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船内,介于仅有的两个房间的窄通道上,玛利欧·艾斯特班·理奥兹就站在门口,很不高兴地看著泰德·隆正努力地调整影像控制板。隆先是顺时针方向转了转,再往逆时针方向试了一阵。但影像仍是模糊不清。
理奥兹知道影像模糊的原因,他们已距地球太远了,并且正面向著太十陽十的方向。不过他认为隆应该不清楚这回事。理奥兹在门口站了会儿后,低头侧身挤入了门口,如同“啵”的一声地拔开瓶塞一般进来厨房。
“接下来又是什么了?”他问道。
“我想我应该可以收到希尔德的演讲。”隆说道。
理奥兹将他的屁十股靠在桌架上,从他头上的架上拿起一瓶锥罐牛十奶十,并施压让瓶口自动弹开。他轻轻地摇著瓶子好让牛十奶十变得暖些。
“为什么?”他说著说著,将瓶立起并大声地吸著牛十奶十。
“我必需要听。”
“我认为你在十浪十费能源。”
隆皱著眉抬头说。“照惯例是允许自十由使用个人影像机的。”
“要有合理的理由。”理奥兹反驳。
他们四目针锋相对。理奥兹有著细长的身材,削瘦的脸颊,几乎就是火星拾荒者的特有典型外貌。“拾荒者”是出没在地球与火星间的太空航道上的太空人。尖锐的淡蓝色双眼嵌在褐色的脸上,穿著环有白色合成皮十毛十外翻领子的深色夹克。
隆看来更苍白与瘦小,有著“爬地虫”的特徵,即使火星人之第二代的他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地球人。爬地虫指的是对地球人的蔑称。他的领子内翻,而散开著深褐色的头发。
“你所谓的合理是什么意思?”隆不愉快地问。
理奥兹的薄唇拉得更薄了。“想想我们这趟都还没赚回本钱,照这样看来,任何的能源流失都是不合理的。”
隆说,“如果我们是在十浪十费钱的话,最好乾脆就回你的贸易站好了。反正这艘船是你管的。”
理奥兹摸十摸十他脸上的十胡十渣,咕哝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向门口,他的柔软厚重皮靴使他走起来没有声响。他在门口停下来看到恒十温十器,然后生气的叫著。
“我认为已经够热了,你自己以为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40度还不是太过分吧。”
“对你,或许是这样。但这里是太空,不是铁矿坑的十温十暖办公室!”理奥兹立刻将恒十温十器调到最低。“太十陽十的热度就已经够了。”
“厨房不会被十陽十光照到。”
“热会渐渐透进来,混帐。”
理奥兹步出门口,隆一直盯著他好一会儿,然后继续调他的影像。他没想再去调恒十温十器。
影像还是跳动得很严重,但勉强还能观看。隆从墙上拉了张折叠椅来坐,引颈期待著正式宣言的发布。画面上,一阵短暂的沉静后,布幕分开了,灯光一照,镜头逐渐拉近那张熟悉的蓄十胡十脸孔。
即使因二千万哩间的电子风暴所造成的收视杂音,演讲者的声音仍是令人印象深刻:
“朋友们!我的地球同胞们…”
理奥兹步进驾驶舱后,见到无线电讯号正在闪烁著。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有点内咎而手心冒汗,因为在理论上,当在值勤中时是不该任意地离开驾驶舱的,虽然所有的拾荒者都没有这么做。然而,若他们认为这个空间应该是清净的,而花个五分钟跑去喝个咖啡,却刚好错失“目标”,这将会是拾荒者们最大的恶梦了。
理奥兹打开了多频扫描器。虽然他知道这也可以算是能源的十浪十费。除了在这条航道上其它远处太空船的回波外,太空是非常的清净的。
他拉起无线电通讯回路,礼查·史文森的金发、长鼻影像出现在萤幕上。他是往火星方面太空船的共同驾驶。
“嘿,玛利欧。”史文森问候。
“嗨。有什么新消息吗?”
他跟史文森的下句通话间有著一秒钟的延迟,因为电磁波传播速度并非无限快的关系。
“我过了麻烦的一天。”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找到了一个目标。”
“那很好呀。”
“当然了,如果我有把它给套十上。”史文森十陰十沉沉地回答。
“到底怎么了?”
“混帐东西,我航错方向了!”
理奥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幸灾乐祸,他说:“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都是我的错。麻烦是因为舱壳正离开黄道面。你能想像会有一个驾驶员无法放开固有的追寻模十式吗?我当时怎会知道?我测出了舱壳的方向,并且假定它会顺著一般的轨道去行进,如果是你不会这样吗?于是在推测出了与它的十交十点,我就沿这条线航行。但五分钟后却发现居然跟它愈离愈远,侦测雷达的渐弱回声发著可怖的声响。然后我乾脆顺著它投射的轨道去追,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还有其他的家伙去追吗?”
“没有。它是离开黄道面,而且永远会朝这个方向飘下去。但这还不是令我最厌烦的,因那只不过是个内壳罢了。不过我实在很不想告诉你,我到底在加速时十浪十费了多少吨的推进料而徒劳地返回太空站。你或许该听听卡十奴十特是怎样刮了我一顿。”
卡十奴十特是史文森的哥哥跟夥伴。
“气疯了?”理奥兹说道。
“气疯了?他恨不得要杀了我!你知道我们已经出航五个月却卡在这里。”
“我知道。”
“那你们的情形如何,玛利欧?”
