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森医生俯下十身十子吻了吻她的耳朵。“我几天后将要回去走动一下,原谅我?”
“当然,头儿,”葛拉底道。
“叫我鲁第。”
“好吧,鲁第。”
“我会让你高兴的,葛拉底小十姐。”
葛拉底喘着气,并伸手向上关了灯。尼娜。西蒙在黑暗中唱着“我只是一个心意善良的灵魂。”医生的猫呆在鸡骨头旁边。
“时间差不多了,”萨利第二天撅十着嘴说。“我清晨起十床十后喜欢出去散步,但那个卑鄙的老女人不让我这么做。”她穿着一件腰身部分下垂的粉十红色礼服,并且用了自己的化妆品。鲍森医生不知道没有镜子她是怎样化妆的,但是她化妆的结果却真令人惊异。只几下她就把美容师时下的风格弄成了怪怪不同的自己的风格。她弓形的嘴唇,窄十窄的眉十毛十匀称得恰似画在布娃娃上的几笔。她脸颊中间有两朵红晕。她的头发梳成了卷状并有两绺卖弄风情地垂在耳畔。他记得它们被叫做迷人卷。它本应该风格奇异。但它不是。
“我想让你不着急,”他说。“葛拉底能告诉你怎样锻炼,但是目前我认为你应当十习十惯于这种庇护环境下的一切事情。”
“如果我跟你谈话,我就不会感到厌烦,”萨利说道。‘哦相信你能简明地向我讲述很多迷人的事儿。比如,那些鞋子,它们看上去是如此舒服。你在哪得到的?“
“它们是偷来的。”
萨利爆发出一连串儿的笑声。“对不起——喔,亲十爱十的——我太无礼了。”她擦去由于兴奋流十出的眼泪。“最近你偷窃过吗?”
“我从没想过这个词,”鲍森医生说。“我想这样说是因为它们是橡胶底做的。静一静,你看。”
“你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个窃贼。当我看到你的脸时我差点儿就叫了。但是你的表情好极了,我才知道你不可能是窃贼。好在我对偷窃者的事儿一无所知。否则我要笑死了。”
她用手指勾住了医生衣服的翻领。“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脱十下来?看上去医生味儿十足。使我感到你要切除我的阑尾似的。”她解十开衣服的扣子,把它放在了地板上。“天哪,自从我睡着之后一定有过许多支舞曲了。如果你不教我,我只能坐着看。我会让母亲给我租一个唱机——”一丝十陰十影掠过萨利的脸庞;鲍森医生焦急地注视着她。“——或许你能借到一个,”她继续道。“这难道不有趣儿吗?”
葛拉底走进房间,看到鲍森的衣服时扬了扬眉十毛十。
“拿起医生的衣服,葛拉底,把它挂在衣橱里,”萨利说道。“我是一个真正的好的舞蹈演员——父亲说如果我们不是这么有身份的话,我早成了百老汇的跳舞女郎了。喔,多么十精十巧的小链扣啊!那是——让我想想——使者的手杖,蛇和希波克拉的成员们。看传统的教育为你做了些什么?葛拉底,我说过;把医生的衣服挂起来。”
葛拉底静静地继续摆十弄着梳妆台上的香水瓶,她拿起一瓶香水对着自己喷起来。
“那是我的!”萨利叫道,跳上前去,她摇晃着差点儿跌倒。
“萨利!”鲍森医生说道,并把她扶住。“萨利,你不可能一下子做全部的事儿。你病了这么长时间。葛拉底,放下香水。喔,天哪,太荒谬可笑了。”
“她是什么意思,偷我的香水?”
“你让她生气了,”医生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椅子上,在她脑后放了一个枕头。她微笑着,轻轻地拽住他的领带。
“你生我的气吗?你能原谅一个调皮的女孩吗?”
“喔,他十妈十的,”葛拉底说。
“梅森小十姐不是佣人,”鲍森医生说道。“她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受人尊敬的护十士。她不喜欢被唤来唤去的。你那个时代的事情已变了。黑人和白人一样受到尊敬。
“她说了一句脏话,”萨利道。
“她恼火了。我想让你俩都注意:梅森小十姐要受到尊敬,萨利有病要受到照顾。都听到了吧。”
“是的,头儿,”葛拉底说道。
“行,当然可以,”萨利说。“梅森小十姐,你心肠那么好,能否把衣服从地板上收起,挂在衣橱里的一个衣帽架上?”
