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过一杯饮料,一扬脖子喝了。“这只是开始。”
安森也伸手去拿饮料,但托盘却是空的。他咋喀一声弹了弹手指,但仆人却没有出现。他们都已悄悄地消失了。一种噪音令他厌恶地想起一把大斧在砍一具十十尸十十体。他环视了一下,正是——仆人们正用屠夫用的切肉刀剔那些被屠宰了的动物躯体。塔拉已经走了。
那天屠宰之后,沙蒙异常地安静,在生活区内来回徘徊。
安森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仍处于轻微的震惊之中。尽管仆人们早些时候已经回来,重新干起了他们平时干的活,可仍然有一种克制的兴奋气氛。他俩都不想吃饭,可还是刚毅地忍受了晚餐时的宰割仪式。仆人们有种急切、匆匆的神态,两人很高兴及早解脱了。歌声时时从祭司居住区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有时还有叫十声和吹喇叭声,这是屠宰之后的庆典。
沙蒙像平时一样无十精十打采地给安森解释道:“整个一年他们几乎不去祭司居住区,到屠宰期这四天,他们实际上住在那里,可你我是严禁入内的。它比矿还要神圣,令人好奇的是你从来见不到的祭司们,他们生活得像国王一样,吃喝都是一流的,还有女人,不停地供给女人。我有一次向塔拉问起他们,我从他嘴里所能得到的一切只是‘他们是神选的,他们学十习十塞拉西经典知识’,你知道以他那种无表情的方式,我相信他的话。”
“塔拉呢?”安森沉闷地问道。听到有人静静地说“我的安森老爷,沙蒙老爷”,他惊得掉过身来。
塔拉在门口站着。“你们欣赏了这一仪式,我的老爷们。
这很好。“他鞠了一躬,静静地走入房间。沙蒙跳了起来。
“塔拉!这一切十胡十闹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那闪光到底是什么?你们把切割机弄坏了吗?这一切还要持续多久?安森在这儿我明白,但我从来了就有豁免权,我出去有事。”
“塔拉又鞠了一躬。”我的沙蒙老爷要耐心。神兽躁动了。“
沙蒙哼了一声。“听着,塔拉……”塔拉十温十和地看着他,嘴角十抽十搐着。沙蒙吞吞吐吐,不得要领地不说了,坐了下来。
“我的安森老爷活着呢?”塔拉问道,可目光仍然注视着沙蒙。“我想屠宰是件令他震惊的事。神兽躁动在塞拉西是件荣誉的事,它不是对外星人的。今年是祭司任期的第十年,这……”他从袍子的褶层取出一小块矿石,把它放在桌上“……
是标志。“他又转向沙蒙”塞拉西人谢谢我的沙蒙老爷。“
像沙蒙说过的,矿石像颤十动,光眨巴着眼上十上十下十下照耀着形成矿石格状的蓝色石英纹理,看上去矿石就仿佛有脉搏在里边跳动。沙蒙贪婪地看着,伸出手去,塔拉却十温十和地收回去了。“这蓝金只有塞拉西人能碰,我的沙蒙老爷。我让你看,完全是为了让你明白,它是神兽之呼吸。”他又把它装进了兜里。
“加工输出队,塔拉……”沙蒙恼怒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能开工呢?”
塔拉平视着沙蒙,朝着他和安森打了一个神爪的手势。
““好好活着,我的老爷们,让仆人们好好地伺候你们。”门在他身后缓缓地转住了。
安森开始感到心神不安了。“这是塔拉拒绝回答的第二个直接问题。”他说。“我问他的苏润隆算哪一等,他换了话题,现在问到加工输出队他也一样。”
沙蒙皱着眉说:“这是屠宰期。别希望以后这几天能讲得通任何事情。”
什么也讲不通。表面上,生活像往常一样继续,仆人们伺候着,吃饭时的宰割仪式还在不可抗拒的进行着。天还是那么酷热。塔拉仍然进进出出那片空地,沙蒙和安森站在走廊上时,他偶尔也来鞠个躬。惟一不见的是在加工输出基地干活的那帮人,现在基地空无一人。然而安森和沙蒙却能瞥见丛林深处矿坑那里许多干活的身影。现在胜过所有这一切的是从祭司居住区传过来的歌声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高了。
沙蒙坐在十陽十台上,手指从栏杆上往下抠漆皮。“安森,屠宰期过后,我就高兴了。也许这会告诫公司在不需要的地方再不要去多管闲事了。”
“嗯,”安森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说道:“谁在剥削谁呀?”