理奥兹啐了一声。“也就是这么多了。近两周来收了两个舱壳,不过我每追一个都要费六个小时的工夫。”
“弄到大的吗?”
“少开玩笑了。降落弗伯斯后我才能去秤看看多重。这是我所经历最糟的一趟。”
“你这趟还要待多久?”
“对我而言,我们明天就可以结束了。我们也不过出来两个月,但我却受够了隆。”
由于电磁延迟对话停顿了一会儿。
史文森说:“他怎么了?我是指,隆他这个人。”
理奥兹向身后看了一眼,他可以听到从厨房传来小小的影像杂音。“我就是拿他没办法。他从这次航行一开始就问了一个星期的话:‘理奥兹,你为什么要当拾荒者?’我盯了他一眼说:‘为了讨生活。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这算哪门子愚蠢问题呀?为什么有人是拾荒者?
“不过,他对我说:‘不是这样子的,玛利欧。’你听他告诉我:‘你之所以是拾荒者是因为这是火星人方式的一部分。’”
史文森说:“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理奥兹耸耸肩。“我没想去问他。现在他正坐在那儿,听著从地球来的超微波传送。他在听一个叫希尔德的爬地虫的演讲。”
“希尔德?一个爬地虫的政治人物,一个议员还是什么的,是吗?”
“没错,至少我以为是这样。隆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事情。他带了大约十五磅的书上来,都是有关地球的。你知道的,几乎是极限的载重了。”
“呃,他还是你的夥伴。说到夥伴,我想我该回去工作了。如果我再弄丢十了一个目标,这里就会发生一起谋杀案了。”
说著他就结束通话,而理奥兹身十子往后一靠。他看著脉波扫描器上的平坦绿线,然后再试了一下多频扫描器。太空还是十分清净。
他感觉好一点了。如果你身边的拾荒者一个接著一个收进了舱壳;如果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将名字焊在舱壳上,那么你就只有诅咒的分了。接著呢,他要设法压抑厌恶跟隆继续工作。
跟隆组合是件错误的事情,和新手在一起总是错误的。他们认为他们要的是对话,特别是隆,有著自己对火星的一套理论,而且认为火星是人类进步之伟大的新角色。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人类的进步:火星方式;创造十性十的新生代。但理奥兹不要谈论这些,他要的是一个“目标”,一个可以属于他自己的舱壳。
不过实际上他也别无选择。隆是火星矿业上优秀与知名的高薪矿业工程师。他是桑柯夫主委的朋友,并且也出过一两次拾荒的任务。在他还没有尝试前,你无法断然拒绝一个人,既使看来是多么地滑稽。为什么这样一个有舒适工作与高所得的矿业工程师,会想要在太空游荡呢?
理奥兹从未过问隆这个问题。拾荒夥伴被迫太亲近,反而引不起任何的好奇感,或说是出于安全感。但是隆却谈得太多,所以他也等于回答过这个问题。
“我必需要到这里来,玛利欧。”他谈到。“火星的未来不在于矿产,是在太空。”
理奥兹曾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人出勤。每个人都说不可能。即使排除一个人必需要睡眠或是做些私人杂务的情况外,众所皆知,就算是短时间内,在太空中单独一人将造成情绪上无法忍受的沮丧。
而伴随一位夥伴使得六个月的旅程可能成行。一批固定的船员当然更好,但没有拾荒者能在一趟任务里付得起这种费用,推进料是最主要的开销!
就算两个人都觉得太空不好玩。通常你要在每趟旅程换个夥伴,然后你可以找跟某人搭档得久一点。看看礼查和卡十奴十特的例子,因为是兄弟,所以在每五到六次旅行就会搭配在一起。每次当他们又成为搭档,经一周后就是火气上升,互相敌对了。
好啦,现在太空清净了。如果理奥兹回厨房跟隆拌个嘴,他会觉得好过些。他也可以就此显示他是个太空老手,能够随时处理太空的突来状况。
他站起来,走了三步,到了连接这两个房间的短窄的走廊上。
理奥兹再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隆还是专注在那斑驳的萤幕上。
理奥兹很不高兴的说:“我刚把恒十温十器调高了。如果我们两人共用就不算太十浪十费了。”
隆点了点头。“如果你喜欢的话。”
理奥兹有点迟疑地向前进了一步。太空很清净,所以管它的雷达跟扫频器的绿线。他说道,“那个爬地虫都在说些什么?”
“大部分是有关太空旅行的历史。虽然是老生常谈了,但他表达得不错。他用了彩色动画、照片、老纪录片跟其他一堆辅助的设备。”
当隆在解释时,萤幕上的那个蓄十胡十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太空船的侧面图。红点标著彩图上太空船的各个部分,希尔德的声音再度出现。他介绍著太空船的贮藏室、质子微反应堆、类神经机械电路……
接著希尔德重现于萤幕前。“但这只是太空船的舱头而已。是什么推动了它?什么力量让它脱离地球?”
