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睛》作者:史蒂芬·米尔根(2 / 2)

我问了一下往西边走怎么走,她说:“顺着这条大街,沿86号公路一直走,在信号灯那个地方穿过新希望公路,然后一直往西走就到了格林斯柏。”

餐厅外边很冷,我便把夹克衫的领子竖十起来,还想从背包里掏出件衣服穿上。我几乎刚把保罗餐厅的门关上就听到门又开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了煎肉的滋滋声和洗餐具的叮当声。灯光下一个挺着啤酒肚,秃顶的人走进夜色中。他用眼斜看了一下灯光,看见了我便向我走来。

“你是萨拉的朋友?”他问,“我看见你从她的车子里出来。”

“今天下午才认识她,”我很礼貌地回答,心想他是不是萨拉的男朋友;看起来不像,“你是她的亲友?”

“邻居。”他说,瞬间我觉得这就是他要对我说的一切。“我听见你跟琳妮说你跟政十府部门有关系?”他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

“你在偷十听我和她的讲话?”我问他。他点了点头,好像对这种偷十听行为没有丝毫羞耻感。

“你这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与政十府有关系的人,先生。”他说话时用眼打量着我。我耸耸肩说了句也许我不是,不管怎样你见过多少政十府部门的生态学家,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他还在打量着我,弄得我心烦意乱,于是就走开了。他就跟着我,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又严肃。

“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长着奇怪的眼睛,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止住了脚步问:“你见过?”

他向周围看了看,点了点头。

“你知道它在哪里?”

“也许……”

“带我走。在哪儿?”

我打开包,取出一沓钱,又从夹克衫里取出一沓。多的一沓是从蒙大那州的一个商人那里得来的,但是现在我不能管这些了。“这对我很重要。”我说。

他盯着十元票卷成的一卷钱足足有几秒钟,说:“把钱收起来,它就在我的工具房里,现在归你了。”

他叫戴尔,开着一辆54年造的福特车,车上贴着一幅巨大的粘贴画,上面写着:“我的妻子,理所当然;我的狗,可以进来;我的槍,坚决不行!”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好容易才集中十精十力听他说话。

“……去年,开始我以为是一只熊,一槍打中后才发现不是熊。天啊,好可伯的叫十声,死亡般的叫十声,如同凛冽的龙卷风穿过头颅。现在我已经十习十惯了,但是它那第一声吼,叫我怎么都不能忘掉。”

“初夏,我高中刚毕业,和同学一起开车来到奥瑞根来玩。从那里乘船前往阿拉斯加。我在一条渔船上整整干了一个夏天,赚了一笔好钱。八月大家一起回去了。我和一个印地安人相识,便在高原上呆了二周。住在他那里可以听到狼群的嗥叫十声。印地安人告诉我说这是狼在威吓北美驯鹿。其声音听起来如同整个狼群在曝叫。只有我才不管它,也许在谈论我的事。”他说得挺平静,但车开得却飞快,歪歪斜斜地拐过街角,几乎看不清在什么地方拐过。偶尔只见路旁在森林中间出现几块农田,还有信箱闪过。车子经过一幢房子时他用手指了指告诉我那是萨拉的家。房子没有粉刷,房角有些变形,看起来像是一个用汽车修理箱垒起来似的。我还能认出房子的前厅。

戴尔的住房更寒碜,一层楼房,白色铝制框架,黑色人造百叶窗,塑料灯杆,上面还有几个万圣节时绑上的印地安玉米缨和一个忽闪忽灭的小灯。所有这些在我们的车驶入外道时一下于出现在车灯里。几只猎狗,一只金黄色,一只是灰色的,叫了几声,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式,一会就隐退到黑影里去了。

他没有告诉我工具房的位置。车一停,我就听到一种声音,但不是戴尔所说的那种受伤时发出的声音,而是猎人的呵声。一只猫咕噜声预示着龙卷风即将来临。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夜色无声无息地弥漫而来。我手抓车窗的格于来支撑自己。看来有点奇怪,这可不是我想要或该做的事。

“嗨,你好。”戴尔问,说着便走到我这边,打开了车门,“没事,我把它圈起来了。”

“它,”我不由自主地说,“就是它,”我下了车,跟他进了工具房。这是一个4×8英尺见方的小偏屋子,没有任何支撑物,看起来摇摇晃晃,根本不像戴尔所说那样结实。门也关不严,从门缝里露出蓝色的光,除了嗥叫十声外还有那僻里啪啦声。