鲍森医生迅速抓起衣服,把它重新穿上。“我要给你打针,然后离开,由梅森小十姐带你去锻炼身十体。”
“我真受不了那些针!你得先抓住我的手,否则我的心就会停止跳动了。”
鲍森医生握住萨利的手时,没有去看葛拉底,她把金黄色的头放在他的胸前。
“现在还是以后要我把Geritol给你的女朋友?”葛拉底说道。
“别嫉妒嘛,她都七十岁了,”鲍森医生说。午后的十陽十光斜映在玫瑰园中,玫瑰花十蕾被映得血红,草坪洒水机喷十出的水在十陽十光下闪闪发亮。
“她看起来不像那么大岁数的人。她行起事儿来也不像。
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年龄?“
“我不知道,”鲍森医生说。“一方面我想她知道。另一方面……她才醒来一周,而且一切似乎还很顺利……我不知道。”
“你谈的是萨克医生病人的情况。”葛拉底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歇了歇脚。整个下午,萨利都不停地传唤她,一会要小吃,一会儿要书,要么是让她塞枕头。萨利总是小心翼翼地称她梅森小十姐,甚是礼貌。
“他所有的病人最初恢复都很迅速,但不久就旧病复发。
有的轻微犯病,但其他人的情况比治疗前还糟。有些人,“鲍森医生坐在葛拉底身边,他注视着暮色中深绿色的草坪。”有些人死了。“
“为什么?”
“他认为他们的死是由于绝望。”一只蓝色的鸟嘴里叼着个蚱蜢,在花园和玫瑰花上空盘旋。它飞到了疗养院砖瓦屋顶上,把蚱蜢吞下了喉咙。它警惕地注视着那些花,晚霞的余光映得它的羽十毛十闪闪发亮。“我想用强力维他命,锻炼疗法和……休息。我要救救萨利。”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葛拉底说。
“还没。我不知道。”
突然附近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尖十叫。鲍森医生和葛拉底立即站了起来,他们冲到萨利的房间,看到她背靠着墙,手里拿着台灯,高高举过头顶。她龇牙咧嘴,像个野兽一般。
“出去!出去!”她尖十叫着,把台灯扔了过去;台灯撞到墙上摔得粉碎。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的老妇人衣服上,但她根本没在意。
“你是我的一切,我十爱十你。”她啜泣着。
“把这个丑八怪轰出去!”萨利尖十叫着。葛拉底扶着老妇人走出了房间。她把她带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老妇人伏十在她的胸前啜泣不止。葛拉底轻轻地抚十摸十着她稀疏的头发。
鲍森医生把萨利扶到十床十上。“她不是我妹妹!”她喊着,扑在他的怀里,嚎陶大哭。
萨利知道了谁为那次令人震惊的事件负责了。如果她是医生,她就会把那个傲慢的黑人遣送回非洲;但是当然鲍森不会这么做。她了解她的一切。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哈莱姆养了一个女人,此事成了大家的笑十柄十。但是那女人确实住在哈莱姆。一次,萨利和汤姆在夜总会看见过她。她们走过许多恐怖的楼房;那些地方白给她贮存煤球她都不会要。成群的黑鬼站在路上,嚷个不停,好像没有他处可去一样。但这也很让人兴奋。萨利知道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她想彻头彻尾地了解生活。她真想挣脱汤姆十爱十的羁拌,让自己自十由自在地沐浴在这种吵闹和笑声中。而汤姆却说这儿全是些扒手。
他们在夜总会时,正赶上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绝妙的爵士乐表演。不断有许多长十腿女人被扶出出租车。接着萨利便一眼看见了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裙,带花边的衣领,那顶可十爱十的带细绳的帽子盖住了耳朵。但是她体瘦如柴。虽然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但那深陷的眼窝,皮肤下凸出的骨骼都让萨利浑身震颤。她想这一定是罪孽的报应。
她的瘦弱半点儿都不像葛拉底——梅森小十姐,萨利马上自我纠正道。她就像一头害相思病的母牛在医生周围转来转去。当然,他会保护她的。难道像犹太人一样吗?除了钱外,他们当中有一半人是布尔什维克。但他很帅,并且更有趣的是让他在她周围忙碌,观看葛拉底——梅森小十姐——生气地想着心思。
因此理所当然她想使自己平静下来,让那个丑八怪像她妹妹一样在她头脑中彻底消失吧。梅森小十姐把她带进屋来并作了引见;梅森小十姐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安慰着那个老骗子。
但是这个诡计却产生了适得其反的结果。一天中剩下的时间鲍森医生都呆在萨利的房间里,而且她向他讲述了上流社会的一切,因为他是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而他听得也很着迷。
当他靠她很近时,她闻到他的皮肤气息,使她头晕目眩。
她感到像埃莉诺。格林作品中的一个女主角,碰上了一剂有威力的诱十惑。某些不合适的男人就有这种诱十惑。
“我和你谈话时,萨利,”他说,“我感觉现在仍是1924年。
我的意思不是我们在伪装或是看电十影——但这个房间里的确是1924年。有时候我搞不清楚时间的意义了。“
“你这高明的谈话真要杀了我了。”萨利说。她把头转向一边以便他能仔细审视她美丽的脸颊。“不管怎样,说起电十影,尽管鲁道夫。华伦天十奴十的眼神过于夸张,但我仍喜欢再次看到他。他把安格斯。十爱十尔斯扔到十床十上的镜头难道不吸引人吗?”