沙蒙机警地四处看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四天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沙蒙,你还不明白吗?
为了他们心中神秘的意图,他一直在用你为他挖坑,金子只是打狗的肉包子,直到他们得到他们所要的。你觉得这结束了还会有金子吗?“
沙蒙不吱声了,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了解塔拉。狂十热,他可能是;两面派,他不是。他知道蓝金对公司对我意味着什么?他不愿意危害这一点的。”
“我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肯定。沙蒙。”
“你忘了,安森,我已在这些人中生活了十年了。好,我的想法是简单了点,可它却来自这么多年来简直可以说是神一般的人。这些人确实像他们表现的那样直率。”
“那么新矿脉呢?”
“像塔拉所说的,那是塞拉西人的。还会有其他的矿脉。”
“那么他们用它做什么呢?你想过没有?”
“我不知道!,安森。那是他们的事。你在塞拉西人祈祷的时候不要问他在于什么,那样做是无礼的。”
“那么如果你做了呢?后果会如何?”
“沙蒙茫然地看了看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安森。你只是不去做……“
“否则培拉会剖开你的胃子?”安森说。
沙蒙嘲笑道:“我的上帝,不!这些家伙用刀子手腕上确实有点功夫,但是他们不——”他重复一遍,“不——不杀入。”
“你确实知道吗?”
“我确定无疑地知道,安森。那不是他们的信条。我敢用生命打赌。”
安森低下头。“我希望你不要。”
沙蒙又开始用手指抠十陽十台栏杆上的漆皮了。
安森宽厚地笑道:“不管怎么说,土著人权委员会应该满意了,塔拉可以给他们上课。”一队塞拉西女人从祭司居住区走出来,向空地对面她们自己的生活区走去。安森一直望到她们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区。“我越了解这个社会,就越不喜欢它,沙蒙。它太束缚人了,根本无益于健康。”
“别根据你自己的标准来评判,安森。地球离这儿很远,塞拉西人有好多任何人都会认为好极了的品质。谦卑是其中一条。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我已想了很久的事:他们有一种近似心灵感应的能力。”
“那是你觉得很难证实的断言,沙蒙。”
“我不需要证实什么。可连你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
安森想了想。“秩序。”他简慢地答道。“他们的生活是一种非常有条理的生活,因此,你才得出你的断言。秩序有它本身的罗辑十性十,秩序,预先考虑以及纯粹明显不过的职业化——那几乎相当于先知。”
沙蒙摇摇头。“你从未玩过印沙卡拉,玩一玩,然后告诉我有没有心灵感应。也许没有达到有意识的高度,但,相信我,它确实存在。”
“塔拉称它为神之游戏。”安森说。“甚至他们的消遣也有一种有神论的因素。”
“不明显。你到底指的什么?”
“我自己也不完全肯定。”
“好好好,帮帮忙,你自己保留那秘密去吧!”沙蒙怒气冲冲地喊道:“我不想跟你吵了。塔拉没问题,塞拉西人也没问题。事实上,在你来之前一切都没问题。”
“你认为这与我有关吗,沙蒙!”