“等一下。”戴尔说着就掏出一串钥匙,对着布满乌云的天空找到那把钥匙打开了锁,把门抬了抬才拽开。

我曾经和那东西面对面地看过。一见那东西的刹那间,我的心像要跳出喉咙。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只要闭上眼睛,那小东西的影像就浮现在眼前,每每都叫我心有余悸,前额直冒冷汗。

我进来时只见它倒在电线上。我第一次闻到这样臭味和烧焦头发的味道。不一会儿它就倒在地板上,又弹起来落在电线的联结处。电线固定在墙上和屋顶上一个白色绝缘体上的。墙上还有一个临时配电盒。我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守着这东西的原因。那小东西不停地向我扑来,向那面白墙撞去,最后开始在一边踱步,终于坐了下来用眼睛盯着我,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这东西需要这种仇恨。

戴尔站在那里,带着一种隐约可见但又挥之不去的伤感看着它,其样子像是正在考虑修理一个管道需要一大笔费用似的。我几乎不能站立,感觉就像神经被拖出体内一样,又像园丁拔草,把草根从地里拔十出来一样。而我心里所想的就是赶快跑。与此同时,夜幕下,满天星斗,奇特的肌肉在皮肤下运动着,光照到皮肤上就看不见了。形如猎犬的身上,白绿相间的条纹随着狗身十子的运动起伏波动,闪闪发光,与呼吸同步进行,还有那清澈透底的眼睛,这一切叫我神魂颠倒。那红色的眼睛,充满着敌视和复仇,其情形不是放射,而是在捕捉,去折磨。

我慢慢地后退,躲开那十逼十人的目光,走进冷风里。

“你看不是那么好吧,对不?”戴尔没有恶意地问道。我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过去的情况要比现在的好,最近几周越来越坏。”

我一边走着一边考虑着。

“情况到底怎么样?”他问。

于是我就编了一个话题,“戴尔先生,这东西来自非洲,拉丁文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一家公司工作,这家公司组织一些富商到俄勒冈来狩猎和抢险。我的上司特意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小东西,可是跑了。我要是能够找到并且带回去的话,一定会得到一大笔钱的。”

“你是从俄勒冈过来的吗?”他说话时似乎有点不相信。

“是的。”我说,没有把这事十捅十破。他把话题给转了。

“这鬼天气,年年如此。咱们进屋谈吧。”

我和他一起进了屋,尽量不回头看。那狗还在不断地叫,那声音像是链锯锯松木时碰上了疤节发出的声。

“讨厌的风!”他小声地重复地说,“这一阵子下了好几场大雨,可是今年就怪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电。”

有一次,在蒙大拿州的草原上,我险些丧了命。那是一个黎明时分,天空乌云翻滚,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黄草深深。我和一个商人像出膛的子弹在疯狂地奔跑,把追赶者远远地抛在后面。早些时候我可能经常这样做,后来才知道观测力的大小。我叫司机把我丢在尽可能远的地方,然后我再往回找。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我知道它就在前面。我和商人在攀谈着。他给我讲他的家庭、工作和大草原的事;我记不得他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我记得一路上都是他在讲。听着听着,没有什么意思,我便睡着了。

我醒来时就感觉到离那东西很近了,也可以说就是那小东西唤醒了我。我睡眼惺松地对他说了些不着边的话,这时我注意到它就在车灯前面。

我们没有马上下车,倒是那辆车以时速70英里朝我们冲来。挡风玻璃撞得粉碎。商人急忙刹车,拼命地打方向盘。车轮在路上打滑,撞到马路边石上翻了过去。我系着安全带,没有甩出去,商人没有系,被甩出车外面。

那天晚上,天色苍苍,一望无边。我就睡在深草丛里。感觉到那东西会来杀我。那长长的黑瓜,尖尖的牙齿深深地插十入到我的肉十体里,把我撕成碎片,抛在草原上。那天晚上我做了不少噩梦,总是梦见那个商人变成一个奇形怪状、血肉模糊一十十团十十的样子。

那东西一直没来找我的事,一定是受伤了。第二天我步行来到三十英里外的一个小镇。我有一周的时间(那就是它出现在草原上向我十靠近的时间)来分摊责任,一直到分清为止。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分清过。也许是我知道自己应该分担最大的一部分责任。那位商人在出现事情时突然打方向盘,我能责怪人家吗?我又怎能责怪猎人胆小而远离家园呢?