“华伦天十奴十早在1926年就去逝了,”医生说。这是他第一次谈及日期。
“太糟了(”萨利惊呆了。“是病死的?还是车祸?噢,天哪,我真想哭——他,他是那么英俊潇洒!”
“我想他是死于阑尾炎。”
“大可怕了!我就好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别再告诉我这种悲伤的事了。我还想他曾骑马穿越沙漠与贝督因人作战,马背上坐着安格斯。十爱十尔斯。现在他还在,是的。不过是在影片里了。这也是一种永生,不是吗?”她现在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了。
“是永恒,”鲍森医生说。“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只要电十影还在,华伦天十奴十就永远活着,永远年轻,他永远不会死,不会死——”
“他永远不会死。”
“那么这间屋里就永远是1924年,”萨利坚定地说。
“我发誓。”医生答道。
“那是什么?”萨利边问边拉动着鲍森医生扣紧的袖口的开口处。那看起来像用蓝黑水笔记的数字。“你一直在皮肤上作纪录,这是什么?关于我的吗?”她使劲拽着他的袖子。
“这些人不属于这间屋子,”他说道,“坚决地十抽十开他的胳膊。”萨利,我们是在水面上行走。我们俩儿,只要我们朝前看,永葆信心,我们就会没事儿。你懂吗?“
她想她是懂的。在水面下的是她的父母,朋友和她时而有的病症:她无法抑制的怪相以及时间的长期静止。他们全想淹死她,但她可以把他们抛在脑后。她能做到,医生的语气让她诧异。他似乎和她一般绝望,可能这是因为出于关心吧。对,不错。他是十爱十上她了,但为什么不呢?萨利曾经有过太多的情十人,他们全都渴望得到她的垂青。即使医生老得像她父亲,但他毕竟笑容可掬,还有那玩意儿。
梅森小十姐走进屋来说该锻炼了。萨利以一种最文雅得体的语调请她收拾一下梳妆台,并请她无论什么时候喜欢,就可以用乔伊牌香水。梅森小十姐使劲推掇着那些瓶瓶罐罐,萨利觉得它们可能得碎了。鲍森医生告诉梅森小十姐小心点儿干,而她却回了一句粗话。
“她的情况更糟了,不是吗?”葛拉底问道。
“是的,但在所有接受这种治疗的人中,她是疗效最佳的。
已经三个月了,虽然她时而会控制不住地产生臆想,但她时而还是很理智的。再加点咖啡吗?“鲍森医生往机器里投了些硬币。他按出了一些十奶十油和咖啡,但是尝起来仍然像地板上的垃圾一样。”在萨利的时代,他们可没有这样糟糕的东西。
他们在一个瓷杯里盛上真正酿制的咖啡,并给你一只用来搅拌的小匙,而不是压舌器“。
“我不会知道这些。那是我生下来之前的事儿,”葛拉底说,美美地呷了一口热咖啡。
两个护十士坐在疗养院工作室的一边正热烈地谈论着发生在旧金山的一个可怖的谋杀案。“她的脑袋几乎被大砍刀砍断了,”其中一个说。
“他们砍掉了她的两个手指,没人能找到它们了,”另外一个兴奋地说。
“现在的人总是谈这个,”鲍森医生说。“萨利和他们这些专讲恐怖故事的家伙相比简直像一头纯洁的羔羊,而她谈及包女人时,还觉得自己无十耻至极呢。”
“纯洁的羔羊,这又是她用的词吧?”