每个人都知道答案,不过希尔德的演讲有著一股魅力,使得太空船的推进似乎成了不为人知秘密一般。即使理奥兹也感到某些悬疑,虽然他生活中的大半都花在太空旅行上。
希尔德继续说道:“科学家用几个不同的名词,有人称它为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定律,有人称之为牛顿第三定律,还有人称之为角动量守恒。但实际上不需要管这些名词,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常识。当我们游泳时,我们将水往后拨就能前进。当我们走路时,脚向地面推就能前进。当我们驾著旋转飞机,我们将空气往后推也就可以向前飞行。
“除非有东西向后推,就无法向前移动。这就是一则古老的规律:『你不能无中生有。』
“现在想像飞离地球的上万顿的太空船。要能升起,就要有东西向下移动。因为太空船非常重,就要有相当大量的物质向下移动。事实上,没有太空船能有如此巨大的空间来容纳这些物质。我们需要有种特别的设计来推动它。”
希尔德再次消失而太空船的图片又出现。太空船渐渐缩小而有个截状锥体从后浮现。图片上打出了几个淡褐色的字:被抛出的物质。
“但是现在,”希尔德道,“太空船的总重是有增无减。你就必需要有更愈来愈大的推力了。”
太空船缩得更小,而另一个大的船壳出现,而后又是一个更大的船壳加入了画面。船身平移,舱头在萤幕上形成了一个闪亮的红点。
理奥兹说:“白痴,在教幼稚园呀。”
“至少对他的听众来讲不是这样子,玛利欧,”隆回答。“地球不是火星。在地球还有十亿以上的人没有真正见过太空船;也不知道太空船的基本知识。”
希尔德又说:“当这个最大的船壳的物质用完后,这船壳就会分离,然后抛离船身。”
画面上最大的船壳松开,然后游出萤幕范围。
“接著第二个船壳也是这样,”希尔德道,“然后,如果是长途旅行,最后一个也发射十出去了。”
太空船只剩下一个红点,消失在太空中,而三个船壳飘浮移动著。
希尔德说:“这些舱壳代表著十万吨的钨、锰、铝和钢。他们从此就永远自地球消失了。而拾荒者环绕著火星,在航道上等待著,等著把这些抛出的舱壳网著然后作上标记,带回火星去。而百分之一的利益也没给地球。他们这是野蛮的行为,捕来的舱壳就属于发现的那艘船所有。
理奥兹说道,“我们是冒著生命的危险去探索。如果我们不去捡拾它,那也没人会去这么做。地球又有什么损失可言?”
“你要知道,”隆说道,“他不过是在说从地球上流十出的,却给了火星、金星和月球罢了。这也算是一种损失吧。”
“他们也有得到报偿。我们的铁矿产量是年年增加的。”
“但大部分还是用在火星上。如果你相信他显示的,地球已经投资了二千亿元在火星开发上,却只有五十亿元的铁矿获利。而对月球投资五千亿元,回收了不过二百五十亿元价值的锰、钛、跟各类的轻金属。对金星则是花了五十亿元却毫无所获。这就是地球上纳税者真正关心的——税金外十流,毫无收入。”
当他说著说著,萤幕出现了火星航道上拾荒者的图片;乘著狰狞太空船的短小十精十悍家伙,套著翻转的空壳,把它给拉进来,然后在上面标上“火星财产”的字样,丢到弗伯斯上去秤重。
又是希尔德的声音:“他们告诉我们说最后会将这些花费都回报给我们。最后!我们不知道何时那天才会来临。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一万年后?“最后”是吧,让我们假定真有这么一天会还给我们那些金属。有这么一天他们能自己种出自己的食物,使用他们自己的能源,而且能独立生存下去。
“不过有一项是他们永远还不了的,即使上亿年后。那就是水!
“火星只有一点点的水,因为它太小了。水星没有水,因为它太热了。月球也没有,因为它又小又热。所以地球不仅要供应太空人的饮用和清洁用水,他们的工厂,以及他们所宣称正在设立的水耕植物厂——另外还有百万吨抛弃掉的水。
“太空船用的是什么推进力?他们向前加速时所丢掉的是什么物质?曾经是用爆发时所产生的气体,但那实在过于昂贵。后来质子微反应堆发明了——一种便宜的能量源,可以在高十压时将任何液体加热成气态。什么是最便宜且最丰富的液体?当然了,就是水。
“每当一艘太空船要离开地球时要携带一百万吨的水——注意,不是磅,是吨。就只是为了在太空中加速或是减速。
“我们的祖先们疯狂、任意地燃十烧地球上的石油。他们不顾一切地破坏了煤层。我们就此而轻蔑且责备他们,但至少有一项是好的——他们认为需求持续增加,替代品将会被发现。然而他们是正确的。我们现在有浮游生物农场跟质子微反应堆。
“但是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水。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而当以后我们的子孙见到我们在地球上所自己造成的沙漠,他们会怎么想?当乾旱发生且一直扩展……”
隆向前关掉影像机。他说:“真令我觉得奇怪。这个过虑的混帐白痴——到底怎么了?”
理奥兹很不愉快地站起来。“我该去看著雷达了。”
“去它的雷达。”隆也站起随著理奥兹走狭窄的走廊,然后站在驾驶舱内。“假如希尔德真的要解决,假如他有勇气去面对真正的问题——哇!”