“如果无关的话,我倒觉得奇怪了。”
两人冲动之后,都平静了下来,他们的怒气在这使人衰弱的酷热中逐渐减弱了。最后,沙蒙说道:“十年来就你自己,你已很难与别人分享空间了,安森。对不起。但关于塔拉,你错了。”
安森耸耸肩。“无论如何,宇宙飞船一到,我就离开这里,我已得到了我所要的一切。以后你与塞拉西人可以愿多亲近就多亲近。读了我的报告,土著人权委员会就不会再进行调查了。”
“土著人权委员会可能不会了”。可再不往出加工输出矿石的话,公司会的。“沙蒙生气地喊道:“塔拉越能早点把这个屠宰结束就越好。“
安森从沙蒙身后指向祭司居住区。塞拉西人正排成中间留有一段距离的两队向外走,并用脚合著拍子唱起了有节奏的歌曲。慢慢地,又一队穿红袍,戴头巾的人排成一队走入唱歌的那两队人中间。
“祭司们!”沙蒙低声喊道。
丛林边缘突然一阵十騷十动,一个巨大的像水牛一样的动物跑了出来,六个塞拉西人挥动着长矛驱赶着它。
它迷惑地站着,鼻子发出哼哼之十声,蹄子无助地刨着地面,它的退路已被驱赶它的人挡住了惟一的逃路就是向前。它突然步子沉重地向唱歌的塞拉西人和静静的祭司们跑去,又迟疑地停下来,然后开始更狂十暴地刨地,准备硬起心肠进行最后的一搏。
领头的祭司向前跨了一步,站住了,挡住了它的路,塞拉西人立刻安静下来。好像为此举激怒了,那牲畜像狂犬怒吼一声,猛地冲向那站着的人。
当它距他还有几码远的时候,那祭司突然伸出手来作了个神抓的手势。那牲畜一打滑,停了下来,喘十息着。它站在那儿,腿向外张开,大舌头从嘴角耷十拉下来,流着口水。那祭司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一只手抓着它的颔须把它的大脑袋抬了起来,扁平的鼻子直冲天空,另一只手从下向外闪过一条弧线,那牲畜的喉部就被切开了,血喷了出来,那牲畜就像个麻袋似的坍塌了。整个动作非常迅速流畅。
那位戴头巾的祭司高高举起苏润嘎,因胜利而得意洋洋地转向他人。见到这信号,人群中又爆发出一片歌声。那位祭司向丛林走去,人们跟在后边。除了那些穿红袍子的祭司之外,每个人经过时都用手蘸了点那牲畜的血。
沙蒙转向安森。“这不同,这很特别,”他敬畏地说:“祭司们通常出居住区得先让抬几步,他们毕生在那里学十习十塞拉西的经典知识。”
安森伸手去拿饮料,发现托盘又空了。他轻轻弹了弹手指,没有反应。一个接一个塞拉西人慢慢地从所有的生活区中走出去,去追赶走入丛林的人们。
很快,这里就只剩他们俩人了。
这寂静令人震惊。安森经过无数次起坐之后又一次坐下,可很快又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安森,如果你不安下心来的话,你会垮的。”沙蒙静静地坐在栏杆上给自己扇扇子。
“你无法告诉我你很安心,沙蒙。你可以骗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这儿出了奇怪的事。”
“这是屠宰期,安森。在屠宰期内事情总是非常奇怪。”
“你自己也说过这次不同。”
沙蒙咕哝着说:“明天一切都会正常的,安森。我保证,让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体制所要求的这一点,就没有问题了。你首先应该知道你不能对宗教采取强硬态度,而且无论如何,你也做不了什么。我们被限制在这儿了,记得吗?”
安森看着他:“我看不到任何防卫,沙蒙。”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人人都上哪儿了?过去十年里,你一直让塞拉西人暗中跟踪你。突然,什么也没了。
“这是——”
“屠宰期,我知道。为此一切都停了下来。我对此有种不祥的预感,除非彻底搞清楚,否则我无法安心。凡事有预料则立。”
“你说什么?”沙蒙把脚从栏杆上拿下来。
“你可以来,你也可以呆着。”安森说着,腿跨过栏杆,轻轻地跳到外边的地上。可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无法再呆在这刀口上了。“
他很快向小路上走去。“安森,你疯了吗?你在违背诺言。”
沙蒙在他身后喊道。
安森在加工输出基地停下来,面朝小屋。“我们的朋友也宰割了它,沙蒙,这台机器再也无法开动了。”
“十妈十的!”沙蒙骂道。然后,他不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爬过栏杆,弯腰跑到了安森那里。十操十纵盘被打开了,细线圈像取出的肠子一样垂在依然血迹斑斑的地上。
“现在你还相信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吗?”