“我想是。这段日子一直在她左右,我已开始受了她的感染。”
“我说,你回家连枕头都没碰吧。”
葛拉底说。
又有一个护十士走过来,描述了那个受害者胸脯上的啮痕。
“瞧瞧这些畜生!”鲍森医生又道。“他们是同样的一群人,也曾经排队欢呼德国纳粹十十党十十突击队队员们。你不跟萨利这样的人十交十谈就无法了解人类生活这五十几年来的堕十落沉十沦。她对罪恶的见解早就老掉牙了。”
“二十年代的罪恶也并不少哇。”葛拉底说。“只不过它们都是在羔羊们视力不及的黑暗中进行的勾当。鲁第,你莫不如收拾行装搬进去住算了。”她撕下一小块面包圈,在手上玩十弄着。
“真他十妈十的奇怪。我在那屋里感觉完全不一样。连空气都不一样。”
“全是因为那些发霉的家具。”葛拉底说。
“那间房子还滞留在1924年,当时的世界和人们也存在于某个地方。我年轻的父母正在维也纳度蜜月。你不懂吗?这弥补了后来发生的事。如果当时的岁月永恒,我就会时常想象出他们还安全幸福地活着。否则,就哪儿都没正义了。一切都毫无意义。就是这样!”他的手猛地拍着桌子,葛拉底的茶杯被震翻了。几位护十士都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有能力救她。”鲍森先生说。“我不知道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不该让萨利适应现代生活。她就像一位刚动过移植心脏手术的病人。”
“我想他们是忘了做手术的后一半。”葛拉底说。
“我是当真的,心脏移植的人后半生必须抑制免疫系统,否则会抵触新器官。他无法抵御疾病,所以他必须生活在受保护的环境中。萨利正是被及时地做了移植术。”他站起身十子在桌子和咖啡机中间踱来踱去。
“现实对她是不适的。”他把咖啡机拍得啪啪直响。“我们可以营造她的世界。我们做得到:找些旧小说,电十影,照片,从服装店里拿些衣服。我在一家旧货商店找到了一打《名利场》,她可以读那些书。我可不想让那屋里出现什么不符合二十年代的物什。”
“也许我能帮你从阿拉巴马找位不错的老黑鬼。”
“别这么干。你难道不懂那多重要吗?”
“我们保护她远离现实,”她拍去腿上的面包屑。
“这是关键之所在,”鲍森医生说。
“我们不能这样。我们可以控制环境,但控制不了她的身十体。她已经很老了。二十年前她的生活就已经改变了。她看起来三十岁,可是这是幻觉。事实上,所有她的血管,她的脑子,她的骨髓都已七十岁了。马上就会出十毛十病的。”
“可她不会知道。”鲍森医生说。“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除了她妹妹。”
“可怜的老太太,”葛拉底说。“年复一年,她从不间断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这个婊十子过分地表示十爱十意。可你看看后来出了什么事儿。她伤透了她的心。
“她已享受过了她的生活。现在轮到萨利了。”鲍森医生冷漠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的想法简直是疯了。脱离现实,这就是疯狂。你认为主任要跟十七病房的塞德。巴拉讲什么,是查病房吗?”
“小声些。”
“我他十妈十的会的。你肯定和那僵十十尸十十睡过觉后回家的路上筋疲力尽,路都走不动了,还低声哼着《阿拉比酋长》,你知道吗?你跟她一样疯狂。”葛拉底猛地起身,椅子被掀翻在地。
屋子里另一头的几个护十士兴奋地朝这边看着。
“闭口!”鲍森医生气极败坏地说走了嘴。
“噢,噢,闭口,”葛拉底嘲笑着他,“你觉说走了嘴,尽忙着往那僵十十尸十十耳里嘀咕些波兰话的甜言蜜语了吧。到我身边来吧。我的小姑十娘十——”
“你给我滚!”医生气得脸色煞白地大叫起来。“以后我只想在办公场合看见你。别在病房十胡十说八道,做点事换换脑筋。”
葛拉底离开护十士们,双眼含泪。
“别忘了读下午的报纸,”鲍森医生边走边说,“十妈十十妈十在微波炉里蒸熟了孩子。”
“噢,梅森小十姐,”看见葛拉底怒气冲天地闯进来。萨利说道,“你来太好了。我就是系不上衣服最后一个扣子。”接着房里响起了她银铃般的笑声。“能否劳驾您帮我系上?我想不出它怎么这么难扣。”
“关节炎。”葛拉底说。她立刻走了过来,扣上了扣子。
“你说什么?”
“关节炎。老年症。”
“梅森小十姐,我们今天早晨真是针锋相对。你是不是上错了鲍森医生的十床十了?”