他也看到了。雷达显示是a级,哔哔声响发得就像是猎犬正在追逐它的机械野兔。
理奥兹一直喋喋不休念著:“太空明明就很清净,我说过的,很乾净。看在火星的面子上,泰德,不要杵在那里。看看你有没有办法用可视范围将它标定。”
由近廿年的拾荒者经验,理奥兹很熟练的动作著。他们有两分钟的距离。然而,想起史文森刚刚的体验,他量了一下倾斜角度以及径向速度。
他向隆吼著:“径度1.76。你绝不能搞丢,老兄。”
隆屏住呼吸调整游标。“离太十陽十只有半个径度,它只有新月光照的状态。”
他尽可能地增加放大倍率,看著它从一个小光点,逐渐显现出它自己的形状。
“我现在就要开始了,”理奥兹道。“我们不能再拖时间。”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虽然放大倍率还没能显现出它的完整形状,但隆已经可以看出那个闪灭的光点,随它的自旋而照过舱壳的各个截面。
“继续。”
从喷十射口射十出的物质,经远处的十陽十光一照,使得在太空船行经过的轨迹上留下了闪亮雾状的颗粒。靠著数次的修正,太空船朝向与舱壳正十交十的方向前进。
“目标就像彗星一样向远日点行进!”理奥兹吼道。“那该死的爬地飞行员故意的。我发誓会去找他们……”
他一边咒骂一边粗十暴地踩著踏板,使得椅子座垫一直往后移动,挤得隆快无法抓著护栏。
“当心点。”他拜托理奥兹。
但理奥兹还是只专心在雷达上。“如果你抓不住的话,老兄,回火星去吧!”喷十射物持续地抛向船后发光。
通讯无线电突然响起。隆设法挤身向前去调整好频道。而萤幕上出现的是盯著他们的史文森。
史文森叫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要到哪里?你们再十分钟后就会进入我的区域了。”
理奥兹说:“我正在追一个舱壳。”
“在我的管区?”
“那是从我这里抓到的,反正以你现在的位置也追不到。关掉通讯,泰德。”
太空船隆隆地疾驶过太空,然而这隆隆巨响只有在船舱内才听得到。理奥兹关掉引擎使得隆的身十子向前倾倒。突如其来的宁静,却让耳鸣的声音大过方才的噪音。
理奥兹道:“好了,让我看一下影像。”
他们同时瞧著。船壳是个完整的截圆锥形,缓缓地旋转飘过众星之间。
“真的是a级舱壳,太好了。”理奥兹很满意。他想,一个巨型舱壳,这会让其他人脸色发黑。”
隆说:“扫描器又测到了另一物体。我想应该是史文森来找我们了。”
理奥兹看都不看。“他们抓不到我们的。”
舱壳愈来愈大了,布满了整个萤幕。
理奥兹握著射网十操十纵杆,作了些小角度微调,设定了张网配置。他用力一拉,快速地放开。
有那么一会儿,没什么事发生。然后在萤幕上,出现了射十出了蛇行般的金属绳缆。绳缆接触到目标,不过并没有像蜘蛛网般攫著。千吨的舱壳仍是照它的旋转动量移动。绳缆所作的只是用强大磁场将它给减速。
一条又一条绳缆射十出,理奥兹似乎忘了能源的十浪十费问题。
“我一定要抓到!看在火星的面子上,我一定要抓到!”
用了五六条绳缆,他总算停止了。舱壳的转动能量转换成热量,从他们船内的侦测表可以测到愈来愈强的热辐射。
隆说:“你要我出去将它铬上我们的记号吗?”
“帮我整装。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可以不去,因为这是在我轮值时的责任。”
“我并不介意。”
隆爬进了他的太空衣,走出舱门口。这的确是在这场游戏中最新奇有趣的事了,他算算这是第五次穿著太空装到太空中来了。
他沿著最近的一条绳缆,一手接著一手攀爬过去,透过他的手套感到网缆随著他的行进而振动。
他将他们的编号烧在舱壳的光滑金属面上。在太空中,钢铁表面一点都不会被氧化变质。它只是被熔掉与蒸发,被能量束给烧成灰色的颗粒表面。
隆游回太空船。
一当进入船内,头盔马上凝结出白色厚厚的雾。他脱十下了头盔。
他首先听到的是史文森的从通讯无线电,传来的狂怒声音:“…直接向委员会告发。他十妈十的,你不遵守规矩!”
理奥兹向后一躺,一点也不恼的模样。“听好,它首先在我的区域出现,我是第一个发现的,然后才追著它到你的区域来了。你也没办法在你的区域内抓到。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回来了,隆?”
他关掉了通讯。
通讯信号仍在作响,使得他有点光火,不过还是不理它。
“他要去向委员会报告?”隆问道。
“别理他。他不过是出于无聊罢了,而且也不会真的有这个意思。至于你觉得我们的那只猎物如何呀?”