“我可受不了它那双眼睛,红得不能再红了。有时,我进来喂食时,它抬眼看我,眼睛里呈现出另一种灰颜色,或者是金黄色,湛蓝色,但通常是黑色的。可那东西一眨眼,眼睛就又冒出红色来。”厨房里有一张桌子,靠墙的上方钉着一个耶稣像,还有一个塑料十字架,耶稣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而他自己倒像是一个罪犯。我听到有人在楼上,或许是戴尔的妻子,但没有人下来。如果是他的妻子,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样对待她那个十宠十物的。戴尔起身倒了一杯咖啡,这时那金黄色的十宠十物突然撞到他的腿上,他慢慢地跪下来让它过去。“他十妈十的,狗是活着的最愚蠢的东西。”他嘀咕着,顽皮地使劲地推那条狗。可那小狗看着他还把头放在他的膝上。他拍拍小狗,挺惹人注意地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它是你的,我不会让它自十由行十事,每天变得更危险。十交十尾时我倒是想杀了它,但是我没有那样做,他可能有点恨我,但是我不能那样做。当然也不能让它跑到森林里去,更不能让它呆在家里和农场。因此如果你要是想要它,就拿去好了。”我双手十交十叉,没有吱声。

“得对它采取点法子,”我对他说,“我得去弄辆卡车和镇定剂……一辆卡车和镇定剂,一定得弄到。”

“这样我可以再留它在这里呆一会儿,等你把东西准备齐了,我送你回城。”

“有多远?二英里,三英里?”

“差不多。”

“那我走着回去,我喜欢在夜里走路,这样我可以思考问题。”

他耸了耸肩。他知道我是在撒谎,但是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他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后便送我出去。

“第一次见到这小东西时我就想到它会有用处的,你知道,我可以把它卖给迪斯尼乐园或别的地方,”他说话时带有一种伤感,“这样的事在人的一生中是不会出现第二次的,尽管我把它看作一个礼物,一个机遇,但是事情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从来没有指望从它那里得到什么,我是有过很多想法,但一个也没有实施。”

我想他没有从窗户那儿看我,可我还是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走着走着,就下起雨来,下起十毛十十毛十细雨来。

屋子和对面的小屋中间有一段电线。电线绕过后院的一个木桩,那木桩上插着一把小斧子。我把斧子启开,拉下电线,就坐下来歇口气。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或许它像从前那样睡着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戴尔把狗放了出来。它便跑来确认我就是早晨和戴尔呆在一起的那个人,没有别的什么事就像是完成使命一样离开了。

屋里屋外的灯全灭了,我从黑暗处眼望那茫茫夜空。院子里灰茫茫的,像似披上黑色的暗纱;惟一能够见到的亮光就是路边电线杆上的变压器的指示灯在闪着光。我从背包里取出一件汗衫穿上,再套十上夹克衫。雨下得越来越大,刚才那又大又恼人的蟋蟀声渐渐地小了起来,但风摇动的松树发出沙沙声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一个小时后,我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当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时,车的前灯已经照亮了松树。

当时,如果我不及时地跳上公路,如果我不及时地拦住汽车,我可能就没有命了。那是一个可怕的计划,不久我又想出一个更好的计划,可是我没有勇气去实施。

我举起斧子朝电线砍去,就在斧子砍到电线的一瞬间,我赶快把手松开,只见断开处迸出火花,当时我眼前一片黑暗。当时,房子挡住了我开车的视线,而且里面传出一种声音。当时我不知所措,便跳到公路上,听见有狗的叫十声。汽车曲折前行,前灯正好照在我脸上,顿时,我眼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我试图躲开汽车,但是汽车却从侧面向我撞来,把我撞到空间最后落到硬棒十棒的石子地面上。

“噢,天啊,”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想尽一切办法呼吸,这第三个企图总算如愿了。可那痛苦劲却叫人受不了,也不值得。我想一定是肋骨断了,动都不能动,一动就痛得要命。我感到有双手搭在我身上,我极力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车灯的光太强了,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影子。“天啊,上帝保佑!”我又听到有人说:“看他的眼睛……”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灰色。再睁开眼睛时只见一匹绿色的野马跑过,于是我也起来跑,但是我却被远远地抛在茫茫的天宇之下。

狗在围着我转,不知道它是兴奋呢还是想加入这一行列。屋里的灯渐渐地亮了起来,这时戴尔来到前门:“天哪!这是怎么了?”他大声地叫着,但我还是在跑,这时听到后面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我还在跑,经过萨拉家和戴尔家中间的田地时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空气似乎凝固成了液体;小河顺着田垅流淌。每跌倒一次,手就插到没膝深的泥里,弄得我好像宰牛的屠夫。借着闪电光,我看见萨拉家房旁挺十立的橡树在大风里剧烈地摇动,好像要倒到房子上的架式,不知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先是撞到破损的用带刺电线做成的篱笆上,然后倒在地上,衣服挂碎了,皮也破了。我向后院跑,三条狗追着我撵,一条狗摇着尾巴,酷似专门捕狐狸的猎狗。另外两只狗围着我曝曝直叫。