沙蒙无助地把电线缠在手指上。“我不明白。”
“你最好动起来!你的槍放在哪儿了?”
“槍?我要槍干什么?”沙蒙生气地扔下那一十十团十十缠在一起的电线。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安森怀疑地问道。
“对!难道你在寺院里还要带槍吗?我们这儿就像座寺院,安森。”
安森悄悄骂了一句,又考虑了一下说:“那么,走吧。带我到矿上去。”
“什么?”
“矿上,嗨!别争了!”
沙蒙茫然地听任自己,向丛林走去。
在一块露出地面的火成岩岩层上,有一个洞十穴十状的凿孔,这就是金矿。垂下的匍匐植物像彩饰一样挂在入口处,那里长满了攀缘草木。里边很宽,而且露天。上面的树在几乎不存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岩石已被整整齐齐地切割开了,麦面像玻璃一样光滑。——沙蒙当然知道他的工作。在陡峭的斜坡底部,一缕蓝光显示出正在开采有矿脉。然而安森却没有时间去欣赏这风景,因为激光切割机正在金矿的底部放着呢。他顺着坡处攀爬下去,玻璃股的岩石渣擦破他的腿。沙蒙紧紧跟在后面。
“安森,这是亵渎神明的行为。”他喘十息着说。
“住嘴,沙蒙。”安森使劲把切割机从底座上往下拧。“雷、电在哪里?上帝之手在哪里?你还信奉那谎言。”
“我不信,可塔拉信。”
“塔拉一直在任意摆十布你,我的朋友。”安森一只胳膊抱着切割机,摸索到沙蒙的前边。“我们能越早脱离他的控制,就能越早恢复我们的权力。你一直太软弱了,沙蒙。”
沙蒙抓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喊道:“你拿它到底干什么?你怕什么?”安森推开他的手,感情激烈地盯着他。“在这个紧要关头,你,你吓死我了。你仅仅能看到下一批金于。
拿着这切割机,帮我走出金矿。“他把切割机的十柄十们到沙蒙手里,自己拿着机器的圆筒。沙蒙犹豫了一下,就随着安森爬上了陡峭的斜坡,然后便上了那条丛林小路。
在上面,两人都躺倒了,大声喘着粗气。切割机尽管很轻,他们还是觉得它很重。沙蒙低头坐着,喘十息着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干这种事,安森。塔拉可能会原谅你,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森向后靠在自己的手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他们会如何制裁我们呢?用手打我们的手腕?”
“他们可以撤他们的劳力,那就会损害公司的利益。”
“他们已经那么做了,沙蒙,也不知他们都到那儿去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得返回小屋。快点!如果需要的话,我想把它安在最具破坏十性十的地方。”
“安森,我不知道再会发生什么事。你疯了!”
“我可不这么想,沙蒙。好了,走吧!”安森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沿着渐渐上升的小路走着。沙蒙跌跌撞撞地跟在后边。突然,安森停下来,弯着腰,并示意沙蒙也这么做。透过树叶,他们瞥见一个穿红袍的人正稳稳地沿着这条蜿蜒向上的路走来。
“好的!往后退!”安森骂道。两个向后退着,突然又弓着腰跑了起来,以免让那个走来的人在小路的转弯处看到。鸟受到这突然的惊吓,拍着翅膀从树林顶端飞了过去,发出惊慌的,沙哑的叫十声。蜿蜒崎岖的小路渐渐向上伸去。
“这条路通哪儿?”安森急切地问道。
“我想是山顶。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我经常去生活区的那边,靠河的地方。“
“还有别的路吗?”