“非常好。”
“非常好?简直棒极了!等一下,我要做个回转。”
侧面的喷十射器喷了一些气体,然后太空船身就绕著舱壳慢慢的旋转。舱壳被他们拖著行驶。再过三十分钟,他们就可以结束了。隆查了埃弗梅理斯表,标出了戴摩斯卫星的位置。
经过十精十密计算,金属绳缆释放了它的磁场,然后将舱壳朝切线轨道抛出。过个一两天,舱壳就会到火星卫星上的舱壳储存场去处理。
理奥兹看著它渐飘渐远,他感觉好极了。转向隆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天。”
“那么关于希尔德的演讲呢?”隆问。
“谁?什么事?噢,那个呀。听著,如果我没事就去烦恼那些该死的爬地虫怎么说,我都不用睡觉了。忘了吧。”
“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忘掉这回事。”
“你这神经病。不要烦我好吗?去好好睡一觉吧。”
泰德·隆心情轻松地望著宽广的主要大道。虽然火星主任委员宣布拾荒行动暂缓,所有太空船被迫返港已有两个月了,但是那些回忆仍然使隆感到非常愉快。而作出暂缓决定的部分原因应该是地球对水源输出配给的问题上,不过隆的脸上并未显出不满之意。
大道的天光板,用著亮蓝色的涂料,或许是在给人一种以前地球天空的印象吧,泰德并不十分确定。从窗口透出来的光,照耀著四周的墙壁。
在嘈杂的十交十通与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声后,他可以听到穿凿火星地壳新坑道的间歇炸裂声。他的一生中都伴随这种炸裂声响。在出生的时候,他现在所走的马路还是个大岩块。城市从以前就一直成长,而且将持续发展下去——如果地球愿意支持的话。
他在一个街角转弯,到了一条比较小且昏暗的街上,每家店面购物窗里一排排的灯光,彷佛在指示著往公寓的路。购物的人以及车辆,都让路给在慢跑的人,以及那些逃避母亲晚餐召唤的小孩子。
后来想到,隆差点忘了社十交十礼仪,于是回头走向街角的水源供应店。
他递出了水壶说,“装满。”
肥胖的店主旋开了壶口,眯眼望了壶口。他摇晃了一下,“剩下不多罗。”堆著笑容说道。
“嗯。”隆同意地应著。
店主握著壶颈,小心地将注水管口对准后把水注入,水标振荡上升。最后他旋紧壶盖还给他。
隆付款取回水壶,满意地感到其重量,挂回他的腰上。通常去拜访别人家庭时都要将水壶给装满。虽然现在的年轻小夥子不尽然理会这套,但这例外还是不多见的。
他走进了第廿七街,爬了一小段阶梯,正准备按下电铃时却停住了。
房里面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其中一个是有点尖锐的女人声音:“对你跟你的那群拾荒者同伴们当然是无所谓,不是吗?我还真该谢谢你一年之中有两个月待在家里。噢,其实应该只陪我一两天就足够了,然后再去做你的拾荒工作。”
“我现在会待在家里较久一些了,”另一是男人的声音。“而这是工作啊。看在火星的份上,放过我吧,朵拉。他们就快到了。”
隆决定在外面再等会儿。让他们有个将话题带到缓和点的机会。
“我管他们要不要来?”朵拉反驳。“就让他们听到又怎样?我还要让火星主委将这暂缓令永远的执行下去。你听到没有?”
“那么我们将如何过活?”男人提高了音量。“你告诉我呀。”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在火星上找份合适的,受人尊敬的工作,就像其他的人一样。我是这栋公寓中唯一的一个拾荒者寡十妇。我就是一个寡十妇。我还比真正的寡十妇更糟,因为我如果真的是寡十妇,我至少还可以去嫁给别人。你说话呀?”
“我没什么好说了。”
“哦,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现在你听好,狄克.史文森——”
“我只能说,”史文森大吼,“为什么拾荒者通常都不结婚了。”
“你早就不该了。我已经受不了每个邻居都同情我、对我装著副笑脸、然后问我说你何时会回来。这里其他人是矿业工程师、管理人员、以及隧道工人。至少隧道工人的妻子还有像样的家庭生活,她们的小孩也不会像是在十浪十人似的环境中长大。彼得也会有个父亲……”
似乎另一个房间传来个细微的童声。“十妈十,什么是十浪十人?”
朵拉提高著嗓门,“彼得!你专心去做你的作业。”
史文森轻声道,“在小孩面前我们这样子争吵不太好,将来他心中对我会留下一些不好的影响。”
“好好待在家里然后教他功课,才是好的影响。”
彼得的声音又响起。“十妈十,我长大后也要当一个太空拾荒者。”
接著是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十妈十!十妈十!放开我的耳朵!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急促的呼吸后是一片沉静。
隆抓著这个机会。他用力的按下电铃。
史文森打开了门,双手理了理头发。“嗨,泰德,”语气和缓地向他招呼。然后大叫,“朵拉,泰德来了。玛利欧呢,泰德?”
隆回答,“他一会儿就来了。”
朵拉是个娇十小、黝十黑、高鼻的妇人,褐色头发从她的额头垂下。她正匆匆地从隔壁房里走出来。
“嗨,泰德。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谢谢你。我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一点也不,我们几年前就完十事了。来杯咖啡吗?”
“最好不过了。”泰德解十开他的水壶递给他们。
“噢,你太客气了。我们有足够的水。”
“这事我坚持。”
“好吧,那就——”
她回到了厨房,从阁上的门缝边,隆瞥见了他们的盘子放在“洁碗机”里。号称是“超省水的自动洗碗机,在一瞬间就能吸收油渍跟污垢。一盎司的水最多可清洗八平方尺的碗盘面积,让你的碗盘洁白乾净,而且不十浪十费任何一滴水……”
洁碗机回转的嗡嗡声,将隆的心带入了那段演讲的回忆里。他说道,“彼得还好吧?”