突然间后门闪出一道白光,一个身着玫瑰色睡衣的中年女人走进前厅,一支手十槍透过纱门瞄准了我的头。

“你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她恶狠狠地说。

“我想要……”我没有弄明白她说的意思,刚要说话,她气得直跺脚。

“来,看看你手。”我慢慢地照她话把手伸出来,这才意识到那表情多么难堪,浑身上下全是泥,湿得像个落汤鸡,衣服破旧难看,血迹斑斑,好像刚发过疯似的,从头到脚,一个十足的美国佬!我听见在我的身后有人拖着一把椅子走过,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她的身后偷偷地看。外面雷声隆隆,我也肌肠辘辘。

“对不起,打扰您了,夫人。”我很有礼貌地向她道歉。“但我希望能同萨拉谈谈,我需要一辆车回城里去,城里发生了事。”

“你不能离开这里,那里的情况会更糟糕。孩子和孩子他爹马上就回来了,到那时你还没走的话,那可就倒霉了。”

她往后院车灯照亮的地方四处看看,这时红色的大众牌车晃里晃荡地开进了车道。

“亲十爱十的,你就呆在车里吧。”她大声地喊。

我听到门吱的一声开了,只见萨拉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购物袋。“怎么样?”她问。

“十妈十十妈十要杀一个人!”五岁的小孩说。

“不要杀他,十妈十十妈十,我认识他。”萨拉央求说。

她没有扣动扳机。“难道你们要他这样一个没有人十性十的家伙吗?”

“他不会惹麻烦的,十妈十十妈十……”

槍声巨响,我便滚进一个小沙堆里。远处传来狗叫十声,接着是槍声,这时我才意识到槍没有击中我,子弹从我的头上飞过,我连忙站起来就跑,又滑倒在湿十漉十漉草地上。

狗还在向那个小东西扑去,猛烈地撕咬它,待我看到时狗嗥嗥直叫正在撕十开它的喉咙。也不知道它是否死了,反正它没有呻十吟一声。萨拉的十妈十十妈十正要往槍里装于弹,我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忙跑上去把槍抢下来,远远地扔到草地上。

“萨拉,回去!”我边往车里钻边叫她,声音刚一落下,又看见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我。我转动钥匙,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马达还在运转。萨拉打开车门挤在我旁边坐下。

我怎么也找不到倒车档。我每动一下右臂,都疼得像火燎的一样难受,好像全身都被火焰围着。萨拉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拉了一下停车闸的把手,使劲地把闸杆推向倒档的位置。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车窗裂成蜘蛛网状,但没有破碎。车棚上面,一双爪子在铁板上划出道道印子。我一松离合器,我们都往前冲了一下,萨拉尖十叫了一声,但汽车的急刹车声压住了她的声音。还没有等它再向我们进攻,我踩上油门把大众车向后面开去。它在汽车后面疯狂地追赶,我把油门踩到底了,全速向后退,车灯上下一闪一闪的,灯影下的它像个魔鬼似的。发动机发出令人恐怖的响声。这时我才第一次发现倒车档的位置。我和萨拉使尽浑身的力气挂上档,把油门踩到底全速前行。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到车的后面,使我们俩的头碰着头垫上。萨拉挂上了二档,我便踩离合器,接着我们就开走了。这时我才第一次发现车内的录音机正放着愉快的《蓝色畅想曲》。

“我的上帝!”萨拉喘十息着说。

“你一定是基督徒了。”我说。

“你说什么?”

“别说了。”

“我在问你呢。”

我叹息了一声,危机避免了,可我的肾十上十腺素像是丢十了似的。身十子侧面疼痛难忍;要是胁骨断了,那就得开车去医院,可是一想到那编得天衣无缝的谎言,就叫我筋疲力尽。“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过去是它在寻找我。现在又重演了。”

“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回忆她的事,想对她的能力做出判断,尽管对她了解得不多。“有时,你开始想躲避某些事情时,就难得停下不做。”我又侃起那些陈辞老调。她嘴里嚼着东西,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我本想多说些事给她听,十胡十扯!想圈弄我,我早就看透了,我跟你说实话,对所有的人说真的吧。