沙蒙摔了一跤,又站了起来。“有一条通女人生活区。可我不知道它在哪儿。”
“那么,它一定是在某个地方与这条路是连在一起的。小心点。”他把切割机十柄十从沙蒙手里拿过去,挟在臂下,挣扎着向上走去。后面那个穿红袍的人爬了上来,似乎仍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两个逃亡者,却逐渐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沙蒙的腿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倒在地上,绝望地呻十吟着。
“我就碰运气了,安森。”他喘十息着说。“你走吧,回小屋去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他们有可能原谅我。”
安森犹豫了一下,可继续向前的指望被前面突然响起的歌声吞没了。那里似乎有成百上干的人在歌唱。他骂了一句,跳入路旁大树下的矮林丛中,并把沙蒙也拽了过去。他们慢慢地向更深的掩蔽处爬去,一直爬到一个路过的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安森挣扎着带着切割机。“你能把这个装备成武器吗?”他低语道。
沙蒙演示给他,十精十疲力竭地说:“看在上帝的面上,看看你在干什么?”
没有必要用它了。那个人与他们的位置持平了,而且继续向前走去,根本没往旁边看。沙蒙叹了一口气,又把切割机的武器装置拆了下来,装到兜里。两人都向后靠在斜坡上松了一口气。“安森,如果我能平安无恙地离开这里,我可要让你吃苦了。你不可能再乘上公司的飞船了。”
“我希望你有这个机会。现在,我所想的只是那只飞船,离开这个星球。如果你明智的话,你会跟我一同乘它离开的。”
他自己奋力站起来。“起来。如果我们走得太慢,天就会热得使我们无法前进了。”
沙蒙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靠在了一块岩石壁上,这岩石壁就在他们刚刚爬上来的土石堆上。天空很晴朗,从那里可以看到石壁后不远处一块光秃秃的岩石。那个红衣人过去之后,先前阻挡他们前进的歌声停了下来,现在,又响起来了,而且距离更近了。
从那块光秃秃的岩石表面不祥地反射十出一缕跳动的蓝光,那蓝光开始震颤起来,与那歌声十交十相呼应。沙蒙小心地把头探过石壁,马上惊奇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安森!看哪!”
安森靠到沙蒙旁边,也把头探了过去。那山脉竟然是圆形的,中间是一声块竞技场似的圆形凹地。四周光秃秃的指状岩,平板岩仿佛在祈求似的直通天空,铁蓝色的光在几千人的歌声映衬下从下面依次照射着它们。光褪去之后,它们便又陷入那不知名的灰色调中。安森向下望去。一队又一队塞拉西人拥挤在圆形凹地的四周。不可能只有村里的人,他们一定来自方圆几十里。从对面的溪谷中又走进很多塞拉西人,又有两队塞拉西人护送着一队穿红斗篷,戴头兜的祭司走了进去。沙蒙惊得透不过气来。当然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在一个地方见到这么多塞拉西人。
沙蒙抓着他的胳膊,说:“安森,神兽!”