“很好,很好。那个孩子现在升上四年级了。你知道我并不常能见到他。老兄,我上次回来时他对我说……”
这些对谈保持了一会儿,而且郁闷的父母一提起小孩子的事情,心情就随之开朗起来了。
门铃信号一响,玛利欧进来了,不过却是皱眉含怒的脸孔。
史文森很快地走向他。“听好,不要再谈论捉补舱壳的事了。朵拉还记得上次你跑到我的管区弄到一个a级舱壳的事,而且她对此还耿耿于怀。”
“谁要跟你谈那件事?”理奥兹脱十下十毛十皮夹克,将它丢到椅背上然后坐下。
朵拉推门走出来,看到新来的客人,堆出一脸微笑,“嗨,玛利欧,你也要来杯咖啡吗?”
“好啊。”他说道,并自动地摸十摸十他的水壶。
“用我带来的水吧,朵拉,”隆说著,“算他欠我的。”
“好吧。”理奥兹回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隆问道。
理奥兹沈重地说道,“说吧,说你告诉我的那一套。一年前当希尔德的演讲时,你告诉我的。说吧。”
隆耸耸肩。
理奥兹说道,“他们设定了配额。十五分钟前他们做的决定。”
“呃?”
“一趟行程分配五万吨的水。”
“什么?”史文森大吼,“你根本无法用五万吨离开火星!”
“这就是结论。简直是故意找碴,以后没有拾荒工作了。”
朵拉端著咖啡走出来,然后将杯子摆好在每人面前。
“刚刚说什么没有拾荒工作?”她用力地坐下而史文森则无力地看著。
“这是说,”隆说道,“他们限制我们在五万吨的推进料用水,也就是意谓著我们不可能再出航了。”
“噢,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朵拉轻啜了一口咖啡且快乐的笑著。“如果你们需要我的意见呢,我觉得这是件好事。现在正是各位拾荒者能在火星上找份安定的工作。我说真的,以后总算不用再往太空中到处跑了……”
“拜托,朵拉。”史文森说著。
理奥兹不耐地嗤鼻一声。
朵拉提了提眉十毛十,“我只不过是表示我的意见。”
隆说道,“请直说无妨。但是我想说一些话,五万吨只不过是末节。我们知道地球——或者保守说是希尔德一十十党十十——以水资源运动来获得政治利益,所以我们处于很糟的状况。我们要不就用什么方法,要不就大家一起结束了,是吗?”
“是呀。”史文森回答。
“但问题是如何去做,是吗?”
“如果只是去取水的话,”理奥兹突然插十入说,“你们知道只有一种方法了。如果爬地虫不给我们水的话,那我们就自己拿。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和祖父没种离开他们的行星,水就属于他们的。水是属于各处的人们的,水也是我们的。我们有权利取用。”
“那你怎么去取水呢?”隆问道。
“简单!地球上有一大片海洋的水。他们不可能每平方哩设个警哨。只要我们想要,我们可以在黑暗半球降落,装满我们的水舱,然后扬长而去。他们如何阻止我们?”
“有六七种方法,玛利欧。你在太空中如何去标定十万哩远的舱壳呢?只不过在太空中一个薄薄的金属壳?怎么办到的?用雷达。你以为地球上没有雷达吗?你以为当地球注意到我们想要盗水时,他们不会设立雷达网来侦测降落的太空船吗?”
朵拉轻蔑地打断谈话,“我告诉你,理奥兹。我的丈夫不会为了维持拾荒而跟你去盗水的。”
“不只是拾荒,”理奥兹说,“下次他们要限制其他东西了。我们现在就要阻止他们。”
“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水,”朵拉说道,“我们这里不是月球或金星。我们从极地冰帽获得我们所需要的用水。这栋公寓每间都有水龙头,而且这一区的公寓也都有。”
隆说道,“家庭用水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矿场需要用水,而且我们的水耕食物水槽该怎么办?”
“没错,”史文森附和“水耕食物水槽怎么办,朵拉?那要用大量的水,而现在正是我们准备要自己耕种新鲜食物,而不是再靠地球运来那讨厌的浓缩食品了。”
“你听听他说什么。”朵拉语中带刺。“你知道什么叫新鲜食物?你又没吃过。”
“我比你想像的吃得更多。你还记得我上次带给你的十胡十萝卜吗?”
“噢,那是多么的可口罗?如果你问我,我宁可选择原质肉类,而且比较营养。那也只不过是现在流行新鲜蔬果,因为他们对水耕食物提高税率。而且,那些玩意最后还是会消失的。”
隆说道,“我不这么认为。至少,不是因它自身的缘故。希尔德可能会是下届的环舆总裁,而事情会变得更糟。如果他们也缩减了食物的运送,那么……”
“那么,”理奥兹大声说道,“我们要怎么办?我还是认为去抢吧!自己去抢水过来就是了!”
“我还是跟你说不能这样做,玛利欧。你看不出来你的建议也是地球的方式,地球人的方式?你还是要维持火星连往地球的脐带。你不能看出火星的方式吗?”