“这狗……十妈十十妈十……。”过了好长一阵子她才说话。

“在狗的事情上我做的有些不对,但是你十妈十十妈十和姐姐要比你安全得多。”我对她说,“她们可能吓坏了,但你爸爸和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六年前,十一月份,爸爸和其他人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当时爸爸喝醉了。”

她的话压住了我的自怜,使我感到一片空虚,也不敢看她的脸,除了说些老生常谈的话之外,再也没有话可说了,我坐在那里一声不吱。

“我们在这里安全吗?”她的声音有些颤十抖,眼泪好像就要掉出来似的。

“不太安全,”我托实说出。这时路面好像应了我的话变得弯曲坎坷起来。我使劲地转动方向盘,这时身十子的侧面像似用什么东西十捅十了一样地疼。我用双脚踩住刹车,但是一点都不起作用。在这湿十漉十漉的路上,这辆小车就像一个油罐车。萨拉拉下了紧急掣动闸,车便滑十向路边,开始在原地打转转。我很快就意识到方向盘从我的头上挤了过去,胳膊顶在脸上。当我睁开眼睛再看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码左右。那辆大众车空转了一会儿,呼喇呼喇响了一会儿就没声了。我粗算了一下,从家到这里我们大约走了六七英里的路。

“我的车!”萨拉喊道。她冲了出去,绕着车直跺脚,脚下的泥水四溅。车的左边有两处破损,就停在用来固定铁蒺藜的一对桩子前边。“我的车啊!”萨拉说着便大哭起来,两手不停地捶打着车棚。这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抚十摸十着她的胳膊,把她的头搂进了怀里。我明白了这一切。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地安静下来,向后退了几步,不再哭了。

“我得走了”,我对她说。我能够感到它就在后面的什么地方,但我还得往前赶七英的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它善于短跑,而我则喜欢长距离跑。身十子侧面不那么疼了……也许根本就没事。待我完全处于领先地位时我再去好好地检查一下十身十体。这时想起我那个装着钱的背包丢在戴尔家的车道上。总之,戴尔应该得到钱。

“等一下,伙计,什么事?你要上哪儿?”

“萨拉,没时间问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的狗和车都受损失了。……”我不喜欢那种说话的方式,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钱几乎都在那个包里,也许戴尔已经得到了,他可能和你对半分。我们之间能够相互理解,谁知道我在哪里?我得走了。”

“等一下……”

我记得在蒙大拿路边的一个景色:红色的马路和弯曲的金属。

“呆在这里,你这个蠢家伙!跟我来,好吗?还有八个星期就到二年了,一直叫我不舒服。你都看见了。你真的就想中止我们之间的联系吗?”

她问得不多。总之就是把它带回去。我们不清楚那小东西是怎么走丢十了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也从未想过把它带回去会这么难。但是这时走廊关上了或者转移了,我就找不到它了……他们就会把我给抛弃了,而不是我们把它给扔了。另一个门也许在什么地方开了,我们会找到它的。

萨拉希望我去,也许我应该去,可我倒没去想它。不过已经说过我真的不理解这里的人。

“我看有些事是不可能的,”她说,“有些事根本就不存在。我想同一个戴红帽子的乡下农民结婚,然后开始抚养孩子,在这之前,我想去干件冒险的事,我想……”

我没有对她说这是不可能的,尽管想一下最好客气一点才好。我没有上车,摘下了太十陽十镜。

“怎么样?”我说,敲了敲上面的照片。

她看了看,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头对我说,“他们都去世了。”

“不是全部。”

“忘掉他们。”她说,停了好长时间才说出这句话,好像这话伤了她的心。

我摇了摇头说:“你不能。”

“我忘不了就在这里我失去了我们,我得花费了我毕生的时间来等待这种事情再次出现。”

“在这里人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只有失去。回家吧。上午,为这事写点曲子,如果我到了什么地方,我会惦记着你的,这行了吧?”

“不行,”她说,“这不行!”

我们又把那辆大众牌车开到路上,向北开去,一路上遮十陽十镜都没有放下,她不断往后看着那个小东西,就像一个赌徒在口袋里摸索自己那最后一个硬币似的。她把车开走了,就像那天下午一样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就把我扔在她遇见我的地方。

就在赫利索帕外面,我搭上了一辆从切维特开来的车,车的后视镜上印着“杜克大学”的字样。上车时,我有点迟疑,往南看了最后一眼,感到脑海中产生一种想法。车开后才想到就是在那时她也应该改变想法,那辆大众牌破车也许会开到街角。即使开来,我早就走了。