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在圆形凹地上,一个像牲畜头一样的雕像朝着天空,时而发出耀眼的蓝光,时而又震颤成一种暗淡的蓝金色,它带有一个巨大的、细得不能再细的尖钉垂直地伸向天空,与从凹地四周的岩壁上悬伸出来的四个平台正好相接,这四个平台就好像一个罗盘上的四个基本方位。蓝光是从雕像眯起来的眼中放出的,亮起来时,雕像具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恶毒的神态,暗淡下去时,它又变成一个看不见的、令人十毛十发竖十立的死人面模。
头转回了地面,那雕像的其他部分就埋在那里。新鲜空气,浓烈的腐蚀味与几千个满身汗渍的人所发出的恶臭十交十织一起,直冲沙蒙和安森靠着的岩壁。
在安森和沙蒙看着的时候,从圆形凹地底部的一个洞里钻出一个人,由于距离远,那人看上去很小,他还带着件人工制品。蓝光的强度立刻就增大了。光令人难以察觉地震颤着,一直增强到几乎听得见,简直令人十毛十骨悚然。歌声与光变化的频率同步进行,最后,整个圆形凹地里响着,回荡着这种声音。
“我本应该知道这个。”沙蒙喘十息着说:“他们不可能把这个秘密保守了十年。”
“沙蒙,十年来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安森回答着,目光还盯着下面。“这是屠宰的真正地方。看那儿。”他指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的地方。
那雕像理的地方他先前以为是地,实际上,它是一片十十尸十十骨。
那些十十尸十十骨不是铺盖着一层,而是厚厚的一堆,很难看清它到底有多厚。
原因很快就清楚了。就在他俩观望的时候,那一队队穿红衣的祭司们爬上了建在尖钉旁的木制脚手架上。现在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走上了那景伸的平台。观众中响起了振聋发聩的歌声,可歌声突然停止了。
随之而来的寂静很使人揪心。猛然,响起了令人销十魂的呐喊声,随着喊声一个平台上的第一位祭司张开双臂和双十腿,把自己钉在那个刺向天空的闪闪发光的尖钉上。
那身十体围绕着中心螺旋形地旋转,在狂喜的挣扎中尖十叫着,那些等候着的祭司们随着第一个,毫不犹豫地依次把自己钉在尖钉上,在落地时,每一个人都发出同样的极乐的尖十叫。
两人恐怖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沙蒙浑身发僵地转向他的同伴,眼中闪着敬畏的目光:“安森,我知道这是什么了。那,”
他指着雕像说:“就是印沙卡拉,真正的印沙卡拉。在他们没完没了地玩着的游戏中,它就是中心立轴上刺的影像。神之游戏。我从没有搞清楚它,它是综合了计谋、占卜及传说。要点似乎是围绕印沙卡拉,祭坛,献祭,然后神把生命以呼吸的方式注入它,把它带入他们的王国。这该死的东西是一只船,安森。一只老式的宇宙飞船。”
“这条新矿脉的蓝金……”
“给它能量了!神兽之呼吸!这就是塔拉如此狡猾的原因。”
“我的沙蒙老爷说对了。”
这话使两人的后脊梁一阵发冷。他俩慢慢转过身来。站在身后的红衣人伸手抓住衣服上的头巾,慢慢把它翻下来。塔拉;他微笑着。
“我的老爷们要原谅我。你们全神贯注地亵渎我们的仪式,没有听到我来了。”塔拉恶毒地、愤怒地说出了这番话,这与他脸上慈祥的表情极为不符。
“可是为什么,塔拉?这一切是为什么?”沙蒙困惑地耸了耸肩。你们所有的祭司。所有那些知识——没了。“
塔拉依然面带笑容。“没有失去,我的沙蒙老爷。他们去尽他们的职责。祭司之经典中写道:“他们会回来的,他们那些有学问的人,他们会用学问,会以呼吸的方式把生命注入神兽。神兽要站起来……“
安森举起切割机。“塔拉,退到后面去。”
塔拉悲哀地点点头。“啊,它没什么用处,我的安森老爷。
武器装置在我的沙蒙老爷的口袋里。“他突然举起手来在他俩面前打了个神爪的手势,两人感到他们的意志渐渐枯竭。切割机从安森手里掉下来,滑十入草木中去了。
“来,我的沙蒙老爷和安森老爷。来。神兽饿了。”
他们走着,知道大势已去。
他俩跌跌撞撞地顺着斜坡朝丛林小路走去,安森碰到了沙蒙的目光,他眼中闪着明白了一切的可怕的光芒。他俩无助他彼此扫视着,这把他俩连到了一起,可太晚了。
登上小路顶端的山脊,印沙卡拉,带着它上面那些可怕的重负,就完全映入眼帘。他们一出现,歌声更响了。塔拉像牵着小羊羔似的带着他们向脚手架走去。羊羔,要屠宰的,安森看到那一片钉上去的蠕十动着的塞拉西人时想着。他不愿意接受这不可避免的结论。
神兽起来了……宇宙飞船很快按时到了。现在屠宰要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