“不能,我没办法。你告诉我吧。”
“我会的,如果你愿意听的话。当我们谈到太十陽十系时,想到的是什么?水星、金星、地球、月球、火星、弗伯斯以及戴摩斯。就是这些——七个星体而已。但这还不代表著太十陽十系的百分之一。我们火星正在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边缘。在这之外,更远离太十陽十的地方,还有无法想像的丰富水源。”
其他人都盯著他。
史文森很不确定地说,“你是指木星和土星上的冰层吗?”
“并不需特别指明,但你必需承认,那里的确有水。一千哩厚的水是很大的水量。”
“但是那都被一层氨…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给履盖住了,不是吗?”史文森问道,“而且,我们无法在主行星上登陆。”
“我知道,”隆回答,“但我还没说这就是答案。外面不只是有主行星而已。小行星和卫星如何?维丝塔是个外径二百哩的小行星,而且有大块的冰块。土星的一个月亮几乎都是冰,那又如何呢?”
理奥兹说道,“你有没有在太空待过,泰德?”
“你知道我有。为什么这样问?”
“当然,我知道,但是你讲话还是跟爬地虫一样。你有没有考虑过距离的问题?火星到最近的小行星带平均相距一亿二千万哩。那是金星-火星跳跃距离的两倍,你也知道没有金-火航道是作一次跳跃飞行的。大家通常是在地球或月球暂停一下。另外,老兄,你以为人能在太空中待多久?”
“我不知道。你的极限是多久?”
“你知道极限的。你不需要问我,是六个月。这是手册上的资料。六个月后,如果你还待在太空中,你将成为十精十神病患者。对吧,狄克?”
史文森点点头。
“而且这还只是到小行星带,”理奥兹继续道,“从火星到木星要三亿三千万哩,到土星是七亿哩。怎么有人能航行到这种距离?假设你能用标准速度,甚至,你能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那么你要花——让我们算算看,加上加速与减速所耗的时间——大概到木星要六到七个月,而土星要将近一年。当然啦,理论上你可以将速度拉到每小时一百万哩,但是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水来推进?”
“哇噢,”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张有黑黑鼻子与圆圆眼睛的脸里发出,“土星呀!”
朵拉回转她的椅子,“彼得,立刻回你的房去!”
“噢,十妈十!”
“别跟我撒娇。”她站了起来,然后彼得就溜回去了。
史文森说道,“嗯,朵拉,你为什么不去陪他一会儿呢?如果有人在这边讲话,他就很不容易专心作功课的。”
朵拉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是要待在这里直到了解泰德·隆在想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所说的。”
史文森紧张地说,“呃,别管木星或土星了。我知道泰德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关于维丝塔的主意还不错。我们可以在十到十二个星期内到那达。外径两百哩,那有四百万立方哩的冰块哩!”
“那又怎样?”理奥兹说,“我们如何处理维丝塔?开采冰块?架设采矿机械?嘿,你知道这要花多久的时间。”
“我讲的是土星,不是维丝塔。”隆说道。
理奥兹转头向无人的地方抱怨,“我告诉他有七亿哩,他竟然还是一直讲个不停。”
“好吧,”隆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只能在太空中待六个月,理奥兹?”
“这是常识,白痴!”
“因为这是在"太空航行手册″中所写的。而那是从地球上的飞行员跟太空人的实验中,由地球上的科学家所编辑出来的资料。你还是用地球的方式思考,你能不能用火星方式来想想看。”
“火星方式可以说是火星人的,但他终究还是人类。”
“你怎么如此的盲目?你曾有多少次跟你的夥伴在太空中连续待得超过六个月?”
理奥兹回答,“那是不一样的。”
“因为你是个火星人?因为你是个专业的拾荒者?”
“不,因为我们不是作长途旅行。只要我们想要,可以马上回到火星。”
“但是你并不想要,这就是我的重点。他们地球人的大型太空船里有许多胶卷书藉,十五个船员加上旅客。然而,他们也最多也只能待上六个月。火星拾荒者们只有一艘两个房间的太空船,再加上一名夥伴,但是我们却可以留在太空中停留六个月以上。”
朵拉说道,“我认为你是想在太空船中待个一年到土星去。”
“为什么不行,朵拉?”隆说道,“我们作得到。你不认为如此吗?地球人没办法。他们有个真实的世界,他们有开放的天空和新鲜的食物,可以获得他们所需的空气跟水。搭乘太空船对他们来讲是件可怕的改变。就是因此使他们无法待上六个月。而火星人一直都是生活在太空船上。
“火星就是——一艘太空船。这是一艘有著五万人生活在四千五百哩宽房间的巨型太空船。我们的世界封闭如太空船一般。我们呼吸著包装过的空气,喝著包装过的水,并且这些都再纯化后循环使用。在船上我们也同样吃著配给的食物。所以当我们登上太空船时,我们仍旧进入我们日常生活的世界。若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待在船里超过一年。”
朵拉说道,“狄克,你也是吗?”
“我们都可以。”
“狄克不可以。我想你们都可以,泰德·隆,还有这位舱壳小偷-玛利欧,在讨论著一年期的旅游活动。你们都还没结婚,但狄克不是。他有老婆跟小孩,这对他已经够了。他可以在火星上找个固定的工作。老天呀,如果你们到了土星却没有找到水的话,你们怎么回来?就算有,你们也没有食物了。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情了。”
“不,听好,”隆很慎重地说,“我已经想过了。我跟桑柯夫主委谈过了,他会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必需要有船和人,我没办法弄到这些。那些人根本不会听我的,因为我是菜鸟。你们两个人是颇有名气的老手。如果你们能帮我的话,就算你们自己不去,只要你们能告诉大家这种想法,募集到自愿者……”
“首先,”理奥兹没好气地说,“你还要跟我们讲清楚许多地方。一当我们到达土星,水在哪里?”