“闭上你的臭嘴。”葛拉底说道。她开始铺十床十,她把十床十单扯得都快破了。她用力地直拍枕头。
“十妈十十妈十总是说判断一个女仆好坏是从她拍枕头的方式而定的。优异的和普通的之间区别就在于拍打之中。当然我不会仅仅把你划为女仆。制十服完全不一样。”
“你烦死了,”葛拉底说道。
“还有一点,女仆们穿着那些可十爱十的有褶边的围裙,从此妇女——”
“我说过,你十妈十死了,你爸也死了,你一半朋友都死了。
你惟一活着的亲人是你的妹妹,她也有六十五岁了。“
“——根本不像那些看上去很单调的护十士服,——”
“你一点都不介意吧?”葛拉底说,“除了你自己腐烂的皮肤,你什么都不介意。你是一个惯坏了的小孩子,一个七十岁大的惯坏了的小孩子。”
“并且那些护十士的鞋总是在腿踝处向右弯——如果你有那种鞋的话,那你太不幸了。”
“你知道你是谁?一个荡十妇,你们的时代称之为水十性十杨花的女人,你知道该如何识别的,她在镜子里没有影像。”葛拉底使劲拉开梳妆台底部的十抽十屉,十抽十出了一个十乳十白色背面的镜子。“你从来都不照这东西,因为你知道这一点。只有有灵魂的人才有影像,让我们试一下。”她把镜子晃到萨利的脸前。
萨利不说话了,像是被催眠一样,盯着镜子。她微笑着,她向上弯起的嘴角在她死白色的皮肤上起了小皱纹。自从她醒来后,眼边的皱纹就加深了,并且在金发中也有了几丝白发。
她仍在笑着,十温十柔地充满笑意地对着镜中的那张映出的脸。她好像在听远处的音乐,聆听消失在风中的声音,听那曾像香水一样悬浮在她身边却在玫瑰园中的空气中隐去的城市的喧闹和嘈杂。两小时后,医生来时她仍坐在那儿。
“你在哪?”鲍森医生向那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间道。近几个月来,她迅速地变老。可以看出来她在凋零。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充满了皱纹,手也紧缩成了像爪子一样。
很快她将不会再在那儿了,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在梳妆台那儿,一个新的护十士正在她的制十服前比划着那串紫水晶项链。
“放回去,”鲍森医生机械地说。那十乳十白色背面的镜子扣在梳妆台上。他把手放在上面,镜子很暖,像皮肤一样。
在维也纳的某地,有一对年轻的波兰夫妇坐在桌旁喝咖啡。桌布上缀着家做的饰边,头顶上水晶玻璃的吊灯在闪烁着。对犹太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是他们见到的最好的了。他们很高兴。
男人把手放在女人的手上,她露出了神秘而满意的微笑。
窗外马蹄声与汽车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夫妇迷惑地看着那架小机器,它是奥地利一个警察最近买的。在华沙这种东西还不被人所知。
鲍森医生把手从镜子上移开,维也纳旅馆里的那片乐土消失了。但它曾在那儿过。它曾很安全。
萨利双手展开朝镜子走去,突然她看见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人。一刹那间,她有一种梦幻,他身着白色礼服,但在他旁边是窗帘。
当然,真傻。如果他在镜子里,他就在我的后面。我真是糊涂了。
她转过身,汤米竟然站在门口,身十体晃动着。
“你这坏家伙!”她喊叫到,“就这样闯进我的卧室,如果叫我十妈十发现了,会要了她的命的。汤米,快把门关上!哎,我们是不是变坏了!”她向后退,碰到了十床十边。“你还有酒吗?我还能喝一杯,我敢说,我还能喝一杯!我喝得像杜唐卡门一样。”
汤米蹒跚地走到十床十边,扑通一下倒在十床十上。萨利得意忘形。哦,这就是“那个了”。这就是所有女孩子窃窃私语的那种大冒险了。汤米并不是萨利所十分崇拜的那种男明星,但汤米也是很漂亮的,也比较有钱。事实上,眼下,她倒觉得他有点令人讨厌。他非常安静,也有点奇怪。他双手干瘦如柴。她抓起酒瓶子,痛饮一番。浑身兴奋。
“那一定正好,”她擦擦嘴,说。
“噢,汤米,把我放在你的马鞍上,和我一起,骑马穿越沙漠。把我带到贝多因部落的帐篷里去——并且——并且,让我陶醉在亲十吻中。噢,心十爱十的,告诉我你十爱十我。”
汤米起身拉扯萨利的裙子,摸十到了她内十裤上的松紧带。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她躺在十床十上,等待着。毕竟,一个女孩还能用什么其他办法去发现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