫莱恩去忙他的装备了。
金布尔船长坐下来苦苦思索:这颗行星到底在什么地方不对头呢?
几乎整个第二天金布尔都在忙着准备给地球的汇报,傍晚时才搁下笔走出去。
“您有空吗,船长?”西蒙斯问他,“我想带您去看看森林里的一些怪事。”
尽管船长嘴里不断唠叨,但还是随着生物学家去了,说实话他心里也还真想去看看。
路上碰到的三头本地生物紧跟他们身后走向森林。它们酷似地球上的狗,只是颜色大不一样,全具有红薄荷水果糖那样的白色条纹。
“就是这里。”他们刚进入森林西蒙斯就迫不及待说,“瞧瞧四周,您说怪不怪?”
船长环顾四周。树干相当粗十壮,树木相互隔得很远,透过它们都能看清后面的空地。
“这倒好。”金市尔说,“这里是不会让人迷路的。”
“问题不仅如此。”西蒙斯说,“你再仔细瞧瞧。”
金布尔笑了。西蒙斯带他来到此地,因为船长是他最好的听众,其他科学们都在各忙各的事。
他们身后那三头动物还在相互嘻闹,奔逐跳跃。不知从哪儿飞来银白色的小鸟,满身金点。
“这儿没有灌木丛生长。”金布尔向前又走上几步说。
“怎么样,还没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西蒙斯不耐烦地十逼十问。
“树的颜色也非常奇怪。”金布尔说,“还有什么吗?”
“瞧瞧树下吧!”
树枝被满挂的累累硕果压得几乎低垂到地上,那水果个个晶莹透亮:有像紫色珍珠般的葡萄,有微黄带白的香蕉,第三种活像灯笼似的甜瓜,而第四种……
“这里的品种不少。”金布尔试探说,他不理解西蒙斯究竟要他注意什么。
“不同的品种!您好好看看,有上十种完全不同的果实竟长在同一条树枝上呢!”
事实上,每棵树上的确都惊人地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果实。
“大自然从不曾有过这种现像。”西蒙斯说,“当然,我对植物研究得不多,但我能肯定它们绝非同一品种,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却长在同一棵树上。更奇怪的是既没有未成熟的,也没有熟过头的果实。”
“那您对此作何解释?”金布尔问。
“我可无法作出解释。”生物学家笑了,“让哪位可怜的植物学家去对付这一大堆麻烦啦!”
他们转身走回飞船。
“为什么您要去森林?”船长问。
“问我吗?除了本职外我多少还从事一些人类学的研究,我想弄清这里的有智慧的朋友住在哪里,结果一无所获。我没找到道路,没找到任何器皿,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洞十穴十也没有。”
金布尔对生物学家在从事人类学的观察并不意外,飞船的科学家差不多都是一专多能。当他们走近目的地时,这里还飞来八九头鸟。它们羽十毛十华美,颜色艳丽。有的如雪赛霜,有的黄绿十交十辉,有的嫣红姹紫。它们亮翅抖尾,但没有一头是暗黑或灰色的鸟。
船长助理莫莱恩和船员弗利安穿越树林。从林子出去,前面就是一座小山。
“您认为值得爬上去吗?”弗利安叹口气试探着问。他被肩上沉重的摄像机等仪器压得连腰都直不起。
“它告诉我们就该上去。”莫莱恩点点手中仪器的表盘,指针证明山后确有大量金属蕴藏。
“真该在飞船里面带上一辆汽车。”弗利安说,他深深弯下十身十体,以便在攀登这不算太陡的山坡时能更轻松些。
“不错,要是带上头骆驼还要好。”
他们头上的金红色小鸟在婉转啼鸣,翩翩竟翔。微风轻拂,树影婆娑。身后有两头奇特的当地生物跟着亦步亦趋.活脱脱就像马,只是长着绿十毛十白斑。有一头马竟然还绕着弗利安转着圆圈。
“这儿简直成了马戏十十团十十啦!”弗利安说。
他们登上山顶又开始下山,但弗利安猛然止步说:“看!”
山脚下是一根笔直朝上的金属柱,他们俩抬头张望,柱子一直朝上,朝上……它的顶端消失在白云之上。
他们急忙从山顶下来走近仔细打量这根柱子,从近处看比远处越发显得庄严。莫莱思估汁它直径差不多有20英尺,金属是深灰色的,像是某种合金钢。但是哪种合金能承受得住这样的高度?
“依你看这朵云彩有多高?”他问。
弗利安仰起头。
“谁知道?有半英里吧,也许是一英里。”
飞船降落时他们完全没注意过这些云朵,加上柱子本身的青灰色和天空融为一体,所以也根本没有发现铁柱。
“真是根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莫莱恩说.“有趣的是,这个家伙究竟有多重多大?”
莫莱恩忐忑不安地瞅着这根巨柱。
“好吧。”弗利安说,“让我先来拍照。”
他从肩上取下摄像机在距离20英尺处拍了三张照。作为对比,他又让莫莱恩站在旁边,咔喳咔喳接连拍上三张。还有三张是朝上拍的。
“你认为它是干什么用的?”莫莱恩问。
“这得让聪明人去想像了,”弗利安说,“他们的脑袋要灵光得多。”
于是他重新把摄像机背上肩头。
“现在该打道回府……”他的视线落在那几头绿马上,“要是我乘上它回去不是挺风光吗?”
“去吧,只要你不怕折断自己的脖子。”莫莱恩说。
“嘘……上这儿来,孩子,来来……”弗利安逗它们说。结果当真有一匹马过来跪在地上,弗利安小心翼翼地跨十骑上去,朝莫莱思神气活现地笑上一笑。
“小心别碰坏了仪器。”莫莱慰警告他说,“这可是公家财产。”
“你真乖,好孩子。”弗利安对那马说,“真聪明。让我们在大本营见面吧。”接着弗利安就策马向山岗走去。
“等一下,”莫莱慰也学着招呼另一匹马,“上这儿来,朋友!”
那匹马当即也用前腿跪下让他骑上。
他俩先试荇绕圈子走,马儿对人的每个指挥动作都很听话,它们宽阔的背部使骑者非常舒服。一只红色带金的小乌停在弗利安的肩上。
“哈哈,这才带劲呢!”弗利安人喊大叫,他拍拍丝一般光泽的马颈,“嘿,让我们来比试比试谁先回到大本营!”
“比就比!”莫莱恩回答,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鞭策,那马依然慢吞吞地走着,好比闲庭信步。
金布尔蹲在飞船附近注视埃米克的工作。这位语言学家极其富有耐心,此刻他正在和当地动物进行淡话。
“好,我们再来一遍。”埃米克平静地说。他翻着一本《与外星生物的会活手册》,这是他自个儿编写的书,正在翻找所需的页码并指着一张图。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个动物,既有点像金花鼠,也有点像熊猫。它一只眼睛斜瞄着图画,另一只眼却在眼眶里十胡十乱转动。
“这叫行星,”埃米克用手指点说,“行星。”
西蒙斯过来了。
“对不起,船长,我要在这儿放一台Ⅹ光仪器。”
“请便吧。”
金布尔移动一下十身十子,给生物学家的装备腾出地盘。
“行星。”埃米克还在重复教育说。
“埃拉姆维塞尔克腊姆……”类熊猫亲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