“这就是美妙之处,”隆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要到土星去的原因。水就在那儿到处飘浮让我们去拿。”
当汉米许.桑柯夫刚来到火星时,没有所谓的火星人。然而现在有大约两百多名婴儿——第三代的火星人,其祖父辈们已在火星上出生。
当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火星上不过是一些密封隧道所连接的地面太空舱而已。经过这些年来,他目睹了建筑物的立起与成长过程,向上延展入那薄薄的大气层中。他看到了大型物资储仓,成长至其吞吐量可以提供太空船的补给。他看到了矿坑从一无所有,成长为穿入火星地层的大矿坑。而火星的人口从一开始的五十人,成长至今日的五万人。
这些悠长的回忆——火星,以及那些早年他在地球上日子的模糊印象,让他不由得自觉自己已经老了。他的访客帮他带来地球的一些图片,让他回忆起几乎已淡忘的,那个十温十和、犹如母亲怀抱的世界。
那位来访的地球人好像才刚自母亲怀里走出来一般。不高、不瘦,实际上根本就是肥胖。黑色的卷发,蓄著小十胡十子,以及粗糙的皮肤。他身著尽可能的合适与新颖的服饰。
桑柯夫穿的衣服是火星制造的,耐用与洁净,但却不合时尚。他有著强烈的外型轮廓,苍白的头发,当他谈话时明显的喉结上下起伏。
那位地球人叫米隆.狄格比,地球最高评议会中的议员。而桑柯夫则是火星主任委员。
桑柯夫说道,“这实在让我们很麻烦,议员先生。”
“我们大部分人也是一样,主委。”
“嗯,是吗。说实话,我真的无法理解。当然罗,你知道虽然我在那儿出生,但是我就是不清楚地球的方式。火星上的生活十分艰苦,议员先生,请你必需要了解这点。商船要帮我们运来食物、原料,我们才能过活。所以船内没多少空间带来书藉与新闻片。甚至影像资讯也无法传到,除了那些一个月前从地球上发来的旧闻,而且大家也没空去听。
“我的办公室里有行星通讯周刊胶卷。通常我也没时间去注意它。或许你可以称我们都是乡野鄙夫,倒也没错。每当这类事情发生,我们只能无助的彼此相望罢了。”
狄格比说道,“你不会是指你们火星上的人都没听过希尔德的反火星活动吧。”
“不,当然不能这样说。有个年轻的拾荒者,是我一位死于太空的朋友之子。”桑柯夫困惑地搔著他的脖子,“他有阅读地球历史与研究的兴趣。他在太空中收到了希尔德的影像广播。让我困扰的就是希尔德所讲的十浪十费者理论。
“那个年轻人就是为此来找我。自然地,我并不是非常认真的看待这回事。后来我拿通讯周刊看了一会儿,但是却没有讨论到多少关于希尔德的主张,好样分析这些理论看来是十分可笑的。”
“是的,主委,”狄格比说道,“从一开始整件事就像是在开玩笑。”
桑柯夫将他的腿伸向一边而后十交十腿。“就我而言现在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论点是什么?我们会将水给用完。他有尝试去看其他的解释吗?我这里全部都有,是委员会上次带来给我的。
“现在在地球上约有四亿立方哩的海水,而每立方哩的水重四十五亿吨。这是个很大的数量。现在我们使用这其中的一些来作太空飞行。大部分我们抛掉的部分是在地球的重力场中,而这意谓著抛掉的水会自己寻它的途径回到海洋中。希尔德根本没弄清楚。当他指称一趟飞行要耗费一百万吨的水,他根本在十胡十扯。其实才不到一万吨。
“假设,现在我们一年有五万次的飞行。当然,这个数字是夸大了。但就让我们作这样的假设,我想将来的次数应该会成长。在这种状况下,一年要花掉一立方哩的水。这是说,在一百万年内,地球只会损失"千分之廿五″的总水量!”
狄格比摊开双手,然后无力地放下。“主委先生,星际联盟已曾用过你刚提出的数据来驳斥希尔德的活动,但是你却无法用冷冰冰的数字去对抗巨大的热烈情绪。希尔德这家伙发明了『十浪十费鬼』的新名词。而且渐渐地让人产生了不言可谕的印象:一群残忍的集十十团十十,虎视耽耽地觊觎地球资源的坏蛋。
“政十府被他指控跟地球外组织挂钩,指控国会议员被他们赞助,指控媒体被他们拥有。但很不幸的,一般人民却都相信有这回事。他太了解了人们对地球资源保护的自私心态。他太清楚在『危机时代』发生了什么事,像是地球石油跟土壤荒芜的情形。
“当一个农夫遇到乾旱,他跟本不管你们飞行一次所耗费的水量,对地球来讲不到大雾里的一颗小水滴。希尔德给了他一个可以咒骂的对象,聊以获得在旱灾中的心里慰藉。他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意识形